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畏 王健
吉林建筑大學(130000)
建筑文化和思潮在世界范圍廣泛融合傳播。建筑圖案為最直觀的表達方式,在傳播過程中不僅受到各地域文化的影響,并在外部文化傳入時,本土工匠無意識間融合本土技術與文化思想,進而發展演變,這種文化適應與外來文化本土化是文化融合的有效途徑[1]。研究文化融合背景下的建筑文化傳播,不只能停留在建筑圖案的表面特征,更要追溯建筑圖案的歷史文脈,進而對建筑遺產進行更深層次的分析。
長春南嶺水廠由日本建筑師規劃設計,長春本土工匠參與營造,在這種情況下兩種建筑文化本能的交融發展。廠內出現的蜀葵圖案更直觀地展現了建筑圖案文化在世界建筑文化交融的背景下,經過不斷的融合發展,在不同的地域背景下展現出不同的文化內涵。
蜀葵圖案出自有機建筑代表人物弗蘭克·勞埃德·賴特設計的蜀葵別墅。蜀葵別墅被認為是瑪雅文化復興的最早例子。蜀葵圖案的出現是賴特為迎合業主的喜好,將業主最喜歡的蜀葵花做為整個建筑最為重要的裝飾符號。最終賴特將蜀葵花用以瑪雅文化抽象改造,塑造出富有代表性的建筑圖案,在日后建筑發展的過程中傳播、發展,并被模仿,改造,賦予了不同的內涵(如圖1、圖2所示)。

圖1 萊特蜀葵別墅(照片來源于網絡)

圖2 蜀葵別墅的蜀葵圖案(照片來源于網絡)
長春水文化生態園是對1932年偽滿洲國成立后,日本人在城市東南處離伊通河1 km的位置主持設計建造的水廠的改造項目,即南嶺水廠改造項目。目前,在生態園中仍有18座建筑為偽滿時期的歷史建筑。其中原第一凈水車間的一二層交界處的建筑圖案形狀,位置都與賴特蜀葵屋的蜀葵圖案及其相似(如圖3所示)。

圖3 長春南嶺水廠車間蜀葵圖案(作者自攝)
凈水車間一二層交接處三面各圍繞9,10,17個簡化版的蜀葵圖案,雖與賴特的蜀葵圖案不是完全相同,但與其相似,明顯是它簡化后的模仿物。南嶺水廠第一凈水車間的類蜀葵圖案是文化交融后的建筑圖案傳播的結果(如圖4所示)。

圖4 原第一凈水廠(作者自攝)
南嶺水廠是偽滿時期由日本建筑師佐野利器等人主持設計的,水廠設計建造期間正值賴特草原風格引領者—遠藤新在長春進行建筑活動。
賴特在設計完蜀葵別墅后,在其沒有完全完工的情況下來到日本,主持修建日本帝國大飯店(如圖5所示)。日本帝國飯店與蜀葵別墅同樣是瑪雅文化復興建筑。對于正處于現代建筑初始模仿階段的日本,帝國飯店無疑對本土建筑師是一種沖擊,也影響了一批建筑師的建筑思想。賴特學生遠藤新受帝國飯店影響,設計了甲子園飯店(如圖6所示),被認為是對帝國飯店的裝飾和形式的模仿。后來的“新京”建設給這些日本建筑師提供了廣泛的實踐的機會,許多日本建筑師來到長春進行建筑設計工作。其中遠藤新作為賴特的門徒,成為其建筑理論與元素的傳播者,來到長春后,在偽滿時期的長春建設中將賴特的草原風格建筑理論帶到了長春,并廣泛實踐。

圖5 帝國飯店(照片來源于網絡)

圖6 甲子園飯店(照片來源于網絡)
蜀葵圖案從洛杉磯蜀葵別墅,到長春南嶺水廠,經歷文化融合發展,出現在中國的北方,盡管其在長春的具體設計者已經不可得知,但是基于賴特在日本的建筑活動,其建筑思想對日本建筑的影響的背景。在文化大交融的背景下,在這一批日本建筑師來到長春后,面對大量的建筑設計實踐機會時,難免將各種思想付諸行動,大肆踐行自己的建筑理論,建筑文化以此大肆融合發展。
建筑文化以建筑為物質載體,建筑折射著其代表的價值觀、需要與目標[2]。不同地域的文化相互接觸出現跨文化傳播,傳播方式的不同帶來不同的結果,建筑文化通過不同的傳播方式,在世界范圍傳播,發展,最終展現出新的內涵。
從建筑文化的構成上來說,“外來文化涵化”和“近現代轉型”是這份建筑文化的實質所在。對于不是一場真正平等的傳播,而是一場帶有強制性和取代性的推行。在文化學和人類學領域,人們稱這種文化過程為“涵化”[3]。第一凈水車間的設計建造正是處于一種“外來文化涵化”的狀態。偽滿時期的長春本土建筑文化并沒有真正的自由空間,外來建筑文化對本土建筑文化構成了一個巨大的沖擊。這種“涵化”雖然是不平等的傳輸過程,但是一定程度上促進了建筑文化世界范圍內的傳播。
涵化類型的建筑文化交融主要是強制輸入與本土文化之間的文化融合,盡管存在強勢文化的干擾,本土建筑文化也也會以自己的方式融入強勢文化,最終交融發展成為一種獨特的建筑文化。
賴特學生遠藤新在偽滿時期長春設計的偽滿洲中央銀行俱樂部充滿了賴特有機建筑理論,這正是一種建筑文化的間接傳播。當將傳統建筑裝飾看作一種文化現象時,就會發現傳統建筑裝飾承載著濃厚的傳統文化思想,在其身上可以感受傳統文化諸多方面的內涵[4]。這種建筑文化的間接傳播往往注入了建筑師新的理性思考,一般是建筑文化與理論傳播的主要途徑,而建筑圖案作為建筑思想與理論的表現之一,在建筑師經過思考后改造發展成為一種建筑文化的印證。
簡單的模仿,復制可以說是文化傳播中最迅速,影響最大的動力之一。當一個國家處于建筑發展初期的探索階段,難免借鑒其他國家的建筑經驗,這種借鑒,模仿如果不加以建筑師的思考和實際的結合,往往就形成了低劣的山寨建筑。這正是和建筑文化間接傳播不同的另一種途徑——模仿。
正如全世界被模仿最多的圣彼得大教堂,埃菲爾鐵塔[5],通過簡單粗暴的方式傳播到了世界范圍。折衷主義建筑也是建筑發展史中的一個摸索階段,各種建筑圖案在同一個建筑上堆砌,混合,但結果是比例的失真等不良效果。這種簡單的模仿沒有經過文化交融,僅僅是簡單形式的模仿,建筑形態,圖案都沒被賦予新的內涵。
當一個地區出現新的文化,舊文化的主要部分并不是以消亡和破產為特征,而是經過選擇、轉換與重新解釋以后,依然被一層一層地重疊和整合在新文化結構之中[6]。建筑文化同理,在建筑文化傳播的過程中難免與本本土文化碰撞發展,新的建筑文化無法完全代替本土文化,本土文化又被新建筑文化影響發展。蜀葵圖案傳播到長春,在南嶺水廠設計建造過程中,負責建造的中國工人不可避免受中國傳統影響,在建造是新的建筑文化便于中國本土文化結合交融,形成一個新的建筑文化結構。
在建筑文化交融的背景下,建筑圖案,符號以最直觀的表現形式展示建筑遺產的歷史內涵,但是在交融過程中,又被賦予,甚至重新定義新的歷史意義。南嶺水廠蜀葵圖案便是最好的例證,以賴特蜀葵屋為原型的圖案,經歷文化融合,文化涵化,新舊文化碰撞,已經帶有長春的歷史文脈。以建筑圖案的傳播為入手點,研究文件交融背景下的建筑文化傳播方式,分析建筑文化的內涵,可以將建筑遺產的歷史文脈更完整清晰地挖掘出來,在文化大融合的復雜背景下,清晰的展現建筑遺產的歷史文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