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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軍旗(短篇)

2021-08-31 05:30:16盤文波
廣西文學 2021年7期

1931年1月。舊歷年關將近。吹過二河鎮的北風夾著細小雪花,來了又去,去了再來。街上行人漸少,前來趕鬧子(趕集)的人分別走向自己的家。六爺的雪蘿卜還沒賣完,他想多賣些,有了多的錢就能買藥治老伴的病,還能割點肉,買些年貨。年,年年過,一年過得比一年苦。六爺在設想中嘆氣。天色漸晚,再無人來過問他的雪蘿卜。唯一留下來的賣肉人似乎在等著他,久等不來,他主動移到六爺攤點前。賣肉人刀下得重,一刀就要光了六爺賣雪蘿卜的錢。“這么好的豬肉打火把都找不到,就不要再切開了。”賣肉人不容六爺申辯,抓過六爺手中的錢走了。肉是好肉,這點肉也的確不夠全家吃的。六爺就認了,他還自我安慰說,也許吃了肉,老伴身體會好起來。收了攤,六爺往回走。濟民藥鋪正在關門。六爺心頭涌起一個主意:“我可不可以用雪蘿卜換藥?”藥鋪老板一口回絕,然后關緊了大門。濟民藥鋪老板同時也是個郎中,他的人品、醫術比蔣家嶺的蔣述德差遠了。可是,六爺欠蔣述德太多,不好意思再請蔣郎中白看病白送藥。

出了鎮子就是通往六爺他們楓樹坪村的山路,沒走多遠,碰上土匪。土匪圍住六爺,不說話,上來就搶。他們搶走六爺剛割的豬肉,搶走沒賣完的雪蘿卜。六爺本能地跟他們爭奪,被打成重傷昏死在地。土匪臨走,剝光六爺的破衣爛衫。

去鎮上趕鬧子的村里人陸續回來,六爺遲遲不見。都過晚飯時間很久了,家人著急,全村人著急。蔣宏圖帶領三個后生一路尋到二河鎮上。鎮上黑麻麻,空無一人。分頭去外村親戚家尋找,均無結果。附近有個村,曾經出現過一人走夜路跌死在路邊的例子。全村人舉著火把,沿途邊喊著六爺邊仔細查看山路兩邊。來回找了兩遍,仍無六爺身影。接近天亮,有一支隊伍走向楓樹坪。而六爺就在這支隊伍里。他被人抬在擔架上。

“我們是中國工農紅軍,窮苦百姓自己的隊伍。”為首的那個軍官對村民們說。

“他是我們的肖連長。”一位戰士趁機介紹說。

六爺傷勢重,但命撿回來了。土匪搶走六爺的東西,打傷六爺,還沒出幾步,肖連長的部隊正好出現。他們繞道二河鎮子經過這里。一排紅軍追捕土匪,衛生員立即搶救六爺。六爺昏迷不醒,肖連長不知道如何送六爺回家,行軍時間緊迫,只得在附近一座破廟里臨時安頓。肖連長脫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張副連長貢獻出自己備用的褲子給六爺穿上。一排抓到兩個土匪,奪回了六爺所有的東西。六爺蘇醒能夠說話后,已經到了下半夜,肖連長的人馬在六爺指引下,急忙護送六爺回楓樹坪。

村里人為紅軍送來滾燙的姜水,里面放了糖,村里人將僅有的準備過年的紅糖都拿了出來。

“我們是紅軍,不是國民黨軍,紅軍是窮人的隊伍。”肖連長喝著姜糖水,提高聲音說。

“記住,我們是紅軍。”肖連長繼續說。肖連長從身上摸出一些散鈔票,塞到六爺懷里,叫他拿去請郎中看病。接著,戰士們也拿出鈔票,捐給六爺。

天剛剛亮,一面紅軍的旗幟在寒風中飄揚。然后,這支隊伍在這面旗幟的帶領下,在全村人的目送下,離開村莊,去往村人不知道的地方。有了肖連長他們的捐贈,六爺的傷、他老伴的病、購買年貨的錢都夠了。三年后的1934年6月,六爺去世,回光返照時六爺還談起肖連長和他的部隊,談到肖連長他們的好。

1934年桂北,湘江東岸。

已經入冬,桂北的大風陰冷鋒利,經過山林、巖洞,摩擦出怪異的吼聲。伴著風聲,周邊傳來槍炮聲。與當地鳥銃完全不一樣的槍聲,近段時間時常響起。民眾被槍聲嚇怕,槍聲一響,他們就會下意識地緊張、躲藏。活躍的民團告訴民眾,引起槍聲的是叫紅軍的“赤匪”。

“是三年前經過我們村那些扛槍的紅軍又回來了嗎?”蔣宏圖問侄兒蔣山立。

“是的。三年前經過我們村的叫紅七軍,北上到江西與井岡山的中央紅軍會合了。”蔣山立說。他在二河鎮政府工作,是國民黨黨員。他這次回來通風報信,說是有一股紅軍將從村里經過,讓全村老少小心,能藏的糧食雞鴨牛豬藏好來,能躲避的躲起來。

“不說三年前,四個月前也有一支紅軍從我們地盤上經過,過湘江西去。”民團團長唐友茍接過話。

“如果來的是跟紅七軍一樣的紅軍,我們就不怕。”蔣宏圖說。

“不要被紅軍麻痹,他們‘共產共妻,蔣委員長說了,他們是‘赤匪。”唐友茍提醒蔣宏圖。

“壞人在做壞事前,總是裝出很善良的樣子。”蔣山立說。

“這回會來很多紅軍吧?”蔣宏圖問。

“可能吧。你沒見桂軍全動起來了嗎?蔣介石派出的‘剿匪部隊也正火速趕來。”唐友茍說。

“三年前的肖連長和他們的人,沒搶村里一顆糧食,救了差不多見閻王爺的六爺。”蔣宏圖說。

“三年前是三年前,現在是現在。小心為好。”蔣山立說。

紅軍是什么人,蔣宏圖不完全了解,通過肖連長他們,他印象里,紅軍不是壞人,至少對老百姓不壞。桂軍口口聲聲說是自己人,可是,他們當中不是經常有人進村騷擾民眾嗎?唐友茍也說是自己人,他愛嫖娼賭博且不講,沒少欺壓百姓,強要百姓的錢財。

唐友茍帶著隊伍進楓樹坪搜刮一些雞鴨糧食后,仍然懷揣不滿足離開村子。蔣宏圖對侄兒蔣山立說,“你們政府也不管管!”蔣山立說:“民團雖然是地方武裝,但他們業務上受桂軍部隊管,算半個軍人,桂軍是他們的靠山,我們政府雖然給他們發餉,可是,哪里管得了,哪里敢管。”蔣山立說。

“來的真是紅軍嗎?”蔣宏圖仍然不放心地問。

“據可靠消息說是紅軍,是國民黨軍隊必須消滅的‘赤匪。”蔣山立說。他有一個朋友在桂軍里當偵察兵,消息來源必定可靠。

蔣山立的父母住在二河鎮上,父母沾了在政府工作的兒子的光。所以他不用留在村里看望父母。蔣山立離開后,村里人繼續留在蔣宏圖家里,讓他拿主意。

“我沒有主意。”蔣宏圖說。

接近中午,從外面回來的村里人說,附近村民正在往山里轉移,尋找藏身的巖洞,能帶走的財產都快轉移完了。“我們怎么辦?”有人問蔣宏圖。蔣宏圖不知道怎么辦。他拿不定主意。紅七軍是好人,能說明即將到來的紅軍是好人嗎?這一支紅軍是好人,那一支紅軍就一定是好人嗎?蔣宏圖猶豫不決。轉移,動靜太大。可是,不轉移,萬一出事,他對不住全村老小。

性子急的族人沒等蔣宏圖拿主意,就開始將家中的雞鴨裝進籠子挑進山里,將豬牛往安全地方趕。受到感染,越來越多村里人忙著轉移家中財產。村里亂糟糟的,伴著許多呼兒喚女的急迫聲。年邁并且行走不便的老人不想拖累兒孫,決定不走了。兒孫不放心,用擔架抬。擔架從蔣宏圖身邊經過時,有個老人叫停下來,他悄悄對蔣宏圖說他想跳進深淵,等有了機會就跳,不給兒孫添負擔。

村里移動財產還沒轉移完,還有許多人正準備動身逃跑,有消息突然傳來:紅軍來了,紅軍來了,快跑!

村里更亂了。

“逃命要緊,所有東西不要了,不要了!快跑,快跑!”人們聽清楚是蔣山立的聲音,他有一匹馬,能夠自由地在政府和村莊間的山路上小跑。

村里人丟棄財產逃命。

一支紅軍很快出現在村口,“我們是紅軍,窮苦百姓的部隊,老鄉,別怕,不用躲,不要跑!”喊話的人是三年前救六爺性命的肖連長。村民不聽,反而跑得更快。當年負責偵察工作的肖連長,到了井岡山后,被安排做偵察連連長。

村里靜下來。楓樹坪是他們的目的地,他們必須在此駐扎,以此為據點,輻射到四周,偵察出更多情報回傳給大部隊。時間緊迫,肖連長的部隊顧不上勸阻百姓,立即投入工作。因為搞情報,肖連長他們穿著便服,除了手中的槍,再無部隊的標志。躲在山上的村民看得見村里的動靜,肖連長自己架鍋做飯,入夜就在屋檐下休息,不碰老百姓任何東西。

北風呼嘯,還下起了小雨。

蔣宏圖下山來。“我要找你們長官。”蔣宏圖對站崗的戰士說。

“我們這里沒有長官,只有同志。”另一位紅軍戰士聽罷,將蔣宏圖帶到肖連長身邊。

“天冷,下雨,你們進屋睡吧。雖然多數為茅屋,總比外面強。”蔣宏圖勸說,他已經認出了肖連長。三年多前,雖然只是匆匆一見,但記憶深刻。

“我們這樣很好,”肖連長說,“你就不用操心了。快把鄉親們叫回來。讓他們放心,我們不會傷害村里一草一木,不會動人一根頭發。”

蔣宏圖勸了好一陣,肖連長就是不下讓戰士們進屋避風雨的命令。此時,聽說來的是肖連長,回村的男人多起來,他們都勸紅軍進屋。盛情難卻,再說,風雨更大了,肖連長這才命令部隊進屋休息。蔣宏圖叫每家熬一鍋生姜水,有紅糖的加紅糖。滾燙的生姜水溫暖了紅軍的心,也讓村里人心生快慰。

肖連長和兩個戰士住在蔣宏圖家。松油燈下,肖連長從其中一個戰士手中接過一塊布,展開后,是一面紅軍旗幟。

“好好保管。”肖連長對那位戰士說,“雖然我們是偵察兵,工作需要暫時收起來,但總有一天會高舉紅旗的。”

“人在,紅旗在;即便我不在了,也會有同志接過紅旗。紅旗永遠在!”戰士接過紅旗,仔細折疊好,放入一個鐵盒子里。

蔣宏圖大概明白,紅旗就像家族里的祠堂,是權威,是全族人凝神聚氣之所在。肖連長給蔣宏圖講革命道理,蔣宏圖聽不太懂,但他聽明白了一點就是紅軍是支窮人的隊伍,鬧革命是為了窮人翻身做主。

天還沒亮,村口突然響起槍聲。得到消息的國民黨軍撲到楓樹坪,圍剿肖連長的部隊。肖連長帶領戰士沉著應戰。為了不傷及村里人,肖連長的人馬沖出村外,引走國民黨軍,把戰場設在村外的柴頭坳。

早上八點左右,槍聲稀了遠了。蔣山立的黑馬出現在村里。“這股紅軍被李軍(當地人有時候對桂軍的稱呼,因為桂軍頭目叫李宗仁)消滅了。”蔣山立說。

“紅軍全……了?”蔣宏圖問。

“不死的也被打傷打殘打跑了,總之,這支部隊沒了。”蔣山立說。

“肖連長的鐵盒還沒帶走呢。”蔣宏圖突然想到。他不相信肖連長的部隊沒了,他堅信肖連長還活著。

湘江戰役前后打了五天,國民黨軍沒有按計劃消滅紅軍,紅軍突破湘江西去。但是紅軍損失慘重,國民黨各級報紙大吹特吹取得了偉大勝利。桂林和全縣(現名為全州縣)縣城出版的報紙,連續刊登國民黨軍大捷的消息,這些報紙發行到了二河鎮。一些鄉紳又從鎮上把報紙帶回到村里。關心政治的當地百姓談論政治時局的同時,桂軍和民團開始搜捕失散的紅軍。因為有獎,包括一些民眾也加入搜捕大軍中。唐友茍帶領十幾個民團成員來到楓樹坪村。肖連長他們偵察連在此停過一夜,唐友茍有理由相信楓樹坪藏著失散紅軍。如果能抓到一窩紅軍,他就發財了。楓樹坪是蔣山立的老家,不能讓他搶了先。楓樹坪被唐友茍的人翻了個底朝天,能順走的東西都順走了。蔣宏志家兩塊大大的成年老臘肉,藏在石灰缸底部,也被唐友茍翻出來順走。沒搜到失散紅軍,搞到一些好貨,唐友茍不枉此行。他將村里人召集在一起,學著桂軍軍官訓話的派頭,說:“誰私藏‘赤匪誰就掉腦袋!不管是誰發現了‘赤匪,只要是活口,一律首先向我報告。報告者有獎,私藏者吃槍子。”

村莊四面是山,這些從丘陵地帶拔地而起的山,高大,林密,洞多,溪流縱橫交錯。藏幾個紅軍,不容易發現。進山搜捕,無異于大海撈針。唐友茍拔出手槍朝天開了三槍,他的隊伍分別向東南西北的遠山開槍,壯夠膽,宣泄完,唐友茍帶隊伍耀武揚威離去。家里東西被順走,村里人敢怒不敢言。等唐友茍隊伍走遠,村里人這才罵他們是土匪。成天罵紅軍“赤匪”的一部分桂軍、民團,才是真正的土匪。楓樹坪村有人在政府做官都遭劫,那些沒有丁點背景關系的村莊,受欺壓就可想而知。

紅軍留下的鐵盒,蔣宏圖藏得好好的。唐友茍沒有翻到。蔣宏圖沒有等來取鐵盒的肖連長或者他的戰友,卻等來了索要鐵盒的桂軍。

一定是有人告了密,不然,桂軍怎么知道蔣宏圖留有紅軍鐵盒,鐵盒里有一面紅旗?

桂軍王連長帶來一個排,他們進入蔣宏圖家。“紅軍留下一面紅旗,馬上交出來!”王連長說。

蔣宏圖想了一下,認為消息已經被誰出賣,沒必要再撒謊,他回答說:“紅軍確實落了一只鐵盒在我家,里面裝著一面紅軍旗。旗幟是新的,好好看。”

“那還不交出來。”王連長說。

“要不是你們突然進村子,肖連長不會落下那么重要的東西。”蔣宏圖說。

“私藏‘赤匪進班房,私藏紅軍旗是死罪。”王連長說。

“那是肖連長的東西,我必須親自還給他。”蔣宏圖說。

王連長說:“少扯。給我搜!”

“你們敢搜我家,蔣山立同意了嗎?”蔣宏圖攔住前面的士兵。

“蔣山立算什么東西!”王連長拔槍朝天開槍。他忘記了這是在室內,他朝上的一槍打爛了頭上的青瓦,碎片落下來,一屋子人亂作一團。安靜下來后,王連長跑到屋外,“誰阻止我搜查紅軍旗,我就讓他吃槍子!”王連長朝天連開四槍。

蔣宏圖裝出冷靜的樣子,任由王連長的人搜查。搜到那間房,蔣宏圖身子發抖。他看了看腳邊的鋤頭。“誰要是提走鐵盒,我一鋤頭劈死他。”蔣宏圖想。床板掀開了,鋪地上的稻草扒開了,草木灰也被劃了幾劃。

“報告連長,沒搜到。”

“沒搜到報告個屁!繼續搜!”

連搜三遍。

蔣宏圖外表的冷靜致使王連長火冒三丈,王連長想,蔣宏圖如此冷靜,紅軍旗肯定不在屋里。“藏到哪里了?快說!”王連長手槍頂住蔣宏圖的左太陽穴。

“紅軍旗是紅軍的,鐵盒是紅軍的,我沒有資格交給你們。等我交到肖連長手上后,你要搶要繳,就不關我的事了。”蔣宏圖說。

“綁了,押軍營!”王連長說。

蔣宏圖掙扎、反抗,但是無效。還沒出村口,蔣山立騎著馬趕回到村里。蔣山立說:“快放下我滿滿(叔叔),快放下我滿滿!”

王連長冷笑,“你算哪個山頭?敢在軍爺面前叫喊!”

蔣山立下了馬,給王連長作揖請安。

“求王連長放了我滿滿。”蔣山立說。

“我也不想抓人,你為政府做事,我為部隊賣命,雖然互不侵犯,但我們都是黨國的人,都為黨國效勞。”王連長說,“我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只要你滿滿交出紅軍旗,我立即放人。”

蔣山立走到蔣宏圖身邊,摸摸他身上的繩子,“滿滿,痛不痛啊?”

“痛啊,他們綁得太緊了。”蔣宏圖說。

“私藏紅軍旗是死罪,你快交出來吧。”蔣山立說。

“死就死吧。我寧可死,也不能沒經肖連長同意把紅軍旗交出來。”蔣宏圖說。

“為了一面紅軍旗丟掉寶貴生命沒必要。紅軍是‘赤匪,你不曉得嗎?蔣委員長、李軍為什么花這么大價錢‘圍剿紅軍?”蔣山立說。

“我不管這些。先莫講紅軍是不是‘赤匪,單說鐵盒、紅軍旗,是肖連長的,我就要還給他。”蔣宏圖說。

“滿滿,你扛了木頭不懂轉彎,輕重不分。”

叔侄倆說了幾分鐘話,蔣宏圖表示堅決不交出紅軍旗。王連長押送蔣宏圖到二河鎮上的軍營里,軟硬兼施。關到第二天,蔣宏圖不答應交出紅軍旗,王連長下令嚴刑拷打。打吐了血,蔣宏圖也不松口。排長報告給王連長,王連長說:“繼續打,打到他想活為止。”排長說:“我按你的命令沒停止過嚴刑,打得我們的士兵都怕了。那塊骨頭硬啊!”

王連長親臨現場。

“蔣宏圖,你就低下頭吧,求你了。”實施酷刑的伍班長說。

“你起來。”蔣宏圖無力氣說話,他用輕微動作讓伍班長不要再勸。

王連長搶過伍班長手中的皮鞭,高高舉起,“快交出紅軍旗,不交我就打死你。”

蔣宏圖兩眼噴射怒火,像黑夜里兩只兇狠的虎眼。王連長嚇住了,他放下皮鞭,捂了眼,走出那間黑暗的屋子。不多時,有人來報,估計蔣宏圖快不行了。王連長請了鎮上的西醫,又請人去叫蔣家嶺的著名郎中蔣述德。西醫往蔣宏圖屁股上打了一針,留下西藥就走了。蔣述德為蔣宏圖拿脈,診斷病情。王連長問,“他是不是馬上要死了?”蔣述德沒有明確表示。

“快,把蔣炳德喊來。蔣宏圖要死了。”王連長下令。

得到命令后,蔣炳德不多時被押到。王連長只留下蔣宏圖一對父子。王連長鬼主意多,他認為蔣宏圖在生命的最后時刻,一定會把藏紅軍旗的秘密傳給蔣炳德,因此給了他們父子倆整夜在一起的時間。第二天,蔣炳德被關入另一間“牢房”。

負責審訊的士兵上來就給蔣炳德一通猛揍,打得他七竅流血。“紅軍旗在哪里?說!”

“放了我老子(父親)!”蔣炳德說。

“你交出紅軍旗,我們立即放你老子。”

“放了我老子,我立即交出紅軍旗。”

雙方拉鋸。王連長走進來,他摸摸蔣炳德的手臂,說:“你跟你老子不一樣,你是通曉事理的人。你會馬上告訴我藏紅軍旗的地點。”

“我跟我老子一樣,他的骨頭有好硬我的就有好硬。”蔣炳德說。

無論如何懲罰,這兩父子都不開口。蔣宏圖告訴王連長,藏紅軍旗的地點只有他一人知道,蔣炳德并不清楚。而蔣炳德告訴王連長,他知道蔣宏圖藏紅軍旗的地點,但是他重新藏了地方,現在,只有他蔣炳德一個人知道了。父子倆強調只有自己知道秘密,目的是保護對方。王連長不能判斷這對父子誰在撒謊。因此,繼續關押父子倆。

蔣山立求情,二河鎮鎮長出面求王連長,請求放過父子中的一個。王連長自然不聽。鎮長見蔣宏圖父子被打得可憐,好言相勸,希望他們看在“黨國”分上,不要跟王連長作對,紅軍旗不是一般的物品,紅軍是國民黨的敵人啊。

“我不管國民黨共產黨,國軍紅軍,我只管哪個對我好對我們村的人好,我就對他好,肖連長和他的人好,我們永遠記得住。”蔣宏圖說。

村里人派出幾個代表來鎮上看望蔣宏圖父子,王連長不讓。王連長讓他們站在一塊平地上,訓斥他們沒有做好蔣宏圖的思想工作,反而跟政府作對。村民不聽王連長的話,等王連長罵得無話可說后,又擁向“牢房”。王連長叫人開槍。聽到槍聲,好多人跑過來看熱鬧。蔣山立聽到槍聲,也跑過來,見是村上的人,很感動,但他還是大罵村里人找死。“我滿滿腦子壞了,他敢收藏紅軍旗,你們腦子都壞了嗎?還派代表來看望,找死啊!”蔣山立邊罵邊哭。

“你再罵,我們就把蔣宏圖伯伯搶回村!”一位小伙子聽不下去了,高聲說。他一呼百應,村里人朝“牢房”沖去。

槍聲響起。子彈朝天或者朝地飛。蔣山立搶在村人最前面,臥倒在地阻止。村人腳步被阻擋,這才冷靜下來。

蔣宏圖的哥哥即蔣山立的父親來送雞湯。他先去了就近的蔣炳德的“牢房”。他問蔣炳德:“想出去嗎?”

“想,天天想。”蔣炳德說,“伯伯救我。”

“只有你自己能救自己。交出紅軍旗。”伯伯說。

“交不交,聽我老子的。今天我想過了,就算我老子愿交,我也不交,打死也不交。”蔣炳德說。

“父子倆性格正是我們家族性格,”蔣宏圖的哥哥感慨地說,“有利也有害啊。”他還帶來了著名郎中蔣述德給的治療跌打損傷有特效的藥丸,吩咐蔣炳德飯后口服,一日三次,一次三粒。隨后他來到蔣宏圖的“牢房”,兄弟倆相對無言。

蔣山立想出一個主意,他帶人搜查叔叔家。嬸子弄清他的來意,同意搜查。嬸子上山去,蔣山立跟著,叔侄倆都想到一塊了,眼不見為凈。蔣山立帶來的人搜查屋子兩遍,沒發現鐵盒,他們跟王連長一樣,一見到那張床下的草木灰就馬虎了事。

蔣山立弄出的動靜驚動了蔣宏志,他對蔣山立說:“紅軍曾經救過我家族人的命,是我們家的恩人;三年來他們兩次進出我們村,沒做過任何壞事,只為我們做好事。”

“我記得,三年前肖連長來那天清早,我兒子害怕,躲進你家方桶里。后來我們都發現紅軍并不是外面宣傳的那么壞,而且還相當好。”蔣山立說。

“你帶人搜查紅軍旗,最后交給李軍,看上去救了你滿滿和弟弟,可是你會傷透他倆的心。”蔣宏志說。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

“最后,你滿滿也要氣死。”

“所以我不親自搜查,我跟嬸嬸上山。”

“主意你出的,人你帶來的,你不是‘親自是什么?”

蔣山立啞口無言。他帶來的人準備搜查祖屋時,被族人攔下了。“你們倒是想個辦法救我滿滿啊!”蔣山立說。

“我們的辦法只有一個,上二河鎮上搶人。”有人說。

搶人自然不是辦法,去多少死多少,而且還搶不回。村里搜不到,蔣山立指揮人上山。他知道蔣宏圖一些上山的規律,比如常去給野獸下套的地點,常去采紫靈芝的地點。搜到天黑,不見藏匿紅軍旗的蛛絲馬跡。

蔣述德的藥丸療效顯著,蔣宏圖父子的內外傷一天天好起來。王連長用盡了辦法,得不到紅軍旗,煩了,膩了。他問上峰,還繼續追紅軍旗嗎?對方說,當然啊。王連長開始發牢騷,不就一面紅軍旗嗎?有多重要!搞得像要奪取一個山頭似的。

深冬到來,春節到來。蔣宏圖父子倆還被關著。蔣山立帶重禮求王連長,要接蔣宏圖父子到他家過年。 王連長不同意,他答應蔣山立陪蔣宏圖在“牢房”過年。蔣宏圖一家及他哥一家,在“牢房”里擺開架勢,過了一個特殊之年。紅軍旗沒追到手,王連長不敢要蔣宏圖父子的性命;但也不能保證,哪天,李軍惱羞成怒,一道命令下來,槍斃了蔣宏圖父子。所以家里人特別珍惜這次“牢房”過年,能叫來的親戚都叫來了。深夜,蔣宏志帶領二十幾個村里代表來陪蔣宏圖父子過年,他們帶來好菜好酒,生火支鐵鍋,熱鬧非凡。看守的士兵被輪流請過來喝酒吃肉。快到天亮,宴席才散。

又一個春天來到桂北山鄉,蔣宏圖父子平靜地坐“牢”,一日有兩餐吃,也沒人來審問。蔣山立想給蔣宏圖父子帶去消息,卻什么消息也搞不到。王連長不知道下一步怎么辦,因為上峰沒有明確指示。1935年7月,王連長所在的連調走了,有說調到桂林,有說調到南寧。反正,離開了二河鎮。蔣山立久等不到新駐防桂軍,他問民團頭子唐友茍,也得不到答案。后來唐友茍反饋說,二河鎮上不再駐兵了。

“我滿滿和弟弟怎么辦?”蔣山立說。

“還能怎么辦?”唐友茍的話里有話。

蔣宏圖的哥哥拿著斧頭和鐵錘砸開了“牢房”門。蔣宏圖父子走出“牢門”,重獲自由。蔣山立租了馬車,拉蔣宏圖回村。蔣宏圖身體完全養好,他不坐馬車。“這是榮耀,必須坐。”蔣宏圖的哥哥說。

蔣宏圖父子倆前后各坐一輛馬車。山道上很少有馬車行走了,出現馬車,說明來了大人物,或者大喜事來了。沿途村莊的人打探清楚后,都來祝賀,人人豎起一對大拇指。然后,放長長的鞭炮,以示對蔣宏圖父子的敬重和表彰。

鐵盒躺在床下的坑里完好無損。蔣宏圖將它挖出來,仔細去掉表面泥土,又用濕布抹干凈污漬。哪里最安全?想不出哪里最安全,哪里都不合適。蔣宏圖覺得還是地板下最安全。他給床下那個坑砌了燒磚,墊上厚厚的石灰,然后又用石灰掩蓋。石灰防潮防蟲,只要一年換一次,就能很好保護鐵盒以及紅軍旗。床下仍然是草木灰和稻草做掩護。這間房,這個坑,是全家的重地禁地。

蔣炳德到了討老婆的年齡,媒婆踏破他家門。適齡女子都愿嫁給他。千挑萬選,蔣炳德挑中了草魚當老婆。草魚家在五里外的鴨婆嶺,那里自然條件比蔣炳德他們楓樹坪村好許多。原本她家人要把她嫁到全縣城里或者桂林城大戶人家的,但是,實在不舍得蔣炳德。還不到臘月,兩方家族就急著辦了喜事,都生怕對方飛掉似的。喜事辦得熱鬧,好多不是親戚的村外人前來祝賀。

“做人,骨頭要像蔣宏圖一樣硬;嫁女要嫁蔣炳德那樣的硬漢。”十里八村開始流行這句話。

草魚肚子爭氣,不到十個月后,生下了一個胖小子。蔣宏圖給孫子取名蔣仕強。

山里不平靜的日子是從抗戰全面爆發開始的。桂軍準備北上抗日,需要壯大隊伍。征兵是其中最重要的一個內容。無論多偏僻的山村,都有了宣傳當兵打日本鬼子的人影和聲音。蔣炳德想去當兵,他想通過當國民黨兵去到紅軍部隊,那樣他就能找到肖連長。蔣山立笑他想得天真,國共雖然合作,并不是兩個黨的部隊合并到一起打日本鬼子,仍然是各打各的。蔣炳德一猶豫就錯過了國民黨征兵報名時間。這一天,蔣山立卻帶著王連長進村來。王連長升了一級,當副營長了,當人們都叫他連長時,他板著臉反復糾正。王副營長負責二河鎮征兵的政審工作,所謂政審,其實就是不要老弱病殘的。都是打日本侵略軍的,誰愿上前線都行。王副營長在名單里發現沒有蔣炳德,立即找上門。

“你必須當兵,黨國需要你。”王副營長說。

“反正都是打日本鬼子,國民黨軍共產黨軍都一個樣。”又有人說。

“當了國民黨軍就有機會見到紅軍的肖連長。”王副營長說。

蔣炳德被說動了心。他跟王副營長走了。

“你要完成兩件事,一是多打鬼子,二是找到肖連長。”蔣宏圖反復叮囑即將當兵的蔣炳德說。草魚哭是哭 ,但她并沒有阻攔老公當兵,雖然他可能有去無回。

人去后,家里天天等蔣炳德消息,卻一個消息也沒等到。蔣山立利用關系打探,同樣沒得到消息。前方打仗,哪里顧得了給家里傳遞消息呢。家里人只好從報紙和電臺有關桂軍抗日的消息里推測蔣炳德的消息。

時間在家人為國擔憂為蔣炳德擔憂中,一天天艱難過去。1944年9月,日本鬼子侵犯桂北,實施“三光”政策。鬼子氣勢洶洶,二河鎮政府工作人員一邊組織抗戰,一邊帶領家屬撤到自認為安全的地方。桂林城的中國部隊已經做好抗擊日寇的準備。蔣宏圖他們這個偏遠的楓樹坪村也來了日本鬼子,手無寸鐵的老百姓不得不躲難。鬼子進村的消息,蔣山立事先通知了村里人。

為防萬一,蔣宏圖挖出鐵盒,背在身上。好幾年過去了,鐵盒完好如初。日本鬼子一路燒殺搶掠,許多老弱病殘者被燒死殺死,有的最后餓死在逃難路上。蔣宏圖年齡不算大,身體強壯,他和族人沒有目標地逃難。等他們逃到麻子鎮時,與村里人走散,只剩下老婆、兒媳婦和孫子,還好,孫子蔣仕強已經九歲,奔跑功夫不比成年人差。

麻子鎮亂糟糟的,地盤比二河鎮大,人口比二河鎮多。一下子聚集了許多南下逃難人,治安亂,物價貴,食品極缺。鎮子周邊能吃的一樣不剩,老鼠都不剩一只。蔣宏圖一家身無分文,袋無一粒米。連繼續行走討飯的力氣也沒有了。他們決定暫時留在麻子鎮。

“鐵盒子不只有紅軍旗。”蔣宏圖老婆提醒大家說。

“鐵盒好沉的,里面可能有大洋,有金銀財寶。”草魚說。

“只要打開鐵盒,我們就有救。”蔣宏圖老婆說,“哪怕紅軍旗當布賣,也夠我們一餐半餐伙食。”

“不許打鐵盒的主意。都閉嘴。”蔣宏圖說。

“我們餓死了不要緊,蔣仕強也要餓死嗎?”草魚說。

“鐵盒是肖連長的,我們能打開嗎?能要里面的東西嗎?”蔣宏圖問孫子蔣仕強。

“不能。”蔣仕強說。

“可是我們都快要餓死了呀。”蔣宏圖引誘說。

“餓死也不能動鐵盒。”蔣仕強說。

蔣宏圖將鐵盒系在身上,與鐵盒形影不離。有一天他餓暈,老婆試圖弄開鐵盒,動靜太大,弄醒了他。他罵老婆,還用腳踢她。“想動鐵盒的念頭,除非我死了。”蔣宏圖說。

“想動鐵盒的念頭,除非我也死了。”蔣仕強跟著說。

孫子仍然跟自己一條心,蔣宏圖心里踏實了。孫子是全家命根子,孫子在,鐵盒就在。從此,全家再無人動鐵盒心思。

蔣仕強人小鬼機靈,他總能在鎮上搞到殘羹剩飯,哪怕是別的能填充肚子的食物。恢復一點體力后,全家人各顯神通外出找事做。他們以餓一天、吃一餐的日子度過了數個月。1945年3月,桂北仍然陰冷。蔣宏圖一家一邊討飯,一邊摸著回家的路,終于回到村里。不久,村里人陸續回來,這次逃難,全村損失不少人口,走散的、餓死的、被害的都有。蔣宏圖的哥哥也死了,逃亡路上被日寇冷槍打死的。伯娘及蔣山立一家不幸死于戰火之中。據說,蔣山立一家躲避的地方離桂林保衛戰陣地太近,遭遇到日本鬼子的炸彈。

8月,艱苦卓絕的抗戰最終取得勝利。二河鎮上許多當兵的回到家鄉。回鄉的并不全是殘兵。蔣炳德沒有回,同去當兵的都不知道蔣炳德在哪支部隊,他們不能給予蔣宏圖確切消息。與日本鬼子打仗的這幾年,部隊時常被打散打沒,剩下的不斷重新改編組合。栗樹腳村那個當兵回來的告訴草魚,蔣炳德可能去了共產黨那里,因為他時刻都在找共產黨,又時刻被他的上級防備追殺。兩人曾經在桂軍的同一個團,后來不同團仍同師,情況互相知道。到了抗戰最后一年,兩人才失去聯系。

年底,二河鎮上再無當兵的回家,蔣宏圖一家一致認為蔣炳德可能犧牲或者被他的上峰處決。沒想,1946年3月,蔣炳德回來了。他抗日立過戰功,當上了國民黨軍營長。國民黨發動內戰時,他帶領全營官兵逃跑,想加入共產黨部隊,哪怕共產黨不接收,至少也要脫下國民黨軍裝,不再打內戰。不想被長官發現,派出兩個團的兵力圍剿,死里逃生,輾轉千里才回到家鄉。

二河鎮上的國民黨政府從鎮長到普通干部,都換了人。得到伯伯、伯娘及蔣山立一家全部死于鬼子槍彈之下的消息,蔣炳德在鎮政府門前坐了好久。他計算不清自己打死了多少日本鬼子,但是日本鬼子打死的中國人太多太多,更加無法統計。鬼子宣布無條件投降前夕,他們營包圍了小林光一聯隊,即將全殲鬼子,只要不再對日寇開槍的命令晚來一分鐘,就全要了這伙負隅頑抗的鬼子的狗命。現在聽到伯伯一家全死于日本槍彈下的消息,蔣炳德心口劇烈疼痛,后悔最后一仗太聽命令。鎮長從辦公室出來,發現坐在地上的蔣炳德,請他進屋喝茶。蔣炳德好言謝絕后,捂著疼痛的傷口和胸口,一步一步回村。

順利回家,蔣炳德悲喜參半。父親交代他參軍后完成兩件事,一是好好打鬼子,二是找到肖連長。前者他算努力完成了,后者,他沒完成。父親交代的任務他只完成了一半。

國民黨發動內戰后,兵源枯竭,不斷征兵。一些逃回來的身體健康的老兵,被再次抓進軍營參加內戰。負責二河鎮征兵工作的國民黨桂軍追捕蔣炳德,揚言只要他回到部隊為國軍效力,對他的叛變便既往不咎。蔣炳德在村里人及二河鎮鎮長暗中幫助下,逃出二河鎮。鎮長是個反內戰的國民黨黨員,而且他聽說蔣炳德一家講誠信講仁義道德的品性后,打心里佩服。蔣炳德打定主意外逃前,鎮長做他的工作,希望他加盟二河鎮政府,只要為政府工作,不去當兵上面也不會追究,就用不著外逃漂泊。蔣炳德不答應,鎮長送了他一點錢糧,祝他好運。

蔣炳德一逃就是三年多。1949年10月,新中國成立,當年過桂北的中央紅軍贏得天下。家人盼望蔣炳德再次回鄉,一盼就到了1950年的春天。果真,蔣炳德安全歸來。這三年多的時間里,蔣炳德仍然未能找到共產黨,當他覺得已經接近共產黨時,中國已是共產黨的天下,處處都有共產黨。歸家,是最佳選擇。

二河鎮由共產黨接管,新政府成立,百廢待興,新政府有許多事做。而二河鎮新政府里,沒有肖連長。

蔣宏圖身體每況愈下,來日不多。受蔣宏圖指令,蔣炳德捧出鐵盒放在蔣宏圖眼前。他伸手撫摸鐵盒,久久停在上面。二十年過去,鐵盒毫發無損,依然發出明亮的金屬光澤。

“好好保護,一定要交給肖連長。”蔣宏圖叮囑蔣炳德。

蔣宏圖去世后,蔣炳德給部隊寫信,尋找肖連長。信一封封發出去,有的石沉大海,有的“查無此人”退回。

每年征兵,二河鎮總有青年去當解放軍,蔣炳德給每一位參軍的青年帶上尋找肖連長的信。一年又一年,無一點肖連長的線索。

興許肖連長轉業了呢?蔣炳德受人啟發,給全國三十個省市政府寫信,一直寫到縣一級。村里人為他捐錢買信紙信封郵票,鎮政府工作人員見到他來郵電所寄信,都會慷慨解囊。二河鎮無人不知道蔣炳德一家在尋找肖連長,可是,消息卻永遠止步在二河鎮。

蔣炳德的身體沒有父親好,都是因為抗日戰場上多次負傷留下的后遺癥。天氣變化越大,身子越疼痛。鎮上的中草藥醫生免費為他治病,鎮醫院也常免他的醫療費,但舊傷不能治愈。父親離世十年后,蔣炳德舊病復發,不幸病逝。他去世得匆忙,沒來得及交代兒子蔣仕強好好保護紅軍旗。但蔣仕強九歲的時候就已經從爺爺那里獲得了指令,任何時候都要好好保護紅軍旗。

蔣仕強拿出鐵盒,讓躺在棺材里的蔣炳德看最后一眼。“爸,放心吧,我一定交到肖連長手上。”他說。

時間一天天過去,新中國成立二十多年了,肖連長仍沒出現;父子兩代人寫了二十年的尋找信,無一反饋,退回的信堆成山。蔣仕強不再像父親一樣大海撈針似的寫信,可他像父親一樣一天天焦渴地等待。蔣仕強向鎮政府領導請教:“怎么辦?”鎮領導說:“還能怎么辦呢?”蔣仕強又去問武裝部,武裝部新來的部長說,明天我們去縣武裝部,向縣里的部長討個主意。縣武裝部部長團長轉業,他想了想說:“這面紅軍旗雖然是肖連長落下的,可紅軍旗不屬于哪一個人,屬于中國工農紅軍,屬于中國共產黨啊。”

“捐給國家唄。”蔣仕強腦子突然靈活起來。

不久,接到信的上級博物館來了專家。縣鎮兩級政府領導陪同他們來到楓樹坪村。蔣仕強捧出鐵盒。村里人聞訊,聚集而來。

在大家的見證下,蔣仕強小心砸開鐵盒上的鎖。紅軍旗跳進人們眼中,人群立即歡呼。專家取出紅軍旗,展開。紅軍旗保存完好。紅軍旗下面鋪著舊報紙,報紙一碰就碎了。再下面,有兩根金條,十一塊大洋。

【盤文波,桂林人,生于20世紀60年代,曾用筆名光盤。作品散見于《十月》《當代》《花城》《鐘山》《作家》《青年作家》等,出版長篇小說《失散》《英雄水雷》等六部、小說集《野菊花》《桃花島那一夜》等多部。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廣西作家協會副主席。現居桂林。】

責任編輯 李約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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