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楠：從“零起點”到挑大梁

華南

肖楠并不善談，常常抿嘴一笑，諸多過往就在笑意中一帶而過。

入職中國鐵路經濟規劃研究院八年，肖楠從一名非鐵路專業的“零起點”新人，開始從事運輸經濟研究工作，成長為經濟與管理研究所助理研究員。每天早來晚走伏案工作的身影，一份份研究咨詢報告，和日益肩負的重要課題、項目，見證、書寫著她的成長。

在理解鐵路中投身鐵路事業

肖楠本科畢業于首都經濟貿易大學會計專業，碩士研究生畢業后進入中國鐵路經濟規劃研究院。她是經濟與管理研究所招聘的少數非鐵道相關專業畢業生。研究所實行師徒制，按照部門“傳幫帶”制度，肖楠被“分”在研究員王東麾下，由王東指導開展工作。北方交通大學通信專業出身的王東，看著這個不愛說話的小姑娘，琢磨從哪里帶起。他想起自己的專業啟蒙書《鐵道概論》和《鐵路運輸組織學》，讓肖楠從頭學起。

在肖楠的師父、研究員王東眼中，這是個吃苦耐勞、能沉得下心的青年。每次走進大辦公室，王東都看到她坐在那里默默地查資料、寫報告，或是看業務書。“她對自己要求很嚴格，加班加點，從不放松自己”，王東看到這個年輕人內心有一股執著勁，有實干精神。

“當時看《鐵道概論》，最深刻的印象就是看不懂，每個名詞、術語都要查工具書，覺得這個系統太過龐大。”還有“四縱四橫”，及后來頒布的“八縱八橫”高速鐵路網，密密麻麻的線路和站點名字；諸多陌生的工種和崗位，像一張網，鋪天蓋地把肖楠包起來，每前進一點點都很艱難。但一頁頁專業書慢慢啃完，似乎也從暗夜走到晨光熹微，眼前漸漸透亮起來。

2013年12月底，入職三個月后，肖楠正式參與第一個課題《政企分開后鐵路建設投融資相關政策研究》。“在鐵路政企分開的新形勢下，如何解決鐵路發展的投融資問題，如何將外部效益內部化，爭取國家對鐵路的政策支持，迫切需要研究。”肖楠講道。作為新人，她負責信息收集工作，包括整理國外鐵路以及國內航空業和公路行業投融資政策及政府在運價、稅收、用地、財政補貼等方面支持政策，從中發現對中國鐵路可借鑒之處，研究政府如何在鐵路運價、稅收、用地、財政補貼等各項政策上給予鐵路支持，最大限度實現鐵路外部效益內部化，提高鐵路項目投資吸引力。

“這是我入職后第一個題，覺得好不容易拿到一個任務，被信任，就特別認真地工作，每天從早到晚想這件事”。有不懂的，肖楠就去請教前輩們，“老師們都經驗豐富，投融資也是我們傳統業務領域，他們帶著我入門。楊瑛、吳衛平兩位老師都對我幫助很大，中午在食堂吃飯時，他們都在給我‘補課，給我開書單”。不知不覺三個月過去，結題時，肖楠寫了一份很長很長的分析報告，完成了自己負責的課題部分，也完成了自己對鐵路經濟規劃領域的“入門”課。那一刻，這個年輕的姑娘感覺窗外的早春都格外明媚、可愛起來。

“結果對比老師們的報告，發現自己寫得真啰嗦，寫了很多沒用的內容。老師們分析得水平高，語言簡練。”回看當年的自己，肖楠笑言“真是青澀”。

青澀、稚嫩，卻執著。入職不久，王東給肖楠布置了一個任務：定期收集鐵路經濟規劃新頒布的規章條例、政策解讀、數據分析。肖楠默默地定期收集整理，分門別類存好。八年后的今天，肖楠成為鐵路財務數據方面的“數據庫”。“做評價經常要通過已有數據預判未來趨勢，這時數據就顯得尤為重要。現在，同事都知道肖楠有個數據庫，大家需要時都來找她。”

“人民鐵路為人民”不是一句空話

2016年，青藏鐵路運營十周年。中國工程院院士、原鐵道部副部長孫永福主持課題“青藏鐵路對經濟社會發展重大作用研究”，帶領課題組上高原，前往青海西寧、格爾木，西藏拉薩等地開展實地調研。肖楠作為青年研究人員參與課題研究，跟著孫永福和課題組成員一路西行，坐著火車上了高原，沿途與青藏兩省區政府多部門以及青藏鐵路公司開展座談，深入實地考察青藏鐵路運營成績及所帶來的影響。

青藏鐵路東起青海省西寧市，跨越“世界屋脊”，南至西藏自治區拉薩市，其中西寧至格爾木的814公里已于1984年投入運營。格爾木至拉薩段于2001年6月29日開工修建，孫永福擔任青藏鐵路建設領導小組副組長。2006年7月1日，這條全長1956公里、世界上海拔最高、高原線路里程最長、沿線環境最為惡劣的雪域“天路”全線通車運營。

作為當年青藏鐵路建設領導小組副組長，孫永福對青藏鐵路沿線情況非常熟悉，也很有感情。肖楠回憶，“孫永福院士主持修建青藏線，對沿線情況非常熟悉，也很有感情。路上有時觸景生情，回憶起當年修青藏線的故事，讓我們這些年輕人聽后很受觸動，修建青藏線太不容易”。

作為中國工程院院士、干了一輩子鐵路工作的老專家，孫永福的嚴謹治學也給肖楠等課題組里的年輕人上了一課。“座談時，當地交通、經濟部門人員講到青藏線開通10年間，為當地經濟發展、生產生活帶來巨大變化，孫院士就實實在在在調研中向當地了解情況，他去貨場、客車站、線路車間，一定要拿到一手數據、聽到一線的聲音。不論海拔多高的地方，他都要親自去。”

肖楠還記得，孫院士說過，做工作一定要做實。“我們的調研簡報，他一個字一個字地看，而后反饋信息。課題執行負責人說，‘有時深夜收到微信，肯定是孫院士。這樣的治學嚴謹態度和勤勉程度，我們真的比不上。”

青藏鐵路運營十周年調研，是肖楠第一次坐著火車去西部，這個此前不太出遠門的北京姑娘看到、聽到、感受到青藏鐵路給西部地區廣大群眾出行、生活帶來的變化。“火車上旅客很多，硬座、臥鋪車廂人總是滿的，特別火爆。各民族旅客在一起，說說笑笑，讓人看了就很高興。有個藏族姑娘說，這條鐵路讓她看到了更大的世界。”

至2016年開通十周年之際，這條鐵路將西藏融入中國四通八達的鐵路網。作為主要運輸通道，青藏鐵路為進出藏提供了全天候、大能力、快速度的運輸方式，完成全社會進出藏貨運量近80%，客運量近35%，對經濟發展拉動作用十分明顯，特別是促進旅游業大幅度增長。十年間西藏經濟總量實現翻番，地區生產總值每年保持兩位數以上增速，2015年增速是青藏鐵路通車前4倍。

這次跟隨調研，肖楠獲得大量客觀詳實的一手資料，為課題深入研究打下了良好基礎。綜合評價青藏鐵路經濟效益、社會效益、環境效益和國防效益，對比今昔巨變，肖楠切身體會到這份工作的意義。“如果鐵路經濟規劃工作做得好，對鐵路發展、改變沿線人們生產生活很有意義。日后搞課題，我不自覺地就投入更多心血和感情”。

“人民鐵路為人民”的宗旨，在這個年輕人心中，從此不再是一句空話。

發揮青年先鋒作用，為新時代鐵路高質量發展貢獻力量

肖楠家里沒有人從事鐵路工作，工作前只坐過兩次火車，“入路后，對鐵路有了更深了解，反而越發對鐵路感興趣”。鐵路運輸生產“設備聯網、生產聯動、統一指揮、部門聯勞”的龐大系統，不同鐵路運輸企業、車機工電輛各個專業聯勞聯動共同完成鐵路運輸生產的周密安排，讓肖楠感到其中博大精深，“值得深入學習、研究的東西很多”。

2016年，肖楠主持第一個課題《鐵路發展基金運作模式研究》，當時她只是研究實習員。“設立鐵路發展基金是推進投融資體制改革、多渠道籌集建設資金的重要舉措。未來如何募集資金、管好用好基金，發揮其在鐵路發展中的重要作用是需要研究和解決的問題。本文根據鐵路發展基金的定位、管理體制等規定，重點對資金募集來源、資金投資方向、給予社會投資人的回報水平等問題進行了研究。”回憶起在電腦上為結題報告敲下第一段引言時，肖楠說，“還有些緊張”。

在鐵路上，一個小的工作環節背后，都是龐大復雜、精密運轉的系統，哪怕看上去是對單一問題的研究，開展起來也是牽一發而動全身。王東經常給新人舉例，比如從北京坐火車到上海，一趟旅程涉及北京局、濟南局、上海局三個路局，如果研究這一趟的收入分配，則要考慮三個路局在其中各自承擔的工作職能，比如車票收入在哪個路局，值乘列車又是歸哪個路局……看似最簡單的收入分配，因為嵌入鐵路系統而需要考慮周密，同時對鐵路深入了解。

肖楠曾跟隨王東參與日照港港口鐵路效益評價項目，與鐵路效益評價不同，港口鐵路既有港口、又有鐵路，需要學習港口業務、水運行業作業流程和經濟評價方法。那時還沒有通高鐵，肖楠和王東等幾個同事經常坐一夜臥鋪，實地調研煤碼頭運輸、裝卸、儲存、裝船等每個環節流程，進行經濟效益評價衡量。王東說：“平時，肖楠不聲不響。在調研現場，她可是個活躍分子，觀察得很細，在分析方法上有很多創新想法。”

沒有運輸生產實踐經驗的肖楠說：“要珍惜調研機會，多了解運輸生產實際情況和問題，基于實際問題開展研究，才更貼合國家鐵路發展需求，更有價值。”在參與《京滬達速工程可行性研究經濟評價分析》課題期間，“因為技術經濟問題涉及鐵路車機工電輛系統專業問題極多，我要一點點向一線崗位的專業人員學習，必須精益求精，才能給出準確的建議”。最終，她對京滬高鐵達速運行后財務效益進行測算分析，研究成果為2017年“復興號”實現350km/h達速運營提供決策參考。

近年來，肖楠參與課題《高速鐵路對我國生態文明建設的貢獻研究》，量化分析計算高速鐵路發展對生態文明建設的貢獻，并在此基礎上提出相關政策建議。在鐵路客貨運價領域，她著重對比價關系及市場化定價策略進行深入研究，參與課題《城市建成區既有鐵路客站綜合開發問題及策略研究》，在鐵路綜合開發理論及現狀梳理分析方面做了大量工作，相關建議為國鐵集團指導客站及站區綜合開發工作提供實際參考。參與中國工程院重點課題《中國鐵路“走出去”發展戰略研究》……參與、主持的課題先后獲得鐵道科技獎、2015年度全國鐵路青年科技創新獎等獎項。

最初，肖楠面對龐大的鐵路系統，找不到自己研究的方向。八年科研工作磨礪，她越發能夠發揮所長，更多精力投入鐵路行業投融資、項目財務評價、財務管理制度、企業管理與經營開發、客貨運價等領域深耕。“越深入，發現可研究的越來越多，課題越來越多”，她成了每天早出晚歸加班的人。

在鐵路搞科研，既需要聚焦某一方向深化研究，也需要很多橫向的探索。新課題多、挑戰強、重復性工作少，這讓喜靜而又熱愛挑戰的肖楠，對這項事業充滿熱愛。“作為一名鐵路科研工作者，雖然沒有工作在鐵路生產第一線，但我身為鐵路人的初心不變，堅持成就鐵路改革發展事業的夢想不放棄，堅持持之以恒的學習與思考不松懈。”

從1876年中國擁有第一條營業鐵路上海吳淞鐵路，到2020年全國鐵路營業里程達到14.63萬公里，百年中國鐵路見證歷史沉浮、國家民族走向昌盛。經規院作為國鐵集團的智庫和參謀助手，立足我國鐵路可持續發展，一個個新課題擺在肖楠這一代青年鐵路科研人員面前。“我們在鐵路財務管理領域開展的一系列研究，鐵路財務管理制度體系、市場化清算體系、高鐵產品核算機制等，都是近年來沒有遇到過的新課題，需要從研究國鐵集團及典型央企的財務管理制度辦法入手”，而一些鐵路運輸企業盈利能力研究，需要肖楠學習資產評估知識，與資產評估機構對接。她參與研究的《鐵路站車Wi-Fi 車地通信技術經濟評價研究》課題，要求她先學習不同車地通信技術方案的原理和技術經濟特性。

肖楠說，當前是我國鐵路發展關鍵時期，青年是推動鐵路事業發展的主力軍，她要通過科學、深入研究，充分發揮行業智庫作用，特別是在經濟管理領域，把政策理論研究和經濟管理咨詢有效結合，從鐵路改革和發展密切相關的領域開展全方位研究和咨詢，力爭將理論研究成果轉化為鐵路改革發展生產力，為鐵路改革發展出謀劃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