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永琛
“春日游,杏花吹滿頭。”這是唐代詩人韋莊的句子。
時值四月,正是杏花鬧枝頭的時間。每棵杏樹的枝頭,都綴滿了一串串的杏花,熱鬧得很,沒有一點拘謹的樣子。忙碌的蜜蜂喧鬧在杏花上,忙忙碌碌采蜜。也有幾個女孩子,衣著艷艷,簇在樹下,拍照,嘻嘻哈哈,仿佛人世的煩憂與她們無關,此刻只關心這些燦爛的杏花。我不一樣,日日諸事繁忙,沒有閑心去追逐這樸素的杏花,也無暇去拍照。而在我的老家隴東,杏樹漫山遍野都是,平平常常,如一般的樹木,無人特意去關注。每年春天,它們盡可能使著勁兒開花,夏天盡可能使著勁兒結出黃澄澄的杏子。
小時候,打杏子、拾杏子、掰杏肉,在炎熱的夏天是最惱人的活計,常被母親催著,趁天氣好,多曬些杏干兒。沒有了玩的時間,滿頭的汗水,滿手的杏汁,涂抹得渾身都是。特別是遇到暴雨,還得把擺在厚木板上沒有曬好的杏干挪到避雨處,來來去去,折騰得人鬧心。這個活計伴隨著我整個童年的所有夏天。現在好了,誰家也不靠杏子換錢,漫山遍野的杏樹結出的杏子,自生自滅,好像不存在似的。
進城工作后,杏花開與不開,結沒結杏子,與我無關,從不關心它們。
當我得了韋莊的這一句詩后,再去看園子里的杏花,就有了一份特殊的情趣。細看,一瓣瓣杏花干凈純粹得讓人心悸,每一瓣都在粉白里帶著一縷似有似無的紅暈,如羞澀的少女,素雅里盡是婀娜,花蕊亭亭玉立,頂著圓圓的萼,在風里跳動。那蜜蜂的專注,更是有一番情趣,兩只后腿不停地擺動,長長的觸須,擾動著花蕊,輕里有一股重,體現在腿上兩粒黃色的花蜜上,俗常里的美,也是夠讓人心動的。原來杏花自有它們的妙處,只是我沒有發現罷了。雖無杏花吹滿頭,但也熱鬧得不一般。嚶嚶嗡嗡的蜜蜂,徐徐拂動的暖風,漂亮的女孩,是一幀最愜意的畫面。立于樹下,慢嗅清香,也是有無盡樂趣的。“春物競相妒,杏花應最嬌。”杏花嬌與不嬌,全在心境。
美好的事物無處不在。當你用平和的心境去對待俗常事物,就會得到溫暖和快樂。借詩賞花,別有一番情趣。是我錯了,是我早先對杏花固有的一份偏見,讓杏花在我腦海里被冷落了這么多年。我愿在此向杏花道歉。
我從韋莊的一句詩里、從平凡而盛大的杏花中找到了快樂和安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