李陽
摘要:《玩偶之家》是易卜生的經典作品,對中國話劇、中國現代文化具有深遠的影響?!锻媾贾摇方⒃诩彝ド畋尘跋拢瑖@家庭、婚姻等問題展開敘述,由最初的相敬如賓到反目成仇,在整個作品中,語言特色更富深義。從人物形象的塑造、故事沖突的構建、戲劇主題的揭示以及個性化語言的表達中,都展現了獨特的藝術魅力。本文對經典故事重新審讀,從人物言語視角來挖掘其藝術內涵。
關鍵詞:易卜生? 《玩偶之家》? 語言特色
中圖分類號:J805??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8-3359(2021)11-0173-04
《玩偶之家》是易卜生的經典作品,故事圍繞娜拉與海爾茂的婚姻家庭展開,因借貸而升華矛盾沖突,讓原本親密的家庭最終走向分崩離析。話劇《玩偶之家》自搬上中國舞臺后,其對中國現代戲劇的影響是深遠而深刻的?!锻媾贾摇窂娜诵缘耐诰蛑?,推動了婦女解放運動的發展;從社會影響的探索中,啟發更多人深刻思考婚姻家庭問題。站在語言學視角,從《玩偶之家》人物形象、話劇語言的情感與主題層面審視個性化語言的運用特色,幫助我們更好地理解人物、把握戲劇的沖突、厘定戲劇作品的結構、彰顯戲劇文學創作的寫作技巧。
一、話劇《玩偶之家》的社會影響
(一)《玩偶之家》的故事梗概
話劇《玩偶之家》,其作品反映的是社會家庭問題。站在現實主義創作觀基礎上,作品從娜拉與海爾茂的婚姻生活寫起,因娜拉為給丈夫治病,隱瞞海爾茂偽造簽名向柯洛克斯泰借錢,觸犯偽造字據罪。在海爾茂出任經理時,因人事管理需要而開除柯洛克斯泰,遭到柯洛克斯泰以偽造字據來要挾娜拉。海爾茂知道后,對娜拉反目成仇。最后,危機解除,海爾茂重新向娜拉示好,但卻無法修補娜拉內心的悲憤。娜拉認識到自己在家庭中的地位,猶如“玩偶”一般,毅然離家出走。在易卜生的筆下,主人公娜拉與海爾茂之間,由最初的親密關系,因偽造字據一事而反目,最終讓家庭走向決裂。從話劇所反映的社會生活問題來看,揭示了男權社會中女性群體的“從屬地位”,更是對男女不平等社會的直接抨擊。站在社會、道德視角,易卜生在《玩偶之家》創作中,將關注女性地位,鼓勵女性反抗壓制與束縛,追求自由與平等作為創作主題。易卜生曾對《玩偶之家》的創作初衷寫道:“我寫的是人,我一直在我的戲劇里研究人”?!锻媾贾摇罚瑢⒆非笞杂?、平等,探究人性、尋求自我解放作為創作主旨,展現了獨特的人文藝術特征。
(二)《玩偶之家》的現實影響
話劇《玩偶之家》創作于1879年,正值挪威婦女解放運動的高潮時期。易卜生結合女權運動,強調婦女解放、推崇男女平等,對中國近現代文化以及中國社會都帶來深遠影響。從娜拉的反抗精神中,更多的中國女性知識分子認識到女性獨立的重要性,打破了中國傳統封建社會夫權的束縛,推動了中國五四新文化運動的全面發展。話劇《玩偶之家》,本質上是對人性的反思與啟發,從每一個人物角色去探索人性,讓觀眾從中體會到情感共鳴。娜拉在最后一幕說道:“我要去把我的戲服換下來”。娜拉的這句話,蘊含了娜拉對自我角色的多重審視,娜拉已經覺醒,認識到自己不再僅僅是一位妻子,還是一位母親,更是一位獨立的自我。當海爾茂極力挽留娜拉時,說道:“我們之間的問題,可以通過教育來解決”。娜拉反問海爾茂:“誰教育誰”?海爾茂回答:“我教育你”。娜拉詰問:“你不配教育我”。對個體意識的尊重、對男女平等的關注,讓娜拉再次看清自己,只有出走,才能活出自我,才能成為真正的自我。最后,在戲劇的尾聲,娜拉的離開留給觀眾更多的思考。由此,對《玩偶之家》的現實意義,更多的是提醒更多的女性要具有自我意識,要做到人格獨立、情感獨立。
二、個性化言語表達,凸顯戲劇人物形象
文學作品中的語言特色,既是對人物角色的客觀描寫,又融入了創作者的主觀情感。在話劇《玩偶之家》中,每個人物角色的塑造都需要從其語言表達中來反映。語言對話是話劇呈現的重要藝術形式,每個人物,往往是靠語言來揭示內心情感、敘述故事情節的發展。在話劇語言里,不同的人物,其語言表達要與人物的性格、身份、思想、情感相關聯,通過個性化言語表達讓人物形象更飽滿、更豐富。
(一)依托個性語言,塑造人物性格特色
在話劇表演中,角色的分配是基本內容,每個角色都需要通過舞臺表演來塑造人物。其中,語言的表達體現了人物的身份特征。觀眾在欣賞話劇時,往往通過人物語言來辨析角色的性格。打造鮮明的人物性格,應該是話劇創作者的初衷,對于不同角色,創作者要根據其出身、地位、角色需要,賦予其個性化語言表達內容。對于娜拉,在未嫁前,深受其父親的寵愛,原本是中產階級家庭,對于女主人公而言,不用為生活而擔憂。在嫁給海爾茂后,娜拉并未參與外面謀事,而是一心守在家庭,甘做家庭主婦。娜拉的日常生活都是在家庭這一相對封閉的環境中度過的。娜拉的心里是善良的,對生活充滿了熱愛,對愛情更是報以樂觀、美好的幻想。從話劇人物對話來看,娜拉與林丹太太的對話就是圍繞家庭生活展開。娜拉也會在閑暇時偷偷發呆,但對自己的丈夫卻保持純真的愛。娜拉在說到自己的丈夫時,如果他去世了,希望看到遺囑上寫著:“把我所有的財產,都交給可愛的娜拉·海爾茂夫人”。娜拉對丈夫的愛是真摯的,更希望自己能夠與海爾茂相攜到老。然而,故事沖突的轉變,源自柯洛克斯泰拿出的偽造簽字字據??侣蹇怂固┎幌胧スぷ?,將娜拉當初借款的證據拿出來,威脅娜拉。娜拉在看到證據后,對柯洛克斯泰反駁道:“我不相信,法律會禁止女兒拯救自己的父親?法律會禁止妻子來挽救自己丈夫的生命?你作為律師,難道不明白了?看來你一定不是一位好律師”。從娜拉對柯洛克斯泰的對話中我們可以看到,娜拉面對證據內心是痛苦的,既有自責,又有抱怨,更有對柯洛克斯泰的憤懣與仇恨。在語言對話上,通過娜拉的反問,質疑柯洛克斯泰的自私自利,揭露出柯洛克斯泰的卑微人格。從這些語言對話中,不同的語言符合娜拉與柯洛克斯泰的身份,也從語言對話中讓戲劇人物性格更具特色。
(二)活用個性化語言,凸顯人物形象魅力
話劇中的人物語言,以其個性化表達推動故事情節的發展,實現舞臺人物形象更豐滿、更有內涵。在《玩偶之家》話劇表演中,主人公娜拉在意識到海爾茂的真實面目后,回想自己在家庭生活中的不平等處境,內心的自尊心受到傷害,更刺激了她對獨立人格的追求與渴望。面對海爾茂,娜拉喊出“首先,我是一個人”的憤怒。從此刻的語言表達中,與之前的語言風格具有明顯的不同。對自我意識的崛起,娜拉的語言風格也要發生變化,要從言語內容上彰顯人物的態度。對于社會中不平等的對待,娜拉的語言充滿了反抗精神。同樣,話劇《玩偶之家》在結尾環節,娜拉想要表達的女性尊嚴并非是由娜拉來說出來,而是由海爾茂自己說出來。海爾茂對話中懇求娜拉重新回歸家庭。娜拉的決然,直接明了地拒絕海爾茂的說教,更嚴正地聲明自己并非婚姻的“奴隸”,更不是海爾茂的“玩偶”。娜拉的出走,不僅是對家庭不平等遭遇的反叛,更是對自我意識的覺醒,對改變新生活的向往與希冀。在離開海爾茂時,娜拉說道:“我現在解除你對我所有的義務,我們不用再受彼此的束縛,我們雙方都是絕對自由的”。娜拉的語言與其立場的轉變是一致的,娜拉從自我覺醒中,語言變得更加堅定、從容,表明內心的獨立。這樣的語言風格與之前的語言表達判若兩人,觀眾也能夠從中深切認知到娜拉人物形象的轉變。海爾茂的自私、虛偽,對娜拉而言,更要通過離家出走來抵抗海爾茂,人物個性化語言,讓人物形象的驟變更具體、更完整。
三、情感化語言,讓話劇表演獨具魅力
話劇表演,語言是重要的媒介傳播載體,結合故事的情節發展,人物往往是通過語言方式來鋪陳展開。對于每個人物,語言的表達又融入了人物自身的情感、想法。對人物形象而言,語言、動作、神態等,這些都是構成人物特色的基本載體。優秀的話劇表演更是要將語言這一基本要素融入人物的情感、神態、動作中,讓話劇人物充滿魅力與趣味。
(一)動態化語言,表達人物復雜的內心想法
在話劇演出中,人物語言具有深刻的情感內涵。語言并非單純性會話,對不同人物,其語言與角色情感密切相關。每個角色在舞臺上都需要把握人物的心理與情感變化,通過語言與情感的融合,讓話劇表演更充滿深刻意義。在《玩偶之家》話劇中,娜拉的語言與其內心的想法、情感是分不開的。我們從動態化語言表達中,可以發現娜拉內心的喜怒哀樂,了解不同人物的情感變化。在第一幕,娜拉通過自己的努力,將貸款還清,丈夫海爾茂也即將擔任要職,這時的娜拉其內心是快樂的。對于生活中的苦難,根本沒有特別在意,在對話中,內心的愉悅是潛藏著的,未來美好的幸福生活仿佛在等著她。但話劇情節的轉變又埋藏著不期而遇的威脅。進入第二幕,柯洛克斯泰將偽造簽字的事威脅娜拉,希望娜拉能夠說服海爾茂不被辭退。娜拉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親自將“偽造簽名”的事告訴了海爾茂,并希望海爾茂能夠不再解雇柯洛克斯泰。誰曾想,海爾茂在聽到這個消息后,并未尊重娜拉的想法,反而加劇了海爾茂與娜拉的矛盾沖突。娜拉對海爾茂說道:“如果能夠不辭退柯洛克斯泰,我會做你喜歡的任何事情,我會像小松鼠一樣,在你面前蹦蹦跳跳耍把戲,像小鳥一樣,為你唱歌”。從這些對話中,看到了娜拉隱藏著的痛苦、不安、負疚的情感,因為對家庭的這份責任,娜拉的語言看似溫柔,實則充滿了憂慮、苦悶,她希望海爾茂能夠聽從自己的意愿,維系好生活,但卻遭到了海爾茂的斥責、不解。動態化語言的表達能夠更好地將人物內心的情感進行傳達,讓話劇表演更具感染力。
(二)不同語氣、稱呼的運用,推動劇情情節的變化
在話劇語言中,對人物的稱謂可以有不同的稱呼語,這些稱呼語的運用既與故事情節發展相關聯,又能夠將人物的內心變化進行動態折射出來。語氣的變化更具直接性,可以表達出人物對事態的看法。這種通過語氣、稱呼語的方式來揭示人物內心的真實想法,使得對話交際更傳神。娜拉與海爾茂兩個人物之間的對話、語氣的變化,將人物的神態、情感一起表達出來。海爾茂在對話中,多使用疑問語氣,對于某些問題,以反問或疑問的方式提出來。如在劇末,當海爾茂懇請娜拉重回家庭時,用疑問的語氣來表達自己的請求。娜拉在對話中,陳述性語氣居多,這種對話語氣與海爾茂不同。在部分對話中,娜拉也會選擇疑問語氣來探尋海爾茂的內心態度。劇末部分,娜拉用疑問語氣,將自己對家庭的態度、對自我立場的堅定決心進行聲討。稱呼語作為話劇表演的一種手段,也為反映人物內心情感創造條件。在《玩偶之家》中,前期章節,娜拉被海爾茂稱作“小鳥”“小松鼠”“愛吃甜食的孩子”等。這些趣味化稱謂,體現了海爾茂對娜拉的愛與寵溺,也讓觀眾從中感受到娜拉與海爾茂婚姻生活的美滿與喜悅。隨著劇情的發展,娜拉在海爾茂的眼里,其稱謂也發生了變化。在第三幕,當偽造簽字事件暴露后,海爾茂的內心是恐懼的,他擔心自己的前途、名譽,他對娜拉的稱謂,也變成了“壞東西”“撒謊的人”“下賤的女人”等。由親昵轉向敵視,稱呼語的變化,將人物內心刻畫的更加透徹。
(三)內心獨白的表達,體會人物的無助
在話劇表演中,人物獨白是一種語言表達的方式,主要與人物的內心想法有關,通過獨白的方式,表露內心的復雜感受。在《玩偶之家》中,獨白是最常見的舞臺語言方式,其作用在于揭示內心感受。在柯洛克斯泰將偽造簽名事件威脅娜拉時,娜拉有一段對白:“那個人,真可惡!沒關系,沒什么可怕的!圣誕樹必須要裝扮得更加漂亮些。我會盡力讓你高興,我會為你唱歌”……通過獨白的方式,將娜拉內心的苦楚表達出來。同樣,當柯洛克斯泰將信投入信箱后,娜拉獨白:“他會去做的,他什么都能做得出來,不行,不行,不能讓他去這么做!我該怎么辦”?這種內心的獨白,將娜拉內心的不安情緒,特別是在柯洛克斯泰威脅娜拉時,自己的無助,生動、形象的渲染于舞臺。
四、結語
易卜生的《玩偶之家》,之所以受到世界人民的喜愛與關注,與其獨特的語言藝術是分不開的。在話劇的尾聲,創作者以“討論”的方式,圍繞故事情節展開討論,而非單一、枯燥的說教,讓觀眾能夠從討論式表達中引發觀眾的深度思考。從某種意義來看,《玩偶之家》的語言藝術更能激發觀眾的情感共鳴,也可以讓整個戲劇情節變得精彩而生動。
參考文獻:
[1]楊彩紅.ESP理論視角下的西方戲劇文學育人功能探微——以《玩偶之家》為例[J].山西高等學校社會科學學報,2021(03):76-80.
[2]劉爽,馬玉芳.從跨文化視角解讀《玩偶之家》[J].戲劇文學,2019(04):97-101.
[3]孟倩倩.奇跡中的奇跡——再析《玩偶之家》中海爾茂的人物形象[J].戲劇之家,2019(28):10-11.
[4]彭勇文.家庭角色表演中的主動與客動:評《玩偶之家·下集》[J].戲劇藝術,2020(05):124-1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