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近年日本流行語的若干特征

陳銳思 顧逸夫 張悅恬 楊明鴻 黃博

摘 要：流行語是反映時代和社會發展的具有代表性的產物之一，活躍在社會的方方面面，具有強大的影響力和生命力。本文以2019年以來日本流行語為研究對象，從構詞法和造詞法的角度進行了考察，并總結了日語流行語的兩大特征：漢字的強大生命力與英語的巨大影響。

關鍵詞：日語; 流行語; 構詞法; 造詞法

中圖分類號：H36? ? ? ? ?文獻標識碼：A? ? ? ? 文章編號：1006-3315（2021）10-114-002

語言由社會而來，語言的發展是社會發展的產物。“現代社會生活離不開語言，它是社會成員之間最重要的聯系紐帶，是人類組成社會的條件之一。而語言中最活躍的因素——流行語常常最敏感地反映了社會生活和社會思想的變化。[1]”尤其是2019-2020年以來，全球出現了巨大變化，包括日本在內的世界各國均出現了大量與新冠疫情有關的流行語。同時這些流行語中也體現了語言符號在時間推移中的能指和所指的轉移。

日本人使用漢字已有一千多年，漢字已成為日語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但近代隨著外來語的廣泛使用，漢字詞匯的使用頻率下降，漢字的地位有所降低。另一方面英語作為世界上使用范圍最廣的語言，對世界各國的流行文化都有著不同程度的影響力。其中日語由于外來語的存在，更是上述影響力的集中體現。本文選取了2019年以來的日本流行語作為研究對象，從這些流行語的產生過程及構詞特點等進行分析，并著重考察漢字和英語在日語流行語中的影響力。

日本的流行語一直是研究的熱點課題之一，谷肖梅（2003）[2]、李潔（2007）[3]、鄧秀梅（2012-1[4]、2012-2[5]）均從不同角度進行過論述。關于流行語的定義，《廣辭苑》認為流行語是“新出現的或剛開始使用的詞”（新しく造られ、または使われだしたことば。）[6]。本文則選取2019年日本流行語大賞以及2020年于Instagram網站統計的流行語排名前20的流行語為研究對象，具體見下表：

一、流行語的構詞法

本文首先從構詞法角度將上述流行語分為單純詞和合成詞進行了觀察。

（一）單純詞

單純詞是由一個表達實際意義的一個詞根構成的。在流行語中，單純詞多為從外國語言體系中借用而來的外來語以及少部分從日本固有詞匯、古語等。例如“Kutoo”“ペイ”之類完全使用外來語構造的詞，在日語詞匯構詞上，列入單純詞的范疇。

（二）合成詞

合成詞在日語中占有重要的位置，也是這一階段流行語的主要構詞方法。在合成詞中，由詞根與詞根結合的復合詞占了主要部分，具體而言又有補足關系、修飾關系、對立關系和并列關系等多種形式。例如“計畫休”“免許返納”“軽減稅率”等詞，詞根之間由格關系進行結合。而“闇営業”“おうちカフェ”“おうち時間”等，前部分的詞根修飾后部分的詞根，體現出修飾關系。特別是在新冠疫情爆發的環境下，以“コロナ”為詞根來修飾后一詞根形成的新冠相關的流行語較為豐富，例如“コロナ太り”“コロナ離婚”等。

在復合詞之外，這一時期的流行語中也存在一些派生詞，如助詞性接頭辭構成的“しか勝たん”、動詞性接尾辭構成的“タピる”、形容詞接尾辭構成的“エモい”等。

二、流行語造詞法

造詞法分為兩類：與已經存在的詞匯無關的造詞，即“詞根創造”和利用既有的詞匯造詞。其中又可細分為四種：1.全新的新造語;2.由外國語而來的借用語;3.外來語進行轉用的轉用語;4.外國語轉換成片假名的片假名語。

（一）與既有詞匯無關的造詞

在2019年以來的流行語中，與既有詞匯無關的造詞多為擬聲詞、擬態詞，例如“ぴえん”“きゅんです”等表示哭泣、心動的擬聲詞、擬態詞。

（二）利用既有詞匯的造詞

利用既有詞匯進行造詞的方法有合成法、省略法、借用法、派生法、雙關法等。合成法是由兩個或兩個以上的詞來進行合成的造詞法，合成法利用的范圍較大，較之更能反映時代特色。例如：以“コロナ”“おうち”為一個詞根進行合成的詞有很多，反映的是新冠疫情下出現的社會現象以及人們的生活方式。

省略法是將詞的一部分省略進行組合而成的造詞法。例如“計畫休”將“運休”省略為“休”進行造詞，“エモい”中的“エモ”是對英語詞“emotional”進行省略來表達更加簡短、強烈的意思，同時擴大了詞義。

借用法是借用外來語而形成的造詞法，又分為“外部借用法”和“內部借用法”兩種。一般來說外部借用法主要有語音的的本土化與語義的擴大或縮小兩個方面。在本文所研究的流行語中，語音的本土化現象較為典型突出，如英語的“Smiling Cinderella”變為“スマイリングシンデレラ”、“Dalgona Coffee”變為“ダルゴナコーヒー”等，其發音已完全遵照日語的發音特征與規則，相較英語發音已有了較大改變。內部借用法上主要為借用日本固有詞匯或者古語進行詞義的擴大、縮小或轉移，例如新冠疫情防疫口號“密です”將原本的詞義進行擴大，更是在語言隱喻或轉喻機制下，進行了語義的泛化，用于新冠疫情防疫，呼吁人們保持社交距離。

派生法則為利用既有詞匯，加上接頭辭或接尾辭以達到詞類活用的目的而進行的造詞法。例如“タピる”，在原詞“タピオカ”的基礎上進行省略并加上接尾辭“る”以實現名詞用作動詞的詞類活用。

最后，雙關法是利用外來語的形態，日語的本質來進行造詞的造詞法。表面上看音調是外來語，而實際是日本本土的日語詞匯組合，在讀音上進行雙關。例如“Kutoo”是用了外來語“Metoo”的轉換，利用日語詞“靴”和“苦痛”的讀音和詞義，進行雙關，借用英語表達形式以及對西方熱點事件的引申，來表達詞義。

在對以上詞匯進行分類分析的過程中可以看出，在2019年以來的流行語中，在構詞法上，合成詞較多，單純詞較少;在合成詞中，復合詞較多，派生詞較少。從造詞法上來看，利用既有詞匯進行組合的造詞較多，反之較少，但是在擬音詞這一類完全新造詞在流行語高位排名中占據較多的位置，流行程度較高。

三、近年日本流行語的若干特征

在上述分類研究的基礎上，筆者發現了日本流行語在自身結構及產生、傳播方面的若干特點。

（一）漢字的強大生命里力

首先，漢字仍然在日語流行語中占有重要地位。如前所述，漢字在日本已有一千多年的使用歷史，已成為日語不可分割的部分，因此也必然體現在流行語中。流行語的漢字詞匯主要通過縮詞代指等方式，以較少的字數言簡意賅的表達中心含義。在使用群體上，各個社會年齡階層均有使用，并且活躍于新聞行業與政治場合，多反映社會現象，其使用群體與受眾均為全體國民，因社會各界人士的受教育水平不同，使得其展現形式為通俗且直白的內容，在流行語中屬于較為嚴肅的一類，是政府和人民共同作用的結果。

以成為2020年年度漢字的“密”為代表，在原本意義的基礎上，通過隱喻機制進行了語義的泛化，正如“流行語的流行進入最高潮階段時就會出現語義含混的特征”[7]，“密”出現了“呼吁人們避開通風不好的密閉空間、人群聚集的密集場所、近距離談話等的密切接觸場面”的含義。2020年4月9日，東京都知事小池百合子對大批前來采訪的記者多次高喊“密です”，請求保持距離。“密です”成為2020年的流行語之一，是新冠疫情背景下最具代表性的漢字流行語。

（二）英語的巨大影響

另一方面，日本流行語在發展的過程中又呈現片假名化和羅馬字化的特點，體現出了豐富的英語元素，這些元素又可分為以下四類：

1.對英語詞匯的直接借用，例如“スマイリングシンデレラ”與“Smiling Cinderella”，“ダルゴナコーヒー”與“Dalgona Coffee”，“ONE TEAM”等。此類詞匯將英語中的對應詞匯進行本土化，使用片假名音譯表記或直接使用英文字母。

2.英語元素和本土語言元素的復合，例如“コロナ太り”“コロナ離婚”等，以“Corona virus”中的“Corona”作為詞根，在片假名化后和日語元素進行結合，誕生出和新冠疫情相關的一系列流行語。

3.對英語詞匯的直接加工，以“エモい”、“タピる”為代表。“エモい”是將英語“Emotional”進行縮寫，片假名化后加上詞綴“い”實現形容詞化，“タピる”則是在“Tapioca”片假名化后進行省略，并附以詞綴“る”進行動詞化，實現詞性、詞義的轉變。

4.實質日語詞匯的英語表現，以雙關詞“Kutoo”最為典型。“Kutoo”的本質是利用日語詞“靴”和“苦痛”的讀音和詞義進行的雙關，它只借用了英語的形式，是“Metoo”運動這一事件的引申，實質是日語本土元素的組合。整體呈現出年輕化、現代化的特點，也能反映日本年輕人對西方文化的興趣以及對國際事件的關注。

（三）英語影響力的變遷

最后，為弄清英語影響力的變遷，本文還從歷時角度擴大了研究范圍，對近10年的日語流行語進行了考察。結果發現，以擬音方法造出的完全新造詞以及派生詞，例如“タピる”，“ぴえん”，“ぱおん”，“きゅんです”，“エモい”之類，屬于新時代的特殊產物。采用此類構詞法的流行語在2011-2013年間鮮有出現，于2014年后逐漸增多。尤其是由英語詞匯加工而來的“エモい”等詞連續多次進入流行語大賞的榜單，具有強大的延續性，這是前兩者難以做到的。由此可見，近10年來，英語對日語流行語的影響整體呈加強趨勢，并且出現了與日語本土詞匯深度融合的現象。可以說，英語也如漢字一樣，已經深深扎根在了日本的流行文化之中。

四、結語

綜上所述，2019-2020間的日本流行語中，英語元素也廣泛存在、占比較大，使日本流行文化進一步呈現出西方化、現代化、年輕化的特點，并體現出了深度的異文化交流和融合，同時借由流行語語義泛化的機制，更為集中地表現了社會現象。在新冠疫情的背景下，作為國際通用語言的英語對日語的流行文化造成了進一步的沖擊，表現為以“Corona”為代表的新冠相關的英語詞匯在流行語中占據主體。同時，漢字的地位不可動搖，一些以“密”為代表的舊詞發生了亦發生了語義泛化，在新冠疫情中被民眾賦予了新的引申義，篆刻在了歷史的長卷中，成為記錄社會重大事件的符號，體現了漢字在日語中的強大生命力。

語言是隨時代與社會的發展變化而變化，流行語更是如此。未來，在新冠疫情這一大背景下，日本必將不斷涌現出新的流行語。今后，筆者亦會持續對此進行考察和研究。

基金項目：本文系南京林業大學大學生創新訓練計劃項目“2019年以來的日本流行語”（編號：2020NFUSPITP0790）的研究成果

參考文獻：

[1]陳原.語言與社會生活[M]三聯書店，1999：1

[2]谷肖梅，羅萃萃.關于現代日語流行語的研究[J]東南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3（01）：115-119

[3]李潔.日語流行語特征及社會價值探析[J]淮海工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2007（01）：72-75

[4]鄧秀梅.日語新語流行語的構詞法（上）[J]日語知識，2012（11）：22-23

[5]鄧秀梅.日語新語流行語的構詞法（下）[J]日語知識，2012（12）：23-25

[6]新村出編.広辭苑（第七版）[M]巖波書店，2018

[7]飛田良文等.日本語學研究事典[Z]東京：明治書院，2007：1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