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 勇,栗繼祖
(太原理工大學 經濟管理學院,山西 太原 030024)
在國家能源改革政策的引領下,我國煤礦行業逐漸進入礦山智能化開采新階段[1]。隨著礦區采礦設備不斷更新,智能化設備的使用以及工作職能的變更給處于新舊時代交替的礦工帶來新的壓力和挑戰。為了適應新的壓力,礦工的心理韌性顯得尤為重要[2-3]。鑒于在智能化變革過渡階段的煤礦生產過程中礦工安全行為及其影響因素發生了變化,深入研究礦工的心理及行為狀態對有效規范智能化初期礦工的行為具有重要意義。目前,在煤礦智能化的發展進程中,智慧礦山主要是通過減少井下工作人員數量、提高傳感器和處理系統對井下環境的適應力以及提高綜采設備的智能化程度來減少煤礦事故的發生。而在這一變革過渡階段,井下礦工的行為決策仍受其心理狀況和工作壓力的影響,同時伴隨的是心理韌性水平的波動。目前,在有關心理韌性的研究中,Kumpfer等[4]建立的心理韌性框架以及對心理韌性作用過程的探究為研究奠定了理論基礎。在工作壓力與風險行為之間的關系研究中,田水承[5]、劉芬[6]等人從不同角度驗證了工作壓力對風險行為有顯著負向影響。綜上可以看出,現有研究主要對工作壓力、心理韌性、風險行為三者中的單因素或其中兩因素進行針對性研究,鮮有學者從智能化變革造成工作壓力變化的角度對三者進行系統性研究以及探究心理韌性在工作壓力對風險行為的影響關系中的作用?;诖耍瑥牡V工受智能化變革影響角度探究其心理韌性對風險行為的影響機制以及風險行為的產生機制,采用結構方程模型方法對礦工工作壓力、心理韌性和風險行為三者關系進行模型構建,以期為礦工適應新變化、提升礦工心理韌性水平、減少煤礦事故提供新思路。
工作壓力通常被定義為在某種職業中,個體的客觀需求與主觀能力之間的沖突失衡所帶來的心理、生理的應激[7]。早期礦工壓力主要來自工作環境、崗位責任、人際關系、職業發展以及家庭環境等方面,而隨著智能化煤礦的推進,處于煤礦智能化開采初級階段的礦工所面臨問題逐漸轉變為:①自動化設備不斷更新所導致的設備結構紊亂和礦工認知能力的不足;②隨著機械化換人、自動化減人政策的推進,井下工作人員的減少所造成的一人管理多設備、扮演多種角色以及管理區域擴大等問題。針對礦工當前所面臨的問題,研究將工作壓力分為4個維度:工作負荷、角色模糊、角色沖突和資源不足。其中,工作負荷指給定時間內個體所承擔的工作量的大小;角色模糊是指個體對自身的期望或職責缺乏明確的理解和認識;角色沖突是指個體在扮演多種角色時無法調節好各角色之間矛盾時所產生的沖突。資源不足是指缺乏足夠的或者工作所需的設備來完成任務。
從現有礦工條件入手,借鑒屈婷[8]對風險行為的研究成果,研究將風險行為分為3個維度:個人安全素質、工作特性和安全生產管理。目前,關于工作壓力與風險行為關系的相應研究中,Cho等[9]通過對工作壓力和風險行為的實驗研究表明工作壓力越大,工作不安全度會越高;此外,國內學者對工作壓力和風險行為進行相應針對性研究,結果表明工作壓力越大,越容易發生不安全事故。故提出研究假設H1:礦工工作壓力對風險行為呈顯著正向影響。
心理韌性是指個體遇到困難或壓力過大時,主動進行自我調節,積極適應變化,以靈活適應復雜多變環境的能力。礦工的行為決策易受心理狀態影響,心理韌性水平決定了礦工在處于逆境時能夠保持良好的心理狀態,進而采取正確的行為處理并解決突發事故。賀萍萍[10]指出心理韌性水平越高的個體在困境中能夠保持良好的心理狀態,并采取相對正確的行為;反之,低心理韌性水平個體在逆境中更容易產生消極心態與放棄心理,做出消極的行為反應。故提出研究假設H2:礦工心理韌性對風險行為呈顯著負向影響。
礦工所承受的工作壓力使礦工無法有效應對工作要求,會產生身心俱疲、緊張迷茫等多種不良狀態。而心理韌性水平受工作壓力影響波動,即當礦工承受較高的工作壓力時,會降低礦工的心理韌性水平。此外,孟麗雯[11]對醫生工作壓力與心理韌性關系研究中指出工作壓力直接負向影響心理韌性水平。據此提出研究假設H3:礦工工作壓力對心理韌性呈顯著負向影響。
根據以上工作壓力、心理韌性和風險行為之間的關系分析,據此構建“工作壓力—心理韌性—風險行為”的影響機理,在此基礎上提出礦工心理韌性顯著負向影響風險行為,并且工作壓力可以通過影響心理韌性水平間接影響風險行為。結合吉彬彬等[12]研究指出學生的學習壓力可通過心理韌性的中介作用對學習倦怠產生影響的結果,故提出假設H4:礦工工作壓力通過心理韌性的中介作用對風險行為產生影響。
智能化變革造成的掘進工作面的部分工種每班人數和職能變化見表1。掘進工作面工作人員數量變動較大,職責范圍也發生變化,故研究選取掘進工作面部分工種人員作為研究對象。數據來源主要是來自山西省潞安集團處于智能化變革期的某礦井下一線男性礦工。為保障調查數據的可靠性,所有問卷均采取匿名方式填寫,問卷主要通過實地調研方式發放搜集,并且在量表填寫過程中(除指導語外)不進行任何干預,共計發放230份問卷。剔除無效問卷后,回收有效問卷181份,有效率為78.7%。
表1 部分工種職能和人數變化Table 1 Changes in functions and numbers of some types of work
研究主要采用的量表包括工作壓力量表、心理韌性量表以及風險行為量表。所有量表均采用Likert五點計分法,均按照完全不符合、不太符合、不一定符合、基本符合、完全符合5個選項給予1~5分。
1)工作壓力量表借鑒Cooper[13]的工作壓力量表,并結合煤礦行業實際情況修改而成,該量表由4個維度組成,其中工作負荷、角色沖突、角色模糊、資源不足各維度題項數量分別為3、3、4、5,共計15道題項。分數越高,代表工作壓力越大。
2)心理韌性水平量表采用Conner-Davison量表[14],龐曉華等[15]研究得出該量表在煤礦工人中的應用具有良好的信度和效度。結合當前礦工實際情況選取10道題,分數越高代表礦工的心理韌性水平越高。
3)風險行為量表主要是參考屈婷[8]的風險行為量表,選取其中3個維度,其中個人安全素質、工作特性、安全生產管理的題項數量分別為4、3、4,共計11道。分數越高表示風險行為越容易發生。量表題項除基本信息外共計36道題,通過咨詢煤礦相關專家意見,反復修訂后使用。同時將礦工年齡、工齡和學歷作為控制變量。
研究采用共同方法因子驗證法判斷問卷調查所收集的數據是否存在共同方法偏差。該方法主要是通過對原模型加入共同方法因子,與所有參加假設檢驗的量表題目一起做驗證性因子分析。通過對比新模型和原模型的擬合指標,結果顯示:近似誤差均方根RMSEA和標準化殘差均方和平方根SRMR變化不超過0.05,比較適配指數CFI和非規范擬合指數TLI變化不超過0.1,主要指標變化不大,故各變量間不存在嚴重的共同方法偏差。
研究通過SPSS24.0軟件計算各變量的Cronbach’sα系數,對問卷進行可靠性分析。問卷均值、標準差和Cronbach’sα系數見表2。工作壓力量表、心理韌性量表以及風險行為量表的系數均大于0.8,表明所設計的量表內部一致性、穩定性水平良好并且信度水平較高。采用SPSS 24.0中的因子分析對問卷進行效度分析,得出結果:KMO度量值為0.904,大于0.8,說明該量表數據非常適合進行因子分析,Bartlett’s球形檢驗p值小于0.01,表明該問卷效度良好。
表2 問卷均值、標準差和Cronbach’sα系數Table 2 Questionnaire averages,standard deviations,and Cronbach’sαcoefficients
運用AMOS 24.0構建智能化變革時期礦工工作壓力、心理韌性水平與風險行為的SEM模型如圖1,其中f1~f5、m1~m4、c1~c3、h1~h3分別為資源不足、角色模糊、角色沖突以及工作負荷的觀察變量,x1~x10為心理韌性的觀察變量,y1~y4、t1~t3、g1~g4分別為個人安全素質、工作特性以及安全生產管理的觀察變量;e1~e36為各觀察變量的殘差;e37~e40分別為心理韌性、個人安全素質、工作特性以及安全生產管理的誤差項。SEM模型各項指標擬合結果見表3,χ2/d f為卡方值與自由度之比;GFI為擬合優度指數;RMR為殘差均方根;RMSEA為近似誤差均方根;TLI為非規范擬合指數;CFI為比較擬合指數;PGFI為簡效良性擬合指數。由此得,該模型各指標均達標準,模型與數據擬合程度良好,具有一定的適配性。
圖1 礦工的工作壓力、心理韌性和風險行為的結構方程模型Fig.1 A structural equation model of miners’work stress,psychological toughness and risk behavior
表3 結構方程模型擬合結果Table 3 Structural equation model fits the results
1)資源不足、角色模糊、角色沖突和工作負荷對風險行為各維度影響效果顯著,其對風險行為各維度的標準化路徑系數呈現正相關,即礦工工作壓力與風險行為正相關,假設H1得到驗證。
2)工作壓力各維度(資源不足、角色模糊、角色沖突和工作負荷)對心理韌性呈顯著負相關關系,路徑系數分別為-0.313、-0.390、-0.435、-0.359,說明工作壓力對心理韌性水平呈現負向影響,假設H2得到驗證。
3)心理韌性對風險行為各維度(個人安全素質、工作特性和安全生產管理)呈顯著負向影響,路徑系數分別為-0.206、-0.197、-0.213,表明心理韌性能夠有效抑制礦工風險行為發生。即心理韌性水平越高,風險行為越不容易發生,假設H3得到初步驗證。
4)通過C.R.系數判斷模型各路徑的顯著性,當C.R.系數值的絕對值X≥1.96時,該路徑顯著性處于P<0.05的顯著性水平;當C.R.系數值的絕對值X≥2.58時,該路徑顯著性處于P<0.01的顯著性;當C.R.系數值的絕對值X≥3.29時,該路徑顯著性處于P<0.001的顯著性水平。變量間的標準化回歸系數及統計性檢驗見表4,在礦工的工作壓力對風險行為的影響方面,資源不足、角色模糊、角色沖突和工作負荷在0.001、0.010、0.050的顯著性水平上對個人安全素質、工作特性以及安全生產管理均產生顯著正向影響;在礦工的工作壓力對心理韌性的影響方面,資源不足、角色模糊、角色沖突和工作負荷在0.001、0.010、0.050的顯著性水平上對礦工心理韌性產生顯著負向影響;在礦工的心理韌性對風險行為的影響方面,心理韌性在0.001的顯著水平上對個人安全素質產生顯著負向影響;心理韌性在0.05的顯著水平上對工作特性、安全生產管理產生顯著負向影響。綜上,假設H1、H2、H3進一步得證。
運用SPSS中的process插件對心理韌性的中介效應進行檢驗。心理韌性在資源不足、角色模糊、角色沖突、工作負荷和個人安全素質之間的中介效應值分別為0.232、0.443、0.282、0.406,心理韌性的中介效應檢驗結果為:在95%置信水平下,置信區間為[0.103,0.366]、[0.307,0.594]、[0.195,0.368]、[0.292,0.520],以上區間內均不存在0;心理韌性在資源不足、角色模糊、角色沖突、工作負荷和工作特性 之 間 的 中 介 效 應 值 分 別 為0.357、0.354、0.310、0.322,心理韌性的中介效應檢驗結果為:置信區間為[0.410,0.701]、[0.235,0.471]、[0.232,0.389]、[0.217,0.431],以上區間內均不存在0;心理韌性在資源不足、角色模糊、角色沖突、工作負荷和安全生產 管 理 之 間 的 中 介 效 應 值 分 別 為0.473、0.476、0.319、0.453,心理韌性的中介效應檢驗結果為:置信區間為[0.330,0.629]、[0.339,0.621]、[0.222,0.415]、[0.321,0.598],以上區間內均不存在0。因此心理韌性的中介存在,假設H4得證。
1)礦工在礦區步入智能化開采變革階段時,由于人數減少、管理職能范圍變大等問題造成更大的工作壓力。因此,管理層應對礦工職能進行更細致的系統培訓,或對其分工進行明確規定細化,幫助礦工明確自身角色和任務,減輕其工作負荷,進而提高礦工安全意識,減少風險行為。
2)心理韌性水平高的礦工在遇到突發情況時更容易冷靜,減少事故發生。因此,管理層應當重視礦工的工作壓力和心理健康,加強與礦工溝通交流,營造良好的工作環境排解礦工的工作壓力;加強心理引導,重視提升礦工的心理韌性水平,進而發揮其主觀能動性,減少風險行為隱患。
3)在礦區進行設備更新、減員提效過程中,管理者應當關注各小組不同工種的裁員和新設備學習情況,不斷改進各小組管理方式,及時發現并疏導礦工的心理壓力,切實幫助礦工解決實際問題,同時制定事故應急預案,對礦工定期進行安全生產訓練和事故應急訓練,培養礦工遇事冷靜應對能力,有效提高礦工心理韌性水平,減少礦工的風險行為。
礦工的工作壓力各維度(資源不足、角色模糊、角色沖突和工作負荷)對風險行為有顯著的正向影響,且與其他礦工工作壓力相比,角色沖突、角色模糊以及工作負荷給礦工影響更為突出;礦工心理韌性對風險行為呈顯著負向影響;工作壓力對礦工的心理韌性水平呈現負向影響:心理韌性在礦工的工作壓力與風險行為之間具有中介作用。針對掘進工作面礦工所面臨的工作壓力對風險行為的影響開展研究,所搜集的數據缺少廣泛性,未來可對多地區不同群體進行實證研究,同時可對不同個體的心理韌性水平開展研究,豐富礦工的心理層面對風險行為的影響機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