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針聯合耳穴撳針改善男性酒精依賴者認知功能的對照研究＊

劉燕菁，羅小光，覃穎**，楊勇，趙靜雯，鄧婧，靳澤宇

（1.貴州省第二人民醫院成癮醫學科，貴州 貴陽 550004；2.貴州省醫科大學附屬醫院針灸推拿科，貴州 貴陽 550001）

酒精依賴是一種高復發性的慢性成癮性疾病，嚴重影響患者生活質量及生命安全。酒精直接毒性作用于中樞神經細胞，常引起VBl和VB12缺乏，加劇中樞神經系統損害，易致酒精依賴者認知功能障礙[1]，甚至引發韋尼克腦病（WE）[2]。據既往全球范圍內統計，導致死亡和疾病負擔的綜合性指標傷殘調整生命年（DALYs）的主要風險因素中飲酒位居第七位[3]，分別占年齡標準化女性、男性死亡的2.2%和 6.8%[4]。可見，酒精相關問題已成為世界各國重要的公共衛生問題。祖國醫學中酒精依賴屬于“酒疸證”，是由“傷酒”所致。針刺是我國傳統治療方法，通過使能量進入或離開人體調節陰陽平衡，其可改善認知功能的研究在不同人群中也得到廣泛證實[5]。此外，因其操作方便、價格便宜、副作用鮮見[6]，世界衛生組織已將針刺用于物質依賴治療列入針刺治療的適用范疇[7]。本研究主要探討頭針聯合耳穴撳針改善男性酒精依賴者認知功能的臨床效果，現報道如下。

1 資料與方法

1.1 一般資料

選取2019 年9 月—2021 年3 月貴州省精神衛生中心住院的男性酒精依賴者60 例作為研究對象，納入標準：①年齡20～60 歲，小學及以上文化；②飲酒史10～20 年；③符合國際疾病分類診斷標準（ICD-10）“酒精依賴綜合征”診斷；④軀體脫癮1 周以上，臨床機構酒精依賴戒斷評估表（CIWA-Ar）＜8 分；排除標準：①合并煙草依賴外其他物質依賴；②合并其他精神障礙；③合并嚴重軀體疾病。按隨機數字表法生成隨機序號，根據測評順序依次分組，隨機分為針刺組和對照組，各30 例。兩組人口學資料、飲酒信息、酒精相關心理評估等一般臨床資料比較，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P＞0.05），具有可比性，見表1。本研究經貴州省精神衛生中心倫理委員會批準通過，患者知情同意并簽署知情同意書。

表1 兩組人群一般臨床資料比較[n（%），±s]

表1 兩組人群一般臨床資料比較[n（%），±s]

注：（1）表示獨立樣本t 檢驗，（2）表示非參檢驗，（3）表示卡方檢驗，（4）表示Fisher 精確檢驗。

類別 項目 針刺組（n=30） 對照組（n=30） t/t’/χ2 P人口學資料 年齡 42.33±8.71 43.24±8.70 -0.890（1） 0.377受教育程度小學 10（27.78） 8（26.67） 0.447（4）初中 8（26.67） 15（50.00）中專及高中 4（13.33） 3（10.00）大專 6（20.00） 3（10.00）碩士及以上 2（6.70） 1（3.33）婚姻狀況已婚/同居 25（83.33） 26（86.67） 0.786（4）未婚 3（10.00） 4（13.33）離異或喪偶 2（6.67） 0（0.00）職業有（1-8） 12（40.00） 19（63.33） 0.162（4）無（9） 18（60.00） 11（36.67）飲酒信息 晨飲習慣是18（60.00） 15（50.00） 0.817（3） 0.366否12（40.00） 15（50.00）最長戒酒天數 105.48±162.06 113.15±±133.18 -0.910（2） 0.361酒精相關心理評估 CIWA-Ar 2.87±1.61 3.07±1.11 -0.559（1） 0.578 MAST 25.77±9.39 24.33±9.58 0.585（1） 0.561

1.2 方法

1.2.1 對照組

常規給予團體心理治療，主要內容為人際互動、情緒管理等，每周開展2 次，每次60 min，持續進行2 周。

1.2.2 針刺組

給予針刺（頭針聯合耳穴撳針）合并團體心理治療。頭針選穴：百會穴和四神聰。常規消毒后，以1.5 寸毫針與頭皮呈約30°角進針，當感受針尖達到帽狀腱膜的下層時，轉變針方向平行頭皮，捻轉針身得氣后留針觀察20 min，每周施針5 次，連續進行2 周。耳穴撳針：于雙耳穴的神門、交感、腦干、枕等用王不留行籽持續貼壓，每日按壓3 次，以酸脹及輕微刺痛感為宜，每次保持按壓2 min，需每日更換一次王不留行籽，每周留針5 d，持續2 周。

1.3 觀察指標

1.3.1 蒙特利爾認知量表（MoCA）測評

采用MoCA 量表對患者認知功能進行評估，該量表總分為0～30 分，共12 道題，包括8 個認知領域，在敏感性及內部一致性方面較為突出[8]，正常值為總分≥26 分，總分＜26 分提示存在認知功能障礙。

1.3.2 ERP 測評

ERPP300 被認為是個體定向活動、控制加工功能和認知活動的“反應時”[9]。兩組酒精依賴者于檢測前清洗頭發和耳垂面頰部位，吹干后進入屏蔽、恒溫、隔音ERP 實驗室中。去除角質后戴上佩戴32 導的Quik-Cap電極帽與被試者頭皮相接觸，同時附加兩個眼電：一個位于右眼的外側眼眶處采集垂直眼電，另一個位于左眼的眼眶下緣處采集水平眼電。腦電圖（EEG）數據的采集以FCz 點作為參考電極、AFz 點作為接地電極進行。EEG 信號通過SynAmps2 放大器以2 000 Hz 的采樣率進行，其帶寬為0～3 500 Hz。采用CURRY8 軟件對EEG 數據進行采集及分析處理。ERP 分析中主要選取P300 成分，該成分主要是在刺激呈現300～500 ms 時域中的正波。其主要觀察的電極點為Fz，Cz 和Pz。P300潛伏期＜360 ms 為正常。

1.4 統計學方法

采用SPSS 24.0 軟件進行數據錄入及統計分析。計量資料以（±s）表示，采用t檢驗；計數資料以率或構成比表示，采用χ2檢驗或確切概率法；P＜0.05 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若數據不符合正態分布，采用非參數檢驗。

2 結果

2.1 兩組MoCA 評分比較

治療前，兩組MoCA 總分及其7 個因子評分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治療后，針刺組MoCA總分評分、視覺空間與執行功能、語言、抽象、注意、延遲回憶五個認知維度評分均高于對照組，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05），而定向與命名兩個認知維度評分與對照組相比，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2。

表2 兩組人群MoCA 評分情況比較（±s，分）

表2 兩組人群MoCA 評分情況比較（±s，分）

視空間與執行能力 命名 語言 抽象治療前 治療后 治療前 治療后 治療前 治療后 治療前 治療后對照組 30 2.23±1.28 2.97±1.38 2.70±0.75 2.97+0.18 1.40±0.72 1.77±0.86 0.33±0.66 0.63±0.67針刺組 30 2.67±1.30 3.83±1.02 2.90±0.31 2.97±0.18 1.53±0.94 2.33±0.80 0.53±0.73 1.17±0.79 t 1.304 2.77 1.353 0.000 0.617 2.642 1.112 2.819 P 0.197 0.008 0.184 1.000 0.540 0.011 0.271 0.007組別 例數注意 延遲回憶 定向 總分治療前 治療后 治療前 治療后 治療前 治療后 治療前 治療后對照組 30 4.30±1.47 4.93±1.23 1.40±1.07 2.00±1.17 5.77±1.10 6.00±0.00 18.87±4.02 22.00±3.65針刺組 30 4.70±1.32 5.50±0.68 1.37±1.54 3.32±1.19 5.90±0.31 5.97±0.18 20.13±3.54 25.53±3.33 t 1.112 2.207 -0.097 4.033 0.637 -1.000 1.296 3.918 P 0.271 0.031 0.923 0.000 0.526 0.326 0.200 0.000組別 例數

2.2 兩組ERP 測評結果比較

治療前，兩組男性酒精依賴者P300 的潛伏期和P300 波幅比較，差異無統計意義（P＞0.05）；治療后，針刺組P300 潛伏期短于對照組，P300 波幅高于對照組，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3。

表3 兩組人群P300 潛伏期及波幅情況比較（±s）

表3 兩組人群P300 潛伏期及波幅情況比較（±s）

P300 潛伏期（ms） P300 波幅（μV）治療前 治療后 治療前 治療后對照組 30 384.23±42.59 369.67±36.15 4.10±3.37 6.15±4.6針刺組 30 391.03±46.03 324.27±59.22 3.66±4.22 8.61±4.32 t 0.594 -3.584 -0.448 2.134 P 0.555 0.001 0.656 0.037組別 例數

3 討論

3.1 酒精依賴者常存在認知功能損傷

酒精依賴者常常出現記憶減退、反應變慢、執行功能下降等，提示長期大量飲酒可損害認知功能。有研究發現[10]，這與大量酒精進入體內后損傷細胞內的線粒體，使組織細胞缺氧，影響免疫功能及脂質新陳代謝，并損傷脫氧核糖核酸，引起細胞的損傷及溶解，從而導致酒精依賴者認知功能下降有關。也有學者發現[11]，這與酒精穿過血腦屏障進入大腦中影響蛋白質合成、損傷細胞膜結構，對神經細胞產生破壞作用，或對神經遞質的合成、釋放和回攝造成影響，導致突觸無法完成信息傳遞，引起大腦認知功能障礙有關。認知功能損害對患者個體社會功能及整個家庭維持等方面均有較大影響，亟須探索出更多有效的治療方法，故本研究采用了頭針聯合耳穴撳針進行治療，以期發現改善酒精依賴者認知功能損害的新思路。

3.2 頭針聯合耳穴撳針對男性酒精依賴者認知功能的影響

本研究結果發現，治療后針刺組MoCA 中視覺空間與執行功能、語言、抽象、注意、延遲回憶五個認知維度均較對照組增高（P＜0.05），提示頭針聯合耳穴撳針可改善男性酒精依賴者上述認知維度，這可能與針刺頭部穴位、督脈穴可發揮減少腦神經細胞死亡的作用有關[12]。黃金等[13]研究中發現，電針神庭、百會穴可顯著改善缺血再灌注大鼠的神經功能學評分、降低其腦梗死面積。本研究還顯示，MoCA 中命名和定向兩個維度未見明顯差異（P＞0.05），考慮與酒精多損傷顳葉、額葉部位，造成患者認知功能的損傷并不均衡有關。有研究發現[14]，長期飲酒主要損傷的是認知中記憶和流體認知部分（包括概念形成、解決問題及抽象思維等），會導致信息的加工緩慢、問題的解決缺陷及思維的抽象困難，表現學習困難、視空間的能力下降。經外奇穴四神聰《太平圣惠方》載：“神聰四穴，理頭風目眩，狂亂瘋癰，針入三分。”可見針灸可改善認知障礙的效果早已得到肯定。

3.3 頭針聯合耳穴撳針治療對男性酒精依賴者事件相關電位的影響

ERP 廣泛應用于對認知功能損傷的評估和對認知的解釋，P300 潛伏期映射大腦受到外部刺激后作出反應的神經傳導速度，因此P300 潛伏期代表了認知功能的效率[15]，而P300 波幅因與受試者對靶刺激的注意力有關，故其代表了受試者皮層的覺醒程度[16]。本研究結果發現，針刺組治療后P300 潛伏期較對照組縮短，P300 波幅較對照組升高（P＜0.05），說明針刺（頭針聯合耳穴撳針）合并團體心理治療較常規團體心理治療更能改善男性酒精依賴者認知功能的效率及覺醒程度。相關研究提示[17]，認知功能障礙的病位在于腦，病機則為腦髓的失充或神機的失用，故針刺頭部穴位可能是改善認知功能的關鍵。本次研究取穴百會穴、四神聰，《靈樞·衛氣》有云“頭氣有街”、“氣在頭者，止之于腦”，百會穴與腦是緊密相連的，更是影響大腦功能的重要穴位，針刺該穴位可產生鼓動陽氣、安定神志、開醒竅腦、增強腦部記憶等功效；而四神聰為奇穴，在經外，原名為神聰，《太平圣惠方》中記載：“神聰四穴，理頭風目眩，狂亂瘋癇，針入三分”，針刺此穴可以明顯地改善腦部血流量，起到安神健腦的作用。故本研究針刺組采用了頭針與耳穴撳針相聯合，這也增加了此次治療的效果。耳穴處匯聚豐富的神經，其與十二經脈的關系密切，是機體體表和五臟六腑相關聯的重要部位。研究發現[18]，通過按壓內臟在耳穴的體表投影，可以調節臟腑多方功能、運行血氣、平衡陰陽，改善認知功能，并且干預時間越長，其效果越明顯。

3.4 頭針聯合耳穴撳針治療對男性酒精依賴者腦源性神經營養因子的影響

本次研究結果顯示，使用頭針聯合耳穴撳針可改善男性酒精依賴者認知功能，還可能與調節腦源性神經營養因子（BDNF）有關，針刺穴位可促進腦部局部血液循環、調節代謝，激發其隸屬的經脈和臟腑功能。BDNF 作為重要的神經營養因子[19]，在促進神經元生存、生長和分化中發揮顯著作用，同時在中樞神經系統多個腦區的突觸可塑性和突觸傳遞中起調節作用，并能改善記憶受損等認知功能障礙。研究提示，長期大量飲酒將會促進proBDNF 的表達，并抑制mBDNF 的表達，而proBDNF 水平的升高和mBDNF 的降低均是神經元受損甚至凋亡的因素，即患者飲酒時間越長、飲酒量越大，大腦神經元受損越嚴重[20]。本次研究中暫未進行BDNF 測定，可于今后研究中進一步探索針刺是否對神經調節起作用，從而改善酒精依賴者認知功能。

綜上所述，頭針聯合耳穴撳針可改善男性酒依賴者視覺空間與執行功能、語言、抽象、注意、延遲回憶等方面認知、縮短其P300 潛伏期及升高P300 波幅，一定程度上改善男性酒精依賴者認知功能。今后的研究需要進一步擴大樣本量，同時在女性酒精依賴者中證實現有的研究結果，并進一步探索針刺改善酒精依賴者認知功能的相關機制，為酒精依賴者認知損害的治療及干預提供更多的科學依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