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偉
按:今年是中國共產黨誕生100周年,也是和平解放西藏《十七條協議》簽訂70周年,我們在紀念黨的若干豐功偉績時,重溫一下中國共產黨對解放西藏人民,發展西藏經濟,促進民族團結作出的偉大貢獻,也很有現實意義。
一、二十世紀前50年舊西藏經歷的三次社會危機
西藏自古就是中國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元朝時納入國家行政版圖,置宣政院衙門管轄西藏,駐扎軍隊,開通驛道,征收稅賦、普查人口,劃分十三萬戶。明朝以“多封眾建”、冊封噶舉派首領為大寶法王、薩迦派首領為大乘法王、格魯派首領為大慈法王等,以冊封政教首領的方式、同時還設立都司、衛所等軍政機構管轄西藏。清朝基本完善了西藏的治理結構,康熙時設立僧俗共治的噶廈機構;雍正時設置駐藏大臣衙門;乾隆欽定治藏二十九章程,以法律文件方式,確立活佛轉世金瓶掣簽、駐藏大臣與達賴權限相等共治西藏的制度。但是,1840年鴉片戰爭以后,中國遭到列強頻繁入侵,割地賠款,不平等條約一個接一個,到二十世紀初,中國如是一艘千瘡百孔即將沉沒的巨輪。
祖國興,則西藏興,祖國衰,則西藏衰。正是在這個列強掠奪、國家衰弱、民眾苦難的大背景下,封建農奴制度下的西藏,由于清政府自身衰敗,無暇顧忌邊陲,也難逃衰落之厄運。尤其是在外部勢力操縱下,分裂的危機頻現,其中以英軍入侵西藏、達賴外逃及西姆拉會議、驅漢事件三次遺禍為最。
1、英軍入侵西藏。早在1600年,英國在印度開設東印度公司,1849年,英國征服印度全境,印度不僅淪為英國殖民地,而且,印度也成為英國向東擴張的基地。十九世紀下半葉,英國先后蠶食了廓爾喀、不丹,1888年,英軍發動第一次入侵西藏戰爭,以武力脅迫簽訂了與西藏的第一個不平等條約即《中英會議藏印條約》及續約,將錫金割走列為其保護國,割走西藏邊界大片領土地并在亞東開埠。“通過這個條約,英國終于打開西藏對外封閉的大門,給西藏地方的社會歷史發展帶來了嚴重后果。……中國的主權和領土完整受到嚴重損害。……西藏上層一部分人見清廷無力對付外國列強的入侵,不能維護其在西藏的統治勢力,開始產生離心傾向。”
1903年11月,英軍再次入侵西藏。這是二十世紀初期前后數年之間,英國第二次入侵西藏并深入西藏腹地。英軍3000多人,攜機槍大炮等現代武器,在榮赫鵬上校率領下,越過西藏邊界,擊敗守衛帕里、江孜城堡的藏族軍民,一路燒殺搶掠,北上攻入拉薩。十三世達賴喇嘛聞訊逃往內地,藏區諸事混亂,慈禧、光緒下旨革去達賴名號。英軍脅迫西藏地方政府簽訂了不平等的《拉薩條約》。主要內容是西藏方撤除邊界防衛設施,賠款750萬盧比(后減為250萬,由清中央政府賠付)增開西藏更多的商埠,商務、海關事宜由英人監管,未經英國同意,西藏土地不得讓賣、租典與其他國家,西藏一切事務不準第三國干涉等。英軍入侵西藏,強迫簽訂不平等條約,讓本來就貧瘠的西藏陷入更深的苦難,英國還因此制造了清王朝中央政府與西藏地方政府的隔閡,埋下了分裂的種子。
英國勢力楔入西藏,清廷上下震動,光緒皇帝諭曰:“西藏為我朝二百余年藩屬,該處地大物博,久為外人垂涎。近日英兵入藏,迫脅番眾立約,情形叵測。亟應思患預防,補救籌維,端在開墾實邊,練兵講武,期挽得權而資抵御,方足自固藩籬。”為挽救藏邊危局,在辛亥革命成功、1912年中華民國成立之后,孫中山、袁世凱均宣布五族共和,“國家之本,在于人民,合漢滿回藏諸地為一國,則合漢滿回藏諸族為一人。”“現在五族共和,凡蒙藏回疆各地方,同為我中華民國領土,則蒙藏回疆各民族,即同為我中華民國國民。”北洋政府還及時聲明對藏政策,“恢復達賴喇嘛之名號,以安全藏人心,派人赴藏,宣諭共和大義,順藏人之所欲,不施一切新制,凡在前清時代,與英締結之約,繼續遵行。”
然而,民國雖立,列強仍然環伺,各地軍閥混戰不已。
2、十三世達賴喇嘛外逃及《西姆拉條約》。英軍第一次侵入西藏,強迫簽訂不平等條約以后的1895年,西藏形勢急轉,而且越來越復雜。噶廈、三大寺召開會議,請求年已20歲的達賴喇嘛親政。清朝皇帝接報后下旨,為授權達賴喇嘛掌政教事務,特遣使帶去重禮,爾要喜納,并要尤當揚佛教,造福于眾生,為之勤奮。十三世達賴喇嘛曾有兩次出逃西藏,一次是到內地,一次是到印度。他從幼年到親政,身處西藏動蕩多事之秋,而母國--中國受列強不斷入侵,清王朝如風中殘燭,無力西顧藏邊。1904年英軍侵入拉薩,十三世達賴喇嘛出逃蒙古、山西等地,被清廷革去“達賴”名號,后來進京覲見光緒皇帝和慈禧太后,清廷又恢復“達賴”名號。清廷的軟弱與英國的強勢,對比之下,十三世達賴喇嘛離心日甚。
清王朝雖處風雨飄搖之中,但仍未放棄西藏。先后派遣張蔭棠、聯豫、趙爾豐處理藏事,張蔭棠在藏實施改革,如一股新風,西藏境況有所好轉;川滇邊務大臣趙爾豐遣川軍進軍,則如沙塵暴,川藏軍的交戰,使本已有起色的西藏陷入更大的社會動蕩。1910年2月(宣統二年),川軍進入拉薩,在混亂與流言中,十三世達賴喇嘛再次出逃,這次沒去內地,而是在英人誘惑下,去了印度噶倫堡。隨即,清廷頒發上諭,又一次宣布革去十三世達賴喇嘛名號。此乃歷輩達賴喇嘛唯一被中央政府兩次革去名號之事。
之后,被英國勢力裹挾的十三世達賴喇嘛,更堅定了謀求西藏獨立的想法。
1913年,英國以調停藏邊事務為借口,提出召開中英會議,勘定印藏邊界,目的是將西藏從中國分離出去。北洋政府派出陳貽范(曾任駐英代理公使)為中央政府首席代表,英國政府首席代表是英印外務大臣麥克馬洪,之前中國提出會議在北京召開,由中英雙方參加,而英國堅持在其殖民地印度西姆拉召開,英方還堅持代表西藏地方政府代表倫欽夏扎﹒班覺多吉(親英的貴族、達賴喇嘛特使)為單獨一方,三方為同等地位。結果會議成為“中英藏三方會議”,簽訂的不平等條約,史稱“西姆拉條約”。會議伊始,夏扎﹒班覺多吉馬上按照事先與英方秘密商妥的方案,首先提出6項要求,主要內容是:西藏獨立,中藏劃定邊界,其邊界包括青海及川邊各地;中國不得派員駐藏等。中方代表陳貽范當即針鋒相對提出:西藏為中國領土之一,中國有派駐長官之權力;西藏外交由中國政府主導等。麥克馬洪立即又以中間調停人姿態提出另一方案:西藏分為內藏外藏,內藏為中國甘、青、川、滇之其他藏區,由中國政府管理;外藏以西藏現有之范圍實行自治,諸事中國政府不得干預。此出賣中國利益之條約草案,受到西藏及中國各地民眾反對,袁世凱不得已,電令陳貽范不得簽押。但是,老奸巨猾的英方代表,背著中國中央政府代表,私下溝通西藏地方代表夏扎,出示一邊界地圖,將西藏東南部邊界9萬多平方公里土地劃歸英印,此為臭名昭著“麥克馬洪線”。提出只要藏方簽字,即支持西藏獨立。夏扎﹒班覺多吉請示了拉薩,為了得到英方支持,達到西藏從中國分離的目的,背著中央代表私下與英方代表單方面簽字,陳貽范始終拒絕在正式文本上簽字,中國政府始終未承認英國政府與西藏地方政府訂立的《西姆拉條約》。此非法條約受到中國各界廣泛譴責,貽禍至令。
3、驅漢事件。辛亥革命成功之后,駐西藏的川軍分裂兩派,一部分勤王,一部分支持革命,但更多的是內部哄亂。英國抓住時機推動西藏從中國分離。1911年底,印度總督明托到大吉嶺與達賴晤面,進行策劃。1912年1月,達賴派達桑占東從印度潛回西藏,組織一萬多民軍,煽動民族情緒,圍攻駐藏川軍,并掀起反漢暴動,走向民族仇殺和分裂祖國的罪惡道路。
辛亥革命次年,流寓印度多年的達賴喇嘛回到拉薩,支持藏軍向川軍發動攻擊,結果又是英方出面“調停”,駐藏辦事長官鐘穎及各地川軍,孤立無援,不得已放下武器,經由西藏邊界到印度,有的留在印度,有的返回內地。此為第一次“驅漢事件”。
1933年10月30日,十三世達賴喇嘛在拉薩圓寂,享年58歲。國民政府認為這是申明中央政府與西藏地方政府主權、接續中央與西藏地方關系的良機,當即指派參謀本部次長黃慕松進藏致祭,黃慕松在拉薩停留期間,和噶廈方面進行了多次政治性會談。但由于噶廈方面頑固堅持他們在西姆拉會議上的分離主義立場,談判沒有取得任何積極成果。但黃慕松抓住機會,在拉薩設立了蒙藏委員會駐藏辦事處,以延續中央政府駐藏大臣衙門之部分功能。1940年1月,蒙藏委員會委員長吳忠信到達拉薩,看視達賴喇嘛轉世靈童拉木登珠,上報國民政府,經國民政府主席林森簽署命令,特準免予掣簽。然后與攝政熱振活佛主持了十四世達賴喇嘛坐床典禮。吳忠信在報告中有此感慨:“綜觀此一階段內中央與西藏之關系,外有英人之指使,內有達賴之反復,沖突頻仍,糾紛迭起,洵屬兩方感情最惡劣之時期。此后籌藏,必須將此種惡影響洗刷盡凈,始能有進一步之收獲。”
第二次“驅漢事件”發生在新中國誕生前夕。中國抗戰正處艱難之際,在英國操作下,西藏分裂勢力加緊“藏獨”步伐:1942年夏,西藏地方政府突然宣布成立“外交局”,要求駐藏辦事處凡有接洽之事,須等同外國如英印、尼泊爾駐藏代表。英印政府也乘機派出軍隊按麥克馬洪線之劃分,占領西藏東部的提朗宗、門達旺、白馬崗等地。1946年印度新德里召開“泛亞洲會議”,英人黎吉生游說西藏地方政府派出代表團出席,“黎吉生又向‘外交局及攝政達扎建議,西藏代表團應帶一面國旗。西藏本來沒有什么國旗,于是急忙制了一面藏軍平時用的‘雪山獅子旗派專人送去。于是在泛亞洲會議開會時出現了怪事,一是在亞洲地圖上將西藏劃在中國領土之外,一是出現了所謂的西藏‘雪山獅子旗。此事經出席會議的中國代表團交涉,尼赫魯才命人糾正。”(《西藏地方通史簡述》下卷)
下面引自《西藏百科全書》“驅漢事件”條目。“1949年中國共產黨領導的人民解放軍解放了全國大部分省區,并迅速向西北、西南地區挺進。7月,在英國駐拉薩代表黎吉生的策動下,攝政達扎如今全體噶倫及重要官員15人開會,決定乘國民黨覆滅之際,斷絕西藏與祖國的政治聯系,驅逐漢人出境。7月8日,西藏地方當局通過印度噶倫堡電臺,突然要求國民政府蒙藏委員會將其駐藏辦事處撤離拉薩,又派遣藏軍包圍了國民政府駐藏機關,占據電臺,封閉學校,并將駐藏辦事處全體官員眷屬、在藏經商的漢人及漢籍喇嘛等百余人,于11、17、20日分三批強制送往印度。西藏地方當局制造驅漢事件的目的是乘國民黨政權無力管理西藏事務,而中國人民解放軍尚未到達西藏之時,斷絕西藏地方政府與中央政府的關系,擺脫中央政府對西藏的主權,阻止人民解放軍進入西藏,把西藏從祖國分裂出去。”
針對西藏地方上層分裂腳步加快,中共中央授權新華社發表了題為《決不容許外國侵略者吞并中國的領土——西藏》的社論。這篇社論刊登在1949年9月4日人民日報頭版頭條,社論強調:“西藏是中國的領土,絕不容許任何外國侵略;西藏人民是中國人民的一個不可分享的組成部分,絕不容許任何外國分割。這是中國人民、中國共產黨和中國人民解放軍的堅定不移的方針。”
二、《十七條協議》的歷史意義
1951年5月23日,中央人民政府與西藏地方政府代表在北京中南海勤政殿簽訂了《中央人民政府與西藏地方政府關于和平解放西藏辦法的協議》,這個協議,作為新中國嚴肅的法律文件,永遠載入了歷史史冊,其歷史意義用一句話概括:《十七條協議》解決了西藏主權歸屬問題。
1949年4月,毛主席、朱總司令發出向全國進軍、解放全中國的命令。解放全中國,當然也要解放西藏,不過,黨中央考慮到西藏的歷史、現狀及國際形勢,明確在采取軍事行動同時,盡力爭取和平方式解放西藏。之前的2月,毛主席在西柏坡會見國際人士時,就提到解決西藏問題,“需要穩步前進,不應操之過急。”8月,又致電彭德懷司令員,“班禪現到蘭州,你們攻蘭州時請十分注意保護并尊重班禪及甘青境內的西藏人,以為解決西藏問題的準備。”
早在英軍第二次入侵西藏之后,有分離意向的十三世達賴喇嘛與堅持愛國的九世班禪逐漸失和,達賴喇嘛由印度返藏后,雙方矛盾加劇。1923年11月九世班禪出走內地,1937年12月在青海班樹圓寂。新中國成立,年僅11歲的十世班禪致電毛主席和朱總司令,“中央人民政府成立,凡有血氣,同聲鼓舞。今后人民之康樂可期,國家之復興有望。西藏解放,指日可待。”
與之相反,西藏地方上層卻加快分裂步伐,向英、美、印、尼等國派使團乞求經濟、武器和政治支援的計劃,也因新中國中央政府嚴厲警告而流產。
1950年2月,中央提出和平解放西藏的原則和方針,命令十八軍作為解放西藏主力部隊準備進軍西藏。
5月,中央批準鄧小平親自起草的《進軍西藏及和平談判的十大政策》,這十大政策后來成為《十七條協議》的藍本。其內容為:
①西藏人民團結起來驅逐英美帝國主義侵略勢力出西藏,西藏人民回到中華人民共和國祖國的大家庭來;
②實現西藏民族區域自治;
③西藏現行各種政治制度維持原狀概不變更,達賴活佛地位及職位不予變更。各級官員照常供職;
④實行宗教自由,保護喇嘛寺廟,尊重西藏人民的宗教信仰和風俗習慣;
⑤維持西藏現行軍事制度不變;西藏現有軍隊為中華人民共和國國防武裝之一部分;
⑥發展西藏民族的語言文字與學校教育;
⑦發展西藏的農牧工商業,改善人民生活;
⑧有關西藏的各項改革事業,完全根據西藏人民的意志,由西藏人民采取協商方式加以解決;
⑨對于過去親英美和親國民黨的官員,只要他們脫離與英美帝國主義和國民黨的關系,不進行破壞和反抗,一律繼續任職,不究既往;
⑩中國人民解放軍進入西藏,鞏固國防。人民解放軍遵守上列各項政策。人民解放軍的經費完全由中央人民政府供給,人民解放軍實行買賣公平。
5月,中央人民廣播電臺藏語節目開播,青海省人民政府副主席、后來擔任中國佛教協會會長的喜饒嘉措向達賴喇嘛和藏族同胞發表廣播講話,呼吁達賴喇嘛不要聽信帝國主義的謠言,速派代表赴京協商解決西藏問題。
7月,西北局、西南局分別派出促和團進藏勸說西藏地方政府與中央政府和談,以實現和平解放西藏。青海一路甫抵藏北那曲即被軟禁;西康省人民政府副主席格達活佛率領的促和團被滯留昌都,格達活佛后遭毒害。
在英國的支持下,西藏地方政府決定以武力抗拒和平,派出藏軍主力和其他武裝分子共8000多人,在川康入藏要道的昌都周圍及金沙江西岸構筑工事,企圖抵抗解放軍進藏。
10月6日,昌都戰役打響。十八軍先遣部隊兵分兩路渡過金沙江,經過數日戰斗,殲滅藏軍主力,一部藏軍起義,其余放下武器投誠。“以打促和”,西藏和平解放的大門得以打開。
1、中央政府代表與西藏地方政府代表共同協商簽訂協議
1951年4月下旬,西藏地方政府(噶廈)代表團成員先后來到北京,參加和平解放西藏的談判。中央人民政府指派李維漢為首席代表(中央統戰部長、民委主任),張經武(中央軍委辦公廳主任)、張國華(進藏十八軍軍長)、孫志遠(西南軍政委員會秘書長)為全權代表;西藏地方政府方面指派阿沛·阿旺晉美為首席代表(西藏地方政府噶倫),凱墨·索朗旺堆(藏軍司令)、土丹旦達(四品僧官、譯倉秘書長)、土登列門(四品官)、桑頗·登增頓珠(四品官、藏軍團長)為全權代表。
阿沛·阿旺晉美在1981年發表的《回到溫暖的祖國大家庭》一文中寫道:“我們在平等協商的基礎上認真、親切地談判”“經過反復磋商,根據黨解決國內民族問題的一貫方針和西藏的特殊情況,正確地解決了各項復雜的問題”。
時任僧官代表的土丹旦達在1982年撰文回憶道:“先是我們西藏代表接受了中央提出的十條,接著我們也提出了九條建議,中央也對正確的部分加以采納和研究綜合,并對不合理的部分進行了耐心的解釋。……我作為譯倉派出的僧官,在談判過程中對宗教信仰、寺廟收入等提的建議較多,中央大都采納了。”
在談判之前,周恩來要求中央政府的代表要尊重西藏地方政府的代表,做好各方面的團結工作。李維漢還就談判的時間、地點、方式等征詢了阿沛·阿旺晉美的意見。4月29日開始的第一次談判,沒有涉及實質性問題,僅是就談判的程序、步驟進行協商。
談判先后舉行了6次。主要集中在三個問題上。第一個問題,西藏地方政府代表承認西藏是中國的一部分,但不同意解放軍進藏。中央政府代表認為解放軍理應駐守國防,駐軍不要西藏地方供給,不會增加西藏地方負擔。經過三次談判和多次會下協商,西藏地方政府代表接受了“西藏地方政府積極協助人民解放軍進藏,鞏固國防”的條款。第二個問題,西藏地方政府代表擔心對西藏原有的制度進行改革。中央政府代表仔細闡述了共產黨的民族平等和少數民族地區實行民族區域自治的基本政策,解釋說不改變西藏原有的制度,即使要變,也得由西藏地方政府和西藏人民決定。第三個問題,當中央政府的代表提出將班禪的地位、職權等問題寫入協議時,西藏地方政府代表認為沒有權利處理此事,表示難以接受,這是在整個和談中爭議最大的一個問題,意見相左,幾乎導致談判破裂。
時年90多歲的阿沛·阿旺晉美在2001年5月中央電視臺制作并播出的文獻紀錄片《西藏五十年》中回憶說:“可是過了幾天,孫志遠來找我,他說,我們應該恢復談判,我們建議這樣提:維持十三世達賴和九世班禪彼此友好相處時的地位和職權。這樣行嗎?我說,這樣的提法我們可以接受。于是,談判又恢復了。”
經過25天艱苦細致的談判,最終意見達成一致。1951年5月23日,中央人民政府與西藏地方政府的全權代表在北京中南海勤政殿國旗和國徽的背景下,由朱德總司令、李濟深副主席、陳云副總理主持,莊嚴地簽訂了《中央人民政府和西藏地方政府關于和平解放西藏辦法的協議》。《十七條協議》在較之前鄧小平起草的十大政策的基礎上,內容更加充實,更加全面。協議維護了中國的國家主權,領土的完整,促進了民族團結和西藏地方內部的團結,為西藏今后的發展奠定了堅實的法律基礎。《十七條協議》是合情合理的,它正確地回答了西藏歷史發展所提出的問題,完全符合西藏人民的利益和愿望,也符合全國人民的利益和愿望。《十七條協議》是馬克思主義列寧主義、毛澤東思想同和平解放西藏斗爭實踐緊密結合的產物,是中國共產黨成功解決國內民族問題的范例。
2、《十七條協議》是達賴親自派西藏地方要員參加簽訂的
然而,西藏地方反動上層在1959年3月撕毀《十七條協議》,發動了武裝叛亂。達賴喇嘛逃到國外以后,就在一些公開場合說,“《十七條協議》的合法性值得懷疑,”還在自傳中寫道,他第一次是從廣播聽到《十七條協議》的簽訂,“一個嚴厲、爆裂的聲音宣讀當天由中華人民共和國和他們所謂西藏‘地方政府代表所簽署的十七點‘和平解放西藏的‘協議。我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西藏流亡政府”在2001年5月22日發表聲明稱:“《十七條協議》的簽訂是西藏歷史的一大悲劇”,“是非法的、無效的”。還說:“中國代表自始自終對西藏代表以歧視、欺凌和強制威脅等方式施加壓力,將他們的意志強加給西藏人”,“西藏代表完全失去自由,是被迫簽字”。
然而,事實不容歪曲。“1951年我派代表到北京與中央人民政府代表進行談判,在團結友愛的基礎上,簽訂了《中央人民政府與西藏地方政府關于和平解放西藏辦法的協議》。從此,西藏人民永遠擺脫了帝國主義的奴役和羈絆,回到祖國大家庭,和祖國各兄弟民族一樣,充分享受到民族平等的一切權利,開始走上了自由幸福的光明大道。”根據《十七條協議》,1956年4月22日,西藏成立了自治區籌委會,十四世達賴喇嘛就任籌委會主任。以上是他在籌委會成立大會的致詞。
西藏地方政府,參加北京和平談判的五人代表分別由拉薩和亞東派出,達賴的姐夫堯西·彭措扎西還以漢譯員身份隨行。由亞東派出的代表由印度經海路到香港,再到北京。
土丹旦達撰文回憶道:“動身前覲見了達賴喇嘛。噶廈給每個代表頒發了一份蓋有印章的全權證書,證書外面注明西藏全權代表五人姓名及身份,里面寫有承認西藏為中國領土等內容。可答應每年向中央政府進貢,此外不得作任何許諾等字樣。同時還讓我們帶了一封達賴致印度總理尼赫魯的信件。……到達北京后,我們旋即會晤前期到京的西藏首席代表、噶倫阿沛·阿旺晉美等,轉交了噶廈發的證書,傳達了達賴吩咐的有關事項;接著又拜見了中央首長,呈交了達賴喇嘛的信件和禮品。”他還寫道:“為了便于在返藏后讓達賴了解談判的詳細情況,使他接受簽訂的協議,我們五名西藏談判代表每次商量問題時都請堯西·彭措扎西參加。就這樣,我們和中央的全權代表一起,于五月二十三日簽訂了和平解放西藏辦法的協議,向全世界作了公布。我們西藏代表也立即發電報給達賴和噶廈,向他們報告《十七條協議》的內容。”
昌都戰役藏軍大敗的消息傳到拉薩,在西藏上層分裂勢力中產生強烈震動。1950年10月8日,親英美并主張武力抗拒的攝政達扎下臺,16歲的十四世達賴喇嘛親政。一個多月后,達賴喇嘛從拉薩逃到邊境小鎮亞東,派人與印度政府聯系,試探去外國的可能性,伺機逃往印度或美國。然而,外國勢力除了單方面要求達賴抵制《十七條協議》,在廣播、報紙聲援“藏獨”以外,沒有任何實質性動作。1951年1月18日,夾在是逃還是談兩種勢力之間的達賴喇嘛,再三權衡,批準了噶廈的決定,并親自致信中國駐印度大使袁仲賢轉呈毛主席。信中說:“近日已通知阿沛及隨員從速啟程赴北京。但因路途遙遠,不易及時趕到,為爭取時間,我們將再給阿沛派去助手,經印度前往北京。所派的助手是扎薩索康蘇巴和堪仲由配土登,他二人帶去全體噶倫、西藏會議及人民的詳細書面報告,向您呈報。請您用增進藏漢友好關系的純正善良愿望,向尊敬的毛主席及時轉呈。”
1月29日,中央復電袁仲賢轉告達賴喇嘛,歡迎他派代表到北京商談和平解放西藏問題,并讓袁仲賢代表毛主席祝賀達賴喇嘛親政。中央電報中指出,應勸達賴喇嘛不要離開西藏,如果離開了不僅有礙于西藏和平解放的談判,而且達賴喇嘛也將失去原來在西藏的地位。
《十七條協議》簽訂的次日,中央人民政府設宴慶祝。毛澤東在宴會上講話說:“幾百年來,中國各族之間是不團結的,特別是漢民族與西藏民族之間是不團結的,民族內部也不團結。這是反動的清朝政府和蔣介石政府統治的結果,也是帝國主義挑撥離間的結果。現在達賴喇嘛所領導的力量與班禪額爾德尼所領導的力量與中央人民政府之間都團結起來了。這是中國人民打倒了帝國主義與國內反動派之后才達到的。這種團結是各方面的共同努力的結果。今后,在這一團結基礎之上,我們各民族之間,將在各方面,將在政治、經濟、文化等一切方面,得到發展和進步。”
3、關于《十七條協議》的兩個附件
筆者最早是在1989年7月31日,在拉薩直接聽到阿沛·阿旺晉美談起《十七條協議》的附件之事。他當時在西藏自治區第五屆人大二次會上作了長篇發言。阿沛·阿旺晉美在發言中回憶《十七條協議》談判中提到解放軍進藏問題時說,“萬一協議不符合達賴喇嘛的意愿,他以不同意讓人民解放軍進藏守衛邊疆這一條為借口去了國外怎么辦呢?我們要求中央在協議里寫上一條,就是協議簽訂后,如果達賴喇嘛和噶廈承認,那是再好不過了;如果達賴喇嘛不承認,到國外去了,應該允許他到國外去看一年,看到西藏情況有好的變化,有發展時,他再返西藏,到時中央保證維持達賴固有地位和職權。我們提出這個要求后,中央答應了。但是中央提出,《十七條協議》要向全世界公布,如果把這條寫進協議里面,世界上可能有很多議論,建議寫在附件里。我們也同意了。”
《十七條協議》有兩個附件,一個是《關于人民解放軍進駐西藏若干事項的規定》,內容諸如進藏兵力一個軍左右、藏軍改編、解放軍經費及物資由中央供給等。另一個是《關于西藏地方政府負責執行和平解放西藏辦法的協議的聲明》,內容主要是執行協議第一年,達賴喇嘛可自由選擇住地,在此期間返職,地位職權不變。
在北京的談判過程中,雙方的翻譯都是藏族人。中央政府代表的藏漢語翻譯是列席會議的平措旺杰同志,西藏地方政府代表的漢譯員是堯西﹒彭措扎西,英譯員是桑都仁青。時任中共西藏工委委員的平措旺杰后來撰文寫道,“由于面臨復雜的各種國內外反動勢力的干預而可能產生的不利后果,有些問題,事實上無法在電報上,用三言二語解釋清楚。加之通訊聯系條件的局限,西藏代表團不可能事事及時向噶廈請求。在這種特殊情況下,為了對歷史負責,作為和談的全權代表,只好履行自己的權力,作出必要的決定,包括協議的附件在內。”
土登丹達回憶文章提到,協議簽訂后,西藏地方政府代表即把協議全文發電報到亞東,亞東回電報說,需將協議附件全文電發亞東,等待研究決定。因當時北京到亞東的電報要通過印度轉發,往復需很長時間,我們回電說,“協議附件關系國家機密,不能電發,只能我們帶回。”但噶廈和達賴堅持要看到文本文件才能對《十七條協議》正式表態。
6月,受毛主席和中央委派,中央代表張經武攜帶毛澤東主席給達賴喇嘛的親筆信和《十七條協議》藏漢文副本及附件,千里迢迢,經香港和印度,跋涉一月,到達亞東。同行有參加和平解放西藏《十七條協議》談判和簽訂的西藏地方政府全權代表凱墨·索朗旺堆、桑頗·登增頓珠、土丹旦達及譯員堯西·彭措扎西等人。據趙慎應所著《中央駐藏代表――張經武》一書所述,“當張經武走進達賴的住室時,達賴從坐椅上站起,跨前幾步迎接,并讓座請坐下。達賴和張經武在兩把紫檀木椅上入座,張經武和藹地問候達賴喇嘛身體健康。達賴有禮貌地問候毛主席身體健康,并說張將軍路上辛苦啦。張經武說,‘您親自派代表到北京談判,簽訂了和平解放西藏的《十七條協議》,對您這種愛國態度,毛主席非常贊賞,非常高興。張經武說著,向達賴遞交了毛主席的親筆信和協議副本以及兩份附件。毛主席在信中說:西藏地方政府在你親政以后,開始改變以往的態度,響應中央人民政府和平解放西藏的號召,派遣以阿沛·阿旺晉美先生為首的全權代表來北京舉行談判。你的這項舉措是完全正確的。……我希望你和你領導的西藏地方政府認真地實行關于和平解放西藏辦法的協議,盡力協助人民解放軍和平開進西藏地區。”
最終,在張經武和部分噶廈官員的勸說下,十四世達賴喇嘛回到拉薩。
為什么《十七條協議》的兩個附件當時沒有公布呢?一個附件內容是為消除西藏地方政府對人民解放軍駐守邊防的疑慮,明確規定了進藏的兵力及藏軍今后逐步進行改編。這在當時確屬軍事機密,當然只能內部掌握,不能對外宣布。另一個附件內容是:如果達賴喇嘛不同意協議,跑去了國外,可讓他觀望一年時間,只要再回來,中央還認可他的地位。但是,達賴喇嘛接受了《十七條協議》,沒有去國外,而是從亞東回到了拉薩,認可并批準了協議,還給毛主席發了擁護協議、執行協議的電報。原先的附件也就沒有公開的必要了。
4、《十七條協議》的法律地位不容否定
無論哪條協議的簽訂,都要經過協商、談判、簽字、決定、批準、公布的過程,古今中外,概莫能外。《十七條協議》經歷了上述所有的過程,其嚴肅的法律地位不容質疑。
1951年8月17日,達賴喇嘛回到拉薩后,親自聽取了阿沛·阿旺晉美的匯報。這段時間,西藏地方僧俗官員不時就協議展開討論,愛國的支持,親英美的反對,兩種意見都很激烈。而中央代表張經武,則積極做上層人士工作,逐一拜訪地方官員、三大寺院堪布,贈送協議的藏文文本,耐心講解協議內容。10月20日,噶廈在布達拉宮召開了300多人參加的西藏僧俗官員大會,參加和談的代表們在會上詳細介紹了每個條款從協商到簽字的整個經過,并回答了一些質疑。了解了協議簽訂的經過以后,大家表示擁護,并通過了噶廈呈報達賴喇嘛的文稿:簽訂的十七條協議,對于達賴之宏業,西藏之佛法、政治、經濟諸方面,大有裨益,無與倫比,理當遵照執行。達賴喇嘛看了文稿以后,于10月24日向北京發出擁護《十七條協議》的電報。
三、二十世紀后50年新西藏社會經濟發展的三次飛躍
現在回首《十七條協議》簽訂的前后經過,正是在中央人民政府和西藏地方政府的共同努力下,達成了和平協議,也正是這個偉大的和平協議,使西藏全境獲得和平解放,協議解決了歷史遺留問題,明確了西藏的主權歸屬。協議簽訂后,紀律嚴明的解放軍以和平方式進軍,以實際行動幫助西藏人民,得到了西藏廣大僧俗民眾真心實意的擁戴和歡迎。
西藏和平解放以后至達賴集團叛逃境外之前,《十七條協議》一直是西藏各項工作的指導方針,是中央政府和西藏地方政府共同履行的法律性文件。
1、民主改革
如果說,《十七條協議》解決了西藏主權歸屬問題,民主改革則是解決了新西藏政權屬性問題,從兩種政權并存到建立統一的人民政權,實現了西藏社會發展歷史性飛躍。
《十七條協議》簽訂,雖然使西藏正式回到祖國的懷抱,但當時西藏地方政權機構不統一,以衛藏為中心是以達賴為首的噶廈政府,掌管西藏絕大部分地方,以后藏日喀則為中心有班禪的堪布會議廳,在昌都有新成立的人民解放委員會。1954年9月,達賴喇嘛和班禪喇嘛到北京參加全國人大第一次會議,達賴喇嘛當選為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班禪喇嘛在全國政協二次會議上當選為全國政協副主席。
在北京期間,經過商議并在國務院會議上通過,決定成立西藏自治區籌備委員會。1956年4月,西藏自治區籌備委員會在拉薩成立,達賴喇嘛為主任、班禪喇嘛、張國華為第一、第二副主任,阿沛﹒阿旺晉美為秘書長。專程赴藏參加籌委會成立大會的國務院副總理陳毅宣讀國務院命令,并代表國務院授予達賴喇嘛西藏自治區籌委會印鑒。
本著毛澤東對西藏工作“慎重穩進”的方針,進藏解放軍、地方干部和西藏愛國力量積極執行和維護《十七條協議》,擴大了愛國統一戰線,民族隔閡逐步消除,民族團結和西藏內部的團結得到加強;1954年底,康藏、青藏公路通車,1956年,民航在拉薩試航成功,極大地改善了西藏交通運輸,增加了物資供應,保持了物價穩定,贏得了基層群眾對共產黨、解放軍的信賴。
《十七條協議》除了提到幾個“不變”,如西藏現行政治制度不變,達賴地位職權不變,尊重西藏人民宗教信仰和風俗習慣,保護喇嘛寺廟,寺廟的收入不變等。協議也提到西藏有實行民族區域自治的權利,要逐步發展西藏的教育、農牧工商業,改善人民生活。如此,西藏有必要進行改革,但協議第十條細致地提到,有關西藏各項改革,中央不強迫,西藏地方政府應自動進行改革。
1956年10月,達賴喇嘛與班禪喇嘛共同赴印度參加釋迦牟尼涅槃2500周年紀念活動,結束后班禪喇嘛即返回祖國,達賴喇嘛一到印度即受到國外勢力及流亡美國的達賴哥哥及西藏地方政府原官員夏格巴等人的包圍和鼓動,他們力勸達賴喇嘛留在印度,組建流亡政府,爭取美國和聯合國的支持。達賴喇嘛在游說中瞻前顧后,滯留印度不歸。正在印度訪問的周恩來總理抽出時間,連續三次找達賴喇嘛談話,“周總理給達賴喇嘛轉達毛主席的指示說‘毛主席要我告訴你,已決定西藏在六年之內不進行民主改革。六年之后是否改,仍然由西藏人民和你們決定。毛主席希望你早點回西藏。周總理指出,有人想把你留在印度搞‘獨立是行不通的。鬧獨立,反對中國,是叛國行為。……世界上有人喜歡聽罵共產黨的話,你罵一次共產黨,他可以給你一些錢,再罵一次,還可以給些錢,罵三次四次以后,你拿不出什么新鮮內容,人家聽著也沒什么味道了,也就不再給你錢了。何況你罵共產黨,并無損我們的事業勝利發展。”(《周恩來與西藏》329頁)周總理苦口婆心曉之以理,使達賴喇嘛解除了在改革上的顧慮,于1957年2月由陸路經印度噶倫堡到達西藏邊境小鎮亞東,4月回到拉薩。
西藏廣大農奴和奴隸急切盼望改革,而西藏反動上層為了維護三大領主既得利益和特權反對、阻撓并拖延改革。
為什么怕改革、反對改革?我們看看當時是怎樣的西藏:“1959年之前的西藏,實行的是一個比歐洲中世紀還黑暗、落后的政教合一制度的封建農奴制社會。占西藏總人口不足5%的農奴主占有西藏絕大部分生產資料,壟斷著西藏的物質精神財富,而占西藏總人口95%以上的農奴和奴隸沒有生產資料和人身自由,遭受著極其殘酷的壓迫和剝削,掙扎在極端貧困的悲慘境地中,根本談不上做人的權利。長期政教合一的封建農奴制統治窒息了西藏社會的生機和活力,使西藏日益走向沒落和衰敗。”(《西藏民主改革50年》白皮書1頁)
共產黨的初心是為人民謀福利,西藏上層一些堅持分裂立場的頑固分子則是為自己謀私利,甚至為了保護自己的特權,不惜勾結國外勢力破壞協議,背叛祖國,他們制造分裂的活動一直沒有消停。1952年,司曹魯康娃和洛桑扎西支持西藏地方非法組織“人民會議”不斷在拉薩鬧事,反對《十七條協議》,要求解放軍撤出西藏。在中央駐藏代表張經武交涉下,達賴喇嘛同意將兩個司曹撤職。1955年噶倫索康到康區煽動武裝叛亂,1957年成立“四水六崗”衛教軍。1959年3月以“衛教”名義從其他藏區匯集到拉薩的武裝分子已有數千名之多;8日,達賴喇嘛原定10日到西藏軍區看演出,受到煽動的2000多市民和一些武裝分子包圍了達賴居住的羅布林卡,阻止去軍區看演出。西藏軍區政委譚冠三給達賴喇嘛連去三封信,要求西藏地方政府制止武裝挑釁,達賴喇嘛也回復三信,12日給譚冠三政委的復信說:“對于發生的以保護我有安全為名而制造的嚴重離間中央與地方關系的事件,我正盡一切可能設法處理。”16日復信說:“現在此間內外的情況雖然仍然很難處置,但我正在用巧妙的辦法,在政府官員中從內部劃分進步與反對革命的兩種人的界線。”但是,在次日即17日深夜,達賴喇嘛在噶倫索康等人及美國中情局培訓的藏籍特務挾持下,逃離拉薩去了印度。
達賴喇嘛離開拉薩后,叛亂分子調集約7000人,于3月20日凌晨向黨政機關發動了全面進攻。人民解放軍在忍無可忍,讓無可讓的情況下,于當日上午10時奉命進行反擊。在藏族愛國僧俗人民的支持下,僅用兩天時間,就徹底平息了拉薩市區的叛亂。
雖然達賴喇嘛逃亡路上宣布成立“西藏獨立國臨時政府”并在抵達印度即發表了聲明,宣稱“西藏是獨立的國家”,但中央人民政府從維護國家統一和民族團結的大局出發,仍對達賴喇嘛采取耐心等待態度,對他的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職務一直保留到1964年。
鑒于西藏上層反動統治集團已經完全走上叛國的道路,1959年3月28日,周恩來總理發布國務院命令,決定解散西藏地方政府,由西藏自治區籌備委員會行使地方政府職權,由十世班禪額爾德尼代理主任委員職務。與此同時,中央人民政府提出“邊平叛邊改革”的方針,領導西藏人民掀起了波瀾壯闊的民主改革運動,徹底摧毀了政教合一的封建農奴制度,實現了百萬農奴和奴隸夢寐以求的當家做主的權利。
在人類發展歷史上,很多國家存在過農奴制,由于其制度的落后和嚴重侵犯人權,相繼被廢除。法國于1794年宣布廢除奴隸制。1807年、1833年,英國先后通過《廢除奴隸貿易法案》和《廢除奴隸制法案》。1861年,俄國以自上而下的和平改革廢除了農奴制。1865年,美國聯邦政府憑借南北戰爭的勝利,以憲法修正案的形式廢除了奴隸制和強制勞役。……1948年,聯合國通過《世界人權宣言》明確指出:“任何人不得使為奴隸或奴役;一切形式的奴隸制度和奴隸買賣,均應予以禁止。”1956年,聯合國專門通過了《廢止奴隸制、奴隸買賣及類似奴隸制的制度與習俗補充公約》,要求各締約國采取一切實際而必要的立法及其他措施,逐漸地和迅速地加以完全廢除。
搬開絆腳石,西藏歷史的腳步得以輕松邁進。西藏民主改革廢除了封建農奴主所有制,廢除了農奴對三大領主的人身依附,消除了封建農奴的壓迫和剝削,廢止了舊西藏的法典和野蠻刑罰,農奴和奴隸獲得人身自由,成為新西藏的主人,開始享受國家憲法和法律所賦予的民主權利。這些,都是西藏歷史上前所未有變革,是劃時代的飛躍。2009年1月19日,出席西藏自治區九屆人大二次會議的382名代表一致投票表決同意,將每年的3月28日設為西藏百萬農奴解放紀念日,以紀念50年前在西藏進行的民主改革。《人民日報》為此評論道,“民主改革是新中國對世界人權事業的又一重大貢獻。”“民主改革是國際廢奴運動的重要里程碑。在二三百年來一些國家的奴隸制和農奴制堡壘被相繼攻破之后,西藏的民主改革徹底解放了長期生活在痛苦和屈辱中的百萬農奴群體,并使他們迅速開始了現代化建設進程,其偉大意義和深遠影響絕不亞于發生在世界任何國家和地區的廢奴運動,有力地推動了人類文明的進步。”
民主改革廢除了政教合一制度和寺廟在經濟上、政治上的特權,參與叛亂的寺廟的土地及生產資料給予沒收,沒參與叛亂的寺廟土地生產資料實行贖買,全部分配給之前寺廟所屬的農奴和奴隸,實行政教分離和宗教信仰自由,寺廟實行民主管理。
停止使用藏幣、藏鈔,人民幣作為全藏流通唯一合法貨幣。群眾手中的藏幣藏鈔限期予以兌換。
實行了土地改革。自治區籌備委員會出臺了《關于廢除封建農奴主土地所有制實行農民的土地所有制的決議》,對參加叛亂的農奴主的土地和生產資料給予沒收,對未參加叛亂的農奴主的土地和生產資料實行贖買。據統計,共沒收和贖買農奴主土地280多萬畝,分給20萬戶、80萬農奴和奴隸,農奴和奴隸人均分得土地3.5畝多。世代為奴的勞動人民站在屬于自己的土地上徹夜狂歡,他們歡呼:“達賴的太陽照在貴族身上,毛主席的太陽照在我們窮人身上。現在達賴的太陽下山了我們的太陽升起來了。”
民主改革徹底摧毀了舊西藏政教合一的反動政權,逐步建立起了新西藏各級人民政權,以保障人民當家做主的權利。1961年,西藏各地開始實行西藏歷史上從未有過的普選,翻身農奴和奴隸破天荒第一次獲得了當家做主的民主權利。到1960年底,全區共建立鄉級政權1009個,區政權283個,78個縣和8個專區(市)的人民政權也建立起來。這是西藏歷史上開天辟地的大事件。
我在1995年11月采訪了西藏民主改革第一個鄉級政權——古榮鄉。第一任鄉長歐珠當時已退休。他對我說,古榮以前太窮了,很多人到外地流浪乞討。因為歐珠是種地好手,為人正直,在1961年夏天民主選舉中,被選為鄉長。他有一兒一女,兒子成長為解放軍軍官,女兒在家務農。30多年過去,每家每戶都蓋了新房,有的已翻新了兩三次。當時,已有村民自組的建筑隊,運輸隊。還辦起了公司。這篇通訊發在《人民日報》。
2、自治區成立
民主改革為西藏實行民族區域自治掃清了社會制度障礙。如果說,民主改革解決了西藏的政權問題,西藏自治區的成立,則從根本上解決西藏的制度問題,這是新西藏發展道路上一次跨越式的飛躍。
1965年9月1日,西藏自治區第一屆人民代表大會第一次會議在拉薩召開,選舉產生了西藏自治區自治機關及其領導人,宣告了西藏自治區正式成立。阿沛﹒阿旺晉美當選為西藏自治區人民委員會主席。一大批翻身農奴擔任自治區各級政權機關的領導職務。西藏自治區的成立,標志著西藏建立了人民民主政權,開始全面實行民族區域自治制度,西藏人民從此享有了自主管理本地區事務的權利,與全國人民一道走上社會主義的發展道路。
1954年第一部《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頒布,憲法將各民族平等、團結、互助的原則和民族區域自治制度納入國家根本大法。1951年簽訂的《十七條協議》規定:根據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共同綱領的民族政策,在中央人民政府統一領導之下,西藏人民有實行民族區域自治的權利。1955年3月,國務院專門召開會議,通過了成立西藏自治區籌備委員會的決定。明確了籌委會的主要任務是依據我國憲法的規定以及關于和平解放西藏辦法的協議和西藏具體情況,籌備在西藏地區實行區域自治。
1956年4月,西藏自治區籌備委員會在拉薩成立。本來西藏可以更早地實行民族區域自治,然而,1959年3月西藏叛亂和達賴喇嘛出逃印度,使西藏社會文明進步遲滯了若干年。
1984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族區域自治法》正式頒布,明確了民族區域自治制度為國家的一項基本政治制度,這給西藏人民充分行使自治權利提供了法律保障。
自治區成立以來,西藏人民根據民族區域自治法,積極行使憲法和民族區域自治法賦予的權利,已先后制定、頒布了300多項地方性自治法規和規定。歷任自治區人大常委會主任和自治區政府主席均由藏族公民擔任。僅是2016年8月,西藏自治區縣級人大代表換屆選舉,全區有181萬余名選民登記,172萬余名選民參加了投票,投票率達95%以上。選舉產生了市、縣、鄉三級人大.5萬余名,選舉產生市級人大常委會和“一府兩院”負責人250名。縣級人大省會和“一府兩院”負責人2600余名,鄉(鎮)人大主席、副主席和鄉(鎮)長3400余名。目前西藏自治區有35963名各級人大代表,其中藏族和其他少數民族占92.8%。
先前的《十七條協議》和后來的民族區域自治,都提到要加快發展西藏地方經濟,西藏人民在經濟和社會發展上享有充分的自治權,比如,改革開放伊始的1984年,西藏實行了“兩個長期不變”政策,即在農牧區實行“土地歸戶使用,自主經營,長期不變”、“牲畜歸戶,私有私養,自主經營,長期不變”。極大地調動了西藏農牧民的生產積極性,生活水平也得到明顯提高。又比如,在稅收方面,全國只有西藏一直執行比全國低3個百分點的稅收優惠政策,對農牧民則一直免收各種稅費;在金融方面,西藏一直實行比全國低2個百分點的優惠貸款利率和低保險費率政策。此外,還對農牧民實行免費醫療,農牧民子女實行上學免費吃住政策。
有了憲法和民族區域自治法的保障,西藏人民享有繼承和發展優秀傳統文化的自由和宗教信仰的自由。在西藏無論是教育領域還是公共場所及社會活動,都采用藏漢兩種文字。在書店,兩種文字的各類出版物,琳瑯滿目,內容豐富。西藏現有55處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616處區級文物保護單位,布達拉宮、羅布林卡、大昭寺列入《世界遺產名錄》。藏戲、格薩爾史詩說唱和藏醫藥浴法入選世界非物質文化名錄。西藏重視文物保護,但凡重大的文物保護項目我都曾參與采訪報道,如中央撥專款維修布達拉宮工程,我從開工到竣工,跟蹤報道了五年。1992年國務院宗教局批準十七世噶瑪巴坐床,1995年按宗教和歷史定制掣簽認定十一世班禪并在日喀則扎什倫布寺坐床,我都參與了報道。我親身經歷并親眼目睹的事實證明,西藏人民享有充分的宗教信仰自由,目前,西藏有寺廟及其他宗教活動場所1787座,住寺僧人4.6萬人。重大傳統節慶和宗教活動如藏歷新年、雪頓節、望果節、薩嘎達瓦節等都正常開展。
3、全國支援西藏
中國自古就是一個統一的多民族國家,56個民族的分布特點是大雜居小聚居,地域廣闊,東西部發展不平衡。中國共產黨的宗旨是為人民服務。國家憲法明確規定民族平等、團結互助、共同富裕。
全國支援西藏,對口支援西藏,是黨中央從黨和國家工作全局出發作出的重要戰略決策。決策的實施,使西藏在經濟結構、經濟總量和人民群眾生活質量實現了重大飛躍,解決了西藏長治久安問題。
長期以來,根據西藏的特點和需要,中央在財政、金融、稅收和物資、技術、人才等方面持續給予西藏各方面特殊的扶持,努力幫助西藏加快發展,提高當地群眾的生活水平。從1980年中央召開第一次西藏工作座談會到現在,中央已召開七次西藏工作座談會。每次會議黨和國家主要領導都要出席并發表重要講話。會議的主題均是全國支援西藏,幫助西藏發展,讓西藏各族群眾受益。
上世紀八十年代,中央第二次西藏工作座談會決定,由北京、天津、上海、山東、廣東、福建、四川、浙江和江蘇9個省市根據西藏提出的需要,投資4.8億元援建西藏43項工程。這是中央首次動員全國援藏進行大規模建設,使西藏現代化建設實現一次大的飛躍。43項工程涵蓋西藏所有地市,大的有水電站、公路、城市上下水、醫院、星級酒店,小的有加工廠、電影院、群藝館等。從投資、設計、施工到培訓均由建設單位負責,被譽為“金鑰匙工程”。上世紀九十年代,中央第三次工作座談會確定了“分片負責、對口支援、定期輪換”的援藏方針。決定中央直接投資48.6億元建設62項工程,由29個省、市、自治區和中央各部委投資31.6億元援建西藏716個項目,這些建設項目覆蓋了西藏所有的地(市)和縣。2001年中央第四次西藏工作座談會決定進一步加大全國支援西藏的力度,形成經濟援藏、干部援藏、人才援藏、技術援藏的機制。國家的第十個五年計劃期間由中央投資312億元,建設117個項目,同時財政補貼379億元。2010年中央第五次西藏工作座談會進一步加了資金和政策支持,把保障和改善民生作為援藏的出發點和落腳點。會議提出,當前西藏的社會主要矛盾和仍然是人民日益增長的物質文化需要同落后的社會生產之間的矛盾。同時,西藏還存在著各族人民同以達賴集團為代表的分裂勢力之間的特殊矛盾。西藏存在的社會主要矛盾和特殊矛盾決定了西藏工作的主題必須是推進跨越式發展和長治久安。
2015年和2020年中央召開第六、七次西藏工作座談會,總結了前五次會議精神和60多年來治藏穩藏興藏的的成功經驗,形成了新時代黨的治藏方略:必須堅持中國共產黨領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民族區域自治制度;必須堅持治國必治邊,治邊先穩藏的戰略思想,必須把維護祖國統一、加強民族團結作為西藏工作的著眼點和著力點,必須堅持依法治藏、富民興藏、長期建藏、凝聚人心、夯實基礎的重要原則,必須統籌國內國際兩個大局,必須把改善民生、凝聚人心作為經濟社會發展的出發點和落腳點,必須促進各民族交流交融,必須堅持我國宗教中國化方向,依法管理宗教事務,必須堅持生態保護第一,必須加強黨的建設特別是政治建設。新時代黨的治藏方略是做好西藏工作的根本遵循,必須長期堅持、全面落實。明確了中央支持西藏、全國支援西藏,是黨中央的一貫政策,必須長期堅持。
由于地理、自然、歷史的原因,西藏發展落后于全國其他省區,是全國唯一的省級集中連片特困區,黨的十八大之后,在全面建成小社會道路上,加大了全國支援西藏脫貧攻堅的力度。僅是2016年以來,國家實施產業扶貧項目2984個,建成易地扶貧搬遷安置區(點)965個;資助在校貧困學生4.68萬人次;把11萬個建檔立卡貧困對象納入最低生活保障兜底;國家在西藏落地援藏扶貧項目313個,援藏資金達195億多元。2019年底,西藏宣布實現了62.8萬貧困人口脫貧,取得了消除絕對貧困的勝利。
最后我舉幾個數字:
人口:1953年中國第一次人口普查,西藏地方政府上報人口數量是100萬人,1964年第二次人口普查西藏人口為125.1萬人,其中藏族人口120.9萬人;2018年統計人口為343.82萬人,凈增200多萬人,藏族占總人口90%以上。
醫療衛生:舊西藏只有3所藏醫機構,沒有一張病床。目前,西藏已形成自治區、市、縣、鄉四級現代醫療衛生服務體系,擁有各級各類醫療衛生機構1661個,病床18942張。
人均預期壽命:1951年為35.5歲,2020年增加到71.1歲。
教育:舊西藏沒有一所現代意義的學校,青壯年文盲率達95%以上。現在西藏有各類學校2995所,其中7所普通高校,在校生84.15萬人,形成了完整的現代教育體系。僅在近10年來,國家投入西藏教育經費達1656億多元。
交通:舊西藏沒有一條正規的公路。目前,西藏公路通車里程達到11.88萬公里,青藏鐵路、川藏(部分)、拉日鐵路已通車運營,通航機場5個,開通了130條國內國際航線,通航城市61個,西藏已形成四通八達的以公路鐵路航空為主體的綜合性交通網絡。
生產總值:1965年為1.29億元,2020年為1902億元。
注:考慮到文章的流暢和文學性特點,文中部分引文在刊載時未加標注。
責任編輯:吉米平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