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波濤
二叔一生少言寡語、誠實待人,是當地百姓公認的老好人。不要看二叔平時不太愛講話,可是遇到高興時順上一句,那還是非常幽默的。
二叔和我父親是一個奶奶的叔兄弟,生活中他們親如同胞。20世紀50年代初,我父親、大伯父和二叔他們兄弟三人響應黨的號召紛紛參軍入伍,在各自的崗位為國效勞。二叔在部隊是位好戰士,回到家鄉是位好社員,他誠懇做事、熱情待人,在當地頗有人緣。
別看生活中的二叔是一位默默無聞的人,可是思想特別超前。二叔從部隊回家時間不長,經別人介紹認識了我的二嬸。年輕時的二叔英俊瀟灑,二嬸第一次見面就非常滿意。所以,快到結婚時,二叔便與二嬸商量說:“現在我們兩家生活條件都非常困難,到結婚時我們也不大操大辦,搞面子形式,我們一切從簡。結婚那天,我騎自行車帶著你,圍著我們官湖街轉一圈,就算舉行婚禮了,你感覺如何?”因為二嬸從內心喜歡我二叔,愛屋及烏嘛!所以二嬸滿口答應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聽你的,你說咋辦就咋辦。”聽二叔講,結婚那天早上,他急忙處理好家里糞坑,用清水把兩腿污泥清洗干凈,換上新衣裳,就騎上借來的自行車,高興地一溜小煙往二嬸家奔去??上攵?,那個年代,那樣的結婚形式,可是超前的時髦啊,二叔還真能想得出來,當時也是轟動整個官湖鎮。
二叔做啥像啥,在部隊他是一位好兵,回來建設家鄉他是一位好農民,在家庭他是好丈夫、好父親。從結婚到二嬸有病去世,夫妻倆都是互敬互愛,自始至終沒有紅過一次臉。他教育子女尊老愛幼,嚴厲有度,遇到問題從來不用粗暴手段對待孩子,都是用引導說服的辦法讓孩子們走正道。就拿農村看青(看管莊稼)一事來說,因二叔做事認真,且覺悟高,生產隊便把這項艱巨而光榮的看青任務交給了他。不要小看看青,那必須要責任心強、勤快、機靈、不怕得罪人,才能擔負起這一重任。因那時所有資產都屬集體所有,農民家庭生活普遍很貧困,這時,就有那么一小部分思想不安分的人,小手就想向集體莊稼“延伸”,做出一些有損集體財產的事情。所以,當時生產隊領導挑選看青的人是特別慎重的。
二叔確實不負重托,看青期間鐵面無私、一視同仁,以軍人堅韌鋼鐵般的紀律堅守陣地,不許任何人侵犯集體利益,因這事兒二叔不知得罪多少人。一天中午,二叔上小學的兒子,因星期天無事,便伙同鄰居同學,悄悄溜到父親看青的莊稼地,想偷幾穗玉米回家煮著吃。他心里想:反正是父親在看莊稼,就是發現了也不會有事。所以,趁二叔中午吃飯時間,便和同學溜進玉米地,貪婪地掰起玉米。誰承想,二叔有先見之明,他唯恐別人趁他吃飯時,過來損壞莊稼,所以就和他們搞起心理戰。當二叔轉到玉米地一側,突然聽到地里有掰玉米的聲音,便悄悄接近聲音傳出處,定眼一看,卻是自己兒子和鄰居家小孩。二叔氣不打一處來,上前喝令制止。此時,他們每人已掰了四五穗玉米。二叔把他二人拽出玉米地,教育他們說:“小小年紀不學好事,竟學偷雞摸狗之事,長大如何做人!”并嚴肅對他兒子說,“你真行,你老爸保護莊稼,你卻來禍害莊稼,和你老爸唱對臺戲對吧?丟人不丟人,你懂不懂‘窮死迎風站這句話的道理?”
二叔把他倆的“戰利品”沒收回來,罰他倆中午不許吃飯,義務看莊稼,以此來彌補過錯。待當天晚上,二叔便來到生產隊長家里,把中午的情況向隊長匯報,并把沒收的玉米上交生產隊,接受隊里對他的任何處罰,用來彌補給集體造成的損失。
事情雖小,意義不同。二叔就是這樣,一生嚴格要求自己和家人,絕不允許有任何過錯,玷污了自己和家里的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