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人聽覺和視覺損害與抑郁癥狀的相關性

周莉娜,郭麗陽,王 崴,陳 策,陳云春,馬現倉

(西安交通大學第一附屬醫院精神心理衛生科,西安 710061;*通訊作者,E-mail:zhoulinapsy@xjtu.edu.cn)

近年來我國邁入老齡化社會,老年人的身心健康得到更多關注。視覺障礙和聽覺障礙是老年人常見的功能障礙,影響老年人的生活質量和幸福感[1]。近年來的系統綜述和縱向隊列研究均顯示,合并視覺障礙或聽覺障礙均增加了老年人抑郁癥的發生[1-3]。然而,鮮有研究關注合并視覺障礙和聽覺障礙對老年人抑郁癥狀的影響,特別是對中國的老年人。本研究基于一項國內大型社區研究,初步探究中國老年人合并視覺或聽覺障礙與抑郁癥狀的關系。

1 對象與方法

1.1 研究對象

中國健康與養老追蹤調查(China health and retirement longitudinal study,CHARLS)是一項全國大型社區研究。研究者分別于2011年、2013年、2015年和2018年進行4次調查,對象為45歲及以上人群的家庭和個人,范圍包括全國28個省(自治區、直轄市)的150個縣、450個社區(村),內容包括人口學、經濟、健康、養老等資料。CHARLS數據在線發布在官方網站(http://charls.pku.edu.cn)研究者通過在線申請可獲取數據。在本研究中,研究者在2020年9月在線申請了第四次調查數據,共包括19 816名參與者,內容包括人口學資料、健康情況資料兩部分。

基于本研究的研究目的,我們設計了如下篩選入組標準:①年齡≥60歲;②具有完整的人口學資料,包括性別、出生年、婚姻狀況、受教育年限、宗教信仰等;③具有聽覺和視覺調查結果,以及完整的10條目流調中心用抑郁量表(ten-item of center for epidemiologic studies depression scale,CESD-10)評分。共有19 816名參與者參與第四次CHARLS調查,剔除年齡<60歲或無相關資料者10 235例,視覺和聽覺資料不全者2 530例,CESD資料不全者910例,最終納入6 141例為研究對象。

1.2 視覺和聽覺障礙的評估

視覺和聽覺障礙情況采用自制問卷進行評估,包括的項目為:①自評是否存在視覺障礙;②視覺障礙患病病程;③自評是否存在聽覺障礙;④聽覺障礙患病病程;⑤是否佩戴助聽器。我們根據患者自評是否存在視覺和聽覺障礙,將研究對象分為無障礙組、視覺障礙組、聽覺障礙組和雙重障礙組。

1.3 抑郁癥狀的評估

抑郁癥狀采用10條目流調中心用抑郁量表(CESD-10)。該量表是從20條目流行病學調查抑郁癥量表中衍生的。既往研究已將CESD-10中文版在國內大型流行病學調查中使用,取得良好的效度和信度[4]。

1.4 數據處理

所有數據使用SPSS 26.0進行分析。分類資料采用卡方檢驗,計量資料采用單因素方差分析,兩兩比較采用最小顯著性差異法(least significant diffe-rence, LSD)檢驗。回歸分析采用線性回歸分析,以CESD-10評分為因變量,納入性別、年齡、受教育年限、婚姻狀態、宗教信仰及是否有視覺或聽覺障礙作為自變量。所有檢驗結果以P<0.05作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2 結果

2.1 人口學資料和CESD-10評分結果

人口學資料和CESD-10評分見表1。共納入6 141例研究對象,包括無障礙組5 519例(89.87%),視覺障礙組195例(3.18%),聽覺障礙組335例(5.46%)和雙重障礙組72例(1.17%)。老年人視覺障礙患病率為4.35%,平均病程為(7.52±11.01)年,視覺障礙的病程與CESD-10評分無顯著相關性(r=-0.027,P=0.657);聽覺障礙患病率為6.63%,平均病程為(6.84±11.57)年,聽覺障礙病程與CESD-10評分存在負相關性(r=-0.135,P=0.005)。戴助聽器者16例,占4.78%。

四組老年人的年齡、性別構成、受教育年限、婚姻狀態和CESD-10評分的組間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1)。兩兩比較顯示:視覺障礙組、聽覺障礙組和雙重障礙組的平均年齡均高于無障礙組(P分別為0.004,<0.001,0.009);視覺障礙組、聽覺障礙組和雙重障礙組的CESD-10評分均高于無障礙組(P<0.001);視覺障礙組和雙重障礙組的CESD-10評分高于聽覺障礙組(P=0.001)。

表1 參與者的人口學資料和CESD-10評分結果

2.2 與CESD-10有關的因素

以CESD-10評分為因變量,納入性別、年齡、受教育年限、婚姻狀態、宗教信仰及是否有視覺或聽覺障礙作為自變量進行線性回歸分析,結果見表2。受教育年限低、合并聽覺障礙、合并視覺障礙、女性、婚姻狀態不佳和年齡相對低者CESD-10評分較高(P<0.05),是否有宗教信仰與CESD-10評分無關(P>0.05)。

表2 與CESD-10評分有關的因素

3 討論

感覺異常在老年人中非常常見,影響老年人的生活質量。研究發現,有視覺障礙或聽覺障礙的老年人在參與活動方面比同齡人表現出更多的限制,社會互動更少、孤獨感更強烈,并有發展成抑郁癥狀的風險[5]。本研究中,我們通過對我國一項大型社區研究的結果進行分析,結果顯示:聽覺障礙組、視覺障礙組和視覺和聽覺雙重障礙組的患者的年齡和CESD-10評分均高于無障礙組,表明聽覺和視覺障礙的發生隨年齡增加,并且導致了更嚴重的抑郁癥狀。單純視覺障礙和視、聽覺雙重障礙的患者CESD-10評分高于單純具有聽覺障礙的患者,表明視覺障礙導致的抑郁癥狀更嚴重。本研究還發現,聽覺障礙的病程和CESD-10評分存在負相關,而視覺障礙則無此相關性,提示我們聽覺障礙產生時間越長,對患者的心理影響削弱,而視覺障礙的影響則持續存在。另外,我們進行回歸分析發現,受教育年限低、合并聽覺障礙、合并視覺障礙、性別為女性、婚姻狀態不佳和年齡相對低與CESD-10評分升高有關,其中合并視覺障礙對CESD-10的評分影響最大,可增加3.382倍(95%CI 2.614-4.150)的風險。

國外一項研究報道65歲及以上的老年人視覺障礙的發生率約為15%[6],我國進行的一項農村地區50歲以上人群調查顯示,輕度視覺障礙的發病率約為20.4%,主要病因為屈光不正及白內障[7]。本研究中發現60歲及以上的老年人視覺障礙發生率為4.35%,低于既往的調查結果。另外,我國香港地區的一項調查顯示,65歲及以上老年人聽覺障礙的發生率約為20%[8],而本研究中老年人聽覺障礙的發生率約為6.63%,也低于以往報道。一些研究顯示,聽覺障礙和視覺障礙的患病率與當地經濟發展和性別因素有關[9]。在CHARLS調查中,研究對象分布于全國28個省市自治區,較為廣泛,對于我國老年人群有一定代表性。這提示在我國老年人群的整體范圍內,聽覺障礙和視覺障礙的患病率較低。

聽覺障礙可使患者與他人交流受損,產生強烈的孤立感和挫敗感,使患者容易焦慮、抑郁、人際關系敏感以及敵對,因此聽覺障礙被認為是繼發抑郁癥的獨立危險因素之一[10]。本研究結果也顯示,老年人合并聽覺障礙的抑郁癥狀評分明顯高于無聽覺障礙人群。視覺障礙嚴重影響老年人的生活質量,已有大量研究發現視覺障礙與抑郁癥有相關性,然而,這種相關性的指向卻不明確[5]。一些研究提出,用藥物和心理療法治療社區老人的抑郁癥被證明可以改善他們的感知功能,并且有研究者認為,幾乎一半的與視覺相關的主觀生活質量下降均可由抑郁癥狀來進行解釋[11]。這提示抑郁癥狀和視覺障礙是相互影響的,即:視覺障礙導致抑郁癥狀嚴重,抑郁癥狀的嚴重性反過來加重了患者自身對視覺障礙的體會,導致患者主觀上將視覺障礙所帶來的生活質量下降進一步加深。在本研究中我們也發現,包括聽覺障礙和聽覺障礙在內的感知覺障礙均可導致老年人抑郁癥狀加重,并且視覺障礙作用更明顯。

在我國一項以65歲老年人為對象的隨機調查中發現有超過16萬人同時合并精神障礙和視覺障礙。高齡、婦女、文盲以及單身等因素是老年人同時合并精神障礙和視覺障礙的危險因素[12]。在本研究中我們將精神障礙具體化,重點關注老年人的抑郁癥狀,我們的結果顯示,受教育年限低、合并聽覺障礙、合并視覺障礙、性別為女性、婚姻狀態不佳和年齡相對低與抑郁癥狀嚴重程度有關,基本與既往研究報道的結果一致。年齡因素與既往報道結果相反,可能與其在婚姻狀態、合并視覺和聽覺障礙中起調和作用有關。

綜上所述,本研究基于一項以我國社區老年人為研究對象的全國性調查數據,研究發現聽覺障礙和視覺障礙與老年抑郁癥狀有關,視覺障礙對抑郁癥狀的影響更大。這提示我們要對老年人的視聽覺障礙引起更多關注,進而緩解其抑郁癥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