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 薇,霍偉偉,張輝華
(1.上海師范大學人力資源管理系,上海 200234;2.上海大學悉尼工商學院,上海 201804)
通過眾包收集創意已經成為開放式創新的一種常見做法。眾包不僅是獲得更貼合消費者的多樣化原生內容和創意的工具,更重要的是,廣大網民作為創客成員將更多地參與產品的設計和生產過程中,此時,生產者和消費者之間已經沒有了明顯的界限。肖薇等[1]認為,盡管眾包社區作為互聯網技術嵌入下的一種新型社會資源共享解決方案已經得到了學界較為一致的認可,但近期眾包社區成員創意領地問題受到了人們的普遍關注,似乎現實與創意資源共享實現還有不小距離。眾包社區在實踐過程中暴露出了諸如創客成員長期“潛水”、創意貢獻惰性、眾包參與不活躍、創新“搭便車”慣性等問題[2],甚至存在拒絕貢獻獨有、私密的知識、創意等行為[3]。據統計,眾包社區中“潛水者”與活躍者的比例大約為100∶1,80%的原創帖只來自于4.8%的社區用戶[4]。由此可見,眾包社區的絕大多數成員并不參與創意互動。
根據社會資源理論,人類存在對感知所屬標的物的領地性行為傾向及表達本能,尤其當標的物歸屬不確定性很高時會強化這種領地意識和行為,其中知識、創意被認為是歸屬性很難確定的典型社會資源。然而,共享經濟通過將個人擁有的過剩資源分享給其他人使用并獲得某種意義上的收益,實現了對社會資源分配模式的顛覆[5]。共享經濟到來之際,領地行為是否、如何逆轉,是亟待學界解決的問題。文獻梳理發現,現有研究對于眾包模式如何幫助實現創意資源共享,尤其對創客個體在眾聲喧嘩中為什么選擇“潛水”或發聲的眾創參與微觀機制仍缺乏系統分析;此外,已有知識、創意等資源領地的相關研究雖有借鑒意義,但在研究情境(從現實組織向虛擬網絡社區)遷移以及研究模式(從傳統經濟向共享經濟、平臺經濟)變革的背景下,針對眾包社區創客成員創意領地行為的研究仍需進一步深入,以驗證社會資源理論在共享經濟及其平臺中的解釋力。
隨著“雙創”嵌入人們的日常生活,廣大網民作為創客在生活中主導自己“雙創”活動的能力和意愿得到了顯著提升[6],而企業控制“雙創”過程的能力開始變得越來越弱[7]。劉玉國[8]認為企業應將廣大創客的眾創參與意愿、能力及其如何發揮作用作為關注的焦點問題。一方面,在互聯網及其相關技術顛覆人們網絡嵌入性的背景下,創客成員的眾包社區結構嵌入通過提供資源優勢驅動其作出資源分配決策,以解釋其領地或共享創意的能力問題。研究發現,社區成員專屬虛擬社會網絡的形成、協調和維護,帶來的將是大量信息、資源掌握[9],以及較高的虛擬地位、聲譽等諸多影響力[10]。另一方面,隨著個體在共享經濟中的崛起,眾包成員領地或共享資源的意愿、動機問題,已經成為共享經濟領域研究的重點和熱點。趙建彬等[3]研究發現,利他主義是人們參與眾創的重要驅動因素,因為幫助眾包社區其他成員、實施知識共享、幫助他人解決困難等利他行為能夠使人們從中得到快樂。除此之外,張鼐等[11]研究發現,虛擬聲譽、經濟獎勵、物質報酬等變量是影響用戶參與眾包的重要利己動機因素;施卓敏等[12]發現與現實生活社交以及微信朋友圈、微博等實名制網絡社交中的階級、圈層規范不同,獲得眾包社區積分、等級等虛擬聲譽往往比直接的利益回報更具吸引力。
在解釋眾包社區創客成員的眾創參與機制方面,現有研究對于創客個體創意領地行為的關注仍顯不足。盡管眾包是通往共享經濟的橋梁,但從眾包到共享到底還有多遠,在通往共享經濟的道路上,創客個體的領地意識及其行為是眾包企業及其平臺需要突破的關鍵瓶頸。本研究擬基于創意領地視角,整合客觀結構嵌入和利己、利他等主觀動機多方面影響因素,揭開眾包創客成員的眾創參與決策“黑箱”。具體回答以下三方面問題:(1)眾包社區結構嵌入對創意領地行為具有何種影響?(2)利他主義和虛擬聲譽關注對以上關系的影響如何?(3)同時考慮利他主義和虛擬聲譽關注兩種不同主觀動機因素的情況下,結構嵌入與創意領地行為之間的關系又會發生什么樣的變化?試圖在研究內容上揭示眾包創客成員針對創意資源的領地性分配決策過程,探究眾包社區創客成員的眾創參與機制;在理論上深化眾包社區網絡嵌入視角及其效應研究,為在共享經濟模式下解構和重構社會資源的私人-公共、利己-利他等價值二元體系奠定微觀基礎;在實踐方面為眾包社區的創意管理和創客個體的創意實現提供管理借鑒和啟發。
所謂領地行為是指個體針對感知到具有心理所有權的社會資源的相應行為表達[13]。Brown 等[14]研究表明,個體對標的物的心理所有權感知越強烈,對該資源采取標記、防御保護等領地性分配行為的傾向就越高。在創意形成過程中,創客成員是該創意的實際掌控者,很容易形成“該創意是我的”心理意識;與此同時,隨著社區成員之間的人際互動,相互了解,彼此建立網絡關系,創客成員在社區網絡結構中占據特有位置,通過把自己嵌入到社區發帖、評論、反饋、交流等眾創互動中,獲得來自社區其他成員的信息、知識和資源,其創意的激發、討論、完善乃至實施都離不開來自社區其他成員以及社區平臺的資源支持。基于社會交換理論,創客成員將針對創意標的物產生屬于社區的心理感知,即“我們的創意”[15]。
基于社會嵌入理論,個體通過嵌入社會結構獲得信息、資源甚至情感支持,并對社會結構作出解釋、產生依賴。Valente 等[16]研究表明,網絡位置和社會交互聯結會影響人們的網絡行為方式和行為強度。趙建彬等[3]研究認為,處于網絡中心位置,并與網絡有廣泛、密切社會交互聯結的個體等同于該網絡結構中的意見領袖,他們對眾包社區的創意交流、遷移、融合等創新互動過程和結果擁有更多的影響力和控制力。Parmentier[17]認為,越靠近網絡中心位置的成員就更容易與關鍵人物取得聯系,他們往往與網絡中的戰略行為有密切聯系;而擁有廣泛、密切社會交互聯結的網絡節點往往扮演信息、資源橋梁的角色,成為眾包企業與外部以及眾包社區成員之間創新資源鏈接的樞紐[18]。由此可見,結構嵌入高的創客成員往往在社區中掌握大量社區資源,包括信息、知識、地位、聲譽和話語權。基于社會交換理論,作為創意資源富裕方,這些核心成員或領袖人物就會產生貢獻、分享資源的主動交互動機,以此保持自身的網絡中心位置,進一步擴大自身的社區影響力[19]。因此,本研究提出以下假設:
H1:眾包創客成員的結構嵌入與創意領地行為呈負向關系。
社會價值取向差異——利他還是利己,會影響主體社會資源分配決策過程中的價值感知、情感態度乃至行為意愿,其中,利他主義者喜歡幫助別人,認為與他人分享、為他人解決問題能夠為其帶來內心的滿足、愉悅感。董慶興等[20]認為,利他個體在幫助他人時感受到快樂將顯著影響他們資源分配決策的態度、行為和意圖。劉軍等[21]研究指出,與低利他主義者相比,創意分享行為帶來的感知價值提升,使得高利他主義者創意心理所有權的邊界不再那么“密不透風”,而是更具彈性和滲透性,能夠將“我的”信息、知識和創意想法看成是“我們的”,此時,對抑制創意領地所需結構嵌入及其所帶來資源優勢的要求得以放松。
其次,利他主義取向還通過增強動機確定性感知,改變創客個體在創意分配決策過程中眾包社區結構嵌入的影響效應。有研究表明,享受追求知識本身和解決問題的挑戰性以及幫助他人的快樂是人們參與眾包社區活動的內在動機之一[22]。Kollock[23]研究指出內在動機越強的個體,其行為目的越明確。高利他主義創客成員因為本能地喜歡幫助別人,無論外部環境變化還是所處情境不同,都被內在、持久地鼓勵參與社區活動、幫助他人、共享創意,這些能為其帶來內在愉悅感和滿足感[24]。因此,本研究提出以下假設:
H2:利他主義對結構嵌入與創意領地行為的關系具有負向調節作用。
夏恩君等[25]的最新研究發現,與物質、經濟獎勵相比,網絡社區的多數參與者都更為關注平臺內等級、排名與積分等虛擬聲譽的提升,因為這些代表出眾的能力和更高的地位,也能帶來成就感。聚焦年輕人在線行為的研究指出,除利他動機驅動以外,年輕人的另一個在線參與合作動機便是個人聲譽的提升,參與者希望他們的貢獻會使自己獲得好的名聲,而這些名聲往往是與經濟利益不同的積分、等級等虛擬貨幣[26]。張敏等[27]研究指出在眾包社區情境下,具有良好聲譽的成員往往具有較高的口碑、影響力、話語權和社區地位。由此,虛擬聲譽關注成為影響眾包創客成員創意資源分配決策重要的外部動機因素。
出于對個人虛擬聲譽的關注,社區成員會采取策略性行動實施社區公民行為[12],并努力形成和維護自己在虛擬社區中的良好聲譽和正面形象[26]。實施創意領地行為很可能會被眾包平臺及其他社區成員認為該成員存在能力缺陷、創意缺乏,或不愿意幫助社區其他成員,或被認為不愿意為眾包企業、眾包社區的價值提升作出貢獻,以上任何一種想法無疑都將給創客成員在該眾包社區的虛擬聲譽造成嚴重的損害[28]。由此可以推斷,相比較而言,高虛擬聲譽關注創客出于對建立或維護自身虛擬聲譽的考慮,會增加對結構嵌入劣勢的容忍度,進而選擇抑制自己的創意領地行為傾向;而囿于虛擬聲譽的行為約束作用,高虛擬聲譽關注創客在創意資源交換時,會降低對結構嵌入的要求,甚至愿意承受創意貢獻或知識共享可能帶來的損失,比如,眾包社區其他成員對創意、知識等的無償使用,甚至惡意剝削等。因此,本研究提出以下假設:
H3:虛擬聲譽關注對結構嵌入與創意領地行為的關系具有負向調節作用。
虛擬聲譽關注作為網民在虛擬空間中自我形象展示和迎合他人認可的心理意識[29],不僅會調節虛擬網絡關系的構建與互動,而且作為虛擬網絡情境下的一種策略性動機,還會影響網民在網絡社區中包括角色扮演、身份建構在內的自我概念[30],與本能性利他主義交互作用于創客個體的行為決策。
首先,虛擬聲譽關注通過增加群體規范的威懾和約束作用,加速群體同化過程。Tsang 等[31]研究發現,為了建立、維護自身在社區的良好形象,創客成員不得不選擇投入更多的認知努力去處理、評價與創意交流和互動相關的信息,并盡量與社區及其他成員身份保持一致,因為形象和口碑差、舉止另類的成員往往在資源交換中受挫。Lee 等[32]研究指出,在群體規范的威懾和約束下,創客成員界定創意所有權時增加了社會控制和約束,即出于從眾或合群心理,創客會被一種無形的壓力所迫使,努力貢獻出獨具創新且有質量的觀點,因為這樣有助于緩解群體壓力給其帶來的聲譽威脅。進一步,有研究發現,社區成員自我與群體概念的一致性壓力會增強個人的“我們”和“同類”意識[33]。與外群體成員相比,圈內人對隱性知識、創意資源的私有感相對更為模糊,內群體身份使社區成員將社區利益最大化視為個人選擇遵守的行為準則,即追求群體利益變成體現個人利益直接而自然的表現;而圈外人則不可避免有一種置身事外的感覺,認為自己就算濫竽充數也可以心安理得[17]。
其次,虛擬聲譽關注還能夠通過提升創客的創意貢獻、分享效能感和控制感以增強利他主義的影響效應。在虛擬眾包社區中,虛擬聲譽需求會驅使創客成員投入更多精力去了解眾包企業的創新需求,卷入社區其他用戶提出的問題,從而使得這些成員對于創意交流與互動需要具備哪些能力、自己是否合適,或者是否有足夠的時間和精力等效能感方面的認知更為清晰、深刻,對于以上問題的回答也更為自信[32];與此同時,眾包社區共享語言、規則和特有交流方式等方面的內群體一致性,還將為社區成員的創意互動提供便利支持,以提升社區成員創意所有權轉移、拓展與擴散的控制感[17]。
還有研究指出,具有較高虛擬聲譽偏好的創客往往更傾向于通過積極參與社區的眾創活動,爭取提供和貢獻自己創意、想法的機會,以向他人展示自己實施創新活動的積極意愿和出眾能力,即使這并不是其內心真正想做的事情[33]。因此,在引入虛擬聲譽關注概念后,一個合理的推論便是利他主義對結構嵌入與創意領地行為關系的調節作用會得到強化,即認為利他主義與虛擬聲譽關注分別代表利他和利己動機兩者之間還存在交互作用。因此,本研究提出以下假設:
H4:虛擬聲譽關注和利他主義聯合調節結構嵌入與創意領地行為的關系。
綜上,本研究的理論模型如圖1 所示。

圖1 研究理論模型
在國內已經開通網站交互、APP、微信群、微信公眾號、BBS 論壇等功能開展共創的眾包社區中,選擇包括騰訊云、阿里云、小米社區、海創匯等在內的15 家企業導向型眾包社區,邀請其中參與發帖、回帖、評論、話題討論等社區眾創活動的創客成員作為調研對象(以下簡稱“樣本”)。本研究的調查數據分兩個階段收集,第一階段(從2018 年12月1 日至2019 年3 月15 日)主要收集被試的基本背景和創客成員的眾包社區結構嵌入數據;第二階段(從2019 年9 月1 日至2019 年12 月15 日)邀請參加第一階段的被試對利他主義取向、虛擬聲譽關注傾向和創意領地行為三方面進行評價。調查問卷基于問卷星調查平臺設計完成,問卷調查結合問卷星的樣本服務(以擁有企業導向型眾包社區眾創參與經歷為篩選條件),同時借助站內短消息功能及在眾包社區中分享問卷鏈接兩種方式,與創客成員取得聯系并發放問卷。為方便兩階段問卷調研的數據匹配,每一位被試的問卷被賦予一個編號,排除僅參加第一階段而第二階段調研缺失的232 份問卷,共計回收563 份問卷,進一步將使用同一個IP地址以及漏填超過10%的無效問卷剔除后,最終得到有效問卷524 份,問卷有效回收率為96.63%。
根據調研樣本統計情況,男性198 人,女性346 人,分別占36.1%和63.9%;從年齡結構來看,39 歲以下的樣本比例占到了95.7%;從教育水平結構來看,本科水平的樣本有442 人,占80.5 %,碩士及以上的樣本有72 人,占12.9%;從職業分布情況來看,自由職業者和學生共237 人,占比為44.2%,企事業單位員工共307 名,占比為56.8%;從社區使用時間來看,使用1 年以上的占一半左右;從每周發帖量來看,每周發帖7 個以上的僅占9.6%。
本研究的關鍵變量包括眾包社區結構嵌入、利他主義、虛擬聲譽關注和創意領地行為4 個變量,均采用李克特(Likert)五點量表。眾包社區結構嵌入測度采用Antia 等[34]的測量量表,包含如“我在社區里是一個非常關鍵的人物”等共7 個條目;利他主義測度采用Leung 等[35]的簡化測量量表,包含如“我覺得幫助別人能給我帶來快樂”等共5 個條目;虛擬聲譽關注測度參考施卓敏等[12]的測量量表,包含如“我很注重自己在社區中的知名度”在內的7 個條目;創意領地行為測度參考Avey 等[36]的測量量表,包含如“我對我的知識、創意和想法私人占有程度很高”等在內的7 個條目。
作為對共同方法偏差的統計檢驗,首先采用Harman 單因子法將問卷的所有題項進行旋轉的主成分因子分析,當某個因子或某個變量占變量方差的50%以上時,就存在共同方法偏差。結果表明,第一個因子解釋率為31.28%,數據的共同方法偏差(common method bias,CMB)在接受范圍之內,符合一般建議標準,并沒有出現單個因子方差解釋率過高的情況。按照初始特征值大于1 的標準共提取了4 個主因子,其累計方差貢獻率為84.45%。如表1 所示,采用最大方差進行旋轉,所有26 個測量題項的載荷都大于0.700,表明每個題項與其對應的因子之間均具有較強的相關性。進一步計算每個因子的組合信度(CR 值)和平方方差提取值(AVE 值),都符合相應的標準,表明本研究量表的收斂效度較好。另外,采用克朗巴赫系數(Cronbach'sα)檢驗各變量信度,眾包社區結構嵌入的α值為0.791,利他主義的α值為0.808,虛擬聲譽關注的α值為0.873,創意領地行為的α值為0.855,表明本研究變量測量具有良好的信度。

表1 變量測量量表的信度與效度分析
樣本各變量的均值、標準差和相關系數如表2 所示,結構嵌入與創意領地行為之間顯著負相關(R=-0.355,P<0.01),利他主義(R=-0.234,P<0.05)、虛擬聲譽關注(R=-0.162,P<0.05)與創意領地行為均顯著負相關,AVE 的平方根顯著大于其對應的非對角線上的元素,說明各測量變量具有較好的區分效度。

表2 變量相關系數矩陣與AVE 平方根
樣本變量的層級回歸檢驗如表3 所示。首先,探究結構嵌入與創意領地行為之間的主效應(參見模型1 和模型2),依次將控制變量、自變量眾包社區結構嵌入代入到回歸方程;其次,探究結構嵌入與創意領地行為之間的調節效應(參見模型3 至模型5),分別將調節變量利他主義、虛擬聲譽關注與自變量結構嵌入的兩維交互項逐步代入到回歸方程中,在綜合模型3 和模型4 的基礎上,將兩個調節變量同時代入回歸方程形成整體調節效應方程(參見模型模型5);最后,探究結構嵌入與創意領地行為之間的調節效應(參見模型6),即將結構嵌入、利他主義、虛擬聲譽關注三維交互項代入到回歸方程中。
由表3 中模型1 可見,創客成員的性別、年齡對其創意領地行為的影響不顯著,受教育程度、職業、社區使用時間、每周發帖量對其創意領地行為的影響顯著;模型2 結果顯示結構嵌入對創意領地行為具有顯著的負向影響(B=-0.284,P<0.01),表明當創客成員在眾包社區情境下的結構嵌入程度越高,其越不可能實施創意領地行為,從而本研究的假設H1成立。

表3 變量層級回歸檢驗
首先,對自變量與因變量之間的主效應進行中心化處理;接著,考察結構嵌入與利他主義的交互、結構嵌入與虛擬聲譽關注的交互、結構嵌入與利他主義及虛擬聲譽關注三者交互對創意領地行為的影響。如表3 中模型5 所示,利他主義負向調節結構嵌入與創意領地行為之間的關系(B=-0.141,P<0.01),即創客成員的利他主義取向越強,結構嵌入與創意領地行為之間的負相關關系越弱,本研究的假設H2得到了支持;模型5 表明虛擬聲譽關注負向調節結構嵌入與創意領地行為之間的關系(B=-0.162,P<0.01),即創客成員的虛擬聲譽關注度越高,結構嵌入與創意領地行為之間的負相關關系越弱,本研究的假設H3也得到了支持。利他主義和虛擬聲譽關注調節作用的簡單斜率分析分別如圖2、圖3 所示。

圖2 利他主義對眾包社區結構嵌入與創意領地行為的調節作用

圖3 虛擬聲譽關注對眾包社區結構嵌入與創意領地行為的調節作用
如表3 中的模型6 所示,利他主義、虛擬聲譽關注與結構嵌入的交互項(B=-0.219,P<0.01)與創意領地行為之間具有顯著的負相關關系,從而本研究的假設H4也得到了驗證。利他主義與虛擬聲譽關注交互調節效應的簡單斜率分析如圖4 所示,其中創客個體利他主義取向較高、虛擬聲譽關注程度較高時,其眾包社區結構嵌入與創意領地行為之間的負相關關系較弱;創客個體利他主義取向越低、虛擬聲譽關注程度較低時,其眾包社區結構嵌入與創意領地行為之間的負相關關系較強。與高利他主義和低虛擬聲譽關注的情境相比,在低利他主義和高虛擬聲譽關注的情境下,結構嵌入與創意領地行為的負相關性更弱,進一步說明了虛擬聲譽關注對利他主義取向具有強化作用。

圖4 利他主義和虛擬聲譽關注對眾包社區結構嵌入與創意領地行為的聯合調節作用
本研究從創意領地視角出發,探究眾包社區創客成員的眾創參與機制。主要研究結論包括:(1)在眾包社區情境下,在創客成員的創意領地行為形成過程中,眾包社區的結構嵌入具有顯著的抑制或緩解作用;(2)利他主義和虛擬聲譽關注所代表的眾包創客的眾創參與動機對以上過程均具有負向調節作用;(3)利他主義和虛擬聲譽關注對以上關系具有聯合調節作用,具體而言,虛擬聲譽關注會強化利他主義對結構嵌入與創意領地行為關系的調節作用。
本研究一方面基于創意領地視角,聚焦共享經濟背景下創客個體如何對其所屬資源進行邊界劃定和重新組合的微觀機制,為探究共享經濟如何實現對社會資源的重新配置,尤其是對傳統的公共-私人、利他-利己、線上-線下、虛擬-真實等社會價值二元體系發起挑戰提供一定的理論支撐;另一方面,利他主義和虛擬聲譽關注分別代表眾包創客的眾創參與動機在結構嵌入與創意領地行為中具有獨立及聯合調節作用,更有趣的是,我們發現虛擬聲譽關注對利他主義取向具有強化作用,不僅證實了共享經濟及其平臺可以對利己和利他兩個矛盾進行有機整合,更重要的是,強調眾包模式的創業創新應該以尊重和識別個體創造力為基礎。進一步,通過揭示眾包模式在創意資源交換和共享中網絡搭建、交互和價值挖掘等的平臺作用,顛覆了傳統資源基礎觀所堅守的資源占有帶來創造力和幸福感的理論假設,如肖薇等[1]認為個體在提供創意資源的同時也在接受其他成員的資源共享,享受網絡交互所帶來的資源價值增加。正如崔曉明等[37]所指出的,資源交換、共享所帶來的網絡嵌入及其價值成為了共享經濟模式下創造力和幸福感的主要來源。
本研究的結論為眾包社區的創意資源共享解決以及創客眾創參與管理提供了如下啟示性的管理實踐與改進建議:首先,鑒于眾包社區結構嵌入的價值,可以通過多元化渠道和途徑加強創客成員的眾包社區結構嵌入性。其次,鑒于利他主義、虛擬聲譽關注的調節作用,眾包企業應針對創新產品或服務的任務特點,通過微信、微博公眾號推文、社區發帖等多種方式,有針對性地了解眾包創新目標客戶的需求偏好,提供創客創新技術與工具,優化社區創新體驗,在潛移默化中凸顯社區創客成員的主體性、能動性,以盡量避免創客“自掃門前雪”的領地意識與行為產生,有效推動社會創意資源配置效能最大化。
首先,本研究聚焦創客個體層面“能不能”“想不想”參與眾創的問題,將眾包社區結構嵌入、利他主義、虛擬聲譽關注等因素納入進來,構建并驗證眾包創客的創意資源領地性分配行為模型,未來應嘗試綜合眾包平臺、創客個體等不同層面的因素構建跨層次模型;其次,對創意領地視角下眾創參與機制的研究主要聚焦創意產生后這一階段,未來可嘗試關注眾創其他階段,比如,創意激發、創意實現,以延伸和拓展眾創研究視閾;再者,為了降低共同方法偏差,數據收集采用分階段配對的方法進行問卷調查,未來研究還可結合配對樣本、多元化數據調查、縱向追蹤等方法,盡可能降低調研數據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