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亞嵐
伴隨著支付行業高速發展,行業亂象也逐漸暴露。為進一步規范非銀行支付機構重大事項報告行為,近期人民銀行發布《非銀行支付機構重大事項報告管理辦法》(以下簡稱《辦法》),自2021年9月1日起施行,對機構用戶信息保護、反洗錢等重大事項提出了明確要求。
隨著數字經濟的高速發展,非銀行支付機構在社會經濟商業活動中扮演的角色是非常重要且關鍵的一個環節,艾媒研究院院長兼首席分析師張毅對《經濟》雜志、經濟網記者稱,近些年來非銀行支付有些風險也逐漸暴露。
近年來,支付機構罰單不斷,監管法規密集出臺。在2020年,支付行業共收到約68張罰單,累計罰沒金額超過3.2億元。而今年僅7月份,就有超10家支付機構收到央行罰單,罰沒金額超4000萬元。
最近受處罰的機構中,如新生支付成都分公司因與身份不明的客戶進行交易或者為客戶開立匿名賬戶、假名賬戶,被罰款864萬元,時任新生支付有限公司成都分公司總經理蔡青因對違法違規行為負有責任,被罰3萬元;中金支付有限公司因11項違法行為,被罰沒合計1526萬元,違法行為類型包括商戶結算賬戶設置不規范;未按規定審核、管理特約商戶檔案資料;未能有效落實特約商戶管理責任,未能有效發現客戶異常情況;未按照規定報送可疑交易報告等。
易觀分析高級金融顧問蘇筱芮告訴《經濟》雜志、經濟網記者,非銀行支付行業的風險有三個方面。“一是非持牌機構搭建非法支付通道,構建‘第四方支付平臺等;二是持牌機構內控不到位,為網絡詐騙、跨境賭博等提供支付通道;三是對交易用戶、商戶的身份識別不到位,使反洗錢等工作面臨挑戰。”
其中,反洗錢一直是金融監管的重點。今年以來,就有多份重磅文件相繼落地。1月26日,人民銀行反洗錢局印發《法人金融機構洗錢和恐怖融資風險自評估指引》;3月31日,一行兩會就《金融機構客戶盡職調查和客戶身份資料及交易記錄保存管理辦法》修訂草案公開征求意見;4月16日,《金融機構反洗錢和反恐怖融資監督管理辦法》發布;6月1日,《中華人民共和國反洗錢法(修訂草案公開征求意見稿)》落地;7月30日召開的央行工作會議指出,繼續做好金融服務和管理是2021年下半年重點工作之一,其中包含“完善反洗錢工作協調機制”。
而從違法類型來看,大多數機構被罰原因均與反洗錢相關。
“坦率講,這次處罰的金額都不高,違法成本整體來說還比較低。”張毅認為,雖然近幾年一些非銀行支付機構經常被處罰,但改進的還是有限。因此,處罰力度要加大,同時在年審以及其他相關環節要嚴把關,“如今圍繞著互聯網所帶來的線上線下犯罪行為,其實很多都與非銀行支付有關,如果不及時進行規范,帶來的后果是非常嚴重的”。
另外,預防不足也是一個重要因素,此次《辦法》指出,支付機構發生風險事件或者突發情況的,應當按照央行相關規定及時報告。這樣可以做到風險“早發現、早預警、早處置”。
此外,張毅還認為,還應明確一些具體內容,比如哪些事情該報告,哪些事情會涉及什么問題等,同時要明確相關流程以及報告的時間點。
對于反洗錢這個問題,招聯金融首席研究員、中關村互聯網金融研究院首席研究員董希淼向《經濟》雜志、經濟網記者表示,過去確實在技術上存在一些難度,確實有關反洗錢的規章只針對銀行,也沒有將支付機構納入。目前支付機構已被納入反洗錢相關規章制度,“我們一是要加強反洗錢工作;二是從監管部門來說,要加強系統建設,以及監管科技、合規科技的應用,用金融科技的手段來提升反洗錢工作的效率”。

來源:上市公司公開財報 易觀分析整理
從處罰金額、頻次等來看,近期支付監管具有三個特征。蘇筱芮表示,一是處罰頻次增加,伴隨著監管頂層制度的日益完善和監管科技水平的精進,違規機構的“小動作”已難以藏身,發現一起、查處一起;二是金額屢破新高,對于違規情形惡劣、違規次數較多的“累犯”型機構,監管通過重罰表明其根治亂象的決心;三是“雙罰”趨勢顯著,今年以來,除了機構層面的處罰,對責任人的個體處罰力度也在加大,從被處罰的個人類型來看,既有管理層如公司總經理、副總經理,也有業務部門負責人,涉及風控、運營等關鍵部門,監管的靶向性和精準性正不斷提升。
對于非銀行支付機構出現的重點問題,蘇筱芮認為,需要從幾個方面進行監管和治理。
首先,對于機構來說,應從制度方面進行規范,例如針對風險較高的交易制定專門的風險管理制度,加強特約商戶管理;還需要優化合規管理架構,引入合規、反洗錢領域的專門人才,深入學習和研究合規工作的監管要求。
其次,應根據制度細化落實各項措施,例如建立收單交易風險監測系統,建立特約商戶信息管理系統,借助科技手段將合規工作抓實抓細。
最后,應警惕各項紅線,機構不得挪用結算資金,如發現可疑交易和涉及洗錢、欺詐等風險事件的,應立即采取措施;發現涉嫌違法犯罪的,及時向公安機關報案。
值得注意的是,“支付機構實控人的變更或機構相關業務的擔保和抵押,以及對外投資、數據存儲等所帶來的一些潛在的不穩定因素,包括其償債能力、安全承受范圍等,這些也是《辦法》所要規范的地方”。張毅如是說。
盡管新冠肺炎疫情在2020年的突發對全球經濟發展產生了重大的負面影響,但也間接使我國以跨境電商為代表的跨境貿易得到全新的鍛煉和應對。易觀分析表示,在眾多海外國家遭受疫情困擾、無法及時復工的大背景下,快速控制疫情、復工復產且擁有完備制造業體系和強大制造能力的中國迅速成為海外各國重要的物資進口國,我國政府也積極出臺相關的支持性法律法規,共同促進我國跨境貿易和跨境支付行業的飛速發展。
張毅告訴《經濟》雜志、經濟網記者,其實大部分支付機構蠢蠢欲動地在做這種跨境業務,但跨境支付是目前遇到的比較明顯、容易出問題的地方,很容易形成金融非法亂象,比如洗錢。
《辦法》明確要求,與境外機構合作開展跨境支付業務應當事前向所在地中國人民銀行分支機構報告。與此同時,中國人民銀行正在推動《跨境支付服務管理辦法》中所針對的諸多風險,待文件落地之后,也將進一步規范行業發展。
在張毅看來,目前支付行業的洗錢等風險總體可控可防,但還有一些潛在的風險,如果發生了就是災難性的,比如數據的泄露、數據中心的破壞等。“因此,從監管的角度講,這些都需要去做提前的布局,做好足夠的安全防范,尤其關鍵的是這些問題都要提前做準備,做到事前可防可控。”

2018年Q1—2020年Q4中國線下掃碼市場交易規模
整體來看,在近些年的嚴監管過程中,行業風氣是逐步好轉的,張毅稱,從目前監管發文和最近各地不斷開出的罰單來看,強監管的態勢已經確定,這對整頓市場、進一步規范非銀行支付機構的行為是有震懾作用的,“我們要用好改革開放和數字經濟蓬勃發展的形勢,加強支付業務的監管和覆蓋能力,建設必要的數據和智能分析體系。未來監管要從手段上提升,從意志上明確方向”。
蘇筱芮稱,未來在機構層面,支付行業的馬太效應將進一步加劇,合規者將在未來的發展中領跑;技術層面,預計針對風控方面的大數據、人工智能等新技術將日趨完善;人才層面,與技術、合規相關的人才建設工作也會愈加受到機構的重視。
董希淼表示,一方面,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非銀行支付市場雙寡頭壟斷的局面還會繼續,短期內難以改變這個市場格局;另一方面,整個市場分化會比較嚴重,不排除一些中小的支付機構可能面臨生存問題,“隨著備付金集中存管,一些原本利用備付金做投資的行為就難以為繼,一些中小支付機構特別是沒有支付產品跟服務的會面臨一些生存難題”。
將來,支付機構還是要回歸主業,“支付本身是很難賺錢的,即便是巨頭支付機構,很多資金也不是靠支付業務獲得的,機構可以通過支付獲客流量,再嵌入其他服務,依法合規發展支付+”。董希淼如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