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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象

2021-09-14 02:47:38寧經榕
飛天 2021年9期

寧經榕

我思維時常停滯,在各種場合。

最近一個月便鬧了三次,一次是在某個工作會上,會結束了很久,我還坐在座位上直盯著主席臺。做后勤的是個女孩兒,用手在我眼前晃了幾下,我才猛然醒來,倒把她嚇了一跳。她笑著說,散會了。我說,哦。便起身渾渾噩噩往外走。門口有一條很長的道路,兩邊長著高大的樟樹,人都走光了。一次是搭公交車,那天早上我要去上班,買了包子豆漿上了一輛公交車。包子味大,在車上沒敢吃,就捏在手里。好像睡了一覺,夢到公交車在不斷報站,仿佛沒有終點站似的。醒來看到司機的大臉撐在我面前。我說,你干嘛啊?司機說,兄弟,我下班了。我說,我還沒上班呢。他說,你上夜班的?我說,早班啊。揉揉眼,看到外面路燈已經亮起來了。跟司機道了歉,我就走回家去了。還有一次是在一個講座上,我畢業的大學邀請我們以優秀校友身份給后輩講講優秀的經歷,和我一起受邀的幾位校友講得很流暢。輪到我,我并不緊張,校方告知只要順著稿子念下去就行了,全程頭也不抬也沒事。我正打算這樣干。念了個開頭,不知怎地就念不下去了,教室里好安靜,學生們都在看著我,我想他們一定以為我故意留白,然后突然講一些爆炸性的事。事實讓他們失望了,我坐在講壇上眼看著天花板,完全沒有說話的樣子。后來校方以我身體不適為由,取消了我這一環節。幾位校友完全不理解我的舉動,問我這是不是一場行為藝術。我說不是,我只是突然不知道怎么念下去。他們哈哈大笑,說我們還不了解你啊,大學那會兒就你鬼點子最多。我發現無論我說什么都不能讓他們相信,他們對我的印象停留在大學的時候,并且看起來要以這個印象來跟我相處一輩子的樣子。我想跟他們說,人是會變的。可我自己也不確定這句話是否站得住腳。在很長的一段時間,我是覺得人是會變的,直到有一天我跟我媽講了我這十年間的變化,并感嘆道,變得可真多啊。我媽只說了一句,她說,你沒變,你只是發現了以前的自己而已。這句話著實把我唬住了,我發現這是一個完美的邏輯,沒有任何反駁的空間。

這個問題困擾了我很久,我有時懷疑思維停止是不是和這個問題存在某種關系。為此我曾去看過心理醫生,我問醫生,我是不是有問題。醫生仔細查看了我的五官,瞪著我的眼睛直直看了幾分鐘,說我一點問題都沒有。

跟我一同被邀請回校的其中一位校友,是我隔壁班的同學,叫麥娜。大學時候有一段時間我跟她走得很近。那會兒她跟我舍友包子談戀愛,借著我跟包子的關系,打聽一些他的消息。她曾認我做哥,在追求包子那段時間,總愛哥長哥短地叫,有時隔著一條長長的校道叫我,半個學校都能聽到。為此,極大滿足了我那時候的虛榮心。她還在一年平安夜的時候送了我一個蘋果。后來談成后就不叫了,蘋果也沒再送。也許是礙于包子的關系,我跟她講話少了許多。

那天吃完學校領導請的飯局后,我們便在學校里走走,說要回憶點什么。大伙都講了各自以前的事,末了再加一句感嘆,老得真快啊。麥娜不怎么講話,大伙讓她講她總是笑笑。也沒人太在意她。逛了一圈,除了感慨時間飛速學校巨變之外,也沒什么聊頭,很快都散了,各自回到酒店。我住在學校里面的一個酒店,酒店的那棟樓以前是我的宿舍,畢業后它翻新成一個酒店。我要了間房,一看,605,跟以前宿舍門號一樣。上去后發現里面墻刮白了,窗戶也換了,洗手間坐著一個馬桶,完全找不到以前的一點痕跡。我有點失望,可也沒什么,我年紀不小了,知道事情不總都能如愿的。晚上,麥娜發信息問我住哪。我說,我住以前的宿舍。她說,她也住附近。她約我到門口的燒烤攤坐坐。

我坐在一張塑料凳上,對著大風扇吹,這里的夜晚還是和以前一樣悶熱,夏秋季節身上的汗總感覺沒消失過。點了兩瓶啤酒邊喝邊等,剛喝了幾口她就來了,坐到我對面。她換了衣服,吊帶牛仔褲,頭發扎起來了,露出寬寬的額頭,這看起來更像以前的她。只是眼袋大了些,眼皮上多了兩條皺紋。坐下來,自己開了瓶酒,喝了一口,說第一次來這里的時候,也是這般熱。我說,是啊,記得那時候你也是扎著頭發。她說,是嘛,我都不記得了。我說,你變化不大。她說,那只是表面而已。我們聊了畢業后各自的去向,又聊了好些在學校的事,聊到我們三個到水庫邊燒烤的那個秋天,那會兒她十九歲,包子二十歲,在水庫邊上烤了些東西,拍了些照片,其實也沒什么特別的,就是一次普通的周末燒烤。她說,平淡的事兒。我說,這事在以前可不平淡,那會大伙都玩瘋了。她說,怎么會變成這樣呢,好像所有的事情一下子變得沒意思了。我說,大概心境變了吧。她一只手托著下巴,一只手玩著酒瓶蓋子,翻了又蓋蓋了又翻,眼睛里閃爍著路邊的橘色的燈光。一會兒說,有時候我想,我們這輩子見面次數恐怕不會超過五次了。我說,是啊,好些北方的同學估計這輩子都不會見面了。她說,要故意去見嘛,顯得很沒意思,不故意去見真是再見不到了,有些以前那么好的。我說,是這樣。她說,還有一個就是,老忘事兒,昨晚看了下你的微信背景圖,實在想不起來你們還拍過那張相片。那是我和包子站在秋天的天空下互搭著肩膀面向水庫拍的一張照片。我說,這照片還是你幫我們拍的。她說,我想也是,我們就三人,只能是我幫你們拍了,只是實在一點印象也沒有。你有沒有忘事兒的習慣。我說,倒不是忘,是偶爾會突然斷電。她說,斷電?我說,是啊,白天的講座根本不是什么行為藝術,是我思維停滯,實在不知道要干什么。她說,還有這種事。我說,我去看過心理醫生,醫生說沒問題。她說,也許是焦慮,我有時候懷疑我經常忘事兒跟焦慮有關。我說,焦慮從何而來?說也不知道從哪來,有時眉頭一天也舒展不開。我說,生活上的工作上的。她說,都有吧,還有些不知來源的。最近碰到一件事兒讓我很焦慮。我說,但講無妨。她說,跟包子有關的事。我爸最近迷上了畫,到隔壁社區一家畫室去報了老年班。上星期他從畫展上淘了一幅畫回來掛大廳沙發頂上,我沒理會,你知道,我一直不太關注這些東西。有一天我在沙發上睡覺,醒來就看到畫里的那只象,應該是只幼象,腿還沒那么長,鼻子也還細,額頭上長著稀疏的黃毛。它用鼻子吸水噴旁邊那個孩子,那孩子用手把河里的水往它身上潑。這畫好不好我是不太會鑒賞的,可我看到下面的署名心里咣當一下,像給人敲了一銅鑼。署的是包子的名字啊。我說,這事有點巧。她說,是啊,我盯著那名字足足有五分鐘,便知道這是包子的字跡。我說,也許只是一個巧合,再說包子怎么會畫東西呢。她把一瓶酒倒完,把瓶蓋重新蓋回去。她說,不會的,我跟他通了那么多信,知道他寫名字的特點,有一撇撇得特大,平常人很少這樣寫的。況且包子就喜歡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就像以前他去爬山一樣。

我于是想起了包子來。他總是躺在那張床上,裹著幾個月不洗的被子,嘆著氣說,生活真沒勁啊。早上起來,雙手把被子拉成平面狀,側側腦袋,說,米勒,哥這面鏡子怎么樣。米勒住在他下鋪,常年要忍受他那床鋪散發出的氣息。米勒說,鏡子是不錯,只是還不夠光滑,再把被子捂個半年不洗,就差不多了。包子說,沒錯,哥也是這么想的。被子一卷又睡回去。去約會的時候,又是另一個模樣了。他會洗個澡,把身子洗得干干凈凈,弄個發型,噴點越南產的香水,正正經經出去。他床鋪的白墻上被他用背靠出了一個黃褐色的印子,米勒幫他打飯回來,他端著飯盤,對著那個印子思考良久,說,米勒,哥終究會在歷史上留下印記啊。他不怎么上課,一個學期下來連老師都認不全。經常從圖書館借來一沓書,枕在腦袋底下,超期了也不還。大學的前兩年,他幾乎是在宿舍里度過的。大三的暑假,我們幾個留在學校做兼職。有一天晚上他看一部紀錄片看到凌晨四五點,醒來把鬧鐘關了,再次醒來已經是中午,米勒已經下班回來了。他問米勒,怎么不叫他起床,米勒說叫了,你說你不去了。他摸摸自己后腦勺,看看外面明晃的太陽,說,米勒,你說我堂堂歷史旅游專業,怎么就淪落到給人家發空調傳單的地步。米勒說,生活所迫啊。他說,膚淺,庸俗。米勒說,你倒整些高雅的來啊。他說,跟你說,哥正在謀劃一件大事。米勒說,什么事?他手伸進被窩里,掏出一張皺巴巴的世界地圖,拉開找到喜馬拉雅山脈的位置,指著說,不久之后,你將在上面看到哥的身影,歷史將會留下哥的印記啊。第二天他背了個包就出去了。快開學才回來,人黑得像木炭,大晚上只見兩只眼睛眨巴。他跟米勒說,哥已經爬遍了省內的所有高山了,準備要向喜馬拉雅山脈進軍。開學不久院里有籃球賽,班上女多男少,他給逼上去了,沒打多久,身體失去平衡摔下來,骨頭從臂彎里刺出來,養了半年才好。常在宿舍里喝酒,嚷嚷著,米勒,一個登山的天才竟折在籃球場上,天妒英才啊。后來登山的事沒見他說起過,第二年班上選一批人去泰國交流,他去了。

米勒和我和包子,我們三個大學時候關系最好。畢業后我們逐漸減少聯系。米勒是那種順著大勢走的人,在大學時和大學同學耍,工作了就和同事耍,考到單位后跟以前的朋友斷得很干凈。畢業第二年,包子和麥娜分開了,大概是因為異地的關系。此后包子像消失了一樣,沒人知道他的蹤跡。我們偶爾會談論包子,有幾個版本的猜測,版本一是包子染上賭博,負了巨債,找地方躲起來了。這個版本的依據是經常有人打電話給他們說包子的還債日期到了。版本二是包子登山出了事故,死在荒山上。依據是他畢業收拾行李時掉了一本筆記本,有人看到他在上面寫了詳細的登山計劃。從橫斷山脈到唐古拉山脈,最后到喜馬拉雅山脈,里面有具體的線路和所需攜帶的裝備。版本三是他去泰國定居了。這個說法沒什么依據,只是因為包子懂泰語,曾在泰國交流過一年。

那天晚上我和麥娜聊到了半夜,她喝得有點多,路走不穩。我送她回酒店,她說不用送,一個晃步向前躥去,從巷子左邊晃到右邊,又從巷子右邊晃回左邊。我在后面跟著。她一個勁喊,今天的路怎么那么窄啊。穿過小巷往左五十米,便到了她住的酒店,她進了房間關好門我才回來。一路上我回想麥娜給我講她和包子分開后又談了幾個男朋友的事,她以前覺得包子挺差的,一比后面這幾個沒一個比得上。校園大變,門口夜市的燈光亮了半邊天,像是永遠不會打烊的樣子。我走到酒店刷了門卡,一轉頭便看到一個女人披頭散發靠在后面的門廊上。我嚇了一跳,細看才認出是麥娜,我說,你怎么又過來了。她捂著肚子,像是要吐,說,禮尚往來,我得送你回來不是?她說她要吐,我扶她進洗手間,她讓我出去,說自己能解決掉,就把門關上了。我出去靠在走廊上,點了一根煙,月亮正從教學樓頂上升起來,天空呈現一種深沉的黑,跟校門口的喧鬧成鮮明對比。

我吸完一根煙回到房間,看見麥娜已經躺在床上睡過去了。她睡得很安靜,卷成一團,像一只蝦子。我便拿兩張沙發拼在一起,躺上去休息了。醒來時已經不見麥娜了,床上空蕩蕩的,被子枕頭也疊好了,似是沒人睡過般。我去洗手間看了看,麥娜不在,又開門出去看,也沒蹤跡。

陳萍喜歡大象,上學時候每年暑假都要去泰國看大象表演。工作后時間少了,便很少去。她在銀行上班,一年難得幾天假期。我和她談戀愛時她給我看她以前大學時候的合影,有騎大象的,有喂大象的,還有一張大象用鼻子卷一朵紅花插在她頭發上。我表面上裝出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事實上我對大象沒什么感覺,就像一個普通動物一樣,只是把它們放大了幾十或者幾百倍。對大象的印象,還停留在小學語文課本上那篇《曼谷的小象》上,記得里面在下雨。我問過陳萍,泰國那邊經常下雨嗎。她說,夏天的時候經常下。于是我想,曼谷的小象出來的時候應該是夏天。只是我為什么會想這個問題呢,是不是夏天根本不重要,也沒人問我,我只是突然這樣想而已。我和幾個一同被邀請回校的同學道別后便返程,陳萍問我玩得開心嗎?我說還行,她便不再問。我剛和她相處時還好。過了些年,感受到某些東西正在變化,我們交流越來越少,差不多是各玩各的,而少得可憐的交流中大部分是對生活瑣碎的抱怨。陳萍有時問我,問題出在哪里?我說我不知道。她說,我那些結婚的朋友才是這樣。我說,也許是我性格問題,我太悶了。她在陽臺上晾衣服,晾好最后一件拿著晾衣桿看著我。她說,也許我們該去看看大象。我說,去什么,你一整年都沒假期,好不容易有個公休假,一半時間還得加班。她說,今年的公休假怎么也不加班。她的公休假是在八月,我因為剛辭掉了稅局的工作,接下來的這段時間都沒有安排,便天天想著怎么規劃路線。去網上搜了泰國的有大象表演的地方,還對比了價錢,交通,天氣等因素。我做好了功課,甚至已經選好了地點,正要跟陳萍說時,卻突然犯了老毛病,愣愣的站在陳萍面前,腦子里一片空白。陳萍說,你是不是傻了啊。我說,我又把事給忘了。陳萍說,要不我們就去曼谷得了,那地方我熟,以前大部分都是去那。陳萍從網上買了幾個相框,把一些和大象合影的相片裱起來,放在書桌上。她去上班時,我常坐在書桌前發呆,有時看著相片里的她和大象,想起了麥娜和我說她父親買的那幅畫的署名,于是又想起包子以前的一些事來。我們最后一次見面是拍完畢業照的第二天。前一天晚上,包子,米勒和我在燒烤攤喝得大醉。快醉的時候包子拿著一杯高度白酒站起來,一只手撫摸著肚皮,說,咱們北方人,喝酒的時候,酒在肚子里溜啊溜,溜啊溜,一邊說一邊用手比劃著肚皮,從胃溜到肝臟,從肝臟溜到小腸,從小腸溜到大腸,從大腸溜到哪兒來著,米勒溜到哪兒來著。說完灌了一杯白酒就趴在桌子上睡了。早上醒來包子也不跟我們打招呼,獨自一人走了。米勒卻跟我說,那天我們有送他到火車站的,他還說包子買了一張臥鋪票,打算在上面睡兩天一夜。

臨近七月,經常下雨,我一天天忙著把陽臺的衣服收進來,看著雨穿過陽臺的玻璃,又急墜下去。一天睡太多,做夢夢到包子那張布滿青春痘痕的臉。醒來時外面總是下雨,也沒有風,就這樣噼里啪啦的下著。我會想,倘若夠巧的話,會不會在八月去泰國的路上碰到包子。他也許是個導游,我給旅行社打電話就是他接的,也許他在曼谷的某個大象表演中心做翻譯,他泰語很好,這也不是不可能的。我甚至跟陳萍說了這些可能性,陳萍知道包子,我以前給她講過我跟包子的一些事。她說,閑的話就找點事做,不要看太多小說,腦子給看壞了。我也覺得她說得有理,泰國那么大,怎么可能就遇到包子。再說,包子在不在泰國還不知道。

我和陳萍轉三亞飛泰國曼谷,天空的云開始是白的,一大朵一大朵像棉花一樣,到曼谷云厚了,變成鉛灰色。八月是曼谷的雨季,下飛機時天下起雨來,陳萍像只冬眠剛醒來的青蛙,在雨里奔跑著。我們在曼谷南部的一個小旅館入住,那兒離一個大象表演中心不過兩百米的距離,叫他府園。放好行李,陳萍打電話得知最近一周并無大象表演。便埋怨我規劃的行程。我跟她解釋說,上面講的是每周單數日開演啊。她說,你做錯了事不找理由會死啊。我們吵了一架,吵架的結果是她收了行李去找她在曼谷的一個同學。我打開窗,熱帶的雨跟瀑布一樣從天空澆下來,一輛出租車停在旅館門口,陳萍頭也不回地鉆進了出租車里。事情怎么會弄成這樣,我想不明白。我關上窗子,睡了一覺,睡得很好,沒做夢。醒來是傍晚了,迷迷糊糊出去吃了個咖喱炒飯,不知什么味。到附近逛了一圈,汽車穿過街道響起了水飛濺的聲音,有人還打著傘,在暗紅的天空下浮動著。我找了一處公園,坐到長椅上,想著天空為什么是紅色的,以前我從來沒見過。在我的想象里,天空無非藍色鉛灰色黑色。有一年包子爬山回來,跟我說山頂上的天空是綠色的,碧綠碧綠。我說,怎么可能嘛。他說,你就這點出息,跟你也說不明白。我讓他給我看照片,他說沒拍,拍照沒有意義。我就跟他討論拍照的意義問題,我說拍照可以讓時間留下來。他說,根本不存在時間。我說,怎么不存在啊,表上明明白白刻著呢。他說,那只是人類丈量自己生命的一個刻度。那會兒我們喝了酒,雙方誰也不服誰,我說,這幾億年的時間史你沒看到啊,竟然說沒時間。他說,那是空間的不斷重復,太陽落下升起,升起又落下,人生生死死,從這邊挪到那邊,從那邊挪到這邊,僅此而已。爭論逐漸升級,最后打了起來,我一拳打在他鼻子上,他往我小腹踹了一腳。米勒都躺床上想睡覺了,下來拉著我倆到陽臺上說,你們在這打,往死了打,打不死別回來。我們究竟沒打,各自回床上睡覺去。

在長椅上呆到兩個小時,又下雨了,我就回去了。接下來的幾天無所事事,按陳萍的脾氣,她這段時間不會再理會我。在泰國也沒熟人,就到處逛逛,當是散散心。有一天傍晚我走到了他府園,看到門口寫著一個公告,下面有中文翻譯,寫著園內施工,大象表演暫停,將持續一段時間。便調頭回去。第二天傍晚再逛到門口,又下起了大雨,只好到門衛的屋子那躲。門衛皮膚也黝黑,穿著一件黃色的背心,他在抽煙,見了我,皺著眉頭看我。我用英語跟他說,借個地方避雨。他用中文跟我說,隨便坐。我倒有點尷尬,趕忙用中文和他說,你中文不錯啊。他說,我媽是中國人。說完從桌子上拿一包泰國煙遞到我面前,說,抽煙。我說,不抽的,謝謝啊。兩人胡亂扯了一會兒,雨越下越大,啪嗒啪嗒打在他面前那扇窗上,雨水從窗的邊隙滲下來,他拿著一條毛巾放在窗子滲水的地方。下面放著一個塑料桶,毛巾浸透了就往桶里擰水。他說,有時下一天雨,就守在這擰一天水。我說,不修修嘛。他搖搖頭,苦笑了一下。又聊了一會兒。一截卷發從門口探進來,摸走了桌面上的一根煙。門衛用泰語罵了一聲,我探頭去看,一個光膀赤腳通體黝黑的孩子在雨里奔跑。我說,他拿了你一根煙。他說,我知道。我說,怎么不追?他說,都習慣了。我說,他偷煙干嘛?他說,自己抽唄。我說,才多大,就抽煙啊。他說,十一二歲吧,家就住在園子后面一條巷子里。我說,哦,他這樣拿煙不會濕透嗎。他說,不會,他套了個塑料袋的。那孩子鉆進了一堵墻后面,不見了。我又坐了一會,雨停下來,便跟門衛告別。門衛走出屋子,說,你住這附近嗎。我說,是啊,隔著一條街。他說,昨天我就看見你了。我說,本來打算看大象表演來著。他說,現在看不了,不過大象倒是可以看,你明天還來嗎。我說,不知道,看情況吧。他說,來了我帶你去看看。我說,好。就回去了。

再次來時天轉熱了,太陽烤著房屋街道,整個城市像要蒸騰掉一樣。我到門口時門衛坐在旁邊一個棕櫚樹下,拿著一片棕櫚的葉子扇風。他見了我就說,熱得要命啊。我一抹額頭,手掌油亮亮的,說,你這屋子沒空調,夏天怎么過啊。他說,就在樹底下過啊。忙站起身來,把小門關掉,說,到里面去,里面涼快點,順便帶你去看看大象。很多大樹遮住了天空,路面上光斑點點,到處是蟬聲。大象就在幾間水泥平房前站著,盯著我們看,有三只,兩只大的一只小的。門衛嘿了一聲,幾只大象拍拍耳朵,算是打招呼了。我看著它們笨拙的軀體,說,就是它們表演嗎?他說,屋子里還有幾只,這里一共有七只成年大象,一只小象。我說,它們會表演什么?他說,多了,騎車投籃足球飛鏢呼啦圈按摩跨人,他一口氣說了十幾個項目。我說,真看不出,跨人怎么跨?他說,一排人躺在地上,大象從他們身上跨過。我說,不危險嗎?他說,不危險,都訓練過的。我說,哦,就跟馬戲團那樣訓練?他找了一個石凳坐下,又點了根煙,差不多吧,我也不太懂,看過幾次,大象還小的時候,以前這里有幾個訓練師,訓完后就跑了。這兩年生了一只小象,說是準備請個訓練師來,也沒見請。我說,他們用什么方法訓的?他用系在腰上的衣服抹了抹身上的汗,說,主要是用鐵鉤子,不聽話就鉤住大象。我有點驚訝,說,什么樣的鉤子?他起身走到后面去,回來的時候手里多個一根棍子。棍子長一米左右,一頭是七字形鐵鉤。他說,就是這個。我拿過來,用手試了試,很鋒利。我說,一個大象要訓練多久。這時候,那個男孩子在側面用一種憤怒的眼光瞪著我們。他說,有些快有些慢,快的一兩年,慢的得幾年。男孩掄了一塊石頭過來,差點砸我額頭上。門衛喝了一聲,男孩就轉身跑了。他說,沒砸到你吧。我說,沒砸到。他指了指自己腦門,說,他這有點問題,也不去上學,每天都過來跟大象耍。我于是想起來了麥娜說過他父親買回來的那幅畫,事情真巧到這種程度嗎?我便試著問問門衛,知不知道包子。他想都沒想,說,不認識。我又想,倘若包子不想讓人知道他在這,他也許會改名吧。那男孩不知從哪拿來一條水管,在給大象沖身子,大象拿鼻子向他示好。我說,他跟大象很熟啊。他說,熟得很,以前他喜歡跟一個訓練師玩,那訓練師訓傷了大象就讓他拿藥去敷。我說,那訓練師是不是高個,人挺瘦的?他說,是啊,你怎么知道。我說,右臉有塊胎記?他想了想,說,好像沒有吧,就有顆痣,怎么,你朋友嗎?我說,沒事。

回來的時候,我腦子里一直想包子的事情。包子也許是找不著吧,就算找著了又能如何呢。我睡了一覺,夢到包子拿著一只鉤子驅趕著一只幼象,幼象的身上血跡斑斑,那男孩在后面背著一個藥包敷藥。醒來聽到遠處的寺廟傳來了鐘聲,竟不知身在何處。陳萍發來信息,說后天就回去了,單位要加班,問我回不回。我說,回。

當夜,我又到大象園逛了一會,看到那男孩在一棵老榕樹樹干上睡覺。他發現了我,吹了一個口哨,便跑開了。我坐在石凳上,思考生活為何完全變樣了,這一切的原因在哪里。夜風悶熱,我把上衣脫了,隨手掛在后面,再摸的時候就摸不到了。我轉頭看,那男孩在遠處揮舞著我的衣服。我趕緊去追他,喊著喂喂喂。他一邊跑一邊學著我的話,喂喂喂。追得我氣喘吁吁也沒追到,后來我就沒理他,干脆回到樹下。一會兒就聽到他爬樹的動靜,接著又開始吹口哨。我也不理,躺在石凳上瞇了一下,醒來時衣服蓋在我臉上,那男孩不知去向。

第二天早上,我還沒醒,便聽到了窗外有人喊。我起來一看,嚇了一跳,看到那男孩貼在窗戶后面的排水管。我趕緊打開窗拉他上來。我想不出來,他是如何知道我住這里的。我用英語問他,他聽不懂,咿咿呀呀說著什么。最后從兜里掏出一張報紙,遞到我面前,指著上面又咿咿呀呀大喊。我說,你講什么我聽不懂。他用手做了個勾引的姿勢,一邊退一邊看著我。他走幾步邊回望我一眼,我跟在他后面,我們穿過一條長街和兜兜轉轉的小巷子,走了大概十來分鐘,到一個十多米左右的高坡。他爬上坡頂,示意我爬上去,我爬了上去,看到前面有一座小橋,水很大,轟隆隆沖刷著岸。我說,你帶我來這干什么?他看著我,似乎聽懂了我這句話,拿著報紙指著一個邊角上面的大象圖片,又指了指那座橋。我還是不懂,只好用手機軟件翻譯了標題。說的是,一個大象表演中心,經營不善,將把大象送回森林保護中心。那男孩又指了指下面的橋,我才明白,他想跟我說,大象待會要從這座橋經過。

我細細看那橋,一邊是茂密的林子,一邊是雜亂的居民區,再往遠處,是高聳的大樓。男孩坐著,很安靜,烏黑的大眼盯著那片灰蒙蒙的地方。似乎穿過那片灰色,就看到了象群,排著長隊向我們走來。

責任編輯 郭曉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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