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


摘要:在數字經濟作為世界經濟增長重要引擎的背景下,文化產業成為受數字化影響最深的行業之一。基于區域共享、產業互通、技術筑基的新基建更是給數字文化產業的發展帶來了新機遇,既重塑了文化生產、流通與消費的邏輯,又搭建了文化產業轉型發展的數字技術基底。大城市群憑借產業先發和聯通內外的優勢,成為新基建時代數字文化產業發展的核心承載區。為進一步推動大城市群數字文化產業升級,須堅持創新引領,發揮核心城市的示范帶動作用;升級數字文化產業集群,打造基于軟實力的規模優勢;利用內循環催生的競爭優勢,建立以大城市群為樞紐的價值環流體系。
關鍵詞:新基建;大城市群;數字文化產業;創新活力
中圖分類號:G124????? 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9-3060(2021)03-0073-09
一、引言:全球數字文化產業進入快通道
新一代信息技術的開發與擴散已成為全球動力結構調整的重要方式,產業數字化與數據產業化浪潮也讓文化產品數字化與數字文化產品化成為全球文化生產和消費的重要內容。作為全球文化產品出口第一大國,2016年中國將數字創意納入國家五大戰略新興產業,鼓勵數字創意與相關產業融合發展。2020年上半年,我國文化新業態較為明顯的16個“互聯網+文化”的行業小類實現營業收入12939億元,占規模以上文化及相關產業企業營業收入的32.2%。在新冠肺炎疫情的影響下,以數字化、互聯技術為核心的數字文化產業愈加常態化,在全球范圍內進入發展的快車道:一方面各類文化產品與服務紛紛去物質化,轉向數字化;另一方面新網絡、新設施、新平臺與新終端的智能化與交互化融合層出不窮。尤其是新型基礎設施的建設,將進一步推動新技術在文化領域中的創新應用、深度融合、全方位擴散,為中國數字文化產業,尤其是大城市群數字文化產業的發展帶來新機遇。同時,新基建也成為下行壓力下數字文化產業開新路、拓新局的重要機遇。
二、發展新基建:把握數字文化產業升級的新機遇
新型基礎設施是以新發展理念為引領,以技術創新為驅動,以信息網絡為基礎,面向高質量發展需要,提供數字轉型、智能升級、融合創新等服務的基礎設施體系。其主要包括信息基礎設施、融合基礎設施、創新基礎設施三方面內容。相較于舊基建,新基建圍繞產業變革和產業互聯網,為產業數字化轉型提供基礎設施,具備固定資產投資、現代基礎設施和數字化平臺三重屬性。對于數字文化產業而言,新基建不僅滿足了信息計算、傳輸與存儲能力日益增長的需求,順應了數字經濟發展的潮流,而且通過全面感知、互聯互通、智慧服務,為數字文化產業依托數字技術進行創意內容的生產、傳播、治理,提供了聯接更加智能、交互更加深入、融合更加全域、內容更加高質的數字文化服務,催生出一大批數字文化產業的新平臺和新業態,為數字文化產業的發展帶來新機遇。
(一)新基建加速數據驅動型文化產業溢出發展
數字經濟經歷了從淺層到深層的轉變,從為物質商品和服務流通提供基礎設施服務,逐步過渡到將非物質化交換作為一種重要的經濟活動形式,重新界定了經濟活動與工作方式,創造出數字勞工和數字資本。借助互聯網、云計算、大數據、物聯網、金融科技等數字技術基礎設施建設,數字化的知識和信息成為數字經濟的關鍵性生產要素,帶來了產業結構和發展戰略的調整。以百度為代表的搜索數據群、以淘寶為代表的電商數據群、以騰訊為代表的社交娛樂數據群、以四大運營商為代表的廣播電信數據群等使得數據成為驅動產業發展的重要動力源。以5G、物聯網、云計算、區塊鏈、數據中心、計算中心等為代表的新基建將在數據傳輸、存儲、挖掘與治理等方面進一步加速數據在文化產業全產業鏈的發展,釋放數據的文化動力。
國家統計局公布的2014—2020年《中國統計年鑒》顯示:與規模以上文化制造業企業相比,限額以上文化批發與零售業發展相對平穩,變幅不大。重點文化服務企業發展較為快速:企業數量從2015年開始超過規上文化制造業,2019年為規上文化制造業的1.63倍,達到31486家;資產總計從2017年開始超過規上文化制造業企業的2倍,約72694億元;營業收入比值逐年提升,至2020年上半年達到18598億元,為規上文化制造企業的1.21倍;在吸納就業人員數量方面,重點文化服務企業也在逐步上升。(見表1)這意味著:包含互聯網新業態在內的重點文化服務企業,如互聯網廣告服務、互聯網其他信息服務、多媒體游戲動漫、數字出版軟件開發等企業已成為文化領域的投資熱點,基于數字技術創新與數據應用的數字文化產業呈現集聚發展的態勢。盡管受到疫情沖擊,重點文化服務企業的營業收入仍實現兩位數增長,彰顯出企業頑強的生命力和蓬勃的生機。這將為中國數字文化產業深挖“數據池”,深耕“互聯網+文化”,聯動文化制造業、文化批發和零售行業向著數字化、智能化方向轉型升級提供強大的后勁。
(二)新基建重塑數字文化產業的發展邏輯
新基建的技術特征在于標準化與定制化、嵌入性與透明化的結合,而產業特征在于共享性和規模化的應用。它既需要滿足基礎設施建設的一般性要求,實現跨域共享互通,又需嵌入傳統基建以及各類社會組織活動中,實現規模化發展。新基建將加速數字文化產業在數字內容創作方面從淺層的文化內容數字化轉向深度的藝術創作,在內容聯結方面從割裂的數字化平臺搭建轉向互通的數字化平臺共享,在文化消費方面從單感式的數字化展示轉向全感式的沉浸和參與,成為媒介全面互聯、人機深度交互和文化體驗沉浸可感的基石。在延長數字文化產業鏈,豐富文化創造、應用、消費的內容與渠道的同時,新基建將進一步整合和提升數字文化產業的價值鏈,重塑數字文化的生產、分配與消費邏輯。
以AR和MR技術為例。借助新基建所保障的超快速、低延時、超聯接、高穩定、強交互等特性以及技術傳播的規模化效應,AR與MR能夠降低因系統延遲而造成的注冊錯誤,廣泛地應用于媒體、教育、工業、醫療、旅游、廣告、互動娛樂等各個領域,縮小虛擬與真實之間的差距,增強用戶對現實和虛擬的感知與互動。結合沉浸式聲音、高動態范圍圖像、廣色域、多媒體信息系統等新技術,AR與MR不但將文化創作的真實環境轉化為增強現實,將虛擬環境轉變為增強虛擬,重塑文化創作環境,服務于精細化和定制化的文化創作,而且通過打造可觀、可感、可觸、可嗅、可消費的數字文化產品與服務,創造全新的呈現方式,增強消費者的文化體驗,重塑文化消費行為與方式。此外,智能化的基礎設施使得任意空間、任何時間都被賦予文化意義和創新動力,并通過數字化轉化形成數字文化IP庫。“文化+”將進一步滲透到社會生活與生產的各個方面,放大人才、資本、創意、技術在數字化空間的組合效應,突破文化生產受時空、流通等客觀因素限制的局限。
(三)新基建促進建成產業轉型的數字化技術基底
不同于傳統基建注重物理連接型基礎設施建設,新基建強調使用通用技術與建立技術標準,打造數字技術底座,倡導技術擴散,以建成產業轉型的數字化技術基底,進而加速不同領域之間的融合,提升資源配置效率。在數字文化產業領域,以新技術和新知識為紐帶的數字化技術框架使得算法和數字組件減少了文化產業對物質和文化資源的依賴,成為未來數字文化產業發展的技術基底。從算法角度而言,數字文化企業一方面借助數據中心從存儲型向計算型轉變,加強邊緣計算,推動數據中心從“云+端”集中式架構向“云+邊+端”分布式架構演變,保證企業對于市場趨勢的掌控,加快決策流程;另一方面,通過共性技術的全方位滲透,數字文化企業強化圖像與場景敘事,模糊與打破產業間的界線,提供數字內容的個性定制,為實現信息通信按需服務提供保障。從數字組件角度而言,數字組件間的松散耦合可以讓大中小文化企業靈活利用數字模塊組件進行信息處理和功能創新,以較低的成本迅速根據數字系統生產不同類型和用途的文化產品與服務。
以5G技術為例。5G技術通過提升算法、算力和算據的效能,催化已有的數字文化業態轉型升級,形成定制化的高端品牌,如視聽產業向“超高清+沉浸式”視聽轉型、數字游戲向電子競技與文化場景升級,同時還能夠孵化出一批新的通用數字化技術,如仿真模擬技術、數字孿生技術、3D數字建模等,持續擴充數字文化產業轉型發展的技術基底。5G技術已加速視頻游戲產業向電競產業和場景定制轉型,同時使得游戲產業培育出的游戲引擎開發平臺成為圖像領域的“通行證”,并不斷向建筑工程、工業設計、孿生/智慧城市、汽車、影視動畫領域拓展。
三、依托新空間:大城市群成為數字文化產業的核心承載區
基礎設施建設與經濟發展之間具有因果關系,新基建的發展可降低區域間經濟發展的不平衡,促進包容性增長。新基建的發展需要處理好與傳統基建和現有產業發展的嵌入性關系以及區域間的平衡關系。近代以來,以工業革命為基礎的產業率先誕生于城市,各個節點城市圍繞全球分工形成不同的產業集群與城市集群,逐步建立全球城市體系。大城市群是由十多個甚至幾十個大中小城市與城鎮組成的多中心網絡體系,這些城市在地理上分離,但在功能上相互合作,聚集在一個或多個較大的中心城市周圍,在經濟、交通、文化、資源等方面緊密聯系。這些大城市群無論是在設施配套建設、產業體系還是在協調區域發展方面,都有著豐富的創新資源和良好的發展基礎,成為社會經濟發展的重要增長極,也將成為新基建的主要承擔者和需求者。
自改革開放以來,我國逐步確立十多個大城市群的總體規劃,其中京津冀、長三角、珠三角三大城市群被賦予建設國家創新引擎的重要使命,具備引領高品質發展的多重優勢。尤其是在推進數字經濟和在線經濟方面,三大城市群積極開辟數字產業新業態,打造數字化文化消費潮流,成為中國數字文化產業發展的領頭羊。新基建時代,三大城市群率先進行新基建統籌規劃與建設,進一步為數字文化產業提供完善的基礎設施網絡和配套服務體系。這將為三大城市群在保證連通性與產業一體化的基礎上,滋生、成長、繁衍出數字文化產業發展所需的產業網絡提供契機。
(一)以先發優勢創造數字文化的產業網絡
三大城市群集聚著大量的創新與創意企業、豐富的現代技術、龐大的數據以及產業集群,擁有數字文化產業發展的多重優勢:(1)我國文化創意產業的集聚高地。三大城市群所在的東部地區,文化產業營業收入全國最高,2019年達到63702億元,占全國比重的73.5%。(2)新基建建設的第一梯隊。圍繞國家重大區域發展戰略,我國新一代人工智能企業主要分布在京津冀、長三角和珠三角三大城市群,分別占比44.8%、28.7%和16.9%,位居全國前列。(3)數字經濟發展的頭部地區。在全球主要的數字平臺中,阿里巴巴、騰訊、滴滴出行、快手、拼多多、餓了么、美團、京東、YY、新浪、微博、百度、字節跳動等數字平臺企業全部集中在三大城市群,而這些頭部企業也正是新基建的主要承擔者,創造出數字文化產業領域的網絡效應,即參與者愈多,價值愈大,愈能吸引其他參與者。
以內容付費行業為例。近年來,三大城市群在塑造數字化生活方式,培育數字內容流通、分發與消費平臺等方面,率先發力,先行先試,建立了以知識分享與付費為基礎的新型數字產業網絡。三大城市群的文化科技企業是內容付費產業的先行者和領導者。在2020年排名前30的知識付費App中,28款來自三大城市群。這些數字文化產品先被早期采用者接受,而后在跟隨者中流行,進而延伸出高質知識服務。它們注重長尾市場,推出平臺型、問答型、工具型、專欄型、社群型等多種細分平臺,將流量轉為存量,打造出全新的十億級產業。同時,在這30款App中,不單有在音頻、教育、讀書等領域深耕細作的專業App,還有像騰訊、網易、豆瓣、愛奇藝、微博、百度等在主營業務基礎上擴散出的垂直型內容App。隨著參與者的不斷增多,數字文化市場也在逐漸擴大,數字文化產業的網絡效應也在不斷增強。這也成為中國文化創意產業枝繁葉茂的原因所在。
(二)以互聯互通重塑數字文化的產業鏈格局
城市是不同市場和文化交流的門戶,以大城市為核心的大城市群是文化互聯互通的重要樞紐。在國外市場層面,三大城市群已成為我國文化產業對外貿易與交流的重鎮,邁進了創新驅動數字文化產業發展的第一梯隊,在重塑全球數字文化產業鏈方面具有舉足輕重的作用;在國內市場層面,三大城市群鼓勵文化創意和設計服務與相關產業融合發展,統籌跨區域文化保護傳承與利用,鼓勵文化創意產業創建數字化共用平臺,推動國內文化消費市場的提質擴容。
對于國外市場而言,2010年中國超過美國成為全球第一大文化產品出口國。2019年中國文化產品進出口總額超過1110億美元,三大城市群文化產品進出口總額為939億美元,占全國比重的84.26%。在數字文化領域,三大城市群同樣主導全球視聽與互動媒體領域的產品交易。從2004年開始,中國一直占據全球視聽與互動媒體領域產品交易的半壁江山,出口大量視聽與互動媒體產品的企業,尤其是游戲產品的企業大多集中于三大城市群,它們實現了全球數字文化貿易的逆向產品流通。
對于國內市場而言,大城市群是大力發展新基建的主要承擔者,是數字文化產業互聯的核心區域。在數字應用常態化的背景下,新基建將進一步加快大城市群數字文化產業一體化發展:一是建設產業共用數據中心。北京與上海等核心城市鼓勵新基建以大城市群為落腳點,通過智慧大腦、技術孿生等方式服務于數據產業化和數據應用平臺化,尤其是注重研發一體化的大城市群文創園區共用平臺和公共文化服務平臺,打造數字文化產業的共同市場。二是完善產業網絡體系,構建微觀產業網絡。以長三角影視產業為例:長三角加快影視產業一體化發展,在建立長三角影視拍攝數據庫的基礎上,打造面向長三角的影視版權銀行和拍攝基地聯盟,從整體上推動長三角影視產業的合作從單一式院線加盟體制,向資金高效融通、網絡互聯互通、市場無縫聯通的方向不斷升級。
四、培育新引擎:打造數字文化產業的創新動力機制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產業和人口向優勢區域集中,形成以城市群為主要形態的增長動力源,進而帶動經濟總體效率提升,這是經濟規律。”伴隨著工業資本向知識資本的轉移,城市和城市群已成為社會和經濟發展的中心組織單位。作為新基建的核心承載區,三大城市群圍繞產業數字化轉型和數據產業化應用,不斷調整產業結構,其數字經濟的發展已顯示出旺盛的生命力。打造數字文化產業的創新動力機制,三大城市群需在數字經濟蓬勃發展的基礎上,繼續發揮核心城市的創新引領示范作用,升級數字文化產業的創新集群,構建互惠共生的價值環流體系。
(一)創新引擎:發揮核心城市引領示范作用
伴隨著新基建對于數字經濟的加速發展,各個城市都在加快產業數字化轉型的步伐。數字化轉型的關鍵不是技術,而在于戰略。核心城市的優勢在于:(1)較高的收入水平;(2)較高的數字化水平;(3)較高的勞動力素質和創新密度;(4)與全球貿易、金融和服務有著高度聯系;(5)擁有更多的無形資產。得益于此,核心城市可借助良好的數字化基礎和各類社會資本重塑城市群產業發展的關系結構。根據2thinknow 發布的2019年創新城市全球排行榜,中國共有45座城市入榜,其中長三角占了10個席位,珠三角攜香港特別行政區、澳門特別行政區囊括了10個席位,京津冀占有2個席位。三大城市群的核心城市——北京、上海、深圳等均位于全球城市創新力的第一梯隊。這些核心城市不但技術創新頻繁,跨界運用活躍,風險資本蓬勃,創業精神高昂,市場反應靈敏,而且掌握著越來越多的產業聯結和無形資產,在全球數字文化產業競爭中能夠拔得頭籌,帶領城市群實現突破式發展。
北京是我國的政治中心、文化中心、國際交往中心、科技創新中心和世界設計之都,在資本、政策、人才、研發、對外交流等方面擁有大量的海內外高端資源。《京津冀協同發展規劃綱要》明確指出:處于后工業化階段的北京,要加快形成創新引領、技術密集、價值高端的經濟結構,增強京津冀核心城市對周邊地區的輻射帶動力。在動漫游戲、數字出版、數字影視、數字音樂等技術與創意密集型的數字文化產業中,北京積極開發共性技術和關鍵技術,鼓勵企業參與制定文化科技技術標準和產品標準。這將促進北京數字文化企業在數字文化生產、流通和消費等領域推進基礎性文化科技和文化數字組件快速發展。同時,這也將為京津冀形成統一的數字文化市場、產業服務市場以及數字文化治理平臺創造有利的條件。
上海數字文化產業的創新活力與上海城市文化的發展密切相關。上海城市文化經歷了三次大融合,使得上海的城市能級不斷提升,從偏居一隅的小漁港升級為連接南北的江南文化地標,再到連接東西方貿易、輻射遠東的“東方明珠”,進而邁向卓越的全球城市。每一次融合都加快了上海都市化和國際化的步伐,為長三角城市群數字文化產業實現產業互聯、分工協作創造了廣闊的空間。以電競文化為例:作為全國電競產業發展的重鎮,上海提出建立“全球電競之都”,鼓勵長三角數字游戲產業一體化發展。在大力發展新基建的背景下,上海未來的方向在于打破以單一游戲產品為核心的發展模式,轉向以游戲IP和游戲科技為中心,培育由多組團構成的游戲產業生態,加快技術擴散,引領游戲產業升級,創造出游戲新集群。
深圳自1979年以來同樣經歷了三次轉變,即從以開放和體制改革為支撐的勞動密集型發展階段轉向重點發展資本密集型產業階段,再到形成民營高科技企業集群、培育創新動力階段,到現如今實現創新驅動發展,躋身全球產業價值鏈最高梯隊。深圳經歷的每一次轉型都為其邁向全球數字文化價值鏈最高端奠定了基礎,同時,深圳還培育出騰訊、華僑城、華為、A8、華強方特、雅昌等一大批文化科技領域的領軍企業,為珠三角、大灣區乃至全國數字文化產業發展提供了示范樣本。未來,這些企業需要進一步升級服務平臺,包括融合服務、技術平臺服務、產品營銷服務、出海服務、創新擴散服務等,發揮行業領軍作用,為珠三角城市群與大灣區文化企業提供產業數字化轉型的平臺支持。
(二)外部經濟:以創新集群創造規模優勢
京津冀、長三角、珠三角數字文化產業的創新能量,與它們所培育的創新集群具有深刻的聯系。創新集群是產業發展的高地,聚集著產業發展所必需的基礎設施、人才、技術、資本以及包容性的生態環境,可以促進專業化供應商網絡的形成、勞動力市場的共享以及知識外溢。然而研究表明:知識傳播具有在空間上集聚的特點,知識外溢的地理邊界可能就圈在知識誕生地所在的那個區域。數字文化產業能否產生知識外溢,是學界與業界探討的前沿話題。近年來,區域一體化逐漸突破行政邊界,加速文化與技術的流通與共享。在三大城市群加快新基建步伐的背景下,越來越多的隱性知識(信息)將被轉化為可編碼的顯性知識(信息),從而加快文化與技術的流通與共享。數字文化產業將知識和信息顯性轉化,通過上游與下游、硬件與軟件、生產與消費的協同創新,進行專業化與個性化的文化產品與服務生產。三大城市群立足于創意設計、文化科技、藝術創作等創新與創意集群,創造新知識、新模式,弱化對文化資源的依賴程度,打造顯性數字文化資本,形成了創新集群品牌,并且集群之間出現了同步發展、組合式發展的態勢。
在珠三角,一批領軍數字文化企業在全球化的競爭潮流中,從加速“跟跑”到奮勇“并跑”,直到搶先“領跑”,顯示了逐步升級的戰略眼光和執行能力。以騰訊為中心的泛娛樂集群,在世界范圍內進行知識、技術、人才與組織資本的整合,提升全球化服務的能力,踐行創造“中國文化符號”的理念;以華為為核心的科技集群在全球化標準的基礎上提供數字化、智能化的全球服務,推動硬件與軟件齊輸出,踐行“拖著世界向前走”的理念。在長三角,大中小城市齊全,星羅棋布:擁有1座超大城市、1座特大城市、9座中等城市和42座小城市,城鎮分布密度達到每萬平方公里80多個,是全國水平的4倍左右。長三角數字文化產業突破了狹隘的地域意識,以平臺建設為聯動,利用兩個綜合性國家科學中心與多個國際展會,對內加強一體化,對外深化開放,加快知識外溢。在京津冀,伴隨著《京津冀文化產業協同發展行動計劃》的簽訂,“一個會議、兩個平臺、十項活動”成為京津冀數字文化產業聯動發展的重要保證,也成為京津冀整體性加入全球產業鏈、價值鏈與服務鏈的服務平臺。
在新基建時代,三大城市群需要在數字文化創新集群一體化發展的基礎上,進一步加強協同創新,通過資本、技術、人才、知識與組織等軟實力,借助完善的文化企業供應網絡、創新與創意人才市場以及組織結構,加快知識與創意在更大范圍的擴散與溢出,將文化滲透、越界、融合到更多的產業中,促進其飛速發展,形成數字文化創新集群的規模效應。
(三)互惠共生:加快建立價值環流體系
經濟循環是由不同經濟區域之間貿易往來組成的網絡體系,產生于經濟主體、商品和貨幣在不同經濟區域的流通,其特點在于:(1)以代理模式創造循環動力;(2)以緊密的社會關系和技術設施協調貿易往來;(3)以合作均衡增強貿易彈性。經濟循環已成為一種廣泛存在的價值創造形式。2008年世界金融危機以后,非西方國家在全球經濟格局中所占比重進一步增大,尤其是以中國為代表的新興經濟體,成為世界經濟發展的重要推動力量。世界經濟的循環體系也從傳統的“中心一外圍”式的單一循環,越來越變為以中國為樞紐點的“雙環流”體系,其中一個環流以產業分工、貿易、投資、資本間接流動為載體,另一個環流以貿易、直接投資為載體。對于三大城市群而言,它們擁有較強的產業協同發展能力、連通的技術設施、彈性的產業合作關系、相通的文化背景,能夠創造數字文化產業循環發展的動力體系,成為價值環流體系的核心樞紐。
在外循環層面,三大城市群是我國數字文化產業參與全球文化創意產業鏈和價值鏈的重要橋梁。從文化產品進出口貿易角度而言,2019年三大城市群文化產品進出口總額占全國的比重為84.26%,出口總額占比83.87%,進口總額占比87.68%。三大城市群是我國對外文化貿易的橋頭堡,與其他國家和地區建立了良好的文化貿易關系。從文化交流合作關系角度而言,三大城市群圍繞“一帶一路”倡議等,積極建立文創產業服務平臺,成立或加入國際性網絡,形成了包括國際聯盟、會議論壇、貿易會、數據庫等在內的多種平臺,打造出豐富的文化交流機制。從產業結構彈性角度而言,珠三角城市群和長三角城市群在文化產品貿易領域以出口主導型為主,京津冀則是以進口導向型為主,但長三角和京津冀在內部構成上又有相似之處,上海和北京作為進口主導型經濟分別引領長三角和京津冀文化產品進口貿易,而其他省市則以出口主導型為主。這種出口與進口貿易平衡的發展方式將從整體上提升三大城市群文化產業發展的穩定性,實現彈性發展。未來,三大城市群需要繼續作為中國數字文化產業參與全球文化價值創造的碼頭與源頭,在引進海外優秀的文化創意、技術、品牌和模式,進行本土化創新的同時,積極向海外輸出文化產品,培育帶有消費偏好的貿易優勢,提升數字文化產業的創新能級,為其他國家提供更多的優質數字文化產品與服務。(見表2)
龐大的國內市場是三大城市群數字文化產業的發展腹地。三大城市群作為我國社會經濟發展的主要載體和核心引擎,自身發展的需要和外部的壓力敦促它們去拓展城市群的產業活力圈和市場覆蓋圈,加強區域內部以及城市群之間的聯結。這種在一國內構建跨域聯動的內部開放機制,將成為未來一段時間內我國大城市群數字文化產業發展的主要方向。尤其是在新基建加強區域聯接的背景下,包括在基礎設施互通、信息交流暢通和技術標準相通等領域,三大城市群數字文化產業的規模和能級將進一步擴大和提升。未來,三大城市群需要利用區域內完善的產業生態和平臺資源,加速全球數字文化價值鏈的逐頂競爭,為實現內循環帶動外循環奠定基礎。首先是建立數字文化產業的生產腹地,消化吸收國內其他地區的各類資源,進行創造性轉化和數字化輸出,同時為其他區域提供參與國內外市場的商業模式、平臺端口,實現優秀文化走出去。其次是建立數字文化產業的消費腹地,包括建立服務于企業進行文化投資、技術服務、業務升級的國際化產業平臺,以及服務于廣大消費者的產品消費平臺。最后是打造不斷完善的數字文化產業技術框架,在發揮數字科技對文化產業升級作用的同時,加強技術傳播和技術擴散,使得數字文化科技圖譜不斷豐富,釋放“文化+科技”的價值創造和產業轉型功能。
五、結論
在大力發展新基建的背景下,三大城市群數字文化產業正加快培育創新活力。這一歷史過程顯示出中國作為創新大國推動數字文化產業發展的強大活力,也使得更豐富的文化創意和更廣闊的市場在未來的實踐中進一步展現出來。三大城市群作為我國新基建的核心承載區、數字文化產業發展的領頭雁,無論是在挖掘新資源、駕馭新知識、創造新業態、推動集聚發展層面,還是在建立中國數字文化產業價值雙循環方面,都發揮了重要的引擎作用。依托數字經濟發展數字文化產業,對各個國家來說都是一個新課題,在這樣一場競爭與合作中,中國需要加強自主創新和協同創新,為更多的國家加快文化產業結構調整、發展數字文化產業提供中國樣本。
On Promoting the Innovation Vitality of the Digital Cultural Industries in Mega-City Groups in the New Infrastructure era
TIAN Ye
(School of media Communication, Shanghai Jiao Tong UniversityShanghai 201100, China)
Abstract: With the digital economy driving the growth of world economy, cultural industries have become one of the industries deeply affected by digitalization. The new infrastructure, based on regional sharing, industrial connectivity and technology foundation, has brought new opportunities to the development of digital cultural industries. It not only reshapes the logic of cultural production circulation and consumption, but builds the digital technology base for the transformation and development of cultural industries. With first-mover advantages and the domestic and foreign interconnection, mega-city groups have become core supporting areas for the development of digital cultural industries in the new infrastructure era. To further promote the upgrading of digital cultural industries in mega-city groups, it is necessary to adhere to innovation guidance by exerting the exemplary and leading role of core cities. Besides, the scale advantages based on soft power should be created by upgrading the digital cultural industries in mega-city groups. Moreover, the value circulation system with the mega-city group as the hub is supposed to be established by utilizing the competitive advantages of internal circulation
Key words: the new infrastructure; mega-city groups; digital cultural industries; the innovation vitality
(責任編輯:張思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