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事物（組詩）

余述平

舊愛情

舊愛情就是一塊烙鐵，

一旦死灰復燃了，

她會有一副比誰都好看的面

孔，

紅撲撲的，

比當初的臉蛋兒還鮮嫩，

你也許看看還行，

但千萬不能用手摸，

更不能把一身都貼上去。

除非你想把當初沒補上的傷疤，

徹底補上。

老碼頭

年輕的時候，吞吐量很大，

總是不服輸，

一天到晚，專啃船的大骨頭。

他也很有手腕，

再絕望的女人，路過這里，

也被讓他指點迷津。

他一輩子喜歡的，

就是和河流這個女人折騰。

現在女人去了遠方，

她們仿佛鞭子帶走了他的牙齒，

他的嘴巴盡是一些草的青菜，

他閉上眼睛，

一點興趣也沒有。

偶爾也有一些鳥的佐餐，

但提不起他的胃口。

老碼頭是個食肉動物

即使死了，

也要做一個吃大餐的樣子。

老玉米

牙齒硬了，

卻再也嚼不動風雨了。

花一生建了一座塔，

卻又只能委身別人的屋檐下。

終于用金子把自己熬成了老

頑固，

別人卻以拆它墻為榮耀。

其實你不必在意這些老榮耀，

你低下身子到土里好好地哭

一場，

甚至睡一覺，

都可長出高樓大廈來。

老照片?

你發黃了，

也是一個年輕的模樣。

在你面前，

我已像信仰被禱告。

我一直在辜負你，

讓你一個人在墻上走在毀容

的路上，

我逃了，但老的，

卻是輕車熟路的我。

我已像大海被浪圖騰，

從此不知什么叫修正，修復。

而你早已脫胎成一具真身，

面對我，

還是當初的敬而遠之。

舊抽屜?

你口封得一直很緊，

我的那些城南舊事和長袍你

保存完好，

我的體味變霉了，

你也像一座大使館保護著，

我都無法面對了，

甚至穿著新衣變節，投入了別人的懷抱，

我欽佩你，你還是把自己當一個國家，

養活著我們那些不值錢的家

當。

責任編輯 王 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