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八月，寧靜的海

張雨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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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個出生在城市里的孩子，對于藍幽幽的大海沒有什么概念。有一回看北野武的電影《那年夏天，寧靜的?！罚彝蝗槐桓蓛粽麧嵉慕值篮退{得純粹的大海吸引，認定這是一種美學濾鏡，浪潮與石頭撞擊，茂和貴子沉默的碰觸，大海在海螺里的回響和我心緒的頻率恰好吻合，這是我第一次渴望去看大海。

去年八月，閑來無事，想出去轉轉，不能出省但想吃海鮮，舟山和象山都是好去處。正逢那幾日我和媽媽聊到了電影《后會無期》，那就去東極島吧。我們預訂了酒店和船票，收拾好行囊，整裝待發?？扇绻覀兙瓦@樣輕輕松松地上島，然后寫下一篇攜程式的游記，豈不是毫無特色嘛。所以老天為了避免這種尷尬，讓我的旅程開頭就出了岔子。

那天我們開車經過了好幾座很漂亮的橋，然后從舟山群島新區進入。我們先找了家店吃中飯，不急不慢，想著十二點發船前趕到碼頭就行了。沒想到餐廳如此不給力，催了半天還是一個菜都沒上?？紤]到碼頭可能已經人山人海了，我們只能拋下這頓飯，嚼幾口干巴巴的威化餅干，開車去碼頭。碼頭果真人山人海，有力的風吹得我的頭發四處飄揚。我們來來回回，一直沒有找到停車位，車停不了，我們就上不了船。直到去往東極島的船發出鳴笛聲，我們還在找位置停車。后來我們只得掉頭而去，另謀出路。

問一個舟山朋友，除了東極島還有什么地方可以玩。他說螞蟻島和蝦峙島也是不錯的選擇，只不過它們不夠有名，酒店特別貴。想到來舟山還可以體驗小眾的原始島嶼，我興奮得不行，馬上叫朋友幫我們買兩張第二天前往蝦峙島的船票。既然東極島去不了，那就放平心態去周邊玩吧。媽媽說起好多年前來舟山，也是匆匆忙忙沒有趕上去東極島的船，只能去周邊的沙灘玩。我查了查南沙沙灘還不錯，有海，有沙雕展，還可以租個位子吃西瓜曬太陽。只是沒帶防曬霜，看來到時候只能灰頭土臉地回家了。

南沙沙灘的海挺廣闊，我在近海區游了個泳，把腳弄得全是沙子。拿出相機來拍照，不加任何濾鏡，也能拍出海天一色的風景。浪潮一起一落，像極了我人生的每個拐點。我向大海撲去，不小心喝了口海水，呸呸呸，我的嘴里也有了一小片海。只不過它太苦太咸，我不得不退回沙灘上，坐下來吃塊西瓜，觀望遠處玩水上摩托的青年男女。

看完沙雕展，天慢慢地陰下來，我們在附近找了家民宿住下，傍晚時跑出去吃了一頓令我們心滿意足的海鮮：螃蟹、生蠔、扇貝、石斑魚，應有盡有。我吃完還在流口水，可惜腰包空空，只得回到床上，在夢里繼續和海鮮相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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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早起床，我和媽媽在門口的早餐店吃飽吃好，徑直去墩頭碼頭趕九點五十前往蝦峙島的船。我們還買了幾包小魚干、鰻魚條，在路上吃得津津有味。

沒過多久，我們就上了船。朋友定的是頭等艙，可是也很便宜。座位前面是駕駛室，頭等艙的幾對情侶在甲板上談情說愛，我們不忍心打擾他們的浪漫時刻，只得在左右兩側，看大海，拍照。不知道什么原因，藍藍的海域中有時會出現一小塊黃色的海。船開得很慢，偶爾會有一座小島從水里鉆出來，或者佇立了一座美人魚雕像，看起來孤孤單單的。這種感覺有點像《千與千尋》里，千尋和無臉男乘坐水上火車前往沼底站，路過一個個陌生的島嶼，看海浪泛白，遠遠散去。這種溫柔的體會是遠離知名景點后余留的溫存，也是讓我感到驚奇的體驗。

這時船在一座小島處停了，幾個人下了船。船員說他們是原住民，和外界往來就依靠船只。哇，真是不可思議，一眼看過去什么也沒有的島上居然有人居住。

晃晃悠悠間，蝦峙島到了。船員說，玩好后再回這里坐船。蝦峙島周圍的水無比澄澈，完全不輸給網上看到的東極島的照片。我們沒有趕上進入島內的第一輛公交車，只好等第二輛。沒想到車上只有我們和一對小情侶，那對情侶就是坐在甲板上聊得最嗨的，聽他們說他們是來度蜜月的。師傅的車技真不賴，彎彎曲曲的山道駕駛自如，翻過一座山頭，柳暗花明又一村，我們看到了比前面還要藍上好幾倍的海。這里的小鎮給人一種安靜祥和的感覺，在這里生活應該挺幸福的。小確幸，小歡喜，都藏在這里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間，宛如世外桃源。曾有一個作家形容，寫作是進入文字的禁區，而我來到這里，似乎踏入了一片海的禁區。

下了車之后才發現，除了我們，周圍一個人也沒有。風甜甜的，陽光炙熱有些刺眼，影子跟著搖搖擺擺。沿著這條路走出去就到了海邊，海上有廢棄的船和不知歸處的離人的夢。我和這對情侶一起去找貝殼玩，誤打誤撞撿到了好幾只寄居蟹，小小的，無比可愛。我們捧在手心里觀摩了一陣，又把這些小可愛全部放生了。

中午我們四個人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餐廳，吃到了特別新鮮的海鮮。蝦峙島確實不如東極島那樣有名，但是它自然樸素，來者不拒，去者不忘。

吃完飯沿著公路往前走，就到了一座高高的亭子，站在上面可以看到這片海的全貌，有貨船遠遠移動，還有一個漁夫正坐著休息。

玩累了，耍夠了，我們便搭上公交車返程了。車上幾乎都是當地居民，大家有說有笑，很親切。我們意外地開始了這趟旅程，卻因這個世界注定的聯結而相遇，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緣分吧。

登上離港的船只，我揮揮手和這座可愛的島嶼告別，下船時，又和這對可愛的情侶告別。當我們從舟山國際水產城的碼頭路過時，我看見那唯美的黃昏在空中迸濺成型。我多么希望以后可以和我的愛人一起去這座小島說笑互懟，看緩慢的船只順著水的律動在眼前消失，這讓我想到詩人茨維塔耶娃在《我想和你一起生活》中所寫的：“我想和你一起生活，在某個小鎮，共享無盡的黃昏和綿綿不絕的鐘聲?！?h3> 3

那年八月，寧靜的海，誤打誤撞而來，最終卻不舍離去。和有趣的陌生人相遇，向陌生的島揮手，閉上眼，聽海濤的低語。

是啊，正如俄國詩人巴爾蒙特所說的：“我來到這個世界，為了看看太陽和藍色的地平線。”我都看到了，沒有留下遺憾。

編輯/胡雅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