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騰沙嘎,陳冠宏,陳 星
(吉林建筑大學材料科學與工程學院,長春 130117)
生物材料經過數億年的進化,形成了與環境和功能需求相適應的精細結構,表現出傳統人工合成材料無法比擬的優異性能。因此,仿生材料的設計和制備已成為化學、材料、機械、力學和醫學領域共同關注的熱點。目前發展的冷凍鑄造法(即冰模板法)是制備仿生材料的一種有效方法,其作為一種相對簡單且經濟的技術已受到廣泛的關注。一般通過冷凍鑄造陶瓷漿料而得到精細的多孔陶瓷材料,進一步向該多孔陶瓷材料填充第二相(樹脂或金屬)獲得仿生結構陶瓷基復合材料[1-7]。冷凍鑄造法的主要優點為易于控制多孔材料的孔結構[8],并且可獲得較高的孔隙率[9-12]。因此采用該方法獲得的多孔陶瓷比表面積大且滲透性好,可用作骨替代材料、多孔壓電材料、固體氧化物燃料電池(SOFC)和高溫過濾器等[13-16]。
冷凍鑄造法制備多孔陶瓷的過程示意圖如圖1所示[17-18],利用該技術可將均勻分散的陶瓷漿料經定向凝固、冷凍干燥和煅燒后獲得多孔層狀陶瓷[19-20]。此過程包括漿料的配制、定向凝固、冷凍干燥和坯體的煅燒。漿料的配制是將微納米級的陶瓷粉加入到溶劑介質中,考慮到環境友好性和性價比,通常采用水作為溶劑介質和冷凍介質,同時加入一定含量的分散劑和粘結劑等添加劑,配制成具有一定穩定性的漿料(圖1(a));然后將漿料倒入具有溫度梯度的模具中,使漿料定向凝固,在固化過程中由于存在溫度梯度,冰晶將以片層形式生長,因此陶瓷顆粒被冰晶前沿推入兩側并滯留在冷凍介質中(圖1(b));隨后將冷凍樣品進行冷凍干燥使冰晶升華,形成多孔陶瓷骨架(圖1(c));最后將干燥的生坯高溫煅燒后便得到片層較致密的多孔陶瓷材料(圖1(d))。

圖1 冷凍鑄造過程示意圖[17-18]Fig.1 Schematic diagram of freeze casting process[17-18]
天然生物材料通常由自然界中簡單的礦物與有機質等原材料組分構成,但其復雜的多尺度分級組裝結構卻賦予了其優異的力學性能以及對生存環境的最佳適應性。其中一個典型的例子就是貝殼珍珠層,它是由體積分數約為95%的脆性文石(主要成分為CaCO3)和體積分數約為5%的有機物組成,但其斷裂韌性是天然文石的3 000多倍,這主要歸因于文石和有機物交替層疊排列形成的多尺度、多級次的復雜“磚-泥”層狀結構[21-25]。采用冷凍鑄造法制備的復合材料具備了類似于貝殼珍珠層的精細特征以及優異的力學性能[18]。將Bouville等[26]研發的冷凍鑄造復合材料與天然鮑魚珍珠層進行了比較,圖2(a)~(d)是天然鮑魚珍珠層的結構示意圖,圖2(e)~(h)是天然鮑魚珍珠層的顯微照片,圖2(i)~(l)是冷凍鑄造仿珍珠層材料顯微照片。可以看到在圖2第一列中,在相同尺度上模仿了珍珠層的幾乎所有微觀結構特征,包括“磚-泥”結構、礦物橋和凹凸不平的粗糙表面。圖2的后三列則比較了天然與人造礦物橋,表面凸凹結構和有機基質。第二列中通過冷凍鑄造制成的人造礦物橋與天然礦物橋近乎一致,且有著優良的力學性能,第三列中通過冷凍鑄造制備的凹凸粗糙表面同樣模仿了天然珍珠質特有結構,可防止相鄰物質之間的過度滑動,從而進一步增強復合材料的抗裂機制。礦物橋和凹凸不平的粗糙表面增加了復合材料的強度和剛度,可抵抗拉伸斷裂和空隙剪切。而人造有機質則是通過將聚合物浸滲到冷凍鑄造陶瓷骨架中制成的,它增加了韌性,耗散了相鄰片層之間堆積的應力能量[27]。盡管所有這些特征(磚泥結構、礦物橋和凹凸粗糙表面)在天然材料和人造材料中有著不同的長度尺度(天然材料約為50 nm,人造材料約為500~5 000 nm),但其對機械性能的作用是相同的[28-30]。

圖2 天然珍珠層和冷凍鑄造法制備的仿珍珠層復合材料中不同體系結構的示意圖和圖像 (a、e、i)“磚-泥”結構;(b、f、j)礦物橋;(c、g、k)粗糙表面;(d、h、l)有機基質[26]Fig.2 Schematic diagram and images of different system structures in natural and artificial pearl materials (a, e, i) “brick-mortar” structure; (b, f, j) mineral bridge; (c, g, k) rough surface and (d, h, l) organic matrix[26]
通過對高溫煅燒后的多孔陶瓷材料坯體填充軟相-樹脂后可以獲得仿生結構陶瓷-樹脂復合材料。對于復合材料來說,增強體的含量、分布、基體性能以及基體與增強體之間的界面結合強度等均會影響材料的力學性能[31-35]。Naglieri等[31]制備了碳化硅/聚甲基丙烯酸甲酯(SiC/PMMA)復合材料,研究了不同冷凍速度下的多孔SiC陶瓷坯體孔隙結構,隨著凍結速度加快使冰晶形態由層狀結構變為枝晶結構,連接片層的陶瓷橋梁數量增加,因此復合材料強韌性增強。Zhao等[32]將冰模板法與聚合物界面調控技術相結合,得到了具有規則三維互鎖結構(3DIL)的層狀氧化鋁骨架,并使其與氰酸酯(CE)復合,便從三維尺度上得到了具有“磚-橋-泥”結構的Al2O3/CE復合材料,這種特殊結構使得該材料表現出了較高的抗彎強度(~300 MPa)和優異的韌性(斷裂應變~5%)。Launey等[27]采用冷凍鑄造法和后續配合熱壓工藝分別制備了層狀結構和“磚-泥”結構Al2O3-PMMA復合材料,并在聚合物PMMA浸滲前,在選定的Al2O3陶瓷骨架片層表面接枝3-(三甲氧基硅基)甲基丙烯酸丙酯(γ-MPS),對界面化學接枝對材料性能的影響行了試驗研究。從復合材料的斷裂表面(圖3(a)~(d))可以看出,未接枝的界面(圖3(a)、(c))在斷裂過程中顯示出明顯的界面分層,而化學接枝導致更好的附著力和相對較平坦的斷裂表面(圖3(b)、(d))。接枝導致了層狀結構復合材料彎曲強度和裂紋萌生韌性(kIC)相對較小的增加,但是對于“磚-泥”結構具有很大的影響,幾乎提高了70%,如圖3(e)~(g)所示。Schulte等[34]在對纖維-基體的研究中發現隨著界面結合強度的提高,斷裂模式由不規則的斷裂面到單裂紋和多裂紋的出現。Ochiai等[35]采用蒙特卡羅計算機模擬方法研究了基體韌性和界面結合強度對金屬基復合材料拉伸強度的影響。發現當為韌性基體時,復合材料的強度隨著界面結合強度的增大而增大;當為非韌性基體時,其強度隨界面結合強度的增大而減小。


圖3 (a、b)層狀結構和(c、d)“磚-泥”結構 Al2O3-PMMA 復合材料的斷口形貌掃描電鏡圖, 其中(a)、(c)為未接枝界面,(b)、(d)為接枝界面;層狀結構復合材料的(e)抗彎強度和(f)裂紋萌生韌性(kIC); (g)“磚-泥”結構復合材料的抗彎強度和裂紋萌生韌性(kIC)[27]Fig.3 SEM images of the fracture surfaces of (a, b) lamellar and (c, d) brick-mortar Al2O3-PMMA composites, in which (a) and (c) are non-grafted interfaces, (b) and (d) are grafted interfaces; thin sections of the structure of the composite material (e) strength and (f) the crack initiation toughness (kIC); (g) entity structure crack initiation toughness (kIC)[27]
Lottermoser[36]和Bobertag[37]等于1908年首次提出冷凍成型的材料制備方法。1954年,Maxwell等[38]描述了現代冷凍鑄造技術,并采用該技術將耐火粉末制備了形狀復雜的多孔材料。2001年Fukasawa等[39-40]采用冷凍澆鑄制備具有復雜孔隙結構和可控孔隙率的多孔陶瓷材料。通過控制冷凍鑄造工藝可調節冰晶形貌以及多孔陶瓷的微觀結構[41-44]。該技術提供了一種從幾微米到幾十(甚至幾百)微米以及多尺度范圍內微觀結構可控的多孔材料設計新途徑。通過改變材料組分、冷凍介質以及冷凍條件可以進一步控制材料的微觀結構。冷凍鑄造常用的四種不同溶劑(即冷凍介質)有水、樟腦、樟腦萘和叔丁醇,每種溶劑都會分別產生相對應的特征性的孔結構,如圖4所示。例如,水作溶劑的羥基磷灰石形成了層狀孔結構[45](圖4(a)),樟腦做溶劑的氧化鋁形成了多孔結構[46](圖4(b)),樟腦萘做溶劑的氧化鋁形成了樹狀結構[47](圖4(c)),叔丁醇做溶劑的鋯鈦酸鉛形成了棱柱形結構[48](圖4(d))。液體漿料中固相顆粒大小和濃度會改變所得骨架的均勻性、孔隙率和表面粗糙度。增加陶瓷漿料濃度會降低所得陶瓷骨架的孔隙率,而減小陶瓷顆粒粒徑通常會增加微觀結構的復雜性和均勻性。另外,通過添加不同的添加劑可改變漿料特性(如pH、粘度、低共熔溫度、滲透壓和表面張力)。流變性能(如pH和粘度)與冷凍鑄造陶瓷骨架的微觀結構和機械性能密切相關[49]。Fu[50]和Deville[51]等在冷凍鑄造漿料中通過添加二氧己環(圖4(e))、甘油(圖4(f))、異丙醇(圖4(g))來改變膠體懸浮液的共晶相圖,最終調節了陶瓷骨架的微觀結構、表面粗糙度和層間架橋。異丙醇會導致具有周期性表面粗糙度和厚礦物橋接的細長層狀孔隙(圖4(g))。Porter等[52]在水分子中摻入醋酸鋯來限制冰晶的生長,從而形成多面體結構(圖4(h))。在羥基磷灰石漿料中添加了聚甲基丙烯酸甲酯成孔劑,經定向凝固和冷凍干燥后通過加熱或用適當的溶劑溶解將其除去,從而形成具有不同形態的復雜孔結構,如圖4(i)形成大的球形(S)孔和小的層狀(L)孔[53-58]。另外,改變冷凍條件是控制冷凍鑄造多孔陶瓷微觀結構的另一種方法。Munch等[9]通過實驗表明,可以通過控制冰晶初始成核方向來控制冰晶表面的圖形。Devill等[59]更精確地控制溫度了梯度,從而提出了雙向冷凍技術以便控制陶瓷片層去向。Macchetta等[60]采用了徑向冷凍的方法獲得了具有徑向排列孔通道的多孔陶瓷(圖4(j))。

圖4 不同的冷凍介質(a~d)、添加劑(e~i)和冷凍條件(j)對不同多孔陶瓷骨架微觀結構的影響[45-60]Fig.4 Effects of different freezing vehicles (a~d), additives (e~i) and freezing conditions (j) on microstructure of different ceramic scaffolds (arrow indicates direction of temperature gradient)[45-60]
冷凍鑄造材料可以在一定層面上表現出優異的強度、剛度和韌性,例如人工仿生珍珠貝材料[61-62]。然而,傳統冷凍鑄造中冰晶生長一致性很難均衡,導致其片層取向難以控制,因此,如何更好地改進冷凍鑄造法控制材料微觀結構已成為新的關注點。重力和磁場是人類所在的世界中必不可少的強大的自然力量,地球的天然磁場對人類和動植物發揮著至關重要的作用[63]。例如科學家們在鯊魚[64]、鴿子[65]、蜜蜂[66]、人類[67]中發現了生物磁鐵礦(Fe3O4),最具有代表性的是生活在大西洋底的趨磁細菌,它們總是沿著地球磁力線運動,尋找含氧濃度低的地方生存[68]。這些都說明了磁場影響著生物組成的微觀結構。外加磁場的冷凍鑄造是一種新穎的方法,用于調節多孔材料的微觀結構,可獲得多孔材料在多個方向上具有結構對準的層次結構。Michael和Frank等[69]對氧化鋁(Al2O3)表面進行預磁化處理,即在其表面涂覆Fe3O4磁性納米粒子,在垂直于該水基陶瓷漿料的冷凍方向施加靜磁場進行磁場凍結鑄造,研究了磁場強度(25~150 mT)和Al2O3粒徑(195~350 nm)對Al2O3多孔陶瓷的微觀結構的影響,實驗結果顯示當350 nm的Al2O3顆粒在磁場強度為75 mT時,陶瓷骨架中心發生了沿磁場方向對齊的橫向片層,因此陶瓷骨架沿磁場方向的壓縮楊氏模量和強度隨之增加。圖5為他們使用的磁場冷凍鑄造裝置,由傳統的冷凍鑄造裝置和磁場裝置組成,其中冷凍鑄造裝置是由浸在液氮中的銅棒和它上面的模具組成,為了控制模具底部銅表面的冷卻速度,在銅棒上連接了一個帶加熱器的熱電偶,在模具左右和上方安裝了N,S釹磁鐵永磁體磁場裝置,由兩個帶螺紋的不銹鋼桿連接在磁鐵上,引導磁通路徑垂直于模具漿料冰晶生長方向(Z軸),通過調節螺桿的距離來控制磁場強度在既定范圍內變化[70],而且可用電機旋轉該磁場裝置。

圖5 磁場冷凍裝置圖[70]Fig.5 Magnetic freeze casting setup[70]
Mashkour等[71]通過實驗得出可以使用場強為0.18 T的永磁體對準摻有Fe3O4的纖維素纖維,利用這一概念,低磁場可以對準在冷凍鑄造條件下含有少量Fe3O4的陶瓷材料。Porter等[72]向ZrO2中摻雜Fe3O4納米顆粒并在靜磁場條件下進行磁場冷凍鑄造,對ZrO2多孔陶瓷骨架的微觀結構進行了詳細的研究,ZrO2和Fe3O4的膠體懸浮液在不同磁場強度和方向下冷凍時,最終得到具有梯度或對齊結構的多孔陶瓷骨架,對齊結構的多孔陶瓷骨架的橫向壓縮強度明顯提高。圖6(a)、(b)為無磁場傳統冷凍鑄造和磁場冷凍鑄造后得到的ZrO2陶瓷坯體微觀結構。從圖中可以看出,傳統冷凍鑄造法得到的樣品同一截面上的層狀結構并不是完全平行,這說明冰晶的生長方向具有隨機性,這是大多數冷凍鑄造陶瓷的固有特性[73]。當對冷凍鑄造施加橫向靜磁場(箭頭表示磁場方向)的作用時,ZrO2多孔陶瓷的陶瓷橋變得更長、更厚,并與磁場方向基本一致,具有明顯對齊的層狀孔隙結構,陶瓷片層與磁場方向垂直且呈階梯性結構分布(圖6(b))。利用弱磁場增加礦物橋的尺寸、連通性和排列有助于橫向(平行于磁場)加強這些多孔結構。圖6(c)、(d)顯示了平行于磁場方向得到的ZrO2多孔陶瓷的陶瓷橋長度和厚度與壓縮強度和楊氏模量的關系圖。圖中觀察到隨著陶瓷橋長度和厚度的增加,最終抗壓強度和楊氏模量均增大,這是由于這些陶瓷橋起到連接相鄰片層的作用,并作為片層間的“支撐柱”承受了大部分被施加的荷載。

圖6 (a)傳統冷凍鑄造法和(b)磁場冷凍鑄造法制備的ZrO2多孔陶瓷骨架橫截面(垂直于冷凍方向)的微觀結構; (c、d)橫向磁場下冷凍鑄造ZrO2多孔陶瓷骨架的最終抗壓強度和楊氏模量 與其陶瓷橋長度和厚度的關系圖[72]Fig.6 Microstructure of transverse section (perpendicular to freezing direction) for ZrO2 porous ceramics prepared by (a) traditional freeze casting and (b) magnetic freeze casting; (c, d) plots of the transverse compressive ultimate strength and Young’s modulus of scaffolds freeze cast under transverse magnetic fields versus their mineral bridge length and thickness[72]
Porter等[70]研究了外加靜磁場對冷凍鑄造TiO2多孔陶瓷(含質量分數為3%Fe3O4)的影響。圖7給出了TiO2多孔陶瓷的SEM顯微照片,分別為無磁場(上部)和靜磁場(下部)條件下獲得的縱向YZ切面(圖7(a)、(c))與橫向XY切面(圖7(b)、(d))。無磁場時冷凍鑄造的陶瓷片層僅在縱向YZ(冰晶生長方向)上顯示對齊;而橫向XY平面(圖7(b))中,微孔無序排列。然而在靜磁場為0.12 T的陶瓷骨架在縱向(圖7(c))和橫向(圖7(d))上均顯示對齊。圖7(e)、(f)、(g)給出了該多孔陶瓷骨架在不同方向上(冰晶生長方向(Z),磁場方向(Y)和橫向(X))的壓縮測試結果,對無磁場(虛線,橙色條)和0.12 T的靜磁場(實線,紫色條)條件下制備的樣品沿三個方向進行了壓縮測試。從應力-應變曲線(圖7(a))中可以看出,與無磁場條件相比,靜磁場(實線)條件下制備的多孔陶瓷在冰晶生長方向(Z)上的強度略微降低了1 MPa;但卻橫向(X)和磁場方向(Y)上的強度和模量均有增加,在磁場方向(Y)上性能則增加了一倍以上,如圖7(f)、(g)所示。

圖7 (a、b)無磁場和(c、d)0.12 T的靜磁場條件下制備的TiO2骨架SEM顯微照片(冰晶的生長方向以縱向箭頭表示; 磁場方向以橫向箭頭表示)以及其(e)典型應力-應變曲線(曲線中無磁場為虛線;靜磁場實線;沿冰晶的生長方向(Z)、 磁場方向(Y)和橫向(X)三個方向進行壓縮測試),(f、g)無磁場(橙色)和0.12 T靜磁場(紫色)的 情況下橫向XY平面的最終抗壓強度和楊氏模量[70]Fig.7 SEM micrograph of TiO2 scaffolds containing with (a, b) no magnetic field and (c, d) static magnetic field of 0.12 T (the direction of ice growth is shown by a vertical arrow; the direction of the magnetic field is shown by a horizontal arrow), and its (e) representative stress-strain curves (the dotted line is no magnetic field, the solid line is static magnetic field, compression tests are carried out along the ice-growth direction (Z), magnetic field direction (Y) and transverse (X) directions), (f, g) final compressive strength and Young’s modulus in the transverse XY plane with no magnetic field (orange) and static magnetic field of 0.12 T (purple)[70]
隨著近十多年仿生材料的發展,生物材料的螺旋結構的優異性能逐漸被人們發掘,典型的螺旋生物材料,比如獨角鯨牙、螃蟹角質層和螳螂蝦附肢等生物材料,由于具有精細的螺旋結構,顯示出極高的硬度、剛度及損傷容限特征[74-77]。這種精細的螺旋結構為研究人員制備高性能仿生材料帶來深刻啟發。Porter等[70]在TiO2水基陶瓷漿料中摻雜質量分數為3%Fe3O4納米顆粒,在漿料的定向凝固過程中施加垂直于冷凍方向、強度為0.12 T的橫向旋轉弱磁場,隨后凝固的樣品經過冷凍干燥(即把冰升華)和高溫煅燒后得到螺旋結構TiO2多孔陶瓷。圖8給出了該多孔陶瓷的縱切面(圖8(a))和橫切面(圖8(b))的SEM照片。與無磁場的冷凍鑄造結構相比,旋轉磁場的陶瓷骨架片層因磁場旋轉而傾斜(水平箭頭表示磁場方向),傾斜的片層與冰生長方向(縱向箭頭)偏離。他們又對此樣品進行了顯微計算機斷層掃描圖像分析,如圖8(c)、(d)、(e)所示。陶瓷骨架的三維重建圖(圖8(c))和頂視圖(圖8(d))顯示了高密度材料的螺旋狀周長。這種螺旋狀、高密度的周長會增加結構的抗扭剛度。圖8(e)顯示沿磁場方向(大箭頭)對齊的較大微觀孔道(小箭頭)。這些大孔道并沒有出現在無磁場或靜磁場的陶瓷骨架上。由于磁場旋轉引起的Fe3O4粒子的細微運動和重新排列破壞了冰晶生長的均勻性,導致了圖8(e)中觀察到的微觀孔道。與靜磁場條件下相同的是在靠近磁極的邊緣顯示出略高的密度。通過調節磁場強度和旋轉速度,或引入不同程度的微/宏觀孔道排列獲得高密度增強的螺旋區域,從而可以制備具有高扭轉剛度的骨架材料。

圖8 在0.12 T旋轉磁場下冷凍鑄造得到的TiO2多孔陶瓷骨架縱橫截面(a、b) SEM照片和(c、d、e)顯微計算機斷層掃描圖[70]Fig.8 (a, b) SEM images of longitudinal and transverse section and (c, d, e) micro-computed tomography images for TiO2 porous scaffolds prepared by freeze casting under 0.12 T rotating magnetic field[70]
同樣,Porter等[78]在獨角鯨牙螺旋結構的啟發下,采用旋轉磁場冷凍鑄造法制備了螺旋結構ZrO2多孔陶瓷(圖9(a)),并向該多孔陶瓷浸滲環氧樹脂后得到了螺旋增強的ZrO2-環氧復合材料,其結構尺寸可達到微米級。他們通過調節磁場旋轉速度得到了三種不同螺旋角度的ZrO2多孔陶瓷,如圖9(b)所示。在0.05 r/min的旋轉磁場下制備的ZrO2多孔陶瓷的螺旋厚度為4 mm,螺旋角度為42°;而在0.20 r/min的旋轉磁場下,得到的ZrO2多孔陶瓷螺旋厚度為1 mm,螺旋角度為73°;在0.40 r/min的旋轉磁場下,ZrO2多孔陶瓷的螺旋厚度為0.5 mm,螺旋角度為84°。實驗結果表明增加磁場的旋轉速度導致了螺旋角度的增加,但螺旋的厚度有所減小,相比于層狀結構材料(其螺旋角度為0°),螺旋結構材料表現出較高的扭轉特性,如圖9(c)所示。當螺旋角度平行于最大壓縮應力方向時,材料表現出最高的剪切強度和剪切模量。這種仿生螺旋結構材料可潛在應用于內燃機和電動機的變矩器中的圓柱軸,高爾夫球桿或網球拍之類的運動設備以及輪式車輛的車軸等[79-80]。

圖9 (a)獨角鯨長牙及螺旋結構ZrO2多孔陶瓷;(b)不同轉速下冷凍鑄造的ZrO2-環氧樹脂復合材料 及其(c)表面剪切應力-應變曲線[70,78]Fig.9 (a) Narwhal teeth and ZrO2 porous ceramics with helical structure; (b) ZrO2-epoxy composites prepared by rotating magnetic freeze casting at different speeds and its (c) surface shear stress-strain curves[70,78]
冷凍鑄造由于其操作相對簡單且材料性能優異,已成為制備多尺度仿生材料的最佳方式,對其施加磁場則能更好的控制材料微觀結構。本文綜述了冷凍鑄造及其在磁場作用下的最新進展,描述了磁場下冷凍鑄造的方法和最新研究成果,重點闡述了靜磁場與旋轉磁場下冷凍鑄造對多孔陶瓷材料微觀結構和力學性能的影響規律,通過對冷凍鑄造施加外磁場不僅提升了材料在結構方面的可控性,同時也為制備多尺度仿生材料的方法上提供了更多參考。
盡管在過去的十幾年里磁場冷凍鑄造技術已經取得了很大的進展,但是到目前為止,采用這種弱磁場輔助的冷凍鑄造復合材料離實際應用還存在一些距離。不論靜磁場的對齊結構還是旋轉磁場的螺旋結構只能在小尺寸材料上調控,大面積長程有序的孔結構仍然難以精確控制,因此無法在大體積材料上做到均衡性和一致性。如何更經濟更靈活地大批量生產這種仿生材料并把它應用到相關領域是研究人員需要面對的終極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