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記憶與城市空間

石曉彤

提要：城市記憶涉及到一座城市的由來和發展脈絡，對城市來說最為寶貴，也最能體現城市特色。但是城市在現代化過程中無法避免的舊城改造卻無疑對城市記憶構成了很大的沖擊。如何協調兩者的關系，天津給了人們一個不錯的答案。本文謹以五大道住宅風貌區和勸業場商留建筑區為例，簡析天津舊城改造對城市記憶的保護，同時也提出了自己的觀點。

關鍵詞：城市記憶 ;天津 ;舊城改造

“城市記憶”這個詞語，無疑是厚重的。每一座城市都有它獨特的生命歷程，從形成雛形，到逐漸壯大，再到日趨成熟。在這個漫長的過程中，一代又一代的人離開了，但是城市成長的每一筆都在今天的城市中留有些許痕跡，我們把它叫做這座城市的記憶。承載這種記憶最多的當屬城市中的建筑。那些古色古香的建筑在歷盡滄桑之后依然或完好或殘破地出現在人們面前，好像在講述著一段段古老的故事，或是輝煌，或是憂傷。但正是這些傳奇的故事，慢慢積淀出了城市今天獨有的個性和身份，也造就了城市最大的特色。

在城市不斷向現代化、國際化發展的過程中，舊城改造幾乎是每個城市都難以逃避的問題。有人將中國人定義為“慢不下來”的中國人。在過去的很多年中，為了保證發展的速度，政府和人民都等不及為保護歷史文化做太多的工作，人們把古老的建筑視作殘破腐朽的東西，風風火火地圈地、拆房、建樓，修路、招商、引資。如此一來，城市化的進程自然非常快，但是忽然有一天，人們意識到自己生活的城市只是一個草率的復制品，沒有積淀，沒有特色，即便有著華麗的包裝。于是人們開始懷念曾經生活中那些有特色的種種，也終于意識到保護城市歷史記憶的重要性。

在舊城改造中，新城區的建設和歷史風貌建筑的保護如何協調成了一個值得探討的問題。中外許多城市都正在進行相關的探索，然而在這方面的實踐中，天津實際上提供了一個比較成功的范例。

天津地處華北平原東北部，市域面積11917.3平方公里，疆域周長約1290.8公里，海岸線長153公里，陸界長1137.48公里。東臨渤海，北枕燕山，北與首都北京毗鄰，是拱衛京畿的要地和門戶。東、西、南分別與河北省的唐山、承德、廊坊、滄州地區接壤。對內腹地遼闊，輻射華北、東北、西北13個省市自治區，對外面向東北亞。優越的地理位置使它成為中國北方最大的沿海開放城市。天津自古就因漕運而興起，明永樂二年十一月二十一日正式筑城，是中國古代唯一有確切建城時間記錄的城市，至今已有600余年歷史。值得一提的是近代百年造就了天津中西合璧、古今兼容的獨特城市風貌，“近代百年看天津”已成為世人共識。

1860年，在英法聯軍的炮轟下，天津被迫開放成為通商口岸。此后，西方多國在天津設立租界，天津成為中國北方開放的前沿和近代中國“洋務”運動的基地。由天津開始的軍事近代化，以及鐵路、電報、電話、郵政、采礦、近代教育、司法等方面建設，均開中國之先河。天津成為當時中國第二大工商業城市和北方最大的金融商貿中心。

近代的天津雖然遭受了很多屈辱，但這也恰恰為天津提供了一個很好的機遇。且不說天津由于悠久的歷史和優越的地理位置而擁有的一大批文物古跡，單是昔日租界中保存下的各國多種風格的建筑就使天津擁有“萬國建筑博覽會”的美譽，現已成為天津的重要特色之一。幸運的是，天津在后來的發展中系統地保護了這些歷史記憶。如今，縱然天津廣播電視塔、天津音樂廳、融合中國傳統折紙藝術元素的現代風格建筑津塔、玻璃與鋼結構形如天鵝的天津博物館、大型現代火車站天津站等現代建筑早已拔地而起，那些昔日的寺廟、教堂、洋樓卻依然默默地坐落在這座城市，講述著過去的故事，為天津這座日趨國際化的城市平添了一份歷史的厚重感。

城市化浪潮對歷史的沖擊，天津也曾未能幸免。老街巷、古城墻不斷遭到破壞，換來的是一幢幢拔地而起的鋼筋水泥大廈。歷史風貌建筑何去何從？天津人同樣經歷過這樣的困惑。

2005年，天津市人大常委會從市情出發，制定并出臺了《天津市歷史風貌建筑保護條例》，在國內首開先河，用立法為歷史文脈在建筑符號上的傳承，提供了針對性、操作性較強的法規依據。這部《條例》還規定了歷史風貌建筑區如何保護：在區內新建建筑時，高度、造型、材料、色調等都必須與該地區的風貌協調;影響、破壞歷史風貌建筑區景觀的，要按照保護規劃逐步拆除。

以下用五大道住宅風貌區和勸業場商留建筑區作為切入來詳細的談一談天津的舊城改造。

1.五大道住宅風貌區

一個陽光燦爛的午后，閑來無事，我便決定去五大道走一走。眼前這個方正狹小的街區人不多，很幽靜。且行且賞，路邊的各式洋樓雖然小巧，卻很精致，看得出來其中的一磚一瓦都是經過精心設計的。整個街區中即便是路牌、空調架等細節都經過了精雕細刻，富有歐洲特色。走到街區的最深處，滿眼沒有一幢高樓。形狀各異的樹木和各式洋樓相映成趣，偶爾碰到盛裝的健壯的馬拉著漂亮的車從身邊駛過，心情就這樣變得分外平靜。情不自禁地想起小時候，那時人們住的還是四五層的居民樓，傍晚時分大家都喜歡和家人一起在樓前的小路上散步，那是住高層所體會不到的一種幸福。

天津市對五大道住宅風貌保護區129.6公頃的景觀控制要求是保護區內新建建筑高度控制在12米以下，建筑形式體量與色彩與附近風貌建筑形成協調，突出原有英式風格，并沿主干道安排3～4處約2000m ?的綠地，造園手法以植物造園為主。這種方法對整體街區的保護無疑十分有益。

其實天津對五大道的保護過程并不是一帆風順的，這是一場單體建筑保護與整體街區保護的博弈。2007年以來，五大道地區屢屢遭到破壞。黃家花園歷史建筑群被拆除了大半，在原址上建起的超高層大廈與歷史文化街區極不協調;陶氏舊居周邊建筑被拆除，周邊環境惡化，文物本體受到嚴重威脅;友善里地塊、貞源里地塊、鵬壽里地塊、永興里地塊均在保護區范圍內，但這些地塊上的建筑已被全部拆除;林崧舊居、云南路34號等天津市歷史風貌建筑也已被拆除。盡管陶氏舊居被保留了下來，但在專家看來，將周圍的建筑拆除而留下孤零零的陶氏舊居，依然破壞了歷史文化街區的風貌。有專家表示，“只留一棟，還不如全拆光。只保留個別被列為保護對象的單體建筑，而不注重整體保護，原有的歷史文化街區將名存實亡。”從2008年7月1日起施行的《歷史文化名城名鎮名村保護條例》規定，歷史文化名城應當被整體保護，在保護范圍內從事建設活動，“應當符合保護規劃的要求，不得破壞歷史文化遺產的真實性和完整性，不得對其傳統格局和歷史風貌構成破壞性影響”。如今漫步在五大道街區，對于相關專家對保護五大道歷史風貌所做出的努力，我不能不表示感激。

此外，利益問題也是風貌保護的一大阻力。很多在保護區擁有產權的市民并不關心建筑能否被保留，很多人表示只要拿到合適的補償金就離開。其實除了人們的文物保護意識還不夠之外，一個重要的原因是五大道的小洋樓后來被劃分成多間10平方米至20平方米的小房子分給很多戶人家使用，浴室、廚房都是公用的，生活極不方便。我想如果能在保護建筑不受破壞的基礎上改善居民的居住條件，保護工作就會更容易進行。畢竟建筑不是擺設，它有了在其中幸福生活的人，才能煥發永久的生機。

2.勸業場商留建筑區

來到天津以后，發現濱江道可以說是天津休閑購物最為集中的區域。初到濱江道，就被那里獨特的建筑風格所深深感染：西開教堂靜靜地坐落在商業街的盡頭，通過一系列歐式風格的建筑與古老端莊的勸業場遙相呼應。整條街充滿古老而浪漫的歐式風情，又不乏幾幢極具現代感的建筑作為點綴，可以說是厚重而不古板，既有特色又有活力。

勸業場商留建筑保護區是指遼寧路、赤峰道、丹東路、大沽北路、長春道圍合的面積10.5公頃的區域，其景觀控制要求為：保持商業街區的面貌，建筑高度不限;建筑形式、體量允許區內改造，既要滿足現代化發展的需要，又要延續歷史特征;建筑色彩與風貌建筑相協調;建筑突出原有法式商業、娛樂業建筑風格。可以看出，天津對商業建筑保護的處理方法與住宅區大不相同。這里體現的是一種對商業、財富的繼承和發展，保護的同時發揚光大。

走在濱江道，常會產生一種感覺，那就是歷史和現代并不是割裂的關系，而是一脈相承的。站在勸業場前的小廣場上細看這座擁有近百年歷史的建筑，你會情不自禁地想到曾經這里有那么一群人，懷著實業救國的抱負努力經商，期間也許經歷了許多興衰榮辱，但是這幢建筑今天依然立在這里，雖然歷盡滄桑卻依舊精神煥發，絲毫沒有遜色于那些鋼筋鐵骨和玻璃幕墻。這不能不說是天津的驕傲。

當然，天津的舊城改造并不是十全十美，比如辛亥革命遺址在十年間就減少了七處。這固然可惜，但我對此卻又一些自己的看法。我們雖然提倡保留歷史建筑，但這并不是說全盤保護。通過調查不難發現，消失的辛亥革命遺址大多是一些不起眼的普通建筑，這時我們就要考慮保留它們的價值和拆除另做規劃相比哪個更大。個人認為如果建筑本身沒有特色，而單有一個著名歷史事件作為背景，它是無法喚起很多人的歷史記憶從而使人產生共鳴的。這樣的話，保留的意義便不是很大。

結語：

在當今的城市建設中，人們越來越關注對城市記憶的挖掘和保護，這從天津的舊城改造中可見一斑。從五大道住宅風貌區到勸業場商留建筑區，不同的建筑類型，不同的保護方法，結果也都可以說令人欣慰。而且從這些實例中我們也可以得到很多啟示，比如歷史對現在和未來的重要性以及歷史與現代的連續性。

當然，關于舊城改造如何進行、歷史建筑何去何從的研究和實踐依然在繼續，相信只要政府足夠重視，相關部門能夠踏實地工作，定會涌現出更多城市建設的成功案例。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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