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盆周山區獼猴桃野生資源調查及保護利用建議

涂美艷，唐合均，宋海巖，蒲仕華，陳 棟，孫淑霞，李 靖，徐子鴻，江國良*

(1.四川省農業科學院園藝研究所/農業農村部西南地區園藝作物生物學與種質創制重點實驗室，四川 成都 610066；2.四川省都江堰市農業農村局，四川 都江堰 611830)

種質資源是推動現代種業創新的物質基礎、推進農業高質量發展的“芯片”，是國家戰略性資源。獼猴桃是原產且主產我國的重要果樹，黃宏文等[1]研究認為，全世界獼猴桃共有54個種、21個變種，共75個分類單元，除白背葉獼猴桃(A.hypoleucaNakai)和尼泊爾獼猴桃(A.strigosaHooker F. and Thomas)外，其余73個種(變種)我國均有野生分布。

四川是我國最早開始獼猴桃經濟栽培的省份之一。據統計，2020年，全省獼猴桃種植面積5萬hm2，產量46萬t，產值突破80億元。但近年來，獼猴桃潰瘍病、根腐病、早期落葉病等危害日趨嚴重，成為制約獼猴桃產業健康持續發展的重要瓶頸，迫切需要選育并推廣應用抗病強的優新品種來推動產業轉型升級。然而，品種選育的基礎是資源。四川是世界獼猴桃野生資源的分布中心之一，據王明忠、李明章等[2-3]2000年的調查結果顯示，在四川盆周山區102°～110°12' E，26°03'～34°19' N的廣闊地域內，獼猴桃野生資源極其豐富，分布總面積約36萬km2，至少包含有20個種、2個變種和1個變型，但當時受交通條件等限制，未能明確各種類的主要分布區域及蘊藏量。2010年，羅強[4]在涼山州冕寧縣發現顯脈獼猴桃(A.venosaRehder)新變種，并鑒定命名為涼山獼猴桃(A.venosavar.liangshanensisQ.Luo & J.L.Liu)。2013年黃宏文等[1]根據修訂后的分類方法認為，四川獼猴桃野生分布的種(變種)共20個，包括特有種1個(榆葉獼猴桃，A.ulmifoliaC.F.Liang)。但長期以來，我省對本土獼猴桃野生資源的收集保存及評價利用工作較為落后，生產上主栽品種主要來源于省外野生資源實生選種(如紅陽、金實1號等)和省外引進品種(如海沃德、金艷、東紅、金紅1號等)。尤其是2008年和2013年兩次地震發生后，四川盆周山區地質災害頻發，獼猴桃野生境遭到嚴重破壞，資源流失現象普遍。2018年，隨著第三次全國農作物種質資源普查與收集行動工作啟動，筆者所在單位牽頭對四川農作物種質資源進行了連續3年的大范圍普查與收集行動，共動員上百名科技人員參與其中，獼猴桃因在四川野生分布范圍廣、資源類型多，成為本次行動的重點普查對象。行動中，通過文獻資料查閱法和野外資源調查法結合，進一步明確了四川盆周山區獼猴桃野生資源主要分布種類、區域及蘊藏量，發現了野生資源開發利用中存在的突出問題，發掘了一批具有重要利用價值育種材料，為野生資源開發利用奠定了重要基礎。

1 四川盆周山區自然概況

四川自然地理條件獨特，氣候類型多樣。四川盆地是我國四大盆地之一，面積17萬km2，海拔300～700m，四周為海拔1000～5000m的山地所環抱。盆周山區是四川盆地的天然屏障，境內山脈綿延,地勢起伏大，地形以山地為主，占總面積的93%[5]。其中，又以海拔1500～3000m的中低山地為主，占山地面積的96%左右。從地理上看,四川盆周山區主要包括以廣元、巴中、達州為主的川東北秦巴山片區，以德陽、成都、阿壩州、雅安為主的川西北龍門山片區，以樂山、冕寧、越西、雷波為主的大小涼山片區，和以瀘州、宜賓為主的川東南烏蒙山片區，共包含80余個縣(市、區)，幅員面積27萬km2。該區域土壤和氣候類型豐富，且垂直分布特征明顯。多數地區屬于中亞熱帶濕潤氣候，四季分明，溫和多雨，年均溫度一般13～18℃，≥10℃積溫4200h以上，無霜期220～260d，年降雨量1000mm以上，年空氣相對濕度≥70%，年日照時數900h以上，1300～1500m區域的土壤以黃壤和黃棕壤為主，非常適宜野生獼猴桃生長。

2 調查方法

2.1 文獻資料查閱法

通過查閱《四川志·農業志》[6]《獼猴桃》[7]《中國獼猴桃種質資源》[8]《獼猴桃屬：分類資源馴化栽培》[1]《中國獼猴桃科研與產業四十年》[9]等有關文獻資料，初步確定四川野生獼猴桃的主要分布區域、種類，了解各種類生物學特性和分布規律，做足野外調查前期準備工作。

2.2 野外資源調查法

第一步(2018年)，對各縣農業農村局種子站工作人員進行專題培訓，組織當地人員分別于花期(4～5月)和果實成熟期(8～10月)對當地獼猴桃野生資源分布情況進行摸底，并將重要資源編號、拍照、采集標本郵寄至筆者單位進行分類鑒定。第二步(2019～2020年)，由省、縣、村三級骨干人員組成調查隊，在果實成熟期(8～10月)對野生獼猴桃種類較多、分布較集中的區域(如都江堰市的趙公山、彭州市的丹景山、天全縣的二郎山、冕寧縣的小相嶺、古藺縣的大婁山、峨邊縣的黑竹溝、峨眉山市的峨眉山、劍閣縣的劍門山、江油市的五指山、瀘定縣的海螺溝等)進行實地調查，記載生長環境，并采集樣本進行分類鑒定。

3 調查結果分析

3.1 主要種類及分布情況

本次資源調查范圍從四川東緣-巴中市萬源市廟子鄉(108°22′8″E，32°12′38″N)到四川西緣-甘孜州得榮縣古學鄉(99°15′28″E，28°25′54″N)，從四川南緣-攀枝花市米易縣新山傈僳族鄉(102°7′26″E，26°49′39″N)到四川北緣-阿壩州九寨溝縣白河鄉(104°6′38″E，33°20′2″N)，橫跨經度9°7′，縱跨緯度6°31′。通過對照模式標本及查閱相關資料，參考黃宏文等[1]確定的75個分類單元分類法，可初步確定四川盆周山區共分布有獼猴桃屬植物種(變種)20個(詳見表1)，總蘊藏量1.85萬t左右，與李明章等[2]先期調查的2.3萬t蘊藏量有明顯減少。其中，以美味獼猴桃(A.chinensisvar.deliciosaA.Chevalier)分布最廣、蘊藏量最大，占總蘊藏量的99%，其次為硬齒獼猴桃(A.callosaLindley)。這與相關文獻[1,3,10]記載的種(變種)總數量基本一致，但種(變種)類別存在一定差異。如黃宏文等[1]研究認為，四川天然分布的獼猴桃物種中包含大花獼猴桃(A.grandifloraC.F.Liang)、闊葉獼猴桃(A.latifolia(Gardner and Champion) Merrill)、花楸獼猴桃(A.sorbifoliaC.F.Liang)、毛蕊獼猴桃(A.trichogynaFranchet)等4個種，但在此次調查中未發現其野生分布區域，反而發現了中華獼猴桃(A.chinensisPlanchon)、毛葉硬齒獼猴桃(A.callosavar.strigillosaC.F.Liang)、小葉獼猴桃(A.lanceolataDunn)、對萼獼猴桃(A.valvataDunn)的野生分布。

表1 四川盆周山區獼猴桃野生資源主要種類及分布情況

調查過程中，共收集野生獼猴桃資源171份，其中：美味獼猴桃119份(含美味紅心資源8份)、中華獼猴桃3份、硬齒獼猴桃13份、毛葉硬齒獼猴桃1份、京梨獼猴桃6份、異色獼猴桃1份、葡萄葉獼猴桃8份、革葉獼猴桃4份、葛棗獼猴桃5份、四萼獼猴桃1份、小葉獼猴桃1份、軟棗獼猴桃2份、對萼獼猴桃2份、顯脈獼猴桃1份、狗棗獼猴桃4份(含海棠獼猴桃1份)。

從各獼猴桃物種的野生分布區域看，美味獼猴桃在全省40余個縣(市、區)均能見到其規模化野生群體，且分布海拔跨度大，最低點為廣安市鄰水縣柑子鎮桅子村(海拔699m)，最高點為涼山州越西縣馬拖鎮安洛村(海拔2127m)，并在秦巴山片區、龍門山片區和烏蒙山片區均發現美味獼猴桃紅心材料，分布海拔高度為1245～1872m。這次調查中發現的中華獼猴桃主要分布在龍門山片區和秦巴山片區部分區域，規模較小。硬齒獼猴桃、京梨獼猴桃和狗棗獼猴桃在四川分布范圍也較廣，而異色獼猴桃、毛葉硬齒獼猴桃、革葉獼猴桃、四萼獼猴桃、小葉獼猴桃、對萼獼猴桃、顯脈獼猴桃等雖然采集到野生資源樣本，但分布量少，且均以單株散生為主。榆葉獼猴桃(A.ulmifoliaC.F.Liang)、昭通獼猴桃(A.rubusH.Leveille)、黑蕊獼猴桃(A.melanandraFranchet)、城口獼猴桃(A.chengkouensisC.F.Liang)、陜西獼猴桃(A.argutavar.giraldii(Diels)Voroshilov)等五個種在相關文獻中記載四川部分區域有野生分布，通過詢問當地年長者確認看到過類似獼猴桃，但此次調查中未能收集到對應資源類型。

3.2 開發利用價值分析

在本次采集的野生獼猴桃資源中，發現葉片會變紅的狗棗獼猴桃資源2份(包含雄株1份)，果形端正、抗病性強的紅心美味獼猴桃材料2份，單果重>110g的大果型美味獼猴桃材料3份，干物質含量>18%的美味獼猴桃材料16份，軟熟后可溶性固形物含量>17%的美味獼猴桃材料3份，樹齡>100年的野生美味獼猴桃樹王2株，果肉紅色的顯脈獼猴桃材料1份，紫果型軟棗獼猴桃材料1份，這些材料將為四川獼猴桃優新品種選育提供重要基礎。

調查中還發現，都江堰市廣大果農從湖南、陜西及省內各產區引種了大量野生獼猴桃砧木材料，通過對這些引進砧木掛牌觀察、表型鑒定和重測序發現，至少包含7個類型，目前已明確的種有：對萼獼猴桃、大籽獼猴桃、葛棗獼猴桃、四萼獼猴桃、狗棗獼猴桃、硬齒獼猴桃。從這些砧木2021年春季嫁接紅陽獼猴桃的成活率看，普遍為30%左右，但有一個種可達65%以上。通過連續2年的田間觀察可確定，這些砧木類型雖然長勢差異較大，但普遍對澇害抗性較強，對連作障礙反應不明顯，綜合抗性較美味獼猴桃有明顯優勢。這些野生材料將為四川獼猴桃砧木育種提供重要基礎。

4 種質資源保護與利用建議

4.1 加強獼猴桃原生境保護區建設

因獼猴桃原生境氣候宜人，常年云霧繚繞，空氣中負氧離子含量高，常被當地政府和投資者視為旅游開發和養老產業發展的重點區域。因此，部分獼猴桃原生境被人為過度開發，造成大量野生資源被砍伐流失。調查中就發現，部分幾十年生的野生獼猴桃植株開花期還在，但果實成熟期已不見蹤影，而部分成片的野生美味獼猴桃林第一年還在，第二年已成為房車營地。更有甚者，在知道當地有美味獼猴桃的紅心材料后，直接將大樹連根挖出移栽至房前屋后，造成珍稀材料死亡。因此，建議都江堰市、天全縣、蒼溪縣等野生獼猴桃蘊藏量>2000t的縣(市、區)積極爭取國家農業農村部野生獼猴桃原生境保護區建設項目支持，保護好野生獼猴桃規模化集中分布區，盡可能避免人為再次破壞。

4.2 支持創建地方特色獼猴桃資源圃

四川獼猴桃野生資源豐富、原生境范圍廣，但保護與利用嚴重不足。調查中發現各區域分布的獼猴桃種類存在一定差異，建議在國家西南特色園藝作物種質資源圃建設和完善的基礎上，在野生資源集中分布的四大片區篩選產業基礎好、發展潛力大、野生資源類型豐富的縣(市、區)創建一批地方特色獼猴桃資源圃，重點收集保存片區內特異性獼猴桃資源，既為當地獼猴桃資源開發利用提供便捷，也為全省產業發展提供種質保障。

4.3 加大野生獼猴桃抗性資源發掘利用

目前，四川獼猴桃主栽品種仍以紅陽、東紅等紅肉品種為主，占栽培面積的65%，海沃德、徐香等綠肉品種占10%，金艷、金果、金實1號等黃肉品種占25%。從近3年全省生產現狀來看，紅肉品種因潰瘍病發生嚴重，面積萎縮較快，抗性強的黃肉品種發展迅猛，綜合性狀優良的綠肉品種不斷引入試種。長此以往，四川省紅肉獼猴桃產業發展優勢將受到極大挑戰，生產上對抗病性強的紅肉品種期盼度極高。因此，建議依托野生資源優勢，加快資源評價和優異基因資源發掘力度，加大紅肉抗病品種和配套抗性砧木、雄株等的選育種投入，為四川打造世界紅心獼猴桃之都提供科技支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