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語料庫的李白詩詞代詞翻譯分析*——以許淵沖譯本為例（代詞）

吉利學院 蔡向前，吳龍，孫文韜

一、研究背景

眾多學者以李白詩歌不同版本英譯文為研究對象，從各個角度進行了研究，但少有學者從虛詞層面出發(fā)，以人稱代詞為切入點對其進行研究。嚴苡丹（2011）從語體、體裁、譯者三個層次進行研究，得出結論，譯者風格發(fā)揮具有一定的獨立性。趙長鳳（2012）以異化翻譯觀為依據(jù)，認為許淵沖在李白詩詞翻譯中具體方法是意譯和省譯，形式上偏歸化，內(nèi)容上偏異化。鄒錦紅（2012）從量詞入手，探究李白詩歌譯文中影響數(shù)詞翻譯方法的因素。劉莉, 庚薇（2018）借助語料庫，分析唐宋詩文顏色詞在翻譯中存在差異，認為文化背景對譯者譯文的影響難以忽視。目前多數(shù)研究著眼于宏觀層面研究，以實詞為研究重點，李白詩歌中人稱代詞翻譯研究的空間仍然很大。

二、研究方法

本文收集了徐氏譯著《李白詩選》中的112首詩詞，建立兩個封閉微型語料庫，利用AntConc軟件，通過統(tǒng)計原文與英譯文中三類人稱代詞類符(type)與形符（token）數(shù)量，利用數(shù)據(jù)分析軟件，以期對李白詩詞英語譯文中的三種人稱代詞顯化現(xiàn)象差異以及背后原因進行解釋。

三、研究結果

人稱代詞的基礎功能是指代一定語境中的說話者。第一人稱是說話人自稱，第二人稱通指傾聽者，而第三人稱代詞主要指參與談話的第三者。英譯文中三類人稱代詞系統(tǒng)發(fā)展歷史久遠，分類精細，有主格、賓格、形容詞性物主代詞和名詞性物主代詞的區(qū)別，其句法功能各有不同，因此敘事主體難以隱藏，而漢詩中人稱代詞種類與數(shù)量都較少，敘事主體時隱時現(xiàn)。根據(jù)搜集數(shù)據(jù)分析結果，三類人稱代詞在英譯文中詞頻統(tǒng)計以及不同顯化情況如表1所示。

表1 《李白詩選》原文和英譯文中人稱代詞詞頻統(tǒng)計以及顯化程度對比

通過對語料庫三種人稱代詞統(tǒng)計數(shù)據(jù)進行卡方檢驗，結果表明，英譯文中各類人稱代詞使用頻率都高于原文，體現(xiàn)出不同程度的顯化現(xiàn)象（p=0.000＜0.001），根據(jù)卡方值判斷，顯化程度從大到小依次是第一人稱，第三人稱，第二人稱。英譯文中第一人稱代詞使用頻率遠高于第二人稱以及第三人稱代詞使用，但是原詩中這三類人稱代詞使用頻次卻相差不大。

例1：

原文：“十四為君婦，羞顏未嘗開。

十五始展眉，愿同塵與灰。

十六君遠行，瞿塘滟滪堆。

譯文：“I was fourteen when I became your bride,….”

“I was fifteen when I composed my dear vows,….”

“I was sixteen when you went far away,….”

李白詩歌中人稱代詞數(shù)量寥寥無幾，省略也比較明顯，但是在英譯文中，第一人稱代詞出現(xiàn)頻次總計高達395次。李翠蓉（2016）認為，李白詩歌西譯敘事反映的是中西方文化差異。在詩歌原文《長干行》中，敘述者第一人稱“我”省略，敘事主體隱沒其中，身份問題曖昧不清，讀者可毫無障礙進入一位婦人不同生活階段的風情畫卷，體驗出嫁時的羞澀與離別時愁怨，領略中國古人對情景交融，物我兩忘的境界的追求，然而在英語譯文中，“I”的出現(xiàn)使客觀外在的事件與主觀內(nèi)在的感受的相互獨立，第一人稱代詞“I”,“my”和第二人稱代詞“you”的出現(xiàn)使原文中隱含主體凸顯出來，人物間隱藏的關系清晰明了，事件間邏輯聯(lián)系更連貫，譯文所體現(xiàn)的是清晰指代關系,即“你”(bridegroom)與“我”（your bride）的身份問題的回答，是強烈文化主體意識顯露。

例2：

原文：“巴水急如箭，巴船去若飛。”

譯文：“The River fast like arrow flows, Your boat as if on wings swift goes.”

胡開寶（2011）認為，翻譯本質上是使用目的語解釋或轉述源語言文本意義的過程，譯者會明示源語文本隱含的或表達模糊的信息。在《巴女詞》一詩中，原文并沒有出現(xiàn)人稱代詞，只有詩人模仿巴女的口吻，道出與丈夫離別時的不忍心情。在沒有背景知識的情況下，讀者很難理解。譯者為了滿足英語表達規(guī)范和讀者理解源語言需求，在英譯漢過程中使用第二人稱代詞“your”嘗試將讀者引入巴女的角色，進而描述其行為狀態(tài)。

例3：

原文：“停梭悵然憶遠人，獨宿孤房淚如雨。”

譯 文：“She stops her shuttle,thinking of him far away, And weeps, so lonely in her bower night and day.”

《烏夜啼》原文中并沒有明確指出人物身份，給讀者留下了大量想象空間，而英語譯文中第三人稱代詞”she“與 “him”點明二者間的男女親密關系以及”her”她的相思之苦，人物關系躍然紙上。第三人稱代詞的使用符合更注意正式銜接手段的英語語言特點，保證句子主體明確，結構完整的同時也體現(xiàn)了英語分析演繹的特點。

四、結語

李白詩歌中人稱代詞使用極少，在徐氏的翻譯過程中，三類人稱代詞顯化特征明顯，其中第一人稱代詞顯化程度最高。原因有三點；第一，語言特點。英語詞匯的組合受限于諸多語法規(guī)則，指代明確，由代詞充當?shù)木渥又髡Z不能隨意省去，而漢語詞匯結合比較自由，句子的成分省略較為常見。因此，人稱代詞顯化現(xiàn)象是翻譯過程中是英語自身結構完整以及指代明晰的語言特點要求所致。第二，中英文化差異。西方文明將自然與人類二元對立，中國人則追求天人合一。因此，在李白的詩歌當中，敘事主體則隱匿其中，將人藏匿與自然，相互交融。主客觀的對立使得英語語言中敘事主體顯露出來，將李白詩歌譯成英語時，敘事主體人自然也會剝離出來。在強調(diào)二元對立的西方文化背景下，人稱代詞顯化現(xiàn)象是在順應西方天人對立精神對原文中主客體加工剝離的翻譯結果。第三，翻譯過程和策略選擇影響。翻譯是譯者根據(jù)原文語境以及對其理解，譯文規(guī)范和讀者群體的判斷，選擇不同翻譯方法來最大限度還原作者意圖，實現(xiàn)讀者與之溝通的過程。譯文中更復雜精細的人稱代詞可以更好向英文受眾傳達源語言信息，這便是人稱代詞顯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