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敏

周日的晚上,一個女生帶著哭腔給我打電話。
女生告訴我,男朋友早上掛掉她的幾個電話。一開始她以為對方很忙,又擔心對方發生了什么事,接連發短消息詢問,對方回復“不要再打電話了,我不會接的”,就沒有任何回應了。她試圖調整心情,拼命告訴自己不要再去想,晚上還到操場跑了兩圈,仍然覺得負面情緒蜂擁而至。
在聽她傾訴宣泄了一會兒情緒后,我將她從“以前”——對兩人之前的相處狀態回憶中拉回來,把關注點放在目前的狀態,并試圖找到一些正面的改變。“盡管感覺還是糟糕”,但她也覺得在與我聊完后比早上要平靜了一些,在約好周一的咨詢后,結束電話前她的情緒平和了許多。
周一在咨詢室見面時,小晴似乎已經從電話中情緒低落的狀態里走出來了,平靜且條理清晰地訴說自己的感受與想法。
她躲開了我的眼神,微微低著頭,猶豫了一會兒,說道:“老師,其實我沒跟你說,我們已經分手了。”
小晴與前男友就讀于不同學校,感情慢慢開始出現了問題。大概半年前與前男友分手,小晴試圖挽回無果,讓她覺得難以接受,經歷了一段痛苦的適應期后逐漸恢復。
我讓小晴對自己的情緒、心理及功能等綜合狀態做出評價,小晴將剛分手的“崩潰”定為最糟糕的“0分”,到發生昨天事件前的狀態給自己“8分”。我對小晴解決情緒的能力給予了正面的評價。小晴也覺得自己能夠以“平常心”對待這段感情關系。但是發生了昨天的事情,情緒似乎不受控制地陷入崩潰。
小晴的故事似乎缺少一些重要的拼湊碎片,那也許是故事的關鍵,是解決小晴困惑的重要方面。我進一步探問,她是否對前男友的“不回應”行為背后的原因有所知曉。
小晴微微地吸了一口氣,醞釀著詞語:“其實我是知道的……因為他女朋友看到了我們的聊天,和他吵架了。大概他是要避嫌吧。”
“哦,他現在已經有女朋友了?”
在許多人看來,前男友現在處于一段戀愛關系中,小晴仍然與之有感情糾葛是不妥當的。我并未對此過多地討論,而是想了解小晴對與前男友關系的定位,以及關系發展的判斷。
“假如昨天的事解決了,你覺得你們會是以什么樣的關系相處,或者說你希望你們是什么樣的關系?”
小晴對我跳過她目前所處的困境,似乎有點困惑,但還是表示出希望“復合”。我并沒有馬上指出期望中不合理的地方,而是引導她對“期望”的可行性進行思考,進一步清晰關系定位。“那你會做些什么?或者說會經過什么你們才會重新復合?”
小晴卻在沉默一會兒后告訴我,“復合”應該是不可能的,因為她曾經直接地問過前男友關于“復合”的可能性,對方表示出否定。
小晴說的“期望”更多是從情感出發,實際理智上已經在否認這種可能。為了幫助她厘清心里的想法,我再次問道:“既然你覺得重新在一起的可能性很低,那可不可以重新想想剛才我的問題——你希望以后跟他的關系是什么?怎么相處?”小晴給出的回答是“好朋友”,“有什么事都會聊,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什么聯系都沒有。”
理智地審視過兩人關系的發展可能性后,小晴做出了較符合實際的定位。為了讓小晴看到她目前所處的狀態與“期望定位”的不一致,我進一步引導詢問兩人日常聯系相處的模式。
有一段時間,小晴與前男友一天會打電話兩三次,微信聊天互動等的頻率非常高,聊的都是日常學習生活中發生的事情,以及情緒、看法等。需要詢問、解決的事情,第一反應還是尋求前男友的幫助。
我向小晴指出,兩人的相處模式跟分手前差別不大,似乎除了名義上不再是“戀人”,一切還與以前一樣,跟她“要好的朋友”有很大差別。
這個矛盾的挑明,可能對小晴有一定的沖擊,但是她似乎不甘心,不想斷開與對方的聯系。
為了讓小晴更直觀地了解她與對方的相處模式,我在紙上畫了一個簡單的表,對比她與前男友及要好的朋友聯系的頻率。

小晴根據實際情況估計填充完后,若有所思。我在旁指出,“你說希望和他是要好的朋友,但看上去你跟他的相處模式與你所說的希望并不一樣。是不是你心底的希望并不是剛才說的那樣?”
小晴幾乎沒猶豫,搖了搖頭,“不是的,我應該只能跟他成為好朋友。”
“老師,我有點明白了。我是不是還習慣了依賴他,用以前的模式跟他相處,跳不出來?”
我跟小晴討論了人際關系定位與相處模式,一般來說關系定位與相處模式應該是一致的,假如出現了矛盾,可能會造成人際邊界的混亂和感情上的混淆。經過討論,小晴同意逐步改變相處模式,具體通過減少電話、微信聯絡的頻率,清晰人際邊界,定位在好朋友的關系上。
隔了一段時間,小晴通過短信告訴我,她基本上能以“朋友”的心態面對前男友了,在情緒與日常事件上也不再馬上想到對方,就算沒有密切聯系或者對方不回復“也沒什么大不了”。
小晴失戀后與前男友的人際交往模式處于一種“平衡”的假象中,實際上是不清晰、不穩定的狀態。一旦失衡會使得她陷入混亂的局面,影響情緒以至于出現心理狀態的紊亂,就是案例開頭的強烈情緒波動。
問題出現的影響因素,可能來自小晴對前男友仍然有著較強的情感依戀,對逝去的愛情仍充滿了美好的回憶,甚至對恢復戀愛關系抱有期望。
過多地關注背后的因素,可能會令小晴陷入過去或者讓她覺得受到指責批判。尊重來訪者自身的經驗、思考模式、行為解決模式等個人資源,有利于咨訪關系,也有利于發掘問題根源,幫助來訪者做出更適合自己的判斷與行為。
小晴實際上內心已經對“復合”進行了判斷評估,否定了該期望的可能性。我從旁幫助她自己發現問題——清晰關系定位及人際邊界;采取問題解決法,將關注點放在可以怎么實施,做些什么達成期望,幫助她建立更有效的解決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