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述人物繪畫藝術的傳承與創新

黃火林

人物繪畫，指以人為描摹的對象和創作的藝術原型。中國的人物繪畫藝術歷史悠久，具有獨特的表現手法和創作理念。陶瓷上出現人物原型的繪畫圖案最早見于原始社會半坡彩陶的人面魚紋盆，它是其中的典型代表。時至今日，信息的廣泛傳播使得藝術文化的交流也越來越便捷，在瓷上以人物為原型的創作也逐年增多。如何把人物繪畫的藝術風格與人文特征結合現當代的時代性、創新性，使中國的人物繪畫更為絢爛，成為我們思考的重心。

一、人物繪畫藝術的歷史演變

中國人物畫是在傳承與創新中不斷發展，不斷豐富起來，并形成了獨特的藝術表現手法的畫類。在這一進程中，從繪畫的工具、材料再到表現技法、框架細節等皆有不同之處。在宣紙、布帛、金石、木料及瓷器玉器等材質上，線條虛實變化、設色濃淡洗染及內容手法上，皆可以感受到人物繪畫藝術的傳承與發展。從以形到寫神的蛻變，到形神兼備的完美融合，中國的人物繪畫藝術也越來越多樣，越來越豐富。

魏晉南北朝，是一個文化大發展、大融合的階段。文人掙脫了禮教的約束，個人情趣得到了釋放，人物繪畫藝術也開始著重對個人性格特征的摹寫，形神并重的方向開始明晰，畫家顧愷之也提出了“形神兼備”的創作標桿。

隋唐時期的人物繪畫開始側重背景環境的表達。例如初唐時期閻立本的《步輦圖》，張萱和周昉的《虢國夫人游春圖》《搗練圖》《簪花仕女圖》《揮扇仕女圖》等等皆從人物動作背景出發，意境空間強，動態感十足。線條和設色的完美融合，統一又不失對比。

五代時期的人物畫，工藝筆法、造型設色皆為上乘。人物畫大師顧閎中的《韓熙載夜宴圖》就是這一時期的典型代表。人物刻畫精細，色調古樸典雅，線條清秀細勁，為后世的人物畫發展與創新奠定了基礎。

宋代的人物畫文人墨客的氛圍感十足，更側重主題意境的抒發。至元明清時期，人物繪畫開始多元發展，雖發展緩慢，但傳統繼承和標新立異共同發展，多元的藝術風格是這一段時間的共同特點。

明清之后的人物繪畫受西方繪畫寫實風格的影響，中國人物畫也融入了寫實畫法，畫家開始注重明暗關系、轉折角度、透視變化和光線的表達，這也增加了中國人物繪畫藝術的表現方式，為豐富多彩的人物畫技法奠定了基礎。民國時期的瓷板畫，人物也多種多樣，神態、衣襟、動作的表達進一步豐富。

進入了二十世紀，人物繪畫空前繁榮，這一特殊時代下的新材料、新技法使得人物繪畫的表現形式也豐富多彩，傳統的人物繪畫也得到了進一步的發展，西方的線條結構變化也融入其中，精神面貌的描寫也日趨精進，達到了和諧統一的新面貌。王大凡作為珠山八友中具有代表性的人物，擅長釉上粉彩人物畫，早年拜汪曉棠為師。從王大凡的早期作品中能夠看出，景德鎮傳統畫工元素依然在其中，且結構縝密，線條精細，所繪作品大多數為仕女圖，瓜子臉、櫻桃嘴，這樣的作品在當時社會時代顯得有些過時，當然在那種師徒傳教的方式下，有這種現象是正常的。在他對粉彩的繪畫技法有全面的了解后，在此基礎上不斷進行創新。作為一名成功藝術家，不能停留在傳統工藝中，必須要不斷創新，使其得到完善。王大凡與王琦等藝術家去上海觀摩過海上畫派的作品之后，王大凡在思想上受到沖擊，從而改變了自身的畫風與走向。他吸取了淺絳彩的歷史教訓，并取其精華去其糟粕，創造了“落地粉彩”的新技法。這種技法是一種粉彩的填色方式，他去除了畫人物衣紋時要填玻璃白打底的傳統，而是采用像中國畫中工筆畫的“分染”的技法，用生料“彩”出深淺的衣褶，等干了以后再填入相應的材料，最后罩上雪白或水綠等入爐燒制。這樣的技巧能夠體現王大凡作品人物的傳神之處，包括讓色彩顯得更自然協調。這種新技法就是一個相當大的突破，正因為王大凡這種工藝的改變出現以后，使得后面的作品可以隨心所欲地繪畫了，不會受工藝的局限性。這一階段的變化，稱之為新粉彩。

二、人物繪畫的藝術風格

陶瓷藝術作品的眾多藝術題材中，人物畫是最為靈動的一種，無論是山水還是居室，抑或是林間、溪邊，有了人的參與，畫面的參與感和靈動感就會突增，這自然也就使得人物繪畫成為大眾喜聞樂見的藝術形式。

人物繪畫多詩書畫一體，藝術風格與道家和禪宗對心境和神意的藝術理念相連通。且瓷上人物畫對畫者的能力要求既有繪畫能力、又有題詩能力、書法能力和一定的陶瓷技藝，這大大提高了瓷上人物畫的創作難度，但也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繪畫的技能、豐富了作畫的形式，把人物畫的發展拓寬出新的道路，也給陶瓷繪畫藝術領域增添了新的生命力。

傳統的陶瓷彩繪，也有人物畫的題材，也出現了一批繪畫技藝較高的精品佳作。在萍鄉博物館的展柜中有一件清乾隆時期的粉彩人物故事紋瓶（圖1），喇叭口、細長頸、球腹、高圈足。施白釉，足端無釉。頸部繪紅日祥云，腹部繪五個人物及石欄板、山石、樹木及跪羊一只。底部有紅彩無邊欄直排三行“大清乾隆年制”篆書款。瓷瓶制作規整，繪畫美觀，具有藝術價值。

圖1 清乾隆款粉彩人物故事紋瓶

萍鄉博物館展廳內的清代黑地彩繪人物故事紋梅瓶（圖2），屬小口器型，短頸、闊肩、下腹急內收、足徑外撇、挖足。施白釉，足端無釉。外腹以黑彩為地，以紫、黃、綠、藍、黑等色彩繪水滸人物故事及山寨、樹石等。此瓶制作小巧，繪畫在黑地中以素彩為主，描繪水滸人物，構思獨特，以通俗的小說故事中人物為主體，頗具藝術色彩。

圖2 清黑地彩繪人物故事紋梅

萍鄉博物館還有一件民國十八年王琦粉彩人物故事圖瓶（圖3），小口、圓唇外卷、溜肩、長腹、挖足。通體施白釉，足端無釉。腹部繪仙人騎虎圖。圖左上角有草書題詩和款識。底部有“匋匋齋”紅字方印款。該瓶為民國珠山八友之首王琦所作。制作精良，繪畫題詞布局合理，畫中人物傳神，是民國時期的瓷器精品。

圖3 民國十八年王琦粉彩人物故事

從歷代人物畫小窺中，可以看出人物形象多貼近生活，或宮廷或民間，再有典故情節等，這些都具有一定的文人性和中國畫形式及個性化的藝術風格。在一定程度上揭示了中國人物繪畫的文人性理念特征、中國畫的表現形式和個性化的藝術風格，對弘揚和繼承中國人物畫，具有一定的借鑒作用和意義。

三、人物繪畫藝術的創新特征

在歷代繪畫藝術分類上，中國畫偏向純藝術繪畫形式，而陶瓷則偏向工藝技術門類，屬工藝美術。瓷繪藝術打破了工藝與藝術的壁壘，將陶瓷作為中國畫的一種表現形式，把高超的中國人物畫技法與陶瓷工藝相結合，豐富了陶瓷工藝美術的裝飾性，提高了陶瓷的文化藝術性，對瓷繪藝術的發展影響深遠。

筆者自幼愛好美術，對人物繪畫更是情有獨鐘。現為江西省工藝美術師、高級工藝美術師、國家一級技師。對粉彩主攻人物兼山水創作略有研究，并形成個性特色，在色釉的表現形式方面，能與粉彩的線條色調相配合，將色釉的色階變化作為人物的體態明暗轉折關系。這么一來，雖工藝技術繁雜了許多，但在藝術性的突破和創新上，可以說是嘗試了一個創新，為自己在創作道路上積累了些經驗。

在《禪心佛》的兩幅人物瓷畫中（圖4），從兩個不同的角度，向觀者傳遞著真、善、美的信息。佛的面部與下裳運用顏色釉彩技法描繪，明暗的光感和層次渲染得當，上衣運用色釉表現線條衣紋，簡潔豪放，頗有意趣，人物性格也表現得淋漓盡致。粗中有細，細中有意。整體形象清高脫俗，體現出落落大方的文人氣質和以形寫神、形神兼備的審美意趣，加上色釉肌理變化的表達形式，粉彩精湛的繪畫技巧，使得作品意境十足。

圖4

四、結語

色釉與粉彩結合的藝術形式，對陶瓷人物畫的表現創新影響深遠，這不僅為色釉藝術的發展提供了新的思索，也為瓷畫藝術發展豐富了新的創作理念。綜合工藝美術形式，與工藝技法融合再創造，為瓷畫藝術注入了新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