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展職業教育的關鍵是體系建設

關不羽

從高考“獨木橋”到中考分流，中國教育體系即將迎來一場變革。面對孩子50%進入職教體系的可能性，很多家長開始糾結了。畢竟這個向左還是向右的選擇，很可能關系孩子的一生。不過，這事可能沒有大家想的那么“玄乎”。因為目前全國中等職業學校招生人數占初中畢業生總數的比例達到了四成，即使推行“五五開”的新政策，影響也沒有想象中那么大。

不過，政策信號清楚地顯示了，職業教育在教育體系中的地位將會提高，這是大勢所趨。最主要的原因是，中國的產業結構正在發生深刻變化，勞動密集型產業的盛宴落幕，高端制造、服務業在經濟中的比重會持續增長。這意味著對勞動力的技能要求會相應提高，孩子們手上沒有一點“硬活兒”，很難在未來的勞動力市場立足。

現有的學歷教育體系對職業技能的培養非常薄弱，與就業需求嚴重脫節。三本和部分二本院校的定位很模糊，畢業生名義上有了本科文憑，但是文憑含金量低，也未能掌握應有的專業技能。市場對這類大學生的評價不高，可是學生和他們的家庭為了一張文憑投入大量時間和金錢后，對就業起點的預期過高。勞動力市場的供需關系因為供需雙方的心理差距而難以適配，導致這些高學歷、低技能者陷入高不成、低不就的就業困境。結果多數情況是大學生俯就低配——進入沒有學歷要求的普通勞動力崗位。

2019年，美團騎手中有16%是大學生，據說“餓了么”的比例接近20%。對家庭和個人而言，此前為學歷教育所付出的人力資源投資沒看到回報，隱形損失巨大。站在就業市場角度看，勞動力成本因此而虛增。

與其這樣個人和市場兩頭耽誤，不如在教育體制中補齊職業教育板塊，幫助孩子為將來的職業生涯做好技能準備。

中國并不是沒有成功的職業教育機構。“挖掘機技術哪家強，中國山東找藍翔”，前身是高級技工學校的山東藍翔技師學院有7大專業60多個工種，年辦學規模達3萬人。這樣的辦學水平和規模在全世界都算是頂級的。但是，僅有幾家成熟的職業教育機構是不夠的，我們需要完善職業教育體系。

比起學歷教育，職業教育更需要終身學習的體系化。職業技能的更新比學歷教育的知識教授更貼近市場需求，尤其是這個科技高速發展的時代，職業技能的更新換代速度很快。比如機械加工從“車銑刨磨”的手藝活兒，到數控機床的編程，這個技能提升很難通過自學去完成，需要重新培訓。因此，我們需要完整的職教體系覆蓋整個職業生涯，為中國勞動者不斷適應勞動力市場的需求提供全程服務。過去職業教育只起到“師傅領進門”的作用，顯然是不夠的。

缺乏完整體系的職業教育，還導致技能應用型人才的社會評價大打折扣。職業教育的成果評價依附于學歷教育的評價體系，中專畢業就是中專生，技校畢業就是技校生。這種比附學歷的評價方式，誤導了大眾的認知，以致貴學歷而輕技能。不僅不符合市場實際需求，還貶低了勞動技能的價值。中專學歷的技師、匠人創造的勞動價值，一定比公司白領低嗎？顯然不是。

職業教育培養技能應用型人才，應該匹配一套學歷之外的獨立評價體系，這是職業教育體系的有機組成部分。只有實現職業技能評價和學歷分離，才能讓社會大眾改變“白領高級，藍領低級”的錯誤印象，以糾正目前勞動力市場學歷門檻設置過高的現象。總之，中國職業教育的缺口是必須補上的，這是毋庸置疑的。中考分流增加職業教育的生源確有必要，加強體系化建設則是提升職業教育水平的重中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