佚名

搜索“殺馬特”這個詞,沿著互聯網信息的草蛇灰線,往往會被導向一個名字——羅福興,他被稱為“殺馬特教父”。
十幾年前,中國迎來了非主流的一代人。十幾二十歲的青少年,畫著嚇人的煙熏妝,帶著夸張的飾品,染著五顏六色的頭發,在QQ空間里依靠火星文來交流、抒發情感。11歲的羅福興,覺得“非主流”這個詞土,不夠時尚。他去查“時尚”的英文單詞,搜出了“smart”,便音譯出了“殺馬特”。
作為留守兒童,羅福興從小就不喜歡讀書,五年級起整日逃課泡在網吧里,他先在奶奶家生活,后來又被送到外婆家。音譯了“殺馬特”后,他給自己設計了更加夸張的發型、紋了造型奇特的紋身、穿著更加引人注目的衣服。而當他將自己的照片發在網上后,瞬間引起關注,十幾歲的孩子們紛紛給他留言“酷斃了”。
隨后,他以“殺馬特家族”作為名字創建QQ群,越來越多的人申請加入。2008年,“殺馬特家族”成為非主流時代的巨頭,霸占QQ空間、攻陷天涯論壇、占領了百度貼吧。巔峰時期,留著彩色頭發的少年羅福興,手下有2500名核心成員,至少20萬人處于他的有效管理之中。
但比2008年“殺馬特文化”來得更猛烈的,是從2009年開始席卷全國的“反殺馬特浪潮”。爆火并不意味著有好感,“殺馬特”的存在與社會格格不入,突然就成了全網公敵,微博、QQ空間、貼吧、論壇,到處都在封殺。
作為“教父”,羅福興也沒能從這場網絡災難中逃脫。他試圖用自己的努力向人們證明,“殺馬特”的存在并不是一種錯誤。不過社會早已對他們蓋棺定論了,他的努力,換來的是嘲笑與不解。
羅福興不得不妥協。他剪去了五顏六色的長發,換下了奇裝異服,解散了手中大多數的QQ群,到深圳一家美發店做學徒工,他與大多數的“殺馬特”們一樣,在喧囂中回歸現實,在平凡的生活中掙扎。
2018年1月20日,羅福興在朋友圈發了一條狀態:“本人美發店開業了。深圳龍崗區坪地白石塘村,今夜酒吧KTV旁。期待你的到來。”七天后,“殺馬特創始人剪發謀生”登上了微博熱搜第三位。
除了是理發師,羅福興還有另外一個身份——紀錄片副導演。他這幾年一直在幫從四川美院畢業的李一凡導演找素材——他想拍一個“殺馬特系列紀錄片”,而羅福興剛好認識不少“殺馬特”。
在李一凡導演的《殺馬特,我愛你》里,來自全國各地的“殺馬特”們,毫無保留地將被外界中傷歧視過的內心一層層剝開,給所有對這個群體陌生又好奇的人看,引得觀眾們時不時對他們的成長表示唏噓。
“殺馬特”們大多跟羅福興一樣,是來自鄉村的留守兒童,只有初中甚至更低的學歷,身邊沒有父母的陪伴,甚至逃課都不會有老師管。十幾歲的年紀,正是渴望被關愛被溫暖的時候,可他們卻過得像隱形人一般,沒有關注,更找不到存在的價值。
也許在旁人看來,他們是垮掉的一代,不過“殺馬特”們不在乎,他們彼此偎依、相互溫暖,以一種另類的方式,去索求更多的愛和關注。即使現在看來,“殺馬特”這種文化,太過脫離時代,注定會被主流淘汰,但正如李一凡導演告訴羅福興的那樣——“審美是平等的”,羅福興相信這句話,也想將這個理念告訴更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