琦惠

那年夏天,校園里一片蔥蔥郁郁,嘈雜的蟬鳴蛙叫中混雜著聽不清的擴音器的廣播聲。我坐在教室的左邊角落里,偷偷地看著右邊的你,心想著:如果能去你的家鄉看看,讓你陪我一同去草原看月亮,那該有多好。
對,自從知道你是內蒙古人,我就對草原產生了無限的向往。我想去看“風吹草低見牛羊”的廣闊天地,想住在傳統的圓形帳篷里載歌載舞,想聽著隱隱約約的駝鈴聲策馬狂奔,肆意、瀟灑、自在,無拘無束,想必那里真的很美。
當然,貪心的我不僅想要看風景如畫,還想著君子相伴。
“君子”自然是你,在整個藝術班,你是最特別的存在,身上總有著溫潤如玉的氣質。你不像其他男同學那么浮夸,對待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副云淡風輕的樣子。所以,能跟你做摯友,我覺得很幸運,若是還能與你一同旅行,那簡直是太美好了。
然而,我終究是虧欠了這場旅行。
那是在讀大三的時候,我突然被選為學生會主席。一時之間,贊譽多了,熱鬧有了,連同朋友也增加了好幾倍。原本要學習的時間,要分給社團活動一部分,還得給聚餐之類的娛樂分一部分,自然而然,我就疏忽了你。
幾次爽約,你都不跟我計較,依然是最貼心的男閨蜜。我要準備發言稿,你就會給我送晚飯;我要參加辯論賽,你就會坐在前排為我加油;我翹課去籌備運動會開幕式,你不僅幫我簽到,還幫我做筆記。
一次又一次,連同圣誕節的晚餐都是你全部安排好后才通知我。然而,那一天,我又一次放了你鴿子。你連續問了我兩遍:“真不去了嗎?”我搖了兩次頭之后,我們便爆發了激烈的爭吵。
你覺得我變了,滿眼只剩榮譽,我怪你不解風情。我們不歡而散,你本要送我的圣誕禮物——自己做的內蒙古游攻略直接被丟進了垃圾桶。當然,后來我又將它撿了回來,只是我從來沒有告訴你,沒有說出口的不只有道歉,還有惋惜,以及太多的遺憾。
那時的我,就是那么倔強與討厭。我不肯對你低頭,并且與你背道而馳。一直到寒假,我跟一群人去KTV狂歡,其中一個女孩唱了一首歌,我才又突然想起了心心念念的愿望。那首歌是這么唱的:“天上海上沒有路,月亮在偷著哭。”
簡單的歌詞,撩動了我的心弦。
可終究是太晚了,無論我怎么發消息、打電話,你都不回。開學后我才知道,你選擇了出國進修。臨行之前,你對朋友提及我,說我太令你失望了。這樣的失望,是覺得我變了,不再跟你是同類。
的確,當初我們能成為摯友,全賴有一樣的性情與雅致。后來的我,多了太多的驕傲與虛榮。能怎樣呢?大概就只能在日記本里畫一幅畫,畫面上有一個女孩趴在馬背上,一望無際的草原上月光傾瀉,她喃喃自語道:“你何時才能回來,讓我不再孤寂地看月亮。”
沒有人應答。正青春的我們,總有一些問題尋不到答案,也終會有一些旅行,只能成為夢中百轉千回的想念。可是,我還是想著再等等,再等一會兒,說不定你就快回來了呢。
但不管是什么,我都答應自己:雨后登樓看山,隔江山寺聞鐘。我再也不會錯過人生中任何一次風景與相遇,更是再也不會讓月亮偷著哭。
真的。
只要你回來,我們就去旅行,去草原看月亮,去聽古老的傳說與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