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境內阿爾泰語系語言指示代詞的類型學特點

【摘要】 文章通過對阿爾泰語系的21種語言的指示代詞進行調查，認為阿爾泰語系的指示代詞在類型學上存在共性。首先，我國境內阿爾泰語系語言指示代詞的主要類型為二分型，三分型和多分型也占一定比例。其次，我國境內阿爾泰語系語言指示代詞的復數形態往往是通過在單數后添加詞綴。最后，我國境內阿爾泰語系語言指示代詞可以通過拉長遠指元音得到更遠指。

【關鍵詞】 指示代詞;類型學;阿爾泰語系

【中圖分類號】H141?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文章編號】2096-8264（2021）17-0105-03

指示代詞是最原始， 最基本的指示語言的手段。指示代詞在全世界大部分語言中都有著較高的使用頻率，本文通過對阿爾泰語系中含有指示代詞的21種語言進行歸納分析，找出語言中存在的共性。

阿爾泰語系中有指示代詞的維吾爾語、哈薩克語、柯爾克孜語、烏孜別克語、塔塔爾語、撒拉語、圖瓦語、錫伯語等21種語言，由于土爾克語已經是瀕危語言，也沒有著作出版，給調查造成了困難。因此本文實際考察的語言為20種。研究的指示代詞限于單純指示代詞。語料來源為《中國的語言》。以下分別就指示代詞的類型、復數的表示方法、語序以及指示代詞和第三人稱代詞的關系四個方面分析指示代詞的類型學特點。

一、指示代詞的類型

這20種語言的指示代詞可按所指的遠近分成三種類型： 二分型、三分型和多分型。這里以二分型為主，三分型和多分型為輔，現分類詳述。

（一）二分型

中國境內阿爾泰語系語言中有11種語言的指示代詞屬于二分型，分別是：塔塔爾語、蒙古語、土族語、東鄉語、保安語、東部裕固語、康家語、滿語、錫伯語、鄂倫春語和赫哲語。其中鄂倫春語和赫哲語的指示代詞基本以詞根“?-”和“ta”構成。蒙古語、土族語、東鄉語、保安語、東部裕固語和康家語的具有近指與遠指區別的指示代詞是在零聲母和“t”聲母的對立的詞根基礎上形成的。

（二）三分型

中國境內阿爾泰語系語言中有5種語言的指示代詞屬于三分型，分別是：哈薩克語、維吾爾語、圖瓦語、撒拉語、烏孜別克語。其中哈薩克語的近指“bul”和遠指“ol”在口語中可以省略“l”變為“bu”和“o”;維吾爾語口語中遠指代詞的范圍靠第一音節中元音的讀音長短區別遠近;烏孜別克語中的“??/??”讀作長元音，可根據遠近任意延長。

（三）多分型

中國境內阿爾泰語系語言中有4種語言的指示代詞屬于多分型，分別是：柯爾克孜語、西部裕固語、達斡爾語和鄂溫克語。其中鄂溫克語的指示代詞“?d?/?l?/?il”與“tɑdu/tɑlɑ/tɑli”相對，分別表示近指與遠指的事物發生或存在的地點;“??gili”和“sɑɑgili”與“?il”和“tɑli”相對，表示有著相當距離的地點;“??ri”和“tɑɑri”表示距離比較遠或者比較近，“?kk?nd?”和“tɑkkɑndu”又比“??ri”和“tɑɑri”更近一些。柯爾克孜語具體使用中“bul/u?ul”（這/這個）用于所指物就在眼前的情況;“o?ul/ tigil”（那個）用于所指物離得較遠的情況;“tetigil”（那個）用于所指物離得更遠的情況;“tee tetigi”（那個）用于所指物離得最遠的情況。

通過上述分析可以看出： （1）阿爾泰語系各語言中以二分型指示代詞為主，三分型指示代詞與多分型指示代詞并重。二分型指示代詞包括了突厥語族的塔塔爾語，以及蒙古語族和滿-通古斯語族的所有語言。三分型指示代詞則以突厥語族語言為主。多分型指示代詞則在三個語族中都有出現。

（2）大部分阿爾泰語系語言的更遠指是通過拉長遠指元音得到來表示。其中特殊的是柯爾克孜語，通過添加前綴“te/tee”來區別遠指，更遠指和最遠指，這在阿爾泰語系語言指示代詞中十分少見。可以看出，通過拉長指示代詞元音區分遠和更遠是阿爾泰語系語言指示代詞類型中的普遍方法。

二、阿爾泰語系語言指示代詞復數的表示方法

指示代詞的單復數是針對人物、事物指示代詞而言的。以下對阿爾泰語系語言指示代詞復數的表達方法匯總如下：

維吾爾語—lar/l?r、哈薩克語—lar、柯爾克孜語—詞尾為r的詞相同—lar/ler/lor/l?r、烏孜別克語—l?r、塔塔爾語—lɑr/l?r、撒拉語—lɑr、西部裕固語—lɑr、圖瓦語—lar/ler、蒙古語—endger/-tedeger、土族語—?gulɑ/-sge、達斡爾語—sul、東鄉語—la、保安語—l?、東部裕固語—s、康家語—lɑ/-s?n/-lɑs?n、滿語—dz?（人）-?irx?（東西）、錫伯語—s、鄂溫克語—??l/-?ɑl/-lur、鄂倫春語—“?l?r/?lur”（老年人常用）—l、赫哲語—d??rgi （近指） -gurun（遠指）。

通過考察可以發現阿爾泰語系各語言指示代詞在復數構詞形式方面有共同之處：所有阿爾泰語系語言都能通過在單數指示代詞后加復數詞綴表示復數。所以，本文認為，添加復數后綴是阿爾泰語系各語言指示代詞表示復數形式最普遍的方法。

三、阿爾泰語系語言指示代詞的語序

大部分阿爾泰語系語言指示代詞可以單獨做句子成分，在句中充當主語、謂語、賓語; 定語，語序為“指 + 名”或者“名 + 指”; 也可以單獨做句子成分;還可以與數量詞組合做句子成分。

（一）指示代詞單獨做句子成分

大部分阿爾泰語系語言可以單獨做句子成分，在句中充當主語，狀語等。例如：

維吾爾語u? hili? yahxi.那很好。

哈薩克語 bul? kim？這是誰？

柯爾克孜語tiginde? emneler? bar？那里有什么？

鄂溫克語 ??ixi? ulix?！向這走！

（二）指示代詞與名詞組合

阿爾泰語系語言中的指示代詞都可以直接和名詞組合，在句中做主語、賓語、定語等。阿爾泰語系各語言都可以采用“指 + 名”這一語序。柯爾克孜語、塔塔爾語、圖瓦語、蒙古語在使用“指+名”這一語序的基礎上，也可以采用“名 + 指”這一語序。

1.“指+名”語序

例如：維吾爾語u? welsipit. 這輛自行車。

烏孜別克語 b?? p?lt?? meniki.這件大衣是我的。

土族語te? pud?i?ua.這是書。

錫伯語t?r? sulxo? soni??.那蘋果是你們的。

達斡爾語?n?? ilgaa-sul? mad??? saik??.這花最好看。

東部裕固語ene? ??t?i??? ?u?ii-d?? sura.這個要問書記。

柯爾克孜語tigil? yj? kimdiki？那間房是誰的？

圖瓦語 bo? nom.這是書。

塔塔爾語 bu? ??? big?r?k? q?z?q.這事十分有趣。

2.“名+指”語序

采用“名 + 指”這一語序時，指示代詞一般做謂語，如：

柯爾克孜語sizdin? yjy?yz? u?ul.您的房間是這。

塔塔爾語s?z? sura?an? kitap? m?n?.你問了的書就是這個。

圖瓦語er? ?eten? ?er? bo.長大成人的地方是這。

（三）指示代詞與數詞、量詞、名詞結合

阿爾泰語系各語言指示代詞與數量詞、名詞組合有三種語序，分別為“指+數+量+名、指+量+名、指+數+名”。“指+數+名”這一語序組合在阿爾泰語系語言中最為普遍，其他兩種語序也存在于其中。例如：

塔塔爾語bu? yt?? kilon?? qonaqlar?a? qojam.把這三公斤給客人們留下。 （指+數+量+名）

達斡爾語?n?? ?uur? sebj? isoor? kjand.這雙鞋相當便宜。（指+量+名）

東部裕固語budas? tere? ?uur? bodin? ?uraaja.咱們追那兩只鹿。（指+數+名）

維吾爾語bu? b?x? ?njur.這五個無花果。（指+數+名）

本文認為，一般來說阿爾泰語系各語言指示代詞在修飾名詞時，前置于名詞。柯爾克孜語、圖瓦語、塔塔爾語等語言也存在指示代詞在名詞之后的現象，這時指示代詞做謂語成分。“指+數+名”這一語序是阿爾泰語系各語言指示代詞與名詞、數量短語組合的基本語序。

四、指示代詞與第三人稱代詞的關系

巴斯卡克夫（1981）指出阿爾泰語系人稱代詞語指示代詞同出一源，這一點在突厥語族語言中得到了有力證實。在對該語族語言的考察中發現，該語系語言的第三人稱代詞和指示代詞之間存在的同形十分可觀，其中東部裕固語中的指示代詞“ergen”是專用的，具有尊敬意義的（他），另兩個是由表示“這”“那”意義的指示代詞轉化而來。通過觀察，可以發現除了康家語外，其他所有阿爾泰語系語言指示代詞和第三人稱代詞基本一致。因此，不難看出兩者的共通性，人稱代詞和指示代詞存在同形或同源的現象。

五、結語

本文從三個角度分析阿爾泰語系各語言指示代詞。認為阿爾泰語系各語言指示代詞在類型學上有以下幾個特點：

1.阿爾泰語系各語言中以二分型指示代詞為主，三分型指示代詞和多分型指示代詞并重。二分型指示代詞包括了突厥語族的塔塔爾語，以及蒙古語族和滿-通古斯語族的所有語言。三分型指示代詞則以突厥語族語言為主。多分型指示代詞則占少數。通過拉長遠指元音得到更遠指是阿爾泰語系各語言指示代詞的重要特征。

3.添加復數后綴是阿爾泰語系各語言指示代詞表示復數形式最普遍的方法。

4.大部分阿爾泰語系語言指示代詞可以單獨做句子成分，也可以直接與名詞組合做句子成分，在修飾名詞時，前置于名詞。“指+數+名”這一語序是阿爾泰語系各語言指示代詞與名詞、數量短語組合的基本語序。

5.阿爾泰語系各語言指示代詞都與人稱代詞密切相關，存在著人稱代詞和指示代詞同形或同源的現象。

參考文獻：

[1]孫宏開等主編.中國的語言[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7.

[2]劉照雄編著.東鄉語簡志[M].北京：民族出版社，1981.

[3]李樹蘭，仲謙編著.錫伯語簡志[M].北京：民族出版社，1986.

[4]程適良，阿不都熱合曼編著.烏孜別克語簡志[M].北京：民族出版社，1987.

作者簡介：

任可心，女，漢族，新疆伊犁人，在讀研究生，喀什大學中國語言學院中國少數民族語言文學（應用翻譯學）專業，研究方向：中國少數民族語言文學維吾爾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