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業如何面對困境？

陳永偉

最近幾年，一個個“黑天鵝”事件接踵而來，即便是家底十分厚實的企業也感到了空前的壓力。要想在這樣的市場環境之下讓自己的企業繼續生存好、發展好，企業的經營者們就必須具備兩樣素質——堅韌的意志和過人的智慧。在這兩樣素質中，意志更多依靠于個人的特質和后天的磨練，很難靠學習得來，而智慧則多少可以通過閱讀前人的著述來習得。因此，在當前的環境下，一個企業的經營者如果想增加自己應對風險和困境的能力，不妨從經典著作中汲取營養和智慧。

縱觀歷史，各類作品、典籍可謂數不勝數，但被公認為飽含智慧，能給人以啟迪的卻并不太多，而《易經》當然是其中之一。

《易經》的六十四卦可謂說盡了人間百態，各種吉兇善惡，都在各色卦象中紛紛呈現。在這六十四卦中，有四個卦：屯、蹇、困、坎的卦象被認為是最為兇險的，因此并稱為“四大難卦”。如果將它們和企業的生命周期對應起來，則會發現它們正好對應了這四個階段中企業所面臨的四種困境（見圖1）。那么，這四種困境究竟如何而來，又如何破解呢？

圖1 企業發展階段與各階段可能的“難卦”

屯：創業維艱

在六十四卦中，屯卦排在象征天地的乾坤兩卦之后，位列第三。《序卦》里說，“有天地，然后萬物生焉。蓋天地之間唯萬物，故受之以屯”，可見，屯卦本身應該是象征萬物初生、生機盎然的一卦。但是，所謂萬物開頭難，初生的事物往往是弱小的，它的各種生存資源通常是缺乏的，因此初生本身就是一種艱難。

那么，面對這樣的情況，應該如何破局呢？先看看卦辭怎么說。屯卦的卦辭是“元亨利貞，勿用有攸往，利建侯。”翻譯成現代文，意思是：開始就很亨通，有利于守持正道。不要輕舉妄動，利于建功立業成為諸侯。應該說，這一段短短的文字，就為一個創業者提出了很好的指引。

圖2 屯卦

我曾問過不少創業者，對他們來講，創業路上最難的時刻是什么。出乎我意料，很多人回答是下決心創業這個過程。很多人在下決心創業之前，其實已經有穩定的工作，良好的收入，而一旦創業，他們就要放棄這一切的安穩，每天身處于不確定中。因此，創業或者不創業，這真是一個哈姆雷特式的難題。對于這些創業者來說，最重要的是給予自己信心，所謂“元亨”，跨出第一步就是最大的勝利。正如《彖傳》所說的，“動乎險中，大亨貞”，只有選擇在風險中運動，才能最后實現一切亨通，每一個創業者都必須讓自己知道這一切。

當然，創業不是一件容易事，光有信心還不行。接下來他們要做的，就是要里守“貞”，也就是堅守正道。正道是什么呢？對于企業來講，就是正確的目標市場、正確的業務、正確的產品。對于創業者來說，誘惑是很多的。一會兒聽說這個市場需求旺，一會兒聽說那個產品賺錢，如果創業者根據這些信息頻繁更換自己所追尋的目標，就喪失了自己的“正道”。或許，這些信息本身確實是有價值的，有些新業務確實會賺到錢，但是對于一個初創企業來講，如果什么都做，就是分散了自己的資源，分散了自己的力量，最后在哪個業務上都不能形成足夠的競爭優勢。所以說，面對這些誘惑，創業者們需要“勿用有攸往”。

相比于分散出擊的策略，選準一個有前途的利基市場，投入自己的全部資源，把這個市場做好、做透，可能是一個更好的選擇。卦辭上說的“建侯”，其實就是這個道理。所謂“侯”就是諸侯，“建侯”就是占據一個地方，把它變成自己的地盤。在古代，只有當得了諸侯，積蓄好力量，才能在天下有變時競逐帝王的寶座；而在現代商戰中，也只有經營、維護好自己的利基，才能在機會到來時成為市場的主宰。

以上這些，就是屯卦的卦辭給予創業者的啟示。除此之外，在爻辭當中，《易經》又給出了很多進一步的操作性建議。限于篇幅，這里簡要提一下。

一是能“等”。屯卦的六二爻說，“女子貞不字，十年乃字”。意思是，一個女子在結婚后可能一直懷不上孩子，到第十個年頭才懷孕。對于創業者來說，這個寓意是很明確的。要創立一項事業，可能要很長時間，在通往成功的漫長歲月里，必須要耐得住寂寞。所謂“勝利往往在于再堅持一下的努力之中”，堅持和等待未必會成功，但是它們卻是通向成功的必要條件。

二是能“舍”。屯卦的六三爻說，“即鹿無虞，惟入于林中，君子幾，不如舍，往吝”。就是說，獵人如果沒有虞人（注：虞是古代掌管田獵的官員，負責在貴族出獵時為其趕出獵物）的幫助，不僅獵不到鹿，還可能在山林中迷路。這時君子應該見機行事，舍棄追逐，否則就可能有困難。很顯然，對于創業者來說，這一條就是要讓他們能夠舍得，不要因為被獵物吸引而誤入歧途。所謂舍得舍得，能舍才能得，就是這個道理。

三是能“散”。屯卦的九五爻說，“屯其膏，小貞吉，大貞兇”，即囤積財物這件事，在小事上是好的，在大事上卻不好。什么意思呢？就是說對于創業者來說，要懂得積累，但是絕不能過度積累，該花的錢必須要花。在創業初期，創業者的手頭通常比較緊，所以很多錢都要省著花，這一般沒錯。但對于一些關鍵的人，關鍵的設施，該投入的絕不能吝嗇。否則，就很可能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蹇：順勢而為

蹇卦所蘊含的困難是從哪里來的呢？為了弄明白這點，我們需要來看看它在六十四卦中的位置。在所有的卦中，蹇卦是第三十九卦，排在睽卦后面，而睽卦的意思就是分離、乖離。《序卦》說，“乖必有難，故受之以蹇”，由此可見，蹇卦的困難其實來源于分離和渙散。這種情況在企業中是很常見的。在初創階段，企業的人很少，業務很單一，也沒什么資金積累。但在這個階段，企業的凝聚力往往是最強的，所有人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標而努力。但是，當企業大了之后，各種矛盾就出來了。人多了，利益就難以擺平，很多人都會認為自己為企業付出的多，而得到的少；業務多了，各個業務也會打架，究竟企業應該向什么方向發展，企業的資源應該向哪個業務口多傾斜一些，這些都會引發紛爭。這些矛盾，如果不及時處理好，那么整個企業就會陷入困難，就會跛腳，就會蹇了。

圖3 蹇卦

那么這種局面應該如何破解呢？讓我們來看看卦辭的啟示。蹇卦的卦辭是“蹇，利西南，不利東北，利見大人，貞吉”。這里，“利見大人，貞吉”是比較容易理解的，就是說，在這種時候，如果能遇到貴人相助就會有利，簡直貞固就會逢兇化吉。但“利西南，不利東北”這點就比較難理解了。什么西南，東北，這些方向和我們關心的事情有什么關系呢？事實上，在《易經》當中，但凡遇到方位的問題，我們就必須把它和后天八卦圖結合起來看。在后天八卦圖中（見圖4），西南方對應的是坤卦，而東北方對應的則是艮卦。坤代表大地，我們常把大地比作母親，據此容易知道，大地是陰柔的；而艮代表山，所謂男人如山，顯然它應該是剛強的。知道了這點，所謂的“利西南，不利東北”就容易理解了，它的意思是，應當用柔性的方式處理問題，而不應該用強硬的方法。把上面的所有意思連起來，就容易知道，蹇卦卦象給出的啟示是，面對困難，企業經營者除了要堅守正道，還要善于順應時勢發展，使用更為柔性的方法，并且善于利用貴人的力量。

那么，具體應該怎么操作呢？

第一，要學會自省。在卦辭后面的《象傳》里，專門提出了“蹇，君子以反身修德”這個命題。也就是說，面對困難，人首先要反省自己。據說，《象傳》是由孔子及其門人寫的，在儒家那里，反省這個行為一直是非常重要的。在其他儒家的典籍中，我們也常看到類似的言論，例如在《孟子》里，就有“行有不得，反求諸己”的言論。對于儒家的這一告誡，企業的經營者一定要重視。我們說，蹇所蘊含的困難很可能是由紛爭引發的，那紛爭是哪里來的呢？很大概率，它就來自于企業經營者自身的膨脹和自大。現實中有一些人，一旦企業做大了，他所有的武斷行為都可以“企業家精神”來加以辯護，至于別人的正確意見，則很難聽進去了。這對于企業來講，是非常危險的，它很可能是企業困境的根源。因而，要讓企業走出困境，企業經營者就首先要自省，從自己身上找毛病。確認自己沒問題，再去從別處找問題。

圖4 后天八卦圖

第二，要學會放棄。蹇卦九三爻的爻辭說“往蹇，來返”。什么意思呢？就是說，遇到困難，要退回來。緊接在爻辭后的《彖傳》對此評論道：“往蹇來返，內喜之也”，意思就是說，當你知難而退時，會受到大家的歡迎。從某種意義上說，經營企業就是和不確定性作對賭，失敗和成功都只是一種可能。時間在變，形勢在變，有很多決策，即使當時看來很英明，在事后也會遇到很多問題。在這個時候，最聰明的做法就是順勢而為，及時承認過去決策的失誤，轉而選擇正確的道路。如果一意孤行，不撞南墻不回頭，那么最終的結果就是自己被撞得滿頭包，而墻卻依然在那里。

第三，要學會團結。我們已經看到，在蹇卦的卦辭中，提到了“利見大人”。那么在企業中，誰才是“大人”呢？其實最重要的“大人”，就是那些同事，那些業務骨干。或許，他們會因為利益、理念等原因和企業經營者發生沖突，但歸根到底，能讓企業真正走出困境的也只有他們。蹇卦的六二爻說“王臣蹇蹇，匪躬之故”，這句話描述的場景是：一群國王的臣子們都在奮力與困難作斗爭，但為的卻不是自己的利益。《彖傳》對這一場景的評價是“王臣蹇蹇，終無尤也”，也就是說，只要有了這樣的臣子，做國王的即使身處困境，但最終也不會有什么憂患了。同樣的道理，一個企業家，如果要讓自己的企業無憂，那么最重要的就是要有這么一群肯為自己赴湯蹈火的員工，而要做到這點，就必須團結他們、善待他們，用利益激勵好他們，用理念引導好他們。

困：墜落之后

那么，這樣的困境通常在什么情況下會出現呢？根據一般的觀念，這應該會出現在重大外部沖擊到來的背景下。例如，疫情導致很多企業不能開工，只能消耗，所以資源就會耗盡。這固然是一種可能，但一般來說，重大的外部沖擊是少見的，在更多的情況下，讓企業陷入困卦所寓意的困境的，其實并不是惡劣的外部環境。恰恰相反，在很多大好形勢之下，企業反而會出現這種困局。這一點，我們可以從困卦在六十四卦中的位置看出來。在六十四卦中，困卦位于第四十七卦，排在它前面的是一個很好的卦——升卦。顯然，升卦的寓意，就是上升、升騰。具體到企業，它就是一個企業高速發展的時期。

圖5 困卦

我們經常聽到一句話，叫做“在風口上，豬也會飛起來”。升卦向我們顯示的，就是一個風口期。在這個階段，很多企業只要有一個好的概念，就會有資本追逐，而在資本的追逐之下，它們就會迅速膨脹。這種膨脹看起來很迅速，很快，但是它能持久嗎？大部分是不能的。像OFO、瑞幸，這些企業的崛起都很快，但敗落也很迅速，真可謂“看他起高樓，看他宴賓客，看他樓塌了”。為什么呢？原因就在于，它們雖然能夠憑借一些概念獲得資源，但資源的消耗速度卻遠遠快于其獲取的速度。這就好像那片沼澤，其漏水的速度很快，一旦它從外部補水的速度慢了，它的干涸也就可以預期了。

那么，對于一個曾經經歷高速發展，卻從高處墜落的企業，應該如何擺脫困境呢？困卦的卦辭是這么說的：“困，亨。貞大人吉，無咎。有言不信。”什么意思呢？就是面對困難，一定要堅守正道，只要堅守正道，就會亨通，就不會有危險。在困難中，說什么話都是沒人信的。這個寓意，已經很明確了。對于做企業的人，在從高出落下后，繼續去造概念忽悠人，試圖以此找來資金，拆東墻補西墻，其實是沒用的。在這種情況下，其實真正的實干要比各種言辭都有用。只要用行動證明自己的商業模式是正確的，是能賺錢的，那么各種投資就自然會回來，企業也就能走出困境。

具體來說，有兩點是非常重要的：

第一點是要積極悔悟。在困卦中，有三個陰爻，三個陽爻。有意思的是，在三個陰爻的卦辭中，都警示人們可能會因輕舉冒進而陷入困境，并委婉地提示人們要學會退讓，要“動悔”、“有悔”。作為企業經營者來說，這一點是十分重要的。正如我們前面說的，企業資源的迅速消耗，其實是因為選擇的業務本身有問題，其商業模式并不能成立。在這種情況下，必須當機立斷，壯士斷腕，關停這些業務，哪怕它曾經為自己帶來過聲名、帶來過贊譽。

第二點是要守住根本。在困卦中，多次提到了“利用祭祀”。直觀來看，這意味著陷入困境的人應該向神明祈福，以獲得神明庇佑。但神明的援助畢竟是遙遠的，相比之下，我們還有更近的神明，那就是市場上的消費者。所謂消費者就是上帝，只要我們真正服務好了這些上帝，抓住了上帝的真正痛點，為上帝創造了真正的價值，那么他們就會降福于我們的企業，讓我們的企業走出困境。

坎：渡劫重生

在所有的四個“難卦”中，坎卦可能是最難的。從卦象上看，坎卦是由上下兩個“坎”疊在一起的（見圖6）。前面我們已經說過，“坎”意味著困難，那兩個“坎”疊在一起，就可謂難上加難了。

為什么會出現這種難上加難的局面呢？其根源就是長久以來的積弊。在六十四卦中，坎卦位于第二十九位，它前面的一卦是大過。大過，顧名思義，就是大的過錯。《序卦》上說，“物不可以終過，故受之以坎”，也就是說，各種毛病積累多了，就會最終導致困難。

對于企業來說，這種積弊最終導致困難的局面是非常常見的。一方面，當企業在某一項或幾項業務上取得巨大成功后，它就沒有動力繼續去研發新產品、開拓新市場。這樣，它很有可能會陷入克里斯藤森所講的“創新者的窘境”，最終被來自邊緣市場的力量所挑戰、打敗。另一方面，當企業做大后，其本身的組織也會凝固化、官僚化。在這個時候，原本富有朝氣的組織就會逐步演變為一個官僚制的組織，其決策、執行都會出現巨大的問題。當企業在業務、組織等各方面的問題積累到一定程度后，就有可能總爆發，這時候企業就陷入困境了。在現實中，我們看到過很多曾經輝煌的企業最終倒下，這背后，就是一個“物不可以終過，故受之以坎”的過程。

那么，企業的經營者怎么破解類似坎卦這樣的困境呢？最為重要的，還是要對全盤局勢有清晰的掌握，并在此基礎上堅定信心。從卦象上看，坎卦雖然兇險，但有一點是好的，那就是作為尊位的第五爻是陽爻，陽爻通常被稱為九，所以“九五之尊”的地位還沒動。對應到現實，很多大企業雖然出了各種各樣的問題，內憂外患不斷，但在市場上的地位還是有的，因此應對困境的戰略資源還是有的。在這種情況下，企業的經營者既要有憂患意識，但也不能被困難嚇倒，要建立信心。坎卦的卦辭講，“習坎，有孚，維心，亨，行有尚”，《彖傳》又補充說，“水流而不盈，行險而不失其信”，都是強調要在困難時有良好的心態，在清晰認識現狀的情況下，建立信心。

當然，沒有信心是萬萬不能的，但只有信心還不夠。要應對重重困難，還要有更為具體的策略。

首先是要防。對于成熟的企業來講，雖然積弊重重，但各種矛盾未必會在同一時刻內集中爆發。只要集中爆發的情況不發生，企業的經營者就還有機會去一個個地排除這些弊病。怎么一一排除呢？關鍵還是要做好預防。在很多書中，坎卦也被稱為“習坎”卦，這里的“習”字，除了重復之外，還有練習的意思，所以“習坎”就寓意著我們要提前判斷、演練矛盾發生的情況，探索排除困難的方案的意思。如果可以提前建立風險識別和應對機制，對潛在的風險做到心中有數，那么一個個小問題陸續爆發，應對起來也會游刃有余，不會手忙腳亂。

圖6 坎卦

其次是穩。在現實中，有很多企業在內部發生各種矛盾時，都會試圖去開發新業務、新產品，試圖以此來穩定人心，轉移人們對于既有矛盾的關注（例如樂視、OFO、瑞幸）。但一般情況下，這種做法是難以成功的。即使新業務能帶來新增長，它也無助于解決已有的矛盾。恰恰相反，盲目的擴張反而可能讓既有的矛盾更激化，讓崩盤來得更慘烈。相比于這種飲鴆止渴的處理方法，企業更應該像第二爻的爻辭所說那樣，“坎有險，求小得”，暫時減少在新業務上的投入，甚至像第三爻說的那樣“入于坎窞，勿用”，暫時停止擴張，而把更多的精力放到處理內部的各種問題上。內部的弊病處理好了，機制理順了，擴張才能更順利。

再次是變。坎卦的第四爻的爻辭很奇怪，叫“樽酒簋貳，用活。納約自牖。終無咎。”意思是把一樽酒，兩盒飯用瓦罐裝著，從明亮的窗子里遞送進去，終究不會有災禍。這句話，聽起來似乎莫名其妙，但聯系這個爻的位置，就會覺得它大有深意。第四爻的上面，就是作為尊位的第五爻，因此一般來說，這一爻的行動會被認為是臣子對于君主，或者下屬對領導的行動。按理說，臣子對于君主應該是畢恭畢敬的，要講究禮數，但現在到了關鍵時刻，就顧不了那么多了，直接把東西用瓦罐裝著從窗子遞進去都可以。這對于企業有什么啟示呢？就是要強化企業領導與下層之間的溝通，要通過各種方法讓信息通暢。正如熊彼特指出的，企業在變大之后，很可能會陷入官僚化，這時候整個企業的信息就凝固了，決策就僵化了，這是造成企業困境的最根本原因。因此，如果要打破這種困境，就必須首先突破官僚化，通過組織架構的調整、設立非正式信息流通渠道等方法，讓企業管理者能和基層之間實現更好的溝通，也讓上層的決策能夠更好地被執行。這幾年很多大公司都在做結構的扁平化，在建立企業中臺，其實就是這個道理。

表1 “四大難卦”的產生階段、產生原因和破解方法

做到了以上幾點，那么企業可以像第五爻所講的那樣，“坎不盈，祗既平，無咎”了。不過，所謂“無咎”只是在現階段沒有什么直接的風險，并不是說企業以后就沒有憂慮了。事實上，一個企業在暫時排除了內憂外患之后，就應該利用窗口期，對自身進行一個根本性的變革。

《序卦》上說，“坎者，陷也。陷必有所麗，故受之以離。離者，麗也。”意思是說，在遇到類似坎卦這樣的困窘，不斷下落的過程中，也一定會遇到一些可以附著之處。這種可附著之處，也就是“麗”。順著這些附著之處，慢慢往上爬，就可以脫離坎卦所講的困境，進入離卦所講的上升局面了。根據《序卦》給出的啟示，企業如果要在未來有大發展，就必須在擺脫內外危機后，找到新的增長點，對本身進行全面的“刷新”。查爾斯·漢迪提出過一個“第二次成長曲線”的理論，說的就是這個道理（見表1）。

在現實中，能體現這一點的，或許就是微軟。微軟曾是PC時代的霸主，卻因為種種原因錯失了整個移動互聯時代，從而內外交困，陷入了類似坎卦的境地。而現任CEO納德拉在上任之后，則積極革除微軟的沉疴舊弊，大力進行組織改革。在此基礎上，又摒棄了原有的以Windows、Office為核心的業務體系，把云作為全公司最重要的增長點。經過幾年努力，終于把微軟帶回了王座。在這個過程中，云業務就是納德拉的“麗”，而從以Windows、Office為主轉向以云業務為主的調整，就是從“坎”轉向“離”的過程。

結語

托爾斯泰講過，“幸福的家庭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卻各有各的不幸”。做企業也一樣，在企業發展的不同階段，會遭遇到各種各樣不同的困難。對于這形形色色的困難，我們需要用不同的方式方法去面對它們。在這個過程中，《易經》所蘊含的智慧，或許能夠對企業的經營者們有所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