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地攤經濟再興起的經濟學分析

周子怡

（中央民族大學，北京 100091）

2020年，全國兩會對地攤經濟進行了熱議，中央文明辦也明確表示“在全國文明城市測評的指標中，不再將占道經營、馬路市場、流動商販列為文明城市測評考核內容。”這表示地攤經濟得到了中央政府的鼓勵，有望在將來合法化，成為解決失業問題、促進城市經濟發展的有效方法。那么中央為何要重新放開地攤經濟呢？地攤經濟再興起的原因是什么，未來發展趨勢又會如何呢？本文將從經濟學的視角對這些問題進行全面的分析。

一、文獻回顧

以往針對地攤經濟的研究文獻中，大部分都是從環境保護、規劃管理等方面對地攤經濟如何良好發展進行分析。然而，從經濟學視角對地攤經濟興起的原因和影響進行分析的文獻卻非常少。以往學者的研究思路主要有如下幾種：對地攤經濟存在的合理性進行分析；對地攤經濟的正負效應進行分析；對地攤經濟的發展現狀進行分析；對金融危機下地攤經濟的作用進行分析；從窮人視角對地攤經濟如何改善窮人生活進行分析等。

在地攤經濟的研究文獻中，前人在經濟學視角上給出了一些結論。比如，地攤經濟存在的原因主要有擺攤成本低、消費者有需求、可緩解就業壓力三方面（李霞、上官鳴，2010）；由各種危機導致的經濟下行和就業，可以通過發展地攤經濟來改善和解決（胡立彪，2020）；地攤經濟能夠在金融危機中促進低技能人員的就業（林宙，2009）；對于窮人來說，在有市場前景的地方擺地攤是一種無奈又積極的選擇（朱孟進、淦玲莉，2007）。

以往學者對地攤經濟的研究內容比較廣泛，各個方面都有涉及，但也存在著一些不足。其一，以往學者的分析中，很少用到經濟學的理論模型作為支撐；其二，以往的研究基本沒有同時從微觀經濟學、宏觀經濟學兩個角度對地攤經濟進行全面分析的，大多停留在微觀角度，且經濟學專業內容較少，大多是主觀的經驗和看法。

與以往文獻相比，本文主要的貢獻點在于：從微觀和宏觀兩個視角，運用專業的經濟學知識，如需求曲線、消費者偏好、理性經濟人、消費者剩余、稅收的分配和福利效應、IS-LM模型等，對地攤經濟再興起的原因進行全面的分析，并對地攤經濟未來的發展趨勢進行預測。

二、地攤經濟再興起的原因分析

（一）消費者角度

1.地攤商品價格低廉引起需求上升

地攤商品價格低廉，受到很多市民的喜愛，以低廉的價格買到同樣能滿足需求的商品，這是地攤商品對很多消費者最大的吸引力。由圖1這條向右下方傾斜的需求曲線可以看出，隨著價格的下降，消費者的需求會上升，即商品價格與消費者需求存在反向關系。因此，地攤經濟能夠再興起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低價格仍然對消費者存在吸引力，尤其是對于低收入人群，地攤商品無疑會成為他們更好的選擇。

圖1 某商品的需求曲線1① 注：本文所有圖表，均為作者自己繪制。

2.消費者對地攤商品的偏好增強

在政府的推動下，各大電視媒體對地攤經濟進行了報道，這可能會引起消費者偏好的改變，比如原本傾向于高端消費的人可能會因為獵奇心理而嘗試地攤消費，這其中大多是受新聞、廣告、政府引導和朋友推薦的影響。不得不承認，在社會大力宣揚地攤經濟的同時，消費者對于地攤消費的偏好確實會有所增強，從而會更愿意去購買地攤商品，這也就助推了地攤經濟的再興起。

3.理性經濟人追求效益最大化和成本最小化

每一個消費者都是理性的，他們會對所面臨的選擇進行考量，從中選擇付出最少、所得最多的一個。從付出角度而言，地攤商品價格更低，花費更少，而且消費者付出的時間成本更少，不用在排隊和找門店上花費太多時間；從所得角度而言，從地攤購買的商品并不一定比從商場購買的商品質量差或體驗差，消費者所得的效用是差不多的。因此，為追求效益最大化和成本最小化，地攤商品會成為很多消費者的偏好選擇。

4.消費者剩余增加

消費者剩余指的是消費者在購買一定數量的某種商品時愿意支付的最高總價格和實際支付的總價格之間的差額。地攤商品價格低廉，消費者實際支付的價格更低，與其預期消費價格相差更多，也就是消費者剩余增加了，會提高消費者的心理滿足感，促進其增加對地攤商品的消費。

（二）商販角度

1.擺地攤主體人群的特點

做地攤生意的人大多來自農村，文化水平較低，又想在城市擁有一席之地，所以很多人會通過擺地攤的方式獲得收入來源。

2.擺地攤成本低、門檻低

擺地攤一般只需要繳納一定的攤位費和管理費，個人所得稅和增值稅實際上繳納得比較少，因為稅務人員很難準確地衡量商販的收入和費用。從稅收的分配和福利效應來看，稅收由商販和消費者共同承擔，如果稅收較低，商販和消費者的福利都會提高。因此，地攤經濟對于商販的吸引力還是很強的。

3.采取“薄利多銷”的模式盈利

即使地攤商品價格較低，但只要口碑夠好、人氣夠旺、選址選在人流量大的路口街邊，完全可以通過“薄利多銷”的模式賺取利潤。這種盈利模式對于很多低收入或文化水平低的人群來說是很容易上手的。并且，很多喜歡逛地攤的顧客往往看重的就是低價格，因此“薄利”是為了吸引顧客，而顧客多了自然就能“多銷”，從而賺取更多的利潤。

（三）政府角度

1.解決低收入人群的生存問題

低收入人群在大城市的生存較為艱難，而地攤經濟的開放就能很大程度上解決這一問題。政府放開地攤經濟，為的就是給那些積蓄少、競爭力弱的底層勞動者一個自己創造財富的機會。這種政策的實施效果應該比直接發放補貼和低保要好，因為它激勵了低收入者用自己的勞動去賺取收益，讓這些人在城市找到了立足點。

2.維持不同經濟形態的平衡發展

在地攤經濟剛興起的一段時間內，一定程度上會對實體經濟造成沖擊。但從長期來看，實體店受到沖擊后可能會改行擺地攤，長此以往地攤會趨于飽和；實體店減少了，競爭也就小了，有人為了凸顯差異性或者看到了商機，又會重新選擇實體經濟，從而使得兩種經濟形態之間維持長久的平衡，而且可以自由轉換。如果地攤經濟不被允許發展，將導致實體經濟競爭激烈、過于飽和，失業人口增加。因此，政府放開地攤經濟的另一個重要原因就是維持不同經濟形態的平衡發展，讓人們能夠自由選擇和切換，充分發揮市場調節的作用，促進城市經濟的良性發展。

三、地攤經濟未來的發展趨勢預測

短期內，地攤經濟會對實體經濟產生一定沖擊，實體商店為了吸引顧客也可能會降低價格，從而使得國民經濟的整體價格有所下降，這時LM曲線會向右移動，意味著一國的均衡產出水平提高了。另外，地攤經濟的開展有利于解決產品市場供過于求的問題，使得需求上升，IS曲線右移，同樣提高了均衡產出水平。如圖2所示，IS曲線和LM曲線同時右移，會達到一個新的均衡點，在這個均衡點上國民收入實現了增長，而利率如何變動要視兩條曲線的移動幅度而定。可以說，地攤經濟很好地解決了“6億月收入僅1000元”人口的就業問題，將帶動國民收入的整體增長。

圖2 IS和LM曲線同時右移

從長期來看，地攤經濟的再興起不僅能提高地攤商販的積極性，而且能夠激發實體商店的潛能，使得雙方在一種良性的競爭中共同進步，從而促進中國經濟的整體發展，促進GDP的增長和生產力水平的提高。

因此，地攤經濟在未來還會繼續蓬勃發展，但前提是有嚴格的質量監管和衛生檢查，以及規范的時間、空間管理。在不對環境產生惡劣影響的前提下，為城市增添煙火氣，也是值得鼓勵的。另外，地攤經濟對于縮小貧富差距、緩解就業壓力有著重要的作用，政府應加大支持力度，實行相關的鼓勵政策。

四、結束語

地攤經濟的再興起，是由消費者、商販、政府的多方訴求所決定的。消費者偏好低價格，中小商販渴望在城市獲得立足之地，政府希望解決低收入人群的生存問題，這些因素共同催生了地攤經濟的再興起。地攤經濟的放開有很多好處，最主要的就是促進就業、增加國民收入、縮小貧富差距，以及滿足不同層級的消費需求、激發底層勞動者的積極性、促進國民經濟的發展、維持不同經濟形態之間的平衡。與此同時，地攤經濟的發展也會帶來一些問題，比如環境和市容遭到破壞、馬路街道擁堵、噪音擾民、商品質量無保證等，但這些都可以通過嚴格的區劃管理、時間限制和質量、衛生檢測來解決。總體來看，發展地攤經濟的利大于弊。政府應繼續放開地攤經濟的發展限制，實行相關的鼓勵政策；同時，也要實行嚴格的管理和規劃，讓地攤經濟在規范、健康、積極的環境中，帶動整個國民經濟的增長和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