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內容簡介
動畫教父今敏的執著夢想和坦誠生活。
今敏,動畫界的造夢大師,與宮崎駿一樣是神一般的動畫導演。他以非凡的才華掌控著夢境與現實,顛覆了既定的概念。他的作品影響過諸如沃卓斯基、諾蘭等好萊塢大導演,甚至推動了整個電影界的革新。本書是今敏的自傳性隨筆,在日本出版后盛況空前——英年早逝的他仍然活在大家的心中。
為了能讓每一天都過得有意義,他扔掉了世俗意義上的幸福,舍棄了安定的生活,一生沉浸于摯愛的動畫事業。即便是在彌留之際,他難以割舍的還是自己未完成的造夢之旅。《千年女優》中最后一句臺詞“其實我真正愛的,是追尋他的我自己”是今敏的心聲,是他追尋夢想的寫照。
這是一本關于夢想的書,這是一段能讓有夢之人熱血沸騰的旅程。
本書特別收錄今敏插畫、分鏡稿以及黃金拍檔、《千年女優》《紅辣椒》的原聲制作者平澤進的中文首次訪談。
2.推薦理由
今敏以小小的動畫獲得了較高的贊譽,是日本一位偉大的電影人,也是世界上敏銳的具有探索精神的藝術家之一。
——雜志《時代》
今敏辭世之后,我們就覺得日本動畫的未來沒有了。
——電影雜志《CUT》
3.經典書摘
人常言“十年一夕”。
十年的長度,將社會、個人、文化和回憶打成了一個大小剛好合適的包裹。
前段時間,某位朋友為我和他十年來的“某種關系”畫上了休止符。得知此事,我回憶這十年來和十年前的事情的時候也多起來了。
解釋一下,“畫上休止符”這件事,并不是“我為自己與那位朋友之間的關系畫上休止符”。唉,雖然最后走到這步的人也挺多的。
過去,曾經被認識的人說“你根本不珍惜朋友”,我考慮后得出了“確實,就是這樣”的結論。應該怎樣才能算是“珍惜朋友”?說到底,我從沒有珍惜朋友的想法。只是為了維持而維持友誼確實毫無意義。
人際關系不是勉強維持下去的,時不時會有需要的人出現,有親密無間的時候,也有不得不分道揚鑣的某一天。
想起這些可能是因為我的思緒回到了過去十年間,或說是十年前。
十年前,1989年,那年我26歲。
那時,我時不時畫短篇漫畫,也打工畫鏡頭,做漫畫助手,拿著日工資,忍耐著勉強糊口的日子。存錢、吃好吃的東西都與我毫不相干,銀行賬本上只印著寂寞的三行字。真是比什么都羞恥。
當時泡沫期迎來了尾聲,終于該擺脫這腐爛發酵的悲慘生活了吧。可能正是擺脫之時。記憶中,我一點都不清楚那時的泡沫期究竟是怎樣的,應該是因為沒有切身體會到吧。大多數民眾處于興奮狀態,享受著泡沫經濟的榮華,我那時可是身處想感受都沒有辦法的、憧憬著的彼岸,泡沫期在電視機顯像管的另一邊。所以說,不僅和那些積極參與泡沫經濟并造成損失的人沒有同感,反倒有一種在天上看著他們的感覺,不愧是該被說“你看看你”的我,對他人是不是有點過分了?騙你的。我就是這么認為的。五十步笑百步。
貸款買東西后還貸天經地義。因為還不起而上吊自殺也是沒辦法的事兒。即便是在泡沫時期沒有直接過失,但現在自殺的中老年人越來越多也不是沒道理。說真的,我覺得這令人惋惜,但蜥蜴斷尾求生是世間常態。
說到“上吊自殺”,我當時曾經認真思考過這件事。“敏感、容易受傷的我不被周圍任何人理解,活得有點累了。”“一死了之也不錯。”——我想過這些。騙你的,自殺什么的這種不知為何就令人感到恐懼的事情我根本不會去想。與其上吊,不如去做好最壞的打算。最近本該勒緊的腰帶有點松,腰粗了。這是我切身體會到的“十年一夕”啊。我變胖了。
當時,我任性地贊揚著那種生活,一邊感到滿足,對無拘無束的生活說著“高興就好”,一邊被腦海中某處對將來的巨大不安所吞噬。
仔細想想,沒有正經工作的我被“如果不希望以后大富大貴,可能就這么糊里糊涂過下去了”之類幼稚的妄想纏身,籠罩著整個社會的、泡沫期的集體無意識可能是間接原因。總之,這都是因為當“自由職業者”不是我自愿的。
過去被人津津樂道為“金蛋”的中學畢業生集體就職也是這樣。好用的勞動力總是很受歡迎,若是不需要就扔到一邊,對當事人而言真是做夢也想不到的情況。
泡沫時期,那些頂著與其說是“自由職業者”不如說是“不被公司束縛的自由者”這一稱號的、為擁有空虛的優越感而感到自豪的人,現在怎么樣了啊?還是說已經上吊了?如果有出色的“第一代自由職業者”這種生物棲息在世上,請一定要聯系我。別當真。
但是,這里所說的“第一代自由職業者”不是現在經濟不景氣情況下的那類,而是從心所欲的自由職業者們。現在經常見到的人,應該說是“不得不成為自由職業者”才對吧,那時恐怕是打工比上班更能賺錢的輕松狀態。
“不用上班也能維持生計。”
這種情緒濃重地籠罩著整個社會。
“上什么班啊?”現在變成了“上班難”,這也能讓人切身體會到“十年一夕”。父母和錢不會一直在,一樣的道理,世上沒有不變的東西。眾所周知,現在的經濟與以前不可同日而語。即便如此只是說經濟狀況變差了,也不能說日本是經濟狀況不好的國家——是個充滿了商品和金錢的好國家。
能單純地替代無保障生活中的“輕松”的詞,只有作為資本的“年輕”吧。我身邊贊頌著輕松生活的人們中,也出現了從事穩定工作并結婚的人。他們突然開始對未來感到不安與膽怯,順勢留下了不知從哪來的“要安定下來”“沒才能”“東京不適合自己”這些意味不明的話。對“安定”這兩個字的渴求讓他們像拔梳子齒一樣,一個接一個地回到鄉下。現在和過去一樣,回鄉下這事兒當然也在不斷重演。
就算將“U型彎”改為“I型彎”,英文字母的改變也不能改變回鄉下的事實。
回去吧,東京是盲目的鄉下人的樂園。
東京是買賣才能的巨大市場,我認為這一特性到現在都沒有改變。這里不適合那些只擁有成不了商品的才能的人長住。雖然這么說,沒有用武之地的才能與能力,它們的殘骸到底被埋在了東京的巨大隙間。真的感到困擾的是將東京作為故鄉祖祖輩輩生活著的人們,他們真是可憐,鄉下人進進出出、吵吵鬧鬧的。
明明說了“討厭鄉下”而離開,生活不好便又啟動安全裝置似的回鄉下,這種行為是來自農耕民族的基因吧,我是怎么都理解不了。再有,將“回鄉下”隨意、愚蠢地與“環保”混為一談的人真悲慘。
“果然還是在養育了我們的大自然中生活好啊。”
呵呵。為了地球的環境,這類人應該消失。在城市里四處制造垃圾、生活在誤以為是文化環境的大量消費生活中并贊揚之,這些人們在生活中通過物質獲得情緒上的滿足。別告訴我他們悠閑。
我大概也不喜歡“在都市生活太累而回鄉下療愈身心”這種想法。把鄉下當成什么了啊?說“希望故鄉永遠不要改變”這些話,把住在故鄉的人們都當成什么了啊?鄉下不是城市落伍者的收容所。電視劇《北國之戀》讓我厭惡得反胃。北海道不是喪家犬的樂園。真是的,我越來越生氣了。
還有,將年輕當作過去犯下的愚蠢過錯的免罪金牌,我厭惡這種沒有責任感的行為。“過去犯下了錯但是現在已經好好地改正了”的人也是一樣。我厭惡廉價的不良少年美學和溺愛他們的世間。不過是曾經的不良少年改過自新,成了合格的社會人,周圍卻過度喜悅——至少也會表示贊許。愚蠢的家伙。不良時期犯下的罪過,在成為普通人后就會被原諒嗎?這就可以補償當時的受害者了嗎?愚蠢的家伙。用一生去贖罪吧。啊,真是反胃。
回到“回鄉下”這個話題。
有可以回去的鄉下很好,但回去之后究竟要做什么呢?如果是以積極的心態回到鄉下并開始全新的生活,也會產生“戰斗”這樣美好的精神狀態吧。也有因為擔心父母而不得不回到故鄉的人,我很理解。我也能理解回去后還能繼續商販等家業的人,但是白領家庭之流該如何是好?是回到親戚關系中,在理應感到厭煩的、切不斷的關系中謀求安寧吧?
在電腦里輸入文字的時候,我第一次知道“切不斷的關系”漢字寫作“柵”。如同字面意思。進去吧,進柵欄里吧,然后習慣被馴養,像溫順的羊一樣被馴養著,不錯。
無論在哪里,“不想被干涉”這些聽上去帥氣的說法,只是毫無責任感的、以自我為中心的個人主義。
我也曾經嘲笑過這樣從鄉下逃出來又回去的人,但是現在的想法變成了半肯定的“離開父母、在東京的花花世界謳歌青春,這段時間是人類所必須經歷的……”。騙你的,我還是認為他們非常值得嘲笑。
我的父母住在札幌,但是他們說的不是所謂的“必須回鄉下”,而是“自己的事情自己決定,讓父母決定會感到為難”。
值得感謝的父母。我從大學畢業至今,雖然有時曾經得到過令我哭出來的援助,但我自己找到了維生之道,沒有餓死,而且過上了像一般人一樣喝酒——不,喝的比一般人還多的日子。這不是什么值得驕傲的事情,我喝酒只是為了麻痹對未來的巨大不安,不喝酒就會被不安感壓迫到崩潰。騙你的,我只是喜歡喝酒。
可是,十年前有過類似的感覺。之前提到的上吊自殺就是那段時間的事兒,是在我二十五歲的時候吧。
我曾經被強烈的不安侵襲。
我當時住在骯臟的公寓里。離日出還有一會兒、天還沒亮的時候,我突然受到了焦躁、不安與憂慮三位一體的攻擊。精神城堡沒有防御,城墻接連崩潰,敵人以破竹之勢逼近內城。
大概那時我正處于工作不順的時期,正備受煎熬,還要為第二天養精蓄銳,我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著。不安突然來襲,從四面八方包圍,我無處可逃。
房間漸漸變得明亮,我從床上起身。表面上我一直在忍耐,但內心只有焦躁。奇妙的狀態。
無論何時都無法預想未來的自己,那時恐怕處于連五年后、十年后的自己都無法想象的狀態。什么都想象不出來,期望的狀態都想象不出來。即便只想消除不安,值得想的、積極的事情也一點兒都沒有。全身瘙癢、想要抓撓般的不安。
我沒有抽煙,只是沉思。
那時突然有了撥云見日般的天啟:
“對啊……只要上吊自殺就可以了。”
說得有點偏離主題。我那會兒簡直已經下定去死的決心了。不,我不會去死。順著這個思路接著思考下去。
一言以蔽之,過著這種連明天會發生什么都不知道的日子,以后會過上平凡的生活吧?這是我不安的根本原因:沒有新鮮感。
這種不安的想法本質上包含了自大和誤解。
第一是“自己一定會過上平凡的生活”這種自大。
究竟打算怎么做呢?
“慢悠悠地生活著,不知何時過上了符合大眾文化的生活”這種自作主張、堅定不移的想法非常蠢,“自己沒法鶴立雞群,但是過中游水平生活的能力還是有的”,這種主張大概是毫無根據的、愚蠢的。尤其是對按照“小學—初中—高中—大學”生活的這種人生沒有起伏的人來說,可能會不由自主地產生“將至今為止在集體中的位置延續到社會”這種瘋狂的想法,為了確實地過上“平凡的生活”,在文部省所鼓勵的范圍內競爭。
至少我高中時的成績非常好。我是學美術的人,雖然大學多上了一年,但總有一天會畢業,可能也迷迷糊糊地糾結過“以后也會過上平凡的生活”吧。真是愚昧。
4.精彩書評
造夢者的光榮
暗藍
造夢是上帝和創造者的特權。上帝造夢,是給人以動力,使人在庸碌和承受中仍有向往光明與美好的勇氣;而人群里的創造者們書寫的夢境,則是向平凡的庇護反抗的勇氣——夢是最叛逆的幻想,是似乎觸不可及卻分明存在的現實。
創造意味著無中生有,因而極端一定是創造者的特質。今敏顯然是“極端者”的典型。在收獲壓倒性好評的名作《未麻的部屋》里,他極盡復雜之能事,將現實與幻想的界限一再模糊,揭示了一個充滿意外卻又在情理之中,“真實到可怕”的幻想世界。更“可怕”的是,這樣一部幾近完美的作品,竟然只是他的處女作,而且是在既定的框架下——作品的主題已經給出后,完成的填充任務。
在《我的造夢之路》里,《<未麻的部屋>戰記》一篇占據了很大的篇幅。今敏以很私密的方式,將這部杰作的誕生之路事無巨細地記錄下來,在給讀者提供了更多了解動畫電影制作的幕后情況的機會的同時,也表達了自己作為一個天才的創造者的心境。他任性、掙扎,對庸碌之人抱有不滿和極度的鄙夷。盡管現實與要求極致的天才之間總會有天生的矛盾,但倘若足夠執著堅定,完美總會得到呈現。
堅定的人總是令人羨慕的。他們仿佛已然得到神啟,只要為已經選定的事業付出終生。可有些時候,幻想與現實的界限其實本來就無從區分——那所謂的“神啟”,或許不過就是內心早已浮現的向往。只是有的人無比篤定,有的人會因為世事沉浮而漸漸遺忘罷了。本書收錄的第一篇文字,是今敏為《千年女優》撰寫的《遙遠千年的呼喚》。比起《未麻的部屋》,《千年女優》無論是故事還是主題都要宏大許多,但終究還是圍繞夢境展開。其實電影本身就是造夢的藝術——為觀影者營造一個真實可感的集體夢境。而從這樣的層面來說,“動畫電影”的意義,在于更加不受限制地表達——引導人們,去夢想極致。
這本書剩下的部分,是關于今敏自己的一些文字,包括一份《NOTEBOOK Selection》、一篇帶有自傳性質的短文《我是誰?》、一份作品年表、后記《出于興趣》,再加上對音樂制作大師平澤進關于今敏的一次專訪。在平澤進看來,今敏的過人之處,“在于他率先通過電影構建起了一種能夠以既非動畫又非實況記錄的方式去捕捉的現實感”。他是“超越動畫的”,但他本質上又是“忠于動畫的”——這就好像他作為一個幻想者之于現實的關系。將自己的所有想象,表達成綺麗卻有些殘酷的真實,這需要技巧,但更需要無比的勇氣。
早逝的天才總是令人扼腕,但至少,人們只會記住他最初的樣子。在最好的年紀,他不必向現實屈服,獨享著自己應得的光榮。
5.關于作者
今敏,日本著名動畫導演、漫畫家。一生僅導演四部動畫電影,但均獲獎無數,產生了深遠影響。處女作《未麻的部屋》受邀參加柏林國際影展。代表作《千年女優》入圍奧斯卡動畫長片獎,與《千與千尋》共獲日本文化廳媒體藝術節動畫獎,名列世界史上五十大動畫。2010年病逝于東京,年僅46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