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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外華人學者文化研究的知識生產機制及其局限

2021-08-05 02:33:00李石
粵海風 2021年2期

摘要:20世紀90年代以來,在西方文化研究進入中國的過程中,海外華人學者扮演了知識中介的角色,其“中介性”不僅表現在對文化研究的譯介和闡釋,還體現在充分借鑒西方理論資源介入對20世紀中國文學和文化現象的批評實踐,從而極大地開拓了當代文學批評的空間。受文化研究尤其是后現代與后殖民的影響,海外華人學者在批判性反思西方中心主義乃至中國中心主義中確立了學術身份。對西方文化研究的創造性運用以及不斷跨學科的越界闡釋傾向,使他們的批評實踐呈現為一種鮮明的“游牧性”特征。與此同時,在現代性的解構政治的支配下,其批評實踐也存在著理論預設、忽視詩學經驗、懸置文學事實等問題。因此,探討海外華人學者文化研究的理論特征、知識譜系、生產機制、理論局限及其背后的認識論根源,可以為總結和反思西方文論尤其是后現代主義文論在中國的實踐經驗和理論后果提供一個較為典型的研究樣本。

關鍵詞:海外華人學者 文化研究 游牧性 社會主義現代性

海外華人學者,主要指20世紀以來從中國大陸、中國臺灣、中國香港等地赴國外讀書求學,后留在海外從事學術研究的知識群體。海外華人學者對西方文化研究的批評實踐,主要是在美國的學術機制中完成的,他們一方面緊跟著20世紀60年代西方的理論轉向,尤其是80年代美國的后現代與后殖民理論思潮;另一方面立足于美國的學院建制,如比較文學系或東亞系,而推動文化研究的理論方法對海外中國現代文學研究的滲透,從而給此前占據中心地位的新批評文學研究方法造成了沖擊和挑戰。20世紀90年代以來,海外華人學者逐漸在國內學界引起關注和反響,不僅成為中西文化交流融合的重要中介,其話語實踐也構成中西方文化交鋒,以及確立自我與他者關系最頻繁也最直接的前沿領域。從文化研究的知識譜系和理論生產的內在邏輯出發,對這一知識群體的代際劃分、身份轉換、文化政治、理論變異及其后果進行系統梳理,對于總結和反思西方文論在中國的實踐經驗和理論局限、推動當代文論創新具有重要的價值和意義。

一、全球化知識遷移與海外中國現代文學的理論轉向

1961年,在洛克菲勒基金的資助下,夏志清撰寫并出版其英文著作《中國現代小說史》(A history of Modern Chinese Fiction,1917-1957),這本著作用歐美人文主義和新批評的細讀方法,注重挖掘和分析文學作品的藝術技巧、敘事形式和審美價值,其對張愛玲、錢鐘書、沈從文的高度評價在海外學界引起反響,不僅開創了海外中國現代文學研究的先河,也改變了西方漢學界長期以來只研究古典而不關注現代的學術格局。

隨著西方的理論轉向,尤其是后現代與后殖民思潮的興起,海外中國現代文學研究逐漸受到理論的滲透。由于深入參與了西方文化研究的批評實踐,華人學者也最敏感地意識到海外中國現代文學研究的理論轉向。20世紀80年代中期,李歐梵在國內的演講中,就較早地介紹了中國現代文學研究在美國的發展歷程和現狀[1]。而《理論于我有何“用”?——中國現代文學研究和“理論”語言》從語言的角度對西方理論話語在中文學術寫作中的滲透現象進行反思[2]。20世紀90年代,王德威在中國臺灣做的專題演講《現代中國小說研究在西方——新方向、新方法的探索》也對美國的中國現代文學研究的歷史進程進行了勾勒[3]。在此基礎上,王德威的《海外中國現代文學研究的歷史、現狀與未來》[4] 和《英語世界的現代文學研究之報告》[5] 更加全面地對海外中國現代文學研究的歷史進程、代際更迭、學科范式和存在問題進行梳理和反思。但是,不管是李歐梵還是王德威,他們都局限于從方法論轉型的視角來看待海外中國現代文學研究的理論轉向,而未能闡明后現代與后殖民的解構政治對理論轉向的影響。相比之下,劉康的《中國現代文學研究在西方的轉型——兼答林培瑞、杜邁克、張隆溪教授》[6] 不僅揭示了解構主義對海外中國現代文學研究理論轉向的影響,而且明確指出,這一理論轉向包含著對夏志清的新批評文學研究范式的質疑和挑戰[7]。

事實上,“理論轉向”導致海外中國現代文學研究的理論方法和價值立場產生了重要改變,并呈現出不同階段的特色。如果對從事中國現代文學研究的海外華人學者進行代際劃分,大致上可以分為三代。其劃分標準有年齡上的考量,但不完全跟年齡有關,而主要取決于文化研究對文學研究的滲透程度。理論轉向之后的海外中國現代文學研究,經歷了三個階段:第一是開創,以夏志清的《中國現代小說史》為起點,他繼承了歐美新批評的傳統,以對作品的審美分析為主;第二是過渡,以李歐梵和王德威為主,他們一方面受到夏氏兄弟的文學批評方法的影響,與此同時,其文學批評也開始受到文化研究的影響;第三是成熟,以周蕾、劉禾、徐賁、張英進、唐小兵、張旭東、劉康、劉劍梅、王斑、顧明棟等學者為代表,此階段的中國現代文學研究受文化研究的影響越來越大,此前占據中心的作家、文類、作品、現象、運動等文本研究,皆受到女性主義、后殖民主義批評、城市研究、視覺文化等跨學科文化研究的沖擊,這些學者也是本文的主要論述對象。

海外中國現代文學研究的理論轉向,始終跟全球化的知識遷移和身份轉換密不可分。關于海外華人學者的知識遷移,可以從兩個層面看:一是身體的遷移,即知識分子出于各自的人生際遇而跨國移民,這是一種空間上的肉身遷移;二是知識的傳播,知識分子的跨國遷移是一種社會流動,必然帶來知識與文化上的傳播。更進一步,跨國遷移是個體在不同文化傳統之間的切換,也會面對不同文化傳統的碰撞與融合所帶來的異質性體驗。異質性體驗最初或許是一種新鮮的文化體驗,但隨著時間推移,知識個體在陌生的異域環境中也會產生孤獨的、邊緣化的感受。海外華人學者的知識遷移過程恰好面臨這樣的文化異質性體驗。如果說,肉身遷移帶來精神重構的契機,那么,海外華人學者的精神重建方式則是通過學術來完成的。

這就涉及海外華人學者的身份轉換問題。事實上,西方文化研究同樣也是全球化知識遷移的產物。文化研究的跨文化傳播,使其經歷了從歐洲到美國的理論旅行和變異過程,這個過程還關系到東西方閱讀政治的變化。如果說,文化研究的發生,本質上是西方學者對西方中心主義和邏各斯中心主義(形而上學)的解構性批判,那么,這一解構政治在美國學界的大規模傳播和接受,則轉變為后殖民理論思潮中以賽義德、斯皮瓦克、霍米·巴巴為代表的東方學者對西方中心主義支配下的“東方主義”話語霸權的激進批判。后殖民理論關涉到來自東方的知識分子在面對族裔歧視和偏見時,如何通過對東方主義的批判性審視而重構自身的族裔主體性。印度裔美國學者斯皮瓦克在揭示美國的區域研究與意識形態的關系時,指出區域研究、文化研究乃至后殖民研究,都跟全球化時代的移民流動密切相關[8]。也就是說,后殖民理論的政治關切,很大程度上來源于非西方知識分子在跨國遷移,以及不同文化圖式下的身份轉換。

海外華人學者也面臨類似的學術身份轉換問題。如果說,賽義德等來自第三世界的亞裔學者的后殖民批評通過批判“東方主義”以顛覆西方中心主義霸權,那么,來自第三世界的華人學者則在回應后殖民主義思潮,以及對西方中心主義的批判中確立了學術身份。在解構西方中心主義的思潮中,歐美人文主義批評傳統開始受到審視和批判。如前所述,劉康揭示了夏志清的文學批評能夠在海外取得強烈反響,一定程度上與西方漢學界的東方主義心態有關[9]。夏志清的文學批評深受歐美新批評的人文主義傳統影響,其對文學的審美性追求本身也包含著對20世紀中國社會主義現實主義文學傳統的批評。因此,夏志清能夠得到西方學界的認可,一定程度上是因為其觀點或多或少地迎合了東方主義的學術建制,以及西方對社會主義現代性的意識形態偏見。因此,在后現代與后殖民思潮啟發下,海外華人學者一方面看到了歐洲人文主義傳統,以及新批評文學研究方法背后的西方中心主義傾向,因而,其對左翼文學和現實主義傳統的評價,開始擺脫新批評和現代主義審美趣味的影響,不再局限于文本分析和審美判斷,而對文學形式和語言進行歷史語境和社會文本的整體分析;另一方面,他們將后現代與后殖民思潮對西方中心主義和東方主義的解構,轉移到對20世紀中國現代性的批判性審視中,其理論實踐也就在中西之間的復雜權力和話語張力之中不斷游走。

二、海外華人學者對文化研究的批評實踐

本文試圖從“后殖民批評”“華語電影”“女性主義”和“再解讀”四個方面來概括海外華人學者對文化研究的批評實踐。必須明確的是,僅僅通過幾個概念或議題是不可能完全概括海外華人學者的批評實踐的。與此同時,由于海外華人學者的批評實踐總是不斷游走于不同的學術空間,因此,也不能說某個學者的批評實踐只局限在某一特定領域,其研究領域其實是不斷流動變化的。但是,如果從海內外的學術反響來看,上述四個議題相對而言更具有代表性。某個學者的批評實踐可能包括多個領域和議題,本文會盡可能地對其更為突出的層面進行概括和評價。

(一)作為學術論爭事件的后殖民批評

后殖民理論對海外華人學者的學術影響是多個層面的,它并不僅僅局限于后殖民批評本身,而牽涉到整個文學研究的方法和視角的重構。相對而言,徐賁和劉禾對于后殖民理論的批評實踐不僅有更突出的論述,而且有效地參與了后殖民理論在中國旅行過程中的學術論爭。

20世紀90年代,徐賁積極參與的兩次學術論爭在國內學界產生過較大的影響。一是關于大眾文化批評范式的討論,二是更為著名的、在中國香港《二十一世紀》雜志開展的“后學”論爭。作為“后學”論爭的重要參與者,徐賁在《二十一世紀》發表了多篇文章,他關于后殖民的論述,最突出的是對以張頤武為代表的第三世界文化批評的反批評。對人民記憶和新寫實小說的闡釋,是“后學”論爭的核心。在張頤武的第三世界文化批評中,新寫實小說被賦予了一種先鋒探索的功能,即通過小說的語言實踐,充分調動第三世界的“人民記憶”以反抗第一世界的文化權力。但徐賁試圖與張頤武爭奪的正是這一點,這尤其表現于他在“激進”和“保守”兩個層面對新寫實小說完全相反的評價。首先,徐賁認為,張頤武對第一世界文化的激進批評,掩蓋的恰恰是對本土政治權力批評的保守性。其次,與“先鋒派文學”的政治激進性相比,“新寫實小說”又是保守的。盡管“新寫實小說”有意與官方的歷史敘述保持距離,通過對老百姓的原生態生活刻畫而挖掘被主流敘述所壓抑的“人民記憶”,但其“非政治”姿態不過只是為了得到官方文化權力的接納。

如果說,徐賁對新寫實小說的批評,主要目的是對第三世界文化批評進行反批評,其詩學話語不過是附屬于文化政治的話語言說,那么劉禾關于魯迅的“國民性話語”的批評以及引發的論爭,則是真正地從文學和詩學層面進行批評實踐。在國內,圍繞著劉禾及其國民性話語批判而引起的學術論爭,也構成后殖民批評在中國旅行的更為重要的理論事件[10]。盡管劉禾似乎并未專門回應相關學術爭議,但是近年來國內學界對這個問題的討論一直沒有停止。劉禾最早發表的《一個現代性神話的由來:國民性話語質疑》,以后殖民批評視角重新解讀《狂人日記》中的阿Q形象,尤其聚焦在魯迅對阿Q的國民劣根性塑造與西方傳教士的國民性話語之間的關系。她試圖在福柯的知識考古學視角下,“把支配我們思維的語言、知識、理論、學術和歷史范疇,都統統納入批評的視野”[11],從而揭示“國民性”概念的西方知識來源。劉禾試圖還原“國民性”概念如何在中西方的跨文化“合謀”中成為“神話”,成為20世紀中國歷史的一個重要支配性話語。這里面當然包含著對作為一個“神話”符號的魯迅及其作品的重新反思,但更為重要的,其實是對“國民性”話語背后的西方中心主義和東方主義的批判性解構。

(二)華語電影海外建構的內在邏輯

在20世紀90年代初逐漸增多的海內外學術交流中,“華語電影”的概念最早是中國臺灣學者提出的,后經由魯曉鵬、葉月瑜等海外華人學者的系統闡述,以及海內外的學術運作而逐漸被學科化和理論化。華語電影的理論生產,離不開海外中國電影研究所奠定的學術基礎,李歐梵、周蕾、唐小兵、張英進、魯曉鵬等海外華人學者都在這一領域有過相關研究和論述。

受文化研究的影響,海外中國電影研究者傾向于從后殖民批評視角對中國電影的跨國文化生產及其背后的西方文化支配權力進行批判。后結構主義的批判策略,就是圍繞語言而進行的理論游戲,它將歷史和文學視為一種由語言編碼所構成的敘述,而批評的功能就在于解碼,揭露敘述背后的“語言”操作過程。而從“語言”角度看,作為一種視覺形式的電影“語言”包含兩層意思:一是指由攝影剪輯、畫面色彩等構成的電影視覺語言,二是指作用于聽覺的臺詞配音(國語或地域方言)。從前者看,海外華人學者試圖從20世紀80年代的中國電影,尤其是第五代導演如陳凱歌、張藝謀等人的電影中,挖掘其如何通過視覺語言的實驗和探索,以顛覆過去社會主義電影的革命意識形態話語。比如張英進用“弒父”運動來形容陳凱歌、田壯壯導演的電影語言革命——“諸如陳凱歌和田壯壯等導演在這場瘋狂的‘弒父運動中作為邊緣化的人物(由于他們的家庭出身),被牽扯進了一種兩難境地。一方面,他們想要通過探索新的電影語言和新的敘述模式來質疑革命的神話以及挑戰‘父親的名字;而另一方面,他們又渴望通過將自身重新整合進主流的文化表現而進入一種象征性的秩序”。[12] 從后者看,也是更主要的方面,海外華人學者通過強調“語言”的異質性,試圖以少數語言的“語言政治”來解構“中國性”。以張藝謀的《英雄》為例,盡管魯曉鵬對張藝謀的電影策略(對中華文化的奇觀化呈現以及迎合全球化消費意識形態)頗有微詞,但是又肯定了電影語言所呈現的帶著地域口音(臺腔或港腔)的普通話對于統治性聲音(純正的國語)的消解意義。他說:“多種語言和方言同時被用于漢語電影,這證明了中國和中國性的崩潰……口音的豐富多樣在事實上構成了一個泛中文世界,一個單一的地緣政治和國家實體難以涵蓋的不同身份和位置的集合體。”[13] 而“中國性的崩潰”,也是“華語電影”概念后來在國內引起眾多爭議的一個重要原因。

(三)女性主義與性別詩學的價值重寫

在20世紀80年代的人道主義論爭和人性反思中,女性主義思潮的興起構成了一個重要的話語譜系。在性別秩序的想象性重構過程中,海外華人學者的女性主義批評也成為重要的話語力量。相對而言,周蕾和劉劍梅對女性主義的探討更為集中,在突出海外華人學者對女性身份意識的闡釋方面也更具有代表性。

周蕾對東西方閱讀政治的批判性思考,可以概括為后殖民主義與女性主義的結合,也可以說是一種“后殖民女性主義”。一方面,周蕾揭示了長期以來中國相對于西方的“女性化”的不平等位置。所謂后殖民女性主義,就是將中國被西方所“看見”的狀況,對比為男性對女性的目光凝視,這本質上是西方漢學不自覺地在想象中將“中國”他者化。這一批評策略體現于周蕾對貝托魯奇的《末代皇帝》以及宇文所安的東方主義執迷的批判;另一方面,周蕾以女性主義的權力視角顛覆了社會主義現代性加諸通俗文學的壓迫力量。她說:“鴛蝶派文學創造出閱讀領域本身的社會斗爭,無論情愿與否,這場斗爭讓此類型文學與其作者(皆為男性)歸類于‘女性位置之下,與大中國傳統相對立。”[14] 周蕾把女性與通俗文學放在同等的位置,正如她將西方對中國的觀看方式視為男性對女性的窺視。無論是女性化還是通俗化,在周蕾的批評策略中,都是一種顛覆方式。

劉劍梅對女性主義和性別詩學的闡釋,最重要的學術代表作是《革命與情愛——二十世紀中國小說史中的女性身體與主題重述》。這是海外華人學者中為數不多的完全以女性主義視角考察20世紀中國文學中女性身體與政治、革命、權力之復雜關系的著作。劉劍梅的性別批評,同樣離不開后結構主義話語資源的支撐,其女性主義批評的核心,不管是對霸權式文學史敘述模式的質疑,還是對女性身體的社會文化本質定性的突破,抑或是對男性作家作品中女性敘述的顛覆,都體現為對一切總體化、本質化的先驗話語模式的批判立場。與此同時,劉劍梅試圖挖掘女性身上的顛覆潛能,一方面,她十分重視西方女性主義理論強調的女性身體的“流動性”特征。她從丁玲的女性寫作中,發現女性身體的“易變性”而導致的與國家民族話語之間的權力沖突;另一方面,劉劍梅追求一種流動的女性書寫,她試圖做不同文體之間的“游蕩者”,因而將“液態書寫”或“水上書寫”視為女性書寫最理想化的方式。跨學科、跨文體的跨界寫作和表達,更符合劉劍梅所追求的“流動的女性書寫”的風格和特征,其性別詩學建構,正是在對這種流動性書寫的認同之中完成的。

(四)開啟另一種“審美”視角的“再解讀”

“再解讀”來源于由唐小兵主編,1993年在香港牛津大學出版社出版的《“再解讀”:大眾文藝與意識形態》一書[15]。這本書收錄了唐小兵、劉再復、劉禾、黃子平、孟悅、林崗、戴錦華、馬軍驤等海內外不同學者的批評文章。盡管這些文章的具體觀點和論說風格各異,但整體上是以西方文化研究的批評視角,重新解讀中國現當代文學的經典文本[16]。

唐小兵的“再解讀”思路,一方面跟20世紀80年代重寫文學史思潮強調文學審美性而導致社會主義現實主義與紅色經典文學受到冷落的際遇有關,他試圖運用西方文化研究理論,對社會主義大眾文藝進行重新解讀,并挖掘這些作品在特定時期的政治功能和社會意義;另一方面,受其導師詹姆遜的政治無意識理論的影響,唐小兵將文學視為一種社會象征行為,試圖揭示文學的審美經驗如何參與到對國家、民族和個人的主體構造過程中。由此,“再解讀”對文學審美經驗的挖掘,就極大地區別于夏志清的新批評文學傳統,這一文學研究傳統將審美判斷視為文學批評的核心,致力于“優美作品之發現和評審”[17]。轉變了“審美”視角之后的“再解讀”試圖懸置對文學的審美價值判斷,由此,文學批評的重點就不再是對作品進行美學評價,而是從社會象征行為的角度來看待社會主義現實主義文學乃至大眾文藝。

“再解讀”對“重寫文學史”的反叛,固然包含著為社會主義大眾文藝辯護的意圖,但它依然保留著對社會主義現代性的反思性批判視角。唐小兵試圖從社會主義大眾文藝中發掘一種“基奠性話語”。在他看來,“基奠性話語”一直被視為某種終極意義以及人們信奉的宗旨,而不是解讀的對象,因此,“再解讀”就是對這種“歷史元敘述”的顛覆和挑戰。“解讀的批判價值正在于其不懈地組合和重新組合,編碼和重新編碼已存的文本,并由此出發把歷史的文本歸還給歷史,始終拒絕將任何表意過程鑲嵌或釘死在某一基奠性意義框架或母體上。”[18] 對所謂“基奠性話語”的解構,遵循了文化研究對形而上學的批判模式,它拒絕承認存在著永恒不變的普遍性的本質和真理,而是以歷史主義的眼光來看待“基奠性話語”的形成過程。

三、理論的游牧性:海外華人學者文化研究的主要特征

由于研究對象和方法視角上的多變性和交叉性,要準確地概括海外華人學者文化研究的整體特征其實是非常困難的。但從整體理論面向看,海外華人學者對西方文化研究的創造性運用以及不斷跨學科的越界闡釋傾向,使其批評實踐呈現為一種鮮明的“游牧性”[19] 特征。而這又體現為文化游牧和理論游牧兩個層面。

從文化游牧層面看,全球化時代的跨國遷移、身份轉換乃至經驗離散,使海外華人學者處于一種文化“游牧”狀態。他們游走在異質性文化經驗乃至兩種完全不同的現代性文化政治之間,并根據自身的政治立場和學術視野來生產和提供批判性的視角與觀點。

從理論游牧層面看,海外華人學者自居于邊緣化的位置,同時以游牧的姿態,大量獵取西方文化研究的資源,介入對20世紀中國文學與文化現代性問題的審視。他們對文化研究的理論追隨和獵取,又表現在“理論”和“文本”兩個層面。從理論層面看,這些學者與西方理論有著復雜的淵源關系。當然,不同學者所擅長的理論各有不同。比如夏志清繼承的是歐美的新批評傳統,盡管作為海外中國現代文學研究的開創者,其文學批評并沒有太多理論色彩。李歐梵與夏志清有直接的師承關系,其文學批評一開始延續的是新批評傳統對作家、作品、流派等的分析,他后來轉向文化研究,也只是將之視為一種理解視角,而不像后來者(比如周蕾)那樣過分追求理論的艱深與晦澀。奠定王德威中國現代文學研究理論基礎的,是福柯的“譜系學”和“知識考古學”。他較早在中國臺灣的出版社和報刊上翻譯和介紹福柯的著作,同時,福柯思想也貫穿于其對文學現代性問題的闡釋中。周蕾、劉劍梅、劉禾等文化研究的批評對象、方法視角和價值立場都有著濃厚的女性主義色彩。此外,如詹姆遜之于唐小兵,本雅明之于張旭東,哈貝馬斯的公共空間理論之于徐賁,馬克思主義美學之于劉康、王斑等,都顯示出“理論”對海外華人學者文化研究的復雜影響。從文本層面看,理論游牧也包含著對文學文本的獵取和征用。這一方面是批評對象的擴大,使文學批評不再局限于精英文學領域,而是向大眾文學、通俗文學不斷越界,過去以文字媒介為中心的研究格局,被更多的圖像和視覺文化研究所豐富與拓展,如華語電影、摩登上海、城市文學等占據了重要位置;另一方面是批評權力的擴大,不再只是將評判作品的價值視為文學批評的核心功能(如夏志清),批評不再是文學的寄生品,而是具有自主獨立性的話語實踐。像后殖民批評、女性主義批評、華語電影批評、再解讀等對文學作品的闡釋,都存在著征用文學文本符號以完成某種預設的文化理論的傾向。

海外華人學者的“游牧性”特征,跟西方理論的現代性擴張密切相關。西方語言轉向和理論轉向的核心,是對語言編碼和虛構本質的批判性揭示。它以尼采對上帝之死的宣告為起點,后經由福柯的知識考古學以及德里達的解構主義,而對美國學界的文學批評產生巨大的變革和影響。由此,語言被視為一種“編碼—解碼”的理論游戲。如雅克·德里達所說:“中心化了的結構概念其實是基于某物的一種游戲概念,它是建構于某種始源固定不變而又牢靠的確定性基礎之上的,而后者本身則是擺脫了游戲的。從這種確定性出發,焦慮就可以得到控制,而這種焦慮從某種意義上說總是由被卷入游戲、被游戲捕捉及一開始就在游戲之中引發的。”[20] 德里達揭示了確定性的價值共同體結構跟“游戲”的矛盾關系。在德里達看來,穩固的價值基座背后所依持的中心化結構本身是“游戲”的產物,但其悖論是,中心化結構對確定性價值基礎的需求使其必然排斥“游戲”。但是,如果缺少了“游戲”視角的審視,那么,確定性價值必然是缺少發展和演變活力的。理論游戲對于文學批評的價值和意義,就在于它以文本主義的視角,將包括文學在內的一切社會存在物視為可供剖析和解讀的文本。在語言學轉向中,文學批評宣告了“作者已死”,顛覆了“作者意圖”對文學作品闡釋的壟斷地位,使其失去文本闡釋的支配權,并淪落為被解讀的對象(文本)。當然,不管理論游戲的對象如何變化,它始終是將“總體性話語”視為最根本的顛覆和對話的對象,并努力捍衛特殊性和異質性事物的存在價值。

由此,反觀海外華人學者的理論游牧性,可以說這一知識群體整體上繼承了西方文化研究的批判性解構傳統。不管是后殖民批評、華語電影批評、女性主義批評還是“再解讀”,無論其理論觀點和立場存在何種差異,參與其中的海外華人學者卻共享著一種知識生產機制,他們立足于海外的學術身份和異域視角,而將“中國性”“大中國中心主義”視為需要不斷重新審視和批判的“總體性話語”,意圖為20世紀中國文學和文化提供更為多樣化的、復雜化的闡釋。正如周蕾指出:“后結構主義加深了我們對于(語言)意指作用中最為關鍵的自我指涉性的認知,使我們得以在重新思考種種知識生產實踐的議題之際,針對潛藏于知識生產實踐背后根深蒂固的意識形態展開討論。”[21] 在周蕾看來,后結構主義理論的重要貢獻就是允許對一切先驗存在的“真實世界”去神圣化。而周蕾的性別詩學的理論激進性,既體現在以游離的“族裔觀者”視角,對西方中心主義傳統和大中國中心主義傳統進行雙重的批判性解構,也體現于通過發掘張愛玲作品中的感官細節,以瑣碎的經驗性來對抗20世紀中國文學的線性敘事。魯曉鵬、張英進試圖批評國族電影的“中國性”,而重構更為多元化的電影研究格局。劉禾則把“魯迅”及其作品對“國民性”的呈現視為20世紀中國國族主義的象征性符號進行批判。唐小兵對“基奠性話語”的審視,也包含了一種解構“先驗性”的批評策略。在與胡纓關于女性主義的訪談中,唐小兵強調了西方女性主義理論與后結構主義思潮之間的親緣關系,即后結構主義對西方形而上學和邏各斯中心主義的批判,啟發了女性主義有意識地站在對抗性的邊緣立場,來顛覆一切先驗的、本質的權力結構[22]。而這也正構成劉劍梅女性主義詩學建構的重要理論基礎。

可以說,不斷“游牧”的生存狀態,使海外華人學者不滿足于在特定的學術領域進行深耕,而是根據自身的學術旨趣,靈活地調整理論生產的領地。對批判傳統的繼承,使這一知識群體傾向于以斷裂性的、非連續性的視角來看待20世紀中國的文學和文化現代性,從而為中國現代詩學話語的生成提供了重要的實踐經驗。但是,游牧性的理論擴張,也使海外華人學者的批評實踐產生許多值得重新反思的問題和缺陷。

四、對海外華人學者文化研究的批判性反思

對海外華人學者文化研究的知識譜系的梳理,可以發現其批評實踐恰好是處在現代性的理論擴張過程之中的。理論的擴張和內爆,本身就內含著文化研究的理論生產邏輯,它建立在對非連續性、特殊性、差異性事物的關注旨趣之上,根源動力則是對追求歷史連續性和整體性的西方形而上學體系的反思,并在批判性解構中不斷地釋放理論話語的能量。但是,理論的現代性擴張也導致理論的主觀與專斷。近年來,“強制闡釋”構成了反思西方文論尤其是后現代主義文論的重要理論。“強制闡釋”的理論指向之一,是對大量場外理論進入而導致的西方文論的膨脹進行反思。由于海外華人學者的文化研究根本上受到西方后現代主義和解構主義的支配和影響,他們不可避免地也存在著理論預設、脫離文本、懸置文學經驗等問題。因此,對海外華人學者文化研究的批判性審視,可以作為反思西方文論在中國的實踐經驗和理論后果的集中研究樣本。

第一,跨文化的學術工業與“現代性”執迷。作為文化研究在中國的知識中介,海外華人學者的批評實踐受到作為一種學術工業的文化研究知識生產機制的支配和影響。如前所述,海外華人學者的知識遷移和身份轉換,是將后現代主義與后殖民理論對西方中心主義和東方主義的解構,轉移到對20世紀中國現代性問題的批判性審視。這種知識和身份轉換使其在海內外學界都受到普遍的反響,而這進一步導致海外華人學者對“現代性”問題產生了一種持續的執迷。根據劉劍梅講述,一個名為亞歷山大·弗格斯的美國學者在一次會議上指責美國的中國現代文學研究存在著對“文學現代性”的“戀物癖”傾向,她說:“弗格斯批評道,這些對‘五四經典的擴展與超越研究,卻仍是順延‘戀物癖的邏輯和思維方式,仰仗的仍然是一兩個與‘現代性相關的大概念,如‘翻譯現代性‘壓抑現代性‘延遲了的現代性‘性別現代性‘中國現代性‘半殖民地現代性等,這些在現代性一詞加上前綴與后綴的學術著作,好像在質疑現代性,又像在肯定現代性,讀者進入不了文學自身的‘真問題,因為全被‘現代性這一概念所‘隔。”[23] 海外華人學者對“現代性”問題的執迷,不管是李歐梵的“未完成的現代性”、王德威的“被壓抑的現代性”、劉禾的“被譯介的現代性”還是周蕾的“被壓抑的視覺性”,都包含著對“大中國中心主義”的解構,以及對20世紀中國現代民族國家敘事背后的“壓抑性政體”的反思。這種批判性反思策略,傾向于將20世紀國族政治對民眾的凝聚力和感召力視為一種暴力統治形式。當然,對壓抑性政體的反思對于20世紀八九十年代中國社會文化和精神空間的開拓具有推動作用。但是,這種解構視角一定程度也懸置了一個事實,即民族國家正是通過“想象的共同體”來團結和凝聚民眾,實現國家獨立和人民解放。從跨文化的角度,在中國當下的本土語境中,過于強調“壓抑”反而會迎合西方對中國的政治偏見,并導致一種陳舊的冷戰意識形態對立。

第二,異化的知識生產機制及其理論后果。文化研究的反思性批判邏輯,核心是后現代的理論游戲,目標是對總體性話語的批判,這就需要確定具體的“總體性話語”作為批判對象,如果沒有,就要預設這樣的對象或目標。可是,理論預設一旦走向極端,就會導致理論吞噬文本、蠶食文本,讓文本為自身的理論預設服務。更為重要的是,當這種反思性批判邏輯與全球化的學術工業結合,就容易形成一種異化的知識生產機制,從而使學術研究不自覺地服從于預設好的理論立場和觀點。后殖民批評在中國的理論旅行和變異,不管是張頤武的第三世界文化批評,還是徐賁的反批評,抑或是劉禾的國民性話語批判,無論他們的學術觀點存在何種差異甚至對立,其本質都是需要預設好自身的批判對象,將其視為一種“總體性神話”,以建構自身批判的道德合法性。而詩學話語則成為海外華人學者在權宜性地調整其批判策略時需要征用的對象。比如徐賁的現代公民政治理念,使其積極地參與到20世紀90年代的“后學”論爭和大眾文化論爭之中,并致力于建構一種積極的公共文化參與空間;而劉禾的“跨語際實踐”和“被譯介的現代性”,使其在“再解讀”“女性主義批評”乃至“國民性話語”等領域不斷地延伸批評實踐的領地。無論是徐賁還是劉禾的后殖民批評,都是服務于文化批評的知識生產機制的一個環節,他們通過征用相關詩學符號以完成自身的“理論游牧”過程,從而造成詩學本位的嚴重缺失,詩學似乎成了無關緊要的部分。比如在“后學論爭”中,徐賁只看到第三世界文化批評與新寫實小說的保守性及其與政治的合謀,而看不到文學創作和批評與主流政治文化之間的互動,這與其后殖民批評只看重政治理念而不注重詩學本位是密切相關的。

再以劉禾為例。劉禾對國民性話語的批判從表面看是可以自洽的,但這種理論操作,必須建立在“事實”的絕對不可靠之上。而劉禾似乎用知識考古學的邏輯來懸置這個問題。她說:“我們的困難來自語言本身的尷尬,它使我們無法離開有關國民性的話語去探討國民性(的本質),或離開文化理論去談文化(的本質),或離開歷史敘事去談歷史(的真實)。這些話題要么是禪宗式的不可言說,要么就必須進入一個既定的歷史話語,此外別無選擇。因此,話語實踐、知識的來龍去脈以及各種概念和范疇的運作,就不能不上升到理論研究的第一位。不然的話,知識將永遠跟我們捉迷藏。”[24] 對事實的懸置以及知識的懷疑,使劉禾遭到陶東風的“話語拜物教”和“知識論虛無主義”的指責[25]。不過,對劉禾及其背后知識生產機制的揭示和反思,仍未得到進一步闡釋。對劉禾后殖民批評的批判性反思,重點并不在于她對魯迅的褒貶評價,或許也不在于她是否忽略了中國人的國民性到底是不是一個事實的問題,而是在自上而下的后結構主義的理論演繹過程中,文學事實和文學經驗如果不符合現在的理論預設,那么對它的懸置或者忽略居然會變得理所當然。我們需要警惕和反思的,正是這種懸置文學和詩學經驗的知識生產邏輯。

第三,“漢學主義”視角的批判性研究。海外華人學者自身也在不斷反思中國與西方理論的關系。比如顧明棟提出“漢學主義”,試圖以跨文化比較的批判性研究來反思西方漢學中存在的權力不平等關系。在他看來,“漢學主義”作為一種文化霸權形式,正是中國學者的學術研究缺乏原創力的根源。顧明棟試圖以“漢學主義”作為“東方主義”和“后殖民主義”的替代性概念,他發現,無論是“東方主義”還是“后殖民主義”都是一種帶有鮮明的意識形態偏向的政治批評理論,而“漢學主義”則可以是一種“具有自我反省意識的理論”。顧明棟試圖建構一種非政治化和非意識形態化的漢學主義,使之“從一種解構主義的批判話語轉變成建設性理論范式”[26]。但是,在具體闡釋中,顧明棟又傾向于把“漢學主義”視為一種意識形態和文化霸權。他說:“從本體論上來講,漢學主義是一種意識形態,因為跟意識形態一樣,它包括一系列思想、觀點、信仰和價值觀念。在知識形成過程中,它是一種關于世界的普遍常識,一套由研究中國問題的西方學者所做的價值判斷。”所謂“研究中國問題的西方學者”,不僅包括西方的本土學者,同時也包括在西方學院體制從事學術研究但出身于第三世界的非西方學者尤其是來自中國的華人學者。在顧明棟看來,作為一種文化霸權的漢學主義,是指中國學者在形成對中國的認識時,不自覺地將西方中心主義的意識形態內化到自我的知識結構之中,“習慣性地用西方的觀察、構想和評價來看待中國,以及相應地用西方價值觀、西方的首肯或反對來判斷和衡量自己文化的價值和成就”[27]。因此,漢學主義批判的重點就不只是對西方漢學的理論觀點和立場進行是非評判,而是試圖揭示漢學主義背后的支配性知識論模式。

“漢學主義”試圖從認識論根源來反思西方漢學存在的缺陷,這對于批判性地反思海外華人學者文化研究的知識生產機制具有啟發性。從知識論和認識論的角度,海外華人學者的批評實踐所呈現出來的問題和弊端,比如詩學本位缺失、理論預設、忽視文學事實和經驗等,根本原因或許是這一知識群體過于認同文化研究與后現代主義對差異性的文化政治的價值追求。對多元文化政治的追求,本身就隱含著一種對“壓抑性政體”的批判性認知。在具體的批評實踐過程中,這種解構政治,往往會強化海外華人學者的理論預設,將中國的一切都視為“壓抑性”的,而無視現實中不斷發展變化的中國經驗。當支配著海外華人學者批評實踐的知識生產機制被本質化,并成為一種政治和知識無意識,那么就有必要對之進行深入的分析、反思和批判。當然,我們不可能也不應該以“漢學主義”作為學術批判的帽子,而將海外華人學者的批評實踐統統置于其中,不加區別地進行審判。比如唐小兵和劉康就致力于發掘社會主義現代性的“活”的傳統[28]。以本土化視角來重新審視社會主義現代性,有助于拋棄那種將社會主義現代性視為一種壓抑性政體的認知偏見,以清醒的反思和批判意識挖掘社會主義革命文化傳統,推動社會主義現代性在新的歷史階段的更新和轉換。

結語

20世紀90年代以來,從關于“文論失語癥”“理論過剩”“強制闡釋”等問題的討論中,可以看出中國學界對西方文論的反思力度在不斷增強。但是,理論原創性的強烈焦慮也隨之而來。從知識論和認識論的角度對海外華人學者文化研究的批判性研究,既說明中國學者的文化主體性和文化自信心正逐漸增強,同時或許也體現了一種全球化時代的學術競爭意識。海外華人學者既是特定時期西方文論的知識中介,為中國當代文論的發展提供了重要的實踐經驗;與此同時,他們一定程度上也需要為西方文論的理論后果承擔必要的責任。當然,對海外華人學者文化研究的批判性研究,不應導向一種過分強調海外/本土的話語權力斗爭,陷入一種二元對立的陳舊思維模式。應立足于他們的知識遷移、身份轉化、思想譜系及其參與的相關學術論爭和批評實踐,充分理解這一知識“游牧”群體的跨學科、跨文本、跨文化的批評實踐特征,準確地分析其理論建構的基本邏輯和價值立場。這就需要具體問題具體分析,辯證地反思其批評實踐存在的根本缺陷及其認識論根源,既要深入把握不同學者批評實踐的特殊性,同時,也要從差異性中發現知識話語的內在邏輯。

本文系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華人學者中國文藝理論及思想的文獻整理與研究”(18ZDA265)的階段性成果。

(作者單位:中山大學中國語言文學系)

注釋:

[1] 李歐梵:《美國研究中國現代文學的現狀與方法》,《河南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86年,第5期。

[2] 李歐梵:《理論于我有何“用”?——中國現代文學研究和“理論”語言》,載季進、余夏云 著:《英語世界的中國現代文學研究綜論》,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7年,第5頁。

[3] 王德威:《現代中國小說研究在西方——新方向、新方法的探索》,《中國文哲研究通訊》,1991年,第3期。

[4] 王德威:《海外中國現代文學研究的歷史、現狀與未來》,《當代作家評論》,2006年,第4期。

[5] 王德威:《英語世界的現代文學研究之報告》,張清芳 譯,《海南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7年,第3期。

[6] 劉康:《中國現代文學研究在西方的轉型——兼答林培瑞、杜邁克、張隆溪教授》,《二十一世紀》,1993年,第19期。

[7] 海外華人學者關于中國現代文學研究的理論轉向的論文還有:王斑:《美國現代中國文學、文化研究中的幾個新課題》,周珞 譯,載《東吳學術》,2011年,第1期;張英進:《從文學爭論看海外中國現代文學研究的范式變遷》,載《文藝理論研究》,2013年,第1期;張英進:《五十年來海外中國現代文學的英文研究》,鄭興譯,載《文藝理論研究》,2016年,第4期等。

[8] Gayatri Chakravorty Spivak,Death of a Discipline,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2003,pp.3.

[9] 參見劉康:《中國現代文學研究在西方的轉型——兼答林培瑞、杜邁可、張隆溪教授》,載汪暉 主編:《90年代的〈后學〉論爭》,香港中文大學出版社,1998年,第6頁。

[10] 對此論爭事件的詳細梳理,可參見賀玉高:《“國民性”論爭與當代知識界的二元對立思維》,《文藝理論研究》,2016年,第6期。

[11] 劉禾:《一個現代性神話的由來:國民性話語質疑》,載陳平原、陳國球主編:《文學史》(第1輯),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93年,第154頁。

[12] 張英進 著,胡靜 譯:《影像中國:當代中國電影的批評重構及跨國想象》,上海: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08年,第206頁。

[13] 魯曉鵬:《21世紀漢語電影中的方言和現代性》,《上海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6年,第4期。

[14] 周蕾 著,蔡青松 譯:《婦女與中國現代性:西方與東方之間的閱讀政治》,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08年,第81頁。

[15] 著作中的兩篇文章,唐小兵的《暴力的辯證法——重讀〈暴風驟雨〉》,劉再復、林崗的《中國現代小說的政治式寫作——評〈春蠶〉與〈太陽照在桑干河上〉》,先于1992年發表在香港《二十一世紀》雜志,總第11期。

[16] 對“再解讀”在國內的傳播及其反響,可參考鄭煥釗、李石:《作為文化研究本土化的“再解讀”思潮》,《江蘇社會科學》,2018年,第1期。

[17] 夏志清 著,劉紹銘等 譯:《中國現代小說史·序言》,香港中文大學出版社,2001年,第47頁。

[18] 唐小兵:《我們怎樣想象歷史》,載唐小兵主編:《“再解讀”:大眾文藝與意識形態》,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7年,第16頁。

[19]“游牧”原指北方草原民族游走不定的放牧生活方式,但是在西方現代性思想領域,“游牧的”(nomadic)是一個帶有濃厚知識啟蒙意味的概念,它象征著自由思想對一切精神禁錮的反抗。

[20] [法] 雅克·德里達 著,張寧 譯:《書寫與差異》(下),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01年,第503頁。

[21] 周蕾 著,陳衍秀 譯:《世界標靶時代:戰爭、理論與比較研究中的自我指涉》,臺北城邦文化事業股份有限公司,2011年,第102頁。

[22] 胡纓、唐小兵:《“我不是女權主義者”——關于后結構主義的“策略”理論》,載《讀書》,1988年,第3期。

[23] [24] 劉劍梅 著:《狂歡的女神》,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07年,第239頁,第153頁。

[25] 參見陶東風:《魯迅顛覆了國民性話語么?》,《文藝理論研究》,2019年,第2期。

[26] [27] 顧明棟 著,張強、段國重、馮濤等 譯:《漢學主義:東方主義與后殖民主義的替代理論》,北京:商務印書館,2015年,第87頁,第161頁。

[28] 可參見唐小兵 著:《流動的圖像:當代中國視覺文化再解讀》,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18年;劉康 著,李輝、楊建剛 譯:《馬克思主義與美學:中國馬克思主義美學家和他們的西方同行》,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2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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