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人,一直在為心靈的真實而推理,作為既寫詩歌又寫評論的陳一默,她那凌厲而又不乏細膩的筆觸,不斷向人們展示出她對歷史與社會的洞察力。她很注重為心靈的真實“立法”,特別是她為心靈真實所執意構筑的可見、可聽、可感、可思的空間,讓東方的源流在其中歡暢地穿行與流淌。不管是涉及歷史的光芒還是經驗的印跡,她善于運用疏密有致的語言氣息、意韻與節奏,呈現出為心靈“立法”的詩意案底,完全擺脫了為某個理念而陷入邏輯法則的誤區:“在弘法寺,我們搶先/與流云交換了背影。沒有一片白是無辜的/當舉起的相機對準焦距的天空/寬闊中,蔚藍拉開天賜的帷幕/照著感恩懺悔也/照著心無一物的人群。”在這里,陳一默把觀察、傾聽、萬物、天空全部打通,將更多的人生經驗納入詩中,使她的詩歌向著一個更開闊、更真實的世界敞開。
細心的讀者一定會發現,陳一默的詩總有一種“情結”:族群、親眷、村莊、歷史、典章、先人、宿命、現場。她很巧妙地把這些看似關聯卻又若即若離的萬事萬物串聯在一起,成就了她內心的“小宇宙”:“我要讓人手一朵星辰,扯平祖國的大旗/快馬的捷報,跑遍人心的溝壑/我有填飽文字的不臣之心,敲響金鐘/就能看到通體發光的倉頡。”可見,她內心的小宇宙不是杜撰出來的,而是她一個人的歷史。那么,她一個人的歷史,靠的是她“一個人摸河”——那是探底的“摸河”,那是“一個人做自己的王,劈出的空位”。這個空位,就是用來承載一位“愛文字的書生”所應知或熟知的歷史。可見,她的詩,因為歷史連著人間煙火,得以延續;她的詩,因為文字沐浴盛世春暉,就此光芒。所以,讀她的詩,不管是“愛文字的書生”,還是“心無一物的人群”;不管是“逼仄的道路”,還是“瓦片之上漏下光彩”,她的詩總能呈現出宇宙之光并梳理出蕓蕓眾生的命理,表現出她對愛與希望始終如一的堅守。
讀陳一默的詩,人們總會被她營造出的或最悖逆、或最韌性的對立面所驚覺。的確,堅持從苦難與饑渴出發,并非將人們引向絕境。恰恰相反,陳一默堅持以精神呼喚生命的寫作姿態,將精神與生命推向最神圣的時刻:“翻開地上的沙皮,看那些春天的筍子們受孕/那些被侮辱、被熱愛過的生命/仍在黑暗中/我想要為它們加一瓢熱水/我想讓尖叫從掘地三尺的地方冒出來。”的確,大千世界最悖逆的一面,往往也是最韌性的一面。比如,最悖逆的:“仍在黑暗中”的筍子們;最韌性的:“尖叫從掘地三尺的地方冒出來”。陳一默對世界的駁雜,不去渲染絕境,而是呈現重生。因而,她的詩往往給人以蒼生的博大,給人以神明的偉岸。
總之,陳一默不僅寫歷史之詩還寫生命之詩。她寫歷史,不溺于史;她寫生命,不囿于形。在她的心中,不管是歷史中的生命,還是生命中的歷史,她都以驟然照臨的姿態,讓歷史發光,攜生命飛渡。
【盧輝,詩人,詩評家。著有《盧輝詩選》《詩歌的見證與辯解》。現居福建三明。】
詩歌責任編輯? ?馮艷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