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密
我想,我一定是世界上最愛夏天的人。
前不久春天剛過,寄宿的學校里很缺乏娛樂,但十幾歲的少年人永遠可以找到樂趣——下課后拉著小伙伴跑到教室外,撿起花瓣或剛剛長出來的嫩綠色的葉子,做成不那么正規的標本——拿透明膠帶粘在葉子上,正反均要粘上,并且必須一次做好,不然膠帶會留下白印。
就這樣做了好多不一樣的標本,給學校的好朋友送過去,然后笑嘻嘻地告訴她們:“我來給你們送春天。”
柳絮也飄完了,北方的天氣在春天里是有些奇怪的,明明第一天還是那么暖和的日子,第二天就變得陰沉沉的。
而到了夏天,一切都明麗起來,天氣不再是陰沉沉的,也不再是曖昧的暖和,實實在在的熱浪開始蒸騰學校里并不多的柏油路。
說起來喜愛夏天其實從很早就開始了,小時候的夏天,坐在小小的出租屋里抱著半個西瓜拿勺子挖著吃,一邊看電視,一邊讓電風扇的風鼓進短袖衣服里,天色西沉時就看著隔壁家的大哥哥笨拙地打開煤氣做飯吃。
大一點后,夏天是和同學在太陽能把大地烤熟的下午一點,偷偷打開大院的門跑出去,或是在樹蔭底下聊聊八卦,或是交換各自芭比娃娃的服裝,接著繼續換裝游戲,給小人偶開茶話會,樂此不疲。
到了初中,夏天有了更多不一樣的意義——在放假的下午,花一整個下午的時間坐在學校操場邊的低雙杠上陪好朋友看男孩打籃球,嘴上同意好朋友說的男孩好帥,其實眼睛輕輕瞟向了另一個男孩。
拉著好朋友的手從街頭走向巷尾,一路上嘰嘰喳喳停不下來,話題涵蓋天南地北,不管是這家的小明星還是那家的李大媽,都能說上一兩句,而更多的是對未來的期待以及恐慌。
高中的夏天多了一些憧憬,看臺灣電影《藍色大門》,向往那樣的海,向往那樣能夠說得清清楚楚的友情,向往那樣陽光的男孩。
總有人說:“臺灣最好的一定是青春電影。”
我覺得很對,因為那樣澄凈的藍色海岸,那樣純粹的天色,騎著單車可以在海邊荒廢一個下午,聽著潮汐聲,壓力一定不復存在了。那正是青春應該有的樣子。
對于高考生來說,夏天更是讓人心生歡喜。六月以前,一大早起來,早晨還不顯太熱,恰合適的溫度讓昨夜在星辰下追逐夢想的學生們睜不開眼,卻還是要在班主任的要求下大喊:“決戰高考,我必成功!”
覺得未來太遠,每天躲在紛紛揚揚的試卷中,剛刷完一套真題,又有兩套發來邀請說:“來做我吧,來吧。”
六月后則歡脫多了。高考結束,和喜歡的人表白,成功了就一起去看秀美山川,沒成功,那和自己的好朋友逛街也是不錯的。穿著涼拖,聞著路邊支起來的燒烤攤里飄出的香味,生活總是如此美好。
今年夏天參加了很多不一樣的活動,演講比賽和英語口語比賽結合,藝術節又接踵而至,我作為活動組織者之一,負責管理后臺。
我很喜歡辦活動的感覺,并不是因為會在學校認識更多的朋友,相反,我在后臺負責小黑屋管理(學校舞臺和候場室連接的地方,因為空間密閉,無窗,所以叫小黑屋)。
從縫隙里看到的舞臺其實并沒有什么令人滿意的效果,但是少年們站在臺上,就會自然而然地放出光彩——明明前一秒還在小黑屋里緊張得渾身發抖的人,打開門走向舞臺,突然就冷靜下來了,甚至臉上帶著微笑,走到評委面前唱起自己的歌曲。平時看上去默默無聞的人講起相聲有聲有色的,逗得全場的人哈哈大笑。平時大大咧咧、什么都不在意的女孩上了臺,眼中是對舞蹈動作的自信,心中是對未來的篤定。我覺得他們都好美啊,無關外貌,只是敢于閃閃發光。
而在活動正式開始后,我作為演講者,也是舞臺上的一員。
站在千余人面前,說不緊張是假的,但在紛雜的情緒中,我最先抓到的永遠是興奮。
稿子是我想過很久才寫出來的,里面有一段我很喜歡的話:“總有人說,少年和夏天是不可分割的,夏天是什么呢?大抵是蟬鳴,是西瓜最中心的那一口,是空調的冷風,是少年剛打過籃球后身上的汗味,是永不老去的夢想和永遠追逐夢想的我們。”
收筆,樓下樹叢中傳來一聲蟬鳴。
編輯/胡雅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