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新中國農業建設題材宣傳畫的圖像風格演變

桑雨

1“慶豐收——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100周年農業宣傳畫、年畫展”重慶當代美術館展覽現場

慶豐收——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100周年

農業宣傳畫、年畫展

2021年4月28日—5月27日

學術顧問：唐青陽、龐茂琨、左益、張杰、

黃云、焦興濤、段勝峰

項目負責人：賈安東、何桂彥 策展人：鄒建林

展覽統籌：陳剛、李芳、桑雨

視覺設計：俞婷婷、胡桔、陳奧林

展務：劉虎、劉志坤

主辦：四川美術學院美術館

承辦：重慶當代美術館、四川美術學院黨委宣傳部、

四川美術學院美術館

展覽地點：重慶當代美術館

2021年4月28日，“慶豐收：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100周年農業宣傳畫、年畫展”在四川美術學院重慶當代美術館開展。策展人鄒建林先生從四川美術學院美術館館藏的宣傳畫、年畫中挑選出與農業生產相關的124幅宣傳畫、年畫，展現了從1949年到改革開放前農業建設的場景，20世紀40年代至70年代這一時期也是中國宣傳畫藝術發展的重要時期，是讓今日的觀眾認識到當時中國的一扇窗口。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之初，擺脫了戰亂之苦的人們，內心充溢著巨大的喜悅，宣傳畫當然也記錄了這樣的心情。1949年11月23日，毛澤東批示同意由文化部部長沈雁冰署名發表文化部《關于開展新年畫工作的指示》，這份在中國現代美術史上具有重要意義的文件開啟了新中國美術史的第一個篇章。1949年11月27日《人民日報》報道：今年的新年畫應當宣傳中國人民解放戰爭和人民大革命的偉大勝利，宣傳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成立，宣傳工農業生產的恢復與發展。在年畫中應當著重表現勞動人民新的、愉快的斗爭生活和他們英勇健康的形象。

直至“文化大革命”之前，宣傳畫的主要功能是幫助積極推廣社會主義建設時期的方針政策，歌頌各行各業的種種成就和偉大領袖的豐功偉績，配合宣傳抗美援朝、三反五反等政治運動。漫畫、木刻等形式已經不足以完成這些越來越多也越來越細致的任務，于是不僅僅是畫家，甚至工人、農民等普通群眾也參與到宣傳畫的創作中來。據了解，當時幾乎所有畫種都參與創作過宣傳畫。后隨著宣傳政策方針、建設國家、教育人民等方面的需要，宣傳畫這一媒介得到空前發展，這一時期的宣傳畫創作風格多樣、種類繁多，傳統年畫、蘇聯宣傳畫、波蘭宣傳畫等風格在本土宣傳畫創作中相互融合，最終形成具有中國特色的獨特審美形式。

新年畫運動是利用舊的形式來承載新的內容，也可以說代替了宣傳畫的傳播和號召功能。有學者認為“新年畫就是新中國成立初期和民風民俗結合的特殊宣傳畫類型。”11950年蘇聯宣傳畫引入國內，直接影響了宣傳畫畫種的確立。與新年畫不同的是，宣傳畫側重發揮在鼓動和號召方面的作用，而新年畫則側重于歌頌和贊美。顯然更具號召性的宣傳畫更加適合新中國亟需建設的現狀。

2張世吉發奮圖強自力更生 自己動手豐衣足食1962人民美術出版社

大量宣傳畫忠實地服務于當時的社會主義建設大潮，生動地記錄了種種豪言壯語和熱火朝天的勞動場面，對工業、農業、商業、教育等領域建設都有所貢獻。宣傳畫作為當時重要的大眾傳播媒介也加入了社會主義農業建設宣傳活動中，“慶豐收：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100周年農業宣傳畫、年畫展”分為三個單元，在時間上大體對應于中國農業建設的三個時期：互助合作（1949—1957）、集體化（1958—1964）、新高潮（1965—1977），本文試圖對這三個時期的宣傳畫圖像風格演變進行探究。

一、互助合作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初期的宣傳畫、新年畫內容以敘事為主，人物通常以群體形式出現，并將人物安排在日常生活、勞動場景中，創作者多使用的是“單線平涂”的風格。細致的人物刻畫、溫馨的黃色調都是這一時期宣傳畫的特點。新年畫則在保留原有樣式的基礎上增加了新的題材。農業建設題材的宣傳畫可以大致分為三類：

1.配合新中國農業建設相關方針政策的宣傳畫類。這類宣傳畫特點是描繪農村勞動豐收場景。1951年召開的第一次全國互助合作會議，要求各級黨委逐步引導農民走集體化道路。1953年，中央先后發布《中共中央關于農業生產互助合作的決議》和《中共中央關于發展農業合作社的決議》，全國各地普遍發展農業勞動互助組和農業生產合作社。1957年，互助組全部轉入農業生產合作社。這個時期的年畫和宣傳畫主要依托解放區木刻和新文化運動以來的現實主義傳統，敘事性較強，如《變工互助圖》《好副業》。

2.面向農村普及基礎教育類。如《走社會主義的路，做有文化的人》。呈現了農村廣大群眾在農業生產勞動之余的生活面貌。一方面，舊社會的農民受教育程度低，很多社會秩序亟需大力宣傳，比如《憲法》《婚姻法》《選舉法》等基本法律制度，都亟待普及。另一方面，新中國成立后女性地位得到了極大地提高，廣大婦女積極投入到國家建設的熱潮中，這一時期的宣傳畫中出現了大量的女飛行員、女火車司機、女拖拉機手等圖像，如《學開拖拉機》。

3.歌舞慶祝類，如《慶祝國慶》。

二、集體化

新中國十年探索建設時期的宣傳畫與此前相比弱化了敘事性，強調符號化的處理，這一時期的作品感情飽滿，色彩明艷，突出速度感與力量感。并且趨于民間化——出現了一批傳統年畫、剪紙風格的宣傳畫，很難從形式上判斷它們是不是宣傳畫，只能從出版時間和出版社對它的定義來劃分，如張世吉的《發奮圖強自力更生 自己動手豐衣足食》。新年畫則大量借鑒了民間傳統的象征符號和形象，以市民階層的審美趣味為主，例如上海人民美術出版社出版了一系列現代農業建設與中國古代神話傳說結合的新年畫，《牛郎下凡》講述了牛郎下凡進行農業建設，人民公社慶豐收的場景。

值得一提的是，這一時期的宣傳畫風格明顯受到了蘇聯宣傳畫、波蘭宣傳畫的影響。蘇聯宣傳畫強調塑造典型人物形象，身姿健碩，自信堅定的手勢話語，構圖多為“齊胸式”的半身近景。波蘭宣傳畫跟蘇聯宣傳畫不同，往往完全沒有人物形象，會選擇用抽象的表達方式，且注重裝飾性。王朝聞指出，波蘭宣傳畫“在創作上適當解決概念與形象、一般與特殊、抽象與具體的關系，使作品既不是空洞地喊叫，也不是生活現象的瑣碎的軟弱無力的記錄，而是富有概括力的戰斗的藝術。”21960年楊文秀創作的《日日紅 月月紅 滿堂紅》是一幅典型受波蘭宣傳畫影響的作品，雖然畫面中只出現了棉花、鋼鐵、煤礦等元素符號，但依舊表達了對社會主義生產建設的熱情與贊美。

這一時期宣傳畫的題材主要圍繞積極推進社會主義建設。抗美援朝戰爭期間，全國上下都意識到新中國與西方先進國家在國家實力和工業能力上的差距，提出了“趕英超美”的口號。1958年5月，黨的八大二次會議正式通過“鼓足干勁，力爭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設社會主義”的社會主義建設總路線，各條戰線迅速掀起“大躍進”的熱潮。8月，中央發布《中共中央關于在農村建立人民公社問題的決議》，決定在全國范圍建立人民公社。描繪此決議的有《鼓足干勁爭上游，東方躍進西方憂》。

3王學化變工互助圖山西省美協1950

三、新高潮

“新高潮”這一時期，外來風格不斷被中國化，本土風格也得到了復蘇，這一時期的宣傳畫中出現了參考中國山水畫構圖原則與畫法的作品，如湯光銑的《深山采藥為戰備、留下不走的赤腳醫生》將人物安排成組置于在一片青旅山水背景中。

1964年2月，《人民日報》刊登通訊《大寨之路》，介紹山西省昔陽縣大寨公社大寨大隊的先進事跡，并發表社論，號召全國人民學習大寨人的革命精神。此后，全國農村興起了“農業學大寨”運動。1975年9月召開的全國農業學大寨會議，再次發出“全黨動員，大辦農業，為普及大寨縣而奮斗”的號召。在關于這個主題的宣傳畫中，可以明顯看到蘇聯宣傳畫的影響。但總體來看，這一時期的宣傳畫由多樣化的探索轉向了一種較為統一的風格。

分析當時的宣傳畫會得出這樣的印象：工農兵都是國字臉、方嘴唇、肌肉發達、肢體粗壯。尤其是女性形象往往非常男性化，甚至有的作品中的女性人物會被誤認為是男性。女性柔和、秀麗、恬靜等典型特征集體缺席。這種偏離實際的繪畫語言，表現出那個特殊時代的審美傾向。

總之，從“過渡時期”到“文化大革命”時期與農業建設相關的宣傳畫在宣傳政治理念、動員群眾運動、鼓舞人心等方面發揮了巨大的作用，它深刻的反映了時代痕跡的方方面面，風格的演變是一個外來風格本土化的過程。雖然宣傳畫中描繪的可能并不是真實的鄉村，我們依然可以從中看到人民群眾對社會主義建設的熱情以及對美好生活的向往。

注釋

1.魯寧，《新中國“十七年”時期宣傳畫的風格演變》，《美術》，2020年第1期。

2.王朝聞，《波蘭宣傳畫》，上海:新藝術出版社，1956年，第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