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載承 篤學踐行
——鄂爾多斯民歌在高校的傳承

喬夏紅

（鄂爾多斯應用技術學院 內蒙古 鄂爾多斯 017000）

一、鄂爾多斯民歌中的傳統與文化記憶

在鄂爾多斯這片古老神奇的土地上，匈奴、鮮卑曾游牧狩獵于此，孕育了璀璨的古代文明，這些文明又以民歌這種文化形式為載體，反映和表達著社會的基本價值和文化結構。鄂爾多斯長調民歌中流淌著來自2000 年前歌曲的原聲，歌唱著草原的遼闊、展示著牧民的生活、音樂禮俗和游牧文化。鄂爾多斯“古如歌”中保留了成吉思汗蒙古族宮廷音樂文化，“古如歌”中的一些歌曲，如《天馬之歌》，歌詞內容與元朝歷史上的重大事件相關聯。鄂爾多斯短調民歌《獨貴龍》記錄了這片土地上的革命歷史；《帳篷》《陶日木廟》反映了蒙古民族對宗教的敬畏與虔誠；還有祭祀歌曲《敖包贊》《蘇力德贊》《火贊》都記載了鄂爾多斯蒙古族群的文化習俗；《阿吉奈的十匹駿馬》《烏仁唐乃》反映了勇于探索一往無前的“蒙古馬”精神氣質。漫瀚調中記錄了清朝以來晉陜地區的漢族涌入鄂爾多斯，隨之而來傳統畜牧業和新型農耕兩種經濟模式并存的局面，民族文化融合又以音樂作為載體保存了下來。從遠古到近代，鄂爾多斯民歌無論是歷史價值還是文化價值都對整個國家的音樂文化有著深遠的影響。

美國音樂人類學家布魯諾·內特爾（Bruno Nettl）在《世界音樂文化變遷的研究——疑問、問題和概念》中提到文化的歸宿：放棄、枯竭、保存、多樣化、統一強化、再引入、夸張、諷刺、融合、西方化、現代化。隨著中國的“城市化”進程，人民生活方式的改變，草原環境退化，民歌傳承人數量減少，鄂爾多斯民歌這種原始音樂文化遺產面臨失傳的危險。哈羅德肖伊博提出：傳統能在“時間維度中保持永恒”，它是“文化積淀”的產物，而這些文化積淀在塑造自己的時候，既排斥歷史又依靠歷史。鄂爾多斯民歌最終會選擇怎樣的一種歸宿，面對傳統與變遷歷史進程中的我們將何去何從。

高校作為民族音樂文化挖掘與保護的陣地，傳承弘揚本地區文化，必然會成為“文化強國”形勢推動下的必然趨勢,所謂“欲強其國，必強其文化。欲強其文化，必強其大學”。作為坐落于鄂爾多斯地區的高校，為了起到鄂爾多斯民歌發源地的傳承弘揚母本示范作用，我們對在高校中傳承保護鄂爾多斯民歌開展了試點研究，盡可能地發揮地緣優勢，起到文化引領、服務地方的作用。

二、高校“語境”中的鄂爾多斯民歌

（一）教學主體特點

由于不同民族語言、思維、交際符號的不盡相同，對于“文化身份”的認同也會有所差異，教師應考慮自己的文化身份。作為教學與傳承的主體，教師會因為自己的民族屬性，把自己置身于兩種身份角度：“主位”與“客位”。

漢族教師作為“客位”來講，對蒙古族的語言文化符號、演唱方式也有許多的未知領域，教學內驅力不足。因此我們的教學中長調、古如歌的教授與傳承由專業的蒙古族長調教師擔任，作為“主位”教師，他們在教授過程中會更具說服力。漫瀚調和鄂爾多斯短調民歌同根同源（以蒙古族短調民歌音樂為母體填入漢語歌詞），因此，漢族教師作為“主位”進行漫瀚調的教授，無論從文化的角度還是語言的運用角度，均可完整把握音樂中的蒙漢文化交融的特點。在此基礎上，漢族教師亦可通過語言訓練教授和傳承短調民歌。這樣無論蒙古族教師還是漢族教師都可以站在“主位”和“客位”雙重角度進行探討教研。從教師資源配置來看，學院的教學主體（藝術系音樂教師）中蒙古族教師有10 名，漢族教師有11 名，蒙漢配置基本達到1:1，教案編排、教學設計和教學研討都可根據蒙漢兩族教師的專長分析延展，因此鄂爾多斯民歌傳承具備先天優勢。從地緣優勢上看，鄂爾多斯旗區范圍內有國家級民歌類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人哈勒真、奇附林、古日巴斯爾，自治區級“傳承人”寶音伊利畢格、楊玉蘭、金花等，把他們作為教師資源，將這些更“主位

（二）教學客體特點

談及鄂爾多斯民歌傳承的教學客體（學生），我們會很自然以族群的不同而將學生“區別對待”，將蒙古族教學客體和漢族教學客體區分開來，開設課程也分為“蒙授”和“漢授”。事實上，在很長一段時間里，內蒙古自治區的高校課程也是這樣設置的，筆者并不贊成這樣的授課方式，原因有三：其一，無論蒙古族還是漢族學生都有權利和義務了解自己生存地區文化的需求，探索和認知文化中的社會記憶和集體記憶。其二，城市化進程中的蒙古族學生并非對鄂爾多斯傳統民歌的歷史淵源、結構特點、風格分類有系統的認知體系，蒙古族學生學習鄂爾多斯民歌仍然不可“躍級”。其三，共同授課有利于不同民族相互交流，全方位地推進學生間的合作意識。無論蒙古族學生畢業后走向全國乃至全世界，還是漢族學生了解鄂爾多斯傳統文化，都需建立中華文明公共意識體系，所以無區別對待各族教學客體具有歷史和現實意義。

縱向來看，當代的大學生作為互聯網的原住民，各種新音樂的刺激充斥著他們的日常生活，傳統音樂還能否引起他們的重視和勾起他們的興趣。因處于龐大的區域和國家中心文化系統內，同化會不可避免地發生，我們不可忽視學生對新思潮的追隨，通過互動和融合重構著音樂的歷史。音樂變遷也反映出新穎和改變的知識方式的影響，相反，缺乏音樂的變遷，可能反映出一種回避社會問題的挑戰或回避面臨的社會問題，而保持原發社會和文化的價值。因此我們要面對傳統與變遷，傳統實際上并不是排斥變遷。我們要保護傳統并推出重視音樂聯系的方方面面，這將標志著在我們前進的道路上改變那種“舊”的傳統與“新”的變遷之間的簡單對立。我們教育理念的“溫故知新”，就需要既保留傳統文化中的精髓，又要讓音樂教育緊跟時代節奏。事實證明，學生更樂于翻轉課堂去“創新”：將說唱和串燒融入鄂爾多斯民歌；民族伴奏樂器中加入吉他；演出時制造演唱會場景等等。

蒙古族是能歌善舞的民族，在各類“乃日”儀式中，民歌似乎如同血液與生俱來。宴會中歌手獻上鄂爾多斯民歌《金杯》《黑段子坎肩》《溫都爾忙汗希里》……歌手與客人產生互動，形成特定的模式，民歌無痕跡地契合在當地人的生活中。耳濡目染，當地學生并不排斥自己的民歌甚至是熱愛，這是可以肯定的。本課題研究期間對100 名大學生做了針對鄂爾多斯民歌的調查，調查數據對傳承過程中能否形成互動起著關鍵性的作用。如下表：

通過調查得出，當地學生學習傳統民歌具備很高的學習積極性，但是對音樂中蘊含地方歷史文化的探求欲稍弱，更需引導探求文化的深層次內涵。

三、高校中鄂爾多斯民歌傳承方式探索模式

（一）感性認識到理性認識

作為坐落于鄂爾多斯地區的高校，我們具有先天的地緣優勢來了解鄂爾多斯的“乃日”儀式，帶領學生“走出去”進行田野采風、觀看成吉思汗祭祀、鄂爾多斯婚禮、敖包祭祀，傾聽民間藝人和民歌傳承人演唱的鄂爾多斯民歌，感受鄂爾多斯民歌產生的土壤和文化背景，身臨其境從感官上體會民歌的獨特魅力。近年來鄂爾多斯市直屬烏蘭牧騎將鄂爾多斯民歌作為素材改編了大量民族歌舞劇如《鄂爾多斯烏英嘎》《蒙古象棋》《森吉德瑪》等優秀劇目，無論身在田野還是走進劇場，我們都可以近距離感受本土音樂文化。

我們挖掘本土音樂采用“走出去、請進來”的教學手段?！白叱鋈ァ?，去到草原、田野，去尋找鄂爾多斯“歷史記憶”中的聲音；“請進來”，把民族的“非遺”傳承人請進課堂，讓學生體驗民族的優秀文化的博大精深，從而增強民族自豪感和自信心。同時開設《鄂爾多斯民歌》的選修課程，通過課堂學習鄂爾多斯民歌的形成、歷史文化背景、民俗民風與藝術表現，“由表及里”把認識從感性上升為理性。全校范圍內成立鄂爾多斯民歌社團，根據不同團隊成員的特點，取長補短組成排練小組，將有舞蹈、器樂、聲樂特長的學生科學地分配在不同小組中，將表演的形式多樣化，在專業教師的指導下排練經典的曲目，使課程、節目排練成果從演唱和編排上都具備完整性。學習和排練的過程既培養了學生們的團隊協作意識，又將民族音樂融匯貫通于課上與課下。

（二）強化傳承

美國音樂教育學家埃利奧特（David Elliott，1948-）說：音樂是一種實踐，這里的實踐意指一種行動。他認為音樂教育作為一種實踐，應該在做音樂中進行教學。傳承民族文化不是單純的“審美”，而要在實踐中學習、實踐中創新、實踐中挖掘潛能，思維與行為并行于教育的全過程。

針對鄂爾多斯民歌傳承與音樂課堂教學的融合，我們進行了多種實踐性活動的研究關注學生的主體體驗，讓學生在“行為中認識”“行為中思維”“過程中認知”。作為教學實踐，課堂和社團排練成果的節目參加了各類實踐演出：課程期末實踐演出、五四青年節音樂會、迎新晚會、國慶晚會等。2018 年內蒙古成立了包含鄂爾多斯應用技術學院在內的15 支高校烏蘭牧騎藝術團，為推廣、傳承、弘揚本地區音樂文化提供了載體，通過高校烏蘭牧騎隊伍的建設，整理了鄂爾多斯民歌演出展示的曲目庫，在傳統民歌的基礎上加入了民族舞蹈、民族器樂、說唱等新元素，重點推廣打造了一批“耳熟能詳”的經典曲目：《黑緞子坎肩》《阿給圖陶魯蓋》《我們的老書記》等作為高校烏蘭牧騎下鄉演出的經典節目，豐富多彩的鄂爾多斯民歌表演深受觀眾的喜愛。

（三）內化傳承

建構鄂爾多斯民歌學習融合與實踐活動實施的評價體系，打造民族音樂的品牌。同學們從學習到演出再到教授別人，從“局外人”變為“局內人”，民族音樂文化的種子已埋藏于每一位同學的內心深處。通過學習和演出，同學們無意識哼唱的小曲中，已經可以聽到旋律婉轉悠揚的鄂爾多斯民歌，無論從了解鄂爾多斯文化還是演唱鄂爾多斯民歌都有了主人翁意識，自主地將家鄉民歌加以傳承保護。

文化留有人類印記，承載人類文明，反映不同民族歷史進程和生活面貌。一個民族、一個國家要尊重傳承自己的文化，對自己的文化自信，這是一個國家屹立于世界之林的重中之重。傳承鄂爾多斯傳統民歌作為地方高校的文化特色，重在培養學生的文化自信，增強民族自豪感，通過深層次地挖掘本民族文化的思想價值、藝術價值、美學價值，激發他們的民族認同感，同時也對保護區域文化特色、傳承和弘揚地方文化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使教育構成了真正意義上的民族魂和文明鏈。

注釋：

①烏蘭杰《關于鄂爾多斯杭錦旗“古如歌”年代小考》，《內蒙古藝術學院學報》2019 年13 期。

②【美】布魯姆、伯爾曼、紐曼著《民族音樂學與現代音樂史》40頁，湯亞汀等譯，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

③管建華編譯《音樂人類學的視界——全球文化視野的音樂研究》18 頁，上海音樂學院出版社，2010 年。

④管建華編譯《音樂人類學的視界——全球文化視野的音樂研究》291 頁，上海音樂學院出版社，2010 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