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勇毅
去年,化妝品零售行業可謂滄桑巨變。一些小眾彩妝護膚零售門店垂死掙扎或倒閉出局,大品牌門店絲芙蘭、莎莎則業績下滑步履維艱,屈臣氏、萬寧等似乎也陷入關店潮。然而一大批零售新物種美妝集合店們則趁勢爆發。
從2017年HARMAY(話梅)破圈到去年WOW COLOUR、THE COLORIST(調色師)、KKV等瘋狂開店,再到各類美妝品牌霸屏今年上半年小紅書、B站、抖音、知乎等社交媒體平臺,美妝集合店正在成為市場上炙手可熱的“新網紅”。
美妝集合店到底有多猛?
曾創下單店日均客流達1.4萬+人次的THE COLORIST,今年1月份在廣州、深圳、北京、上海、南京等近20個城市開設了近50家門店,現有門店150家,預計到8月底,THE COLORIST在全國門店數量將達200+。其今年的目標是新開500+家,力爭國內一二線城市的熱門商圈都能看到其身影。
今年4月在深圳開業的文和友,熱度持續火爆,高端美妝零售品牌HAYDON(黑洞)亦在此趁勢開張,通過“藝術+科技+體驗”的場景創新,構建城市藝術潮流消費新地標。如今成立不到一年的HAYDON已在全國熱點一線城市重金布下了5家超級旗艦店。
另外,HARMAY聲名大噪;LITTLE B(野獸派)、Beauty For Zutter等多個身懷絕技的玩家亦不斷開疆拓土,爭搶著各大城市的打卡新地標,開店數都已達2位數。入場最晚的H.E.A.T(喜燃)也已開7家門店。
新銳品牌之外,老牌渠道品牌屈臣氏、資生堂也虎視眈眈,紛紛下場搶食,就連傳統的美妝集團、百貨巨頭亦聞香搶羹。但與新銳品牌相比,他們雖然同樣高舉“集合店”的旗幟,但依然無法擺脫保守、穩健的個性,創新性、大膽性舉動并沒有新銳品牌那般猛烈。

如此快速、大步搶先的背后,代表了資本發力的方向,也凸顯了美妝行業市場的巨大。在HAYDON風光的背后,已經有高瓴資本和騰訊完成天使投資,投后估值近5億元;HARMAY也先后獲得高瓴資本、黑蟻資本、五岳資本、鐘鼎資本等機構的數億元加持;去年7月,THE COLORIST母公司KK集團獲10億元的E輪融資;去年12月,新晉美妝集合店H.E.A.T獲天使輪融資;今年3月,WOW COLOUR宣布獲得5億元A輪融資……資本的加持促使美妝集合店如雨后春筍般爆發。
由“表”及“里”的脫胎換骨,讓美妝集合店的新物種的逆襲來得猛烈而干脆。
研究發現,越來越多的Z世代偏好富有視覺感官刺激、參與感強的品牌,他們愿在此打卡、社交,彼此參與、認同。出挑的店面裝修設計風格、包羅萬象的SKU、注重互動體驗的場景式營銷,對新生代消費者無疑形成“致命誘惑”。
《2020中國購物中心年度發展報告》顯示,以創新社交場景構建消費動力,成為購物中心抓住下一輪消費風口的新寵,場景體驗營銷在2020年占比最高,成為營銷新趨勢。
而老牌的屈臣氏、萬寧們,在經歷高光后,其千店一面的僵化形象已經開始讓消費者產生視覺疲勞,同質化的商品已不再具備吸引力。
與此同時,美妝新物種們千店千面的風格,更契合當下年輕一代的消費需求,為購物中心創造了新的“流量入口”,順理成章成為購物中心力求引進的主力店型。而一些新銳品牌則喜歡自立門店,標新立異地遍布大街小巷,活得也瀟灑自在。
當下美妝集合店選品多為自帶流量品牌或網紅爆品,其核心品牌主要為三類:新銳國貨電商品牌如橘朵、花知曉、滋色、小奧汀等;國際大牌小樣如海藍之謎、雅詩蘭黛等;國外小眾網紅爆品如奧倫納素、Kiss me、Canmake、Mistine等。其選品品牌自帶熱度及客流,品牌和載體兩者之間相互賦能。
美妝集合店為何屢屢成為市場上炙手可熱的“新網紅”?
1.強打“顏值主義”潮流,打造打卡地
相比老牌屈臣氏、絲芙蘭傳統貨架式店面風格,新銳美妝集合店門店內部設計個性化強烈,比較符合Z世代的視覺、感官審美。新銳美妝集合店利用科技、燈光、色彩、數字智能等手段,重點打造獨屬于自己品牌的門店風格。如THE COLORIST以強調視覺沖擊力的色彩創意設計門店沉浸感,其“彩虹美妝蛋墻”更是成為各個美妝博主“種草”視頻的封面。
而HARMAY的工業倉儲式裝修風格使人印象深刻。雖然大面積的青磚混凝土墻面略顯粗糙,但金屬材質的陳列臺、工作臺、貨架、旋轉樓梯等內部設計,凸顯其強工業風的同時不乏精致質感。
總之,新銳品牌以客群顏控屬性為切入點,眾品牌各顯奇能,在店鋪顏值、消費場景、空間、陳列設計上做足文章,為消費者創造有趣、新潮、具備美感的潮人社交網紅打卡地。
2.去BA(顧問)或輕BA化,購物自由輕松
如今,KOL、KOC在年輕人中廣受歡迎,影響他們購物“拔草”的人物也從BA轉向KOL、KOC類美妝博主。
基于此,WOW COLOUR針對“95后”的主體客群,摒棄主動服務的傳統BA模式,只提供顧客需要的幫助,在產品陳列上專門開設“TOP20爆品堆頭”,以KOL式的方式直接將月銷量前20名的爆款產品擺放在專門區域,給予顧客充分的自主購物空間。
而ONLY WRITE(獨寫)更是將“去BA化”做到極致,店內顧客只需對產品進行掃碼下單,選購結束后去柜臺提貨,全程無導購跟隨。總之,集合店模式為消費者提供了一站式便捷的美妝購物體驗。
相比較傳統彩妝、護膚店,在這里無須被銷售人員推薦、跟著、盯著,可以無憂慮討論品牌好壞、網上比價格、拍照,很大程度上消除了消費者與門店、品牌的距離及刻板印象。
3.線上+線下合力營銷
目前許多新銳彩妝集合店的產品選擇更多依賴大數據方式,相較于傳統老牌集合店,此類品牌選出的產品更加貼合現代年輕人的潮流和熱點。此外,一些品牌也通過打造線上購物平臺,如H.E.A.T 2020年上線小程序店、WOW COLOUR打造線上購買線下就近取貨模式,以期打通線上線下合力營銷渠道。
4.上新速度快,SKU豐富,性價比高
老牌美妝集合店的品牌門檻比較高。首先,光是上架費、進場費、堆頭費等各種費用,就勸退了一大批資金實力不夠雄厚的新興品牌。其次是上新流程長,引進新品牌節奏慢,需要從總部向下層層驅動,這使得這么多年來,其商品結構的改變都很小。相比之下,新興的美妝集合店的上新和商品結構調整就靈活得多。
此外,在幾百平方米或上千平方米空間內,有數百種甚至上千種SKU,各種大牌化妝品、護膚品小樣聚集在一起,且幾乎都是免稅店價格,可免費試用。相比線上,在這里付完錢,立馬就可得到。
而誠意滿滿的“體驗式消費”很難不在店里留戀許久,看看試用裝被“摧殘”的程度,就知道女人沉迷其中有多盡興了。
引用數字化,短期內可能是一種負擔,但長期來看是至關重要的、甚至是決定性的因素。
以NOISY Beauty為例,在大多數新零售品牌都是一邊開店一邊研發調整數字化系統時,NOISY Beauty在2018年創立之初,就花費了將近一年時間,反復調整店型和商品結構,將線上線下會員體系、商品采購系統、訂單交易系統、存貨物流管理系統模型都建好后,才開始開店。不到兩年時間,已積累了十幾萬會員。
隨著會員數據和不斷產生的銷售數據的積累,NOISY Beauty的數字化系統里,商品銷量預測已經非常準了,其采銷商品周轉也很快,大概在30天;會員復購率比較高,月均購買次數1.2次,購買件數4件,會員人均ARPU(每用戶平均收入)值近300元。
與THE COLORIST 同為KK集團旗下的全品類集合店KKV,其產品的下架、上架也不是由人來決定,而是由數據驅動,每一件產品幾乎都是末位淘汰。
相比之下,H.E.A.T似乎更重視用戶線上線下數據、會員體系的打通,通過私域流量池來進行客戶互動、服務和消費引導。2020年11月末,H.E.A.T上線小程序店,意在為會員提供全時全域的美妝新零售服務,實現用戶全周期留存和增長。
隨著美妝集合店的火爆,一些質疑批評的聲音也隨之而來,因為大部分美妝集合店起初都是靠資本運作,大規模地擴展,一窩蜂而涌起,很容易被復制、模仿,存在問題與挑戰也不少。
一是差異性不強。隨著越來越多的資本踏入其中,導致大量復制、粘貼的店鋪出現,店鋪自身特色很難凸顯出來;店與店是似非似,都是五彩繽紛、鐳射光影,比較適合拍照打卡;而且產品之間大同小異。進入一個美妝集合店內,映入眼簾的基本上都是橘朵、卡婷、韓熙貞等,難以在激烈的競爭中獨樹一幟脫穎而出,也必然會導致消費者審美疲勞、忠實度低這一狀況,進而很容易出現“盛極即衰”之勢。
二是運營成本較高。雖然線下可試用,即買即取,但相比于線上缺少價格優勢,容易出現線下試用、線上下單的情形。而大量的SKU的鋪展,會存在庫存量大、短時間滯銷的情況,長時間就難以維系。如HARMAY位于北京三里屯店面積是600平方米,每個月僅成本就需百萬元左右。
三是以嘗鮮為主、復購率低。因為流量宣傳,大部分顧客都是抱著拍照打卡,線下嘗新的心態,因此導致產品復購率、消費者忠實度低?,F如今,美妝集合店在資本注入下越開越多,產品選品及品質高低難以把控,這樣情況下難保品牌長遠發展。
在美妝集合店市場魚龍混雜、同質化加劇等問題出現的情況下,如何使品牌長青、健康運作、持續運營,未來可能需要從以下幾方面進行調整、突破。
一是尋找差異化賽道,提高核心競爭力。比如鄭州首店ONLY WRITE 采用“美妝+盲盒”形式來收割流量;亦可以找準細分品類美妝集合店進行精確定位,如目前中國市場供應較少的類似于韓國人氣品牌Olive Young類的藥妝集合店。
二是產品品質篩選、供應鏈選擇是品牌長紅的保障。從長遠來看,隨著美妝零售選擇變多,消費者也會回歸理性,在野蠻生長之后,到最后還是會回歸到品質的篩選、供應鏈的比拼中。結果必然是一些品質好、口碑硬的品牌能夠留存下來。
三是找準利基,構建正向盈利模型。開店不盈利,都是耍流氓的。一家美妝集合店收支平衡,月營業額至少需達到40萬 50萬元。因此美妝集合店創建之初,就要打好算盤,找到能贏利的魔方。
1.構建獨有的供應鏈。這主要體現在美妝集合店是否擁有對多家品牌貨源的直接掌控權,是否各家品牌的首發,并且所代理的產品類別是否全國唯一。獨家的目的,是為了保證所代理的品牌區隔于其他競品,體現獨特新穎,易于推行高價高利策略。以新網紅品牌BONNIE & CLYDE為例,其經常能做到SUQQU、香緹卡等大牌新品的全國乃至全球首發。
2.建立數字化的全渠道策略。主要是為了保證一個美妝集合店能不限時空、最快捷擁有足夠的客戶源,維系門店的生存并發展壯大。在全渠道的孵化構建上,最好能做到線上的天貓、京東、淘寶、唯品會、網易考拉,以及KOL、C2C分銷和微生態渠道等的覆蓋,并且幫品牌進入線下,自建線下多品牌集成店和線上小程序店鋪打通會員的交易體系。
3.提升議價能力。一家集合店若要優化自身盈利模型,也需從降低貨品成本和租金成本入手,而這兩者均需品牌方具備高議價能力,未來美妝集合店如何憑借自身優勢與供應商和商場議價,也是其制勝的一個重要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