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合作組織的成長與使命

于洪君

上海合作組織成員國元首理事會第十四次會議的主會場——位于塔吉克斯坦首都杜尚別的納烏魯茲宮阿爾章會議廳。（新華社圖片）

當今時代正面臨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世界多極化與經濟全球化曲折向前，道路選擇差異化與文明形態多樣化同時并存。在這一歷史背景下，中國基于自身發展與安全需要，同時也為促進地區穩定與繁榮，與俄羅斯等周邊國家共同創立了上海合作組織（簡稱“上合組織”）。20年來，上合組織成員國遵循“上海精神”，加強政治、經濟、安全、人文等領域合作，樹立了相互尊重、公平正義、合作共贏的新型國際關系典范。上合組織不僅是探索區域合作新范式、塑造地緣政治新格局的重要表率，同時也是引領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推動全球治理體系變革的多邊平臺。

推動區域合作的新創舉與新范式

上合組織的前身為1996年中國同蘇聯解體后獨立建國的俄羅斯、哈薩克斯坦、吉爾吉斯斯坦和塔吉克斯坦為緩和邊境地區緊張局勢、加強軍事領域互信共同建立的五國元首會晤機制。因會晤每年在中國上海舉行，故稱“上海五國”。

中國作為主要發起國和會晤承辦方，為“上海五國”機制的順利運行，發揮了獨一無二的組織、協調和引領作用。在俄羅斯及其他各方的積極參與和共同努力下，這個為適應冷戰后地緣政治環境新變化而建立的新型對話機制，顯示出了強大生命力和發展潛能。短短5年時間，“上海五國”不但成功地實現了最初設定的任務和目標，而且孕育出具有強烈時代色彩的“上海精神”，即互信、互利、平等、協商、尊重多樣文明、謀求共同發展?！吧虾＞瘛背蔀橹?、俄、哈、吉、塔五國共同認可的國家間關系新準則，成為開拓創新區域合作模式的新規范。

2001年，中亞國家烏茲別克斯坦正式加入“上海五國”，該機制也由此完成轉型升級并被重新命名。上合組織以嶄新姿態出現在歐亞大陸。中、俄、哈、吉、塔、烏六國共同簽署的《上海合作組織成立宣言》《打擊恐怖主義、分裂主義和極端主義上海公約》，以及后來陸續簽署的《上海合作組織憲章》《上海合作組織成員國關于地區反恐怖機構的協定》《上海合作組織成員國元首宣言》《上海合作組織成員國長期睦鄰友好合作條約》等，成為指導和保障上合組織運行與發展、對成員國具有普遍約束力的國際法文件。

上合組織完全不同于當年蘇聯主導建立的帶有冷戰工具特點的軍事集團——華沙條約組織，更不同于目前仍由美國統領的霸權主義工具——北大西洋公約組織。每年在各成員國輪流召開的元首理事會會議和政府首腦會議，是上合組織的最高決策機構。外長理事會、國家協調員理事會以及國防、安全、經貿、教育、文化、執法等數十個部門負責人會議，構成了上合組織機制化的對話平臺。設在北京的秘書處和設在塔什干的地區反恐怖機構，是協調并確保上合組織有序運轉的日常工作機構。

上合組織的根本宗旨是追求和平與發展，突出特點在于堅持包容和開放。2004—2005年，地處中俄兩國之間的蒙古、位于南亞次大陸的巴基斯坦和印度以及西亞地區的伊朗，相繼成為上合組織觀察員國。2009年，位于東歐的白俄羅斯和南亞的斯里蘭卡同時成為該組織對話伙伴。2012年，阿富汗、土庫曼斯坦兩國總統作為主席國客人，應邀參加上合組織北京峰會，此次峰會決定接納阿富汗為觀察員國、土耳其為對話伙伴。2015年7月，上海合作組織成員國元首理事會會議通過決議，決定給予白俄羅斯觀察員國地位，同時給予阿塞拜疆、亞美尼亞、柬埔寨和尼泊爾對話伙伴地位。2017年，上合組織開始擴員，南亞次大陸兩個重要國家——巴基斯坦和印度成為該組織正式成員。

目前，上合組織共有8個成員國，人口總數約占全球總人口的40%，國內生產總值（GDP）超過全球GDP的20%（未來15年有望增至40%左右）。20年間，中國對上合組織成員國進出口總額由171.4億美元增至2448.5億美元，年均增速達15%。中國對成員國直接投資達280億美元，工程承包總額達2870億美元。這些數據無比雄辯地表明：上合組織作為橫跨歐亞大陸的新型區域合作平臺，既是“上海精神”符合時代潮流和時代特點、符合各方根本利益和長遠利益的具體體現，也是具有不同歷史文化背景、不同社會制度設計、不同經濟發展水平、不同國際戰略取向的國家謀求共同發展與安全，最終走向命運與共的成功范例！

實現跨越式發展的新理念與新動力

上合組織自成立時起，就把共同防范和打擊“三股勢力”（恐怖主義、分裂主義和極端主義）作為自己的核心任務和首要目標。這完全符合上合組織成員國當時面臨的安全形勢和亟待解決的共同任務。在成員國加強安全事務溝通、深化反恐信息交換、深化軍事技術合作、開展多種形式的反恐演習和大規模聯合軍事演習等方面，中國發揮了有目共睹的示范與引領作用。上合組織各成員國在這一過程中提高了聯手應對突發事件、共同處置安全風險的合作意識，同時也提升了自身的國家安全保障水平，特別是反恐機制建設水平。

面對上合組織各成員國共同發展的普遍需求，特別是全球化時代區域一體化的發展潮流，中國從一開始就大力推動成員國在各領域擴大務實合作?！渡虾：献鹘M織憲章》本身也包含了有關務實合作的原則性構想。中國倡導并推動簽署多邊經貿合作綱要和綱要落實措施計劃，為上合組織成員國深化互利共贏的務實合作提供了重要依循。早在2012年，作為上合組織輪值主席國的中國就曾明確提出，各方要高舉和平和諧、反恐維穩、合作發展的旗幟，將本組織建成和諧和睦的共同家園、安全穩定的有力保障、經濟發展的推動力量、開展國際交往和擴大國際合作的有效平臺。

2013年秋，習近平以中國國家主席身份首訪中亞國家，正式發出創新歐亞地區合作模式，共建“絲綢之路經濟帶”的重大倡議。2015年上合組織烏法峰會召開時，習近平主席又呼吁成員國在重大問題上相互支持，共同維護地區穩定，全面推進務實合作，加強人文交流和民間友好。習近平主席就上合組織實現新跨越提出了五點建議：堅持“上海精神”，打造本地區命運共同體;加強行動能力，筑牢地區安全屏障;深挖合作潛力，充實務實合作內容;推動民心相通，鞏固世代睦鄰友好;保持開放互鑒，推動組織發展。這些建議受到普遍歡迎。

2016年，時值上合組織成立15周年。習近平主席在塔什干峰會上提出，“上海精神”具有超越時代和地域的生命力和價值，為所有致力于睦鄰友好和共同繁榮的國家提供了有益借鑒，也為國際社會構建以合作共贏為核心的新型國際關系實踐注入了強大動力。習近平主席建議成員國站上新的歷史起點：緊跟時代步伐，調整合作方向;弘揚“上海精神”，堅持發展之本;堅持安全為先，鞏固發展之基;擴大務實合作，拓展發展之路;夯實人文基礎，建設發展之橋;堅持開放包容，壯大合作隊伍。

近年來，圍繞國際戰略格局、人類發展大勢以及“世界怎么了、我們怎么辦”這一世紀之問，習近平主席作出了全面、深邃、科學的判斷和思考?；谑澜缑媾R百年未有之大變局的重要判斷，習近平主席在2018年召開的上合組織青島峰會上就該組織未來發展提出了新的建議和主張：我們要進一步弘揚“上海精神”，提倡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的發展觀，踐行共同、綜合、合作、可持續的安全觀，秉持開放、融通、互利、共贏的合作觀，樹立平等、互鑒、對話、包容的文明觀，堅持共商共建共享的全球治理觀。習近平主席旗幟鮮明地指出，上合組織的奮斗目標就是構建命運共同體，推動建設新型國際關系，攜手邁向持久和平、普遍安全、共同繁榮、開放包容、清潔美麗的世界。

2019年7月4日，國際合唱聯盟上合國家青年合唱團應邀出席“2019內蒙古國際合唱周”并演唱歌曲。（中新社圖片）

2021年4月29日，來自上合組織成員國和觀察員國、對話伙伴的近40位使節代表走進北京市延慶區，參加“相約2022·上合組織駐華使節冬奧主題活動”。（IC photo 圖片）

基于習近平主席的上述建議和主張，《上海合作組織成員國元首理事會青島宣言》確認：上合組織要遵循“上海精神”，成為當代國際關系體系中極具影響力的參與者;要恪守《上合組織憲章》和《上合組織至2025年發展戰略》，確立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共同理念。此后，上合組織頻頻就重大國際問題集體發聲。中俄兩國經常就事關地區和國際關系的重大問題共同表態。上合組織更高地舉起了參與全球事務、推動全球治理的道義大旗。

在2019年上合組織比什凱克峰會上，習近平主席對上合組織未來發展提出了更高目標，這就是從“上海精神”中發掘智慧，從團結合作中獲取力量;堅持將“上海精神”作為核心價值和共同理念，恪守上海合作組織憲章、長期睦鄰友好合作條約確立的宗旨和原則;秉持共同、綜合、合作、可持續的安全觀，多措并舉打擊“三股勢力”，加強去極端化合作;倡導維護多邊貿易體制、構建開放型世界經濟，推動在貿易和投資自由化便利化方面作出更多制度性安排。中方的最高期望，就是與各方“凝心聚力，務實篤行，共同創造上海合作組織更加美好的明天”。

中國在引領上合組織積極參與全球事務方面率先垂范、先行先試，得到了越來越多成員國的廣泛贊同和積極響應。堅持多邊主義，恪守《聯合國憲章》宗旨和原則，致力于在國際法基礎上建設新型國際關系，確立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理念，努力提升上合組織在國際和地區事務中的作用，越來越成為各成員國的集體意志和共同選擇。上合組織的成長壯大，體現了中華民族與周邊國家和整個世界融合發展的崇高意愿，同時也為本地區乃至世界各國的不同發展模式、不同文明形態互學互鑒開辟出廣闊前景。

凝心聚力攜手打造“四個共同體”

目前，世界戰略格局、利益關系重組與國際力量對比加速轉換、同步交織，全球治理進程中的不穩定性、不確定性與不可預測性持續顯現。特別是2020年以來，突如其來的新冠肺炎疫情肆虐全球，人類社會遭遇百余年來未曾經歷的集體生存危機。中國與上合組織成員國同舟共濟、守望相助，為本地區穩定發展和國際抗疫合作作出了重要貢獻。面對愈益嚴峻的國際安全形勢和共同發展任務，習近平主席在2020年上合組織元首理事會視頻會上提出，上合組織要弘揚“上海精神”，深化團結協作，為地區國家穩定和發展作出更大貢獻，為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作出更多實踐探索。

為此，習近平主席提出了構建“四個共同體”的新主張：加強抗疫合作，構建衛生健康共同體;維護安全和穩定，構建安全共同體;深化務實合作，構建發展共同體;促進民心相通，構建人文共同體。在闡釋“四個共同體”的具體內涵時，習近平主席強調：要加強對新冠疫情的聯防聯控，支持彼此抗疫努力，維護地區和全球公共衛生安全;要反對將疫情政治化、病毒標簽化，共同抵制“政治病毒”;要堅定支持各國維護政治安全和社會穩定，堅決反對外部勢力以任何借口干涉成員國內政;要深化團結互信，堅持通過對話和協商化解矛盾和分歧，鞏固本組織發展政治基礎;要嚴防“三股勢力”借疫生亂，打擊極端主義思想通過互聯網傳播，提升成員國執法安全合作水平;要重視維護生物安全、數據安全、外空安全，積極開展溝通和對話。針對日益尖銳化的阿富汗問題，習近平主席特別提議，用好“上海合作組織—阿富汗聯絡組”平臺，幫助阿富汗實現和平重建。

圖為滿載41個集裝箱共1000噸烏茲別克斯坦優質棉紗的中亞班列緩緩駛入陜西西安的新筑車站。（IC photo 圖片）

為確保新形勢下的共同發展與安全，切實改善渙散無力的全球治理進程，中方于2020年9月發出了“全球數據安全倡議”，旨在共同構建和平、安全、開放、合作、有序的網絡空間。習近平主席在闡釋“四個共同體”倡議時，明確表示歡迎上合組織各方參與網絡安全空間建設，同時也歡迎各方參與2021年在重慶舉辦的中國—上海合作組織數字經濟產業論壇。此外，要繼續推動共建“一帶一路”倡議同各國發展戰略及歐亞經濟聯盟等區域合作倡議深入對接，加強互聯互通，促進產業鏈、供應鏈、價值鏈深度融合，暢通區域經濟循環，為各國企業營造開放、公平、非歧視的營商環境，擴大相互投資規模。要抓住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機遇，加強數字經濟、電子商務、人工智能、智慧城市等領域合作。要堅持以人為本，共同實施更多民生工程，通過設立減貧聯合工作組，分享中國減貧成功經驗。要積極利用各種媒介，廣泛宣傳本組織發展成就，使合作理念更加深入人心。要支持各人文領域交流合作，形成全方位、深層次、多渠道合作架構。

對于未來20年上合組織如何發展，中方提出四點具體建議，即樹立命運共同體新典范、釋放合作共贏新動能、譜寫文明互鑒新篇章、扛起全球治理新擔當。這四點建議旨在昭示國際社會：廣泛介入國際事務、積極參與全球治理，將是上合組織未來前進的主要方向和奮斗目標。

2020年10月30日，在哈薩克斯坦科斯塔奈州風電場施工現場，工作人員正在吊裝中國生產的風機葉片。（新華社圖片）

當然，我們也清楚地意識到：一方面，上合組織將“互信、互利、平等、協商”作為處理相互關系的基本準則，將“尊重多樣文明，謀求共同發展”作為砥礪前行的不懈追求，其特點與優勢、作用和影響在今后會進一步顯現和加強;但另一方面，成員國之間超越差異、管控分歧、增進互信、推進合作、實現共同安全與發展的任務也相當繁重。無論是創新區域合作，還是參與全球治理，各方都需作出更多努力，才會有更大建樹和成就。其中最重要的包括三個方面：一是成員國雙邊合作與多邊合作要齊頭并舉，加大功效疊加與凸顯的力度;二是組織內合作與組織外合作要協同推進，不斷提升域外影響力;三是謀求地區和平發展與參與全球治理要密切結合，彼此促進并相得益彰。

目前，世界大變局仍在深刻演化，未來變數將更為巨大，利益分化與力量組合也將更為激烈。上合組織要成長為人類文明新征程中不可或缺的建設性力量，歸根結底取決于自身。從這個意義上說，求同存異、擴大合作、優化內部關系，不僅是上合組織刻不容緩的當務之急，也是需要鍥而不舍共同解決的長期任務。只要各成員國堅定不移地弘揚“上海精神”，義無反顧地摒棄冷戰時期的殘留思維，矢志不移地實踐平等相待、開放包容、互利共贏的合作理念，上合組織一定能履行好維護地區和平與發展、推進人類進步與安全的歷史使命，為推動建立均衡穩定、公平合理的國際秩序作出新的更大貢獻！

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突然來襲，世界各國經濟發展、社會運行乃至對外交往均受到重大影響。近年來全球肆虐的單邊主義、孤立主義、霸權主義和冷戰思維借機興風作浪，導致國際關系持續扭曲。而在上合組織內部，印巴之間和印中兩國因歷史原因導致的領土爭端趨于激化;吉爾吉斯斯坦發生了非正常的政權更迭;外高加索地區兩個對話伙伴阿塞拜疆和亞美尼亞之間爆發大規模戰爭。此外，還有一些成員國的疫情防控和經濟重啟遭遇嚴峻挑戰。上合組織出現了成立以來未曾有過的困難局面。面對這一復雜態勢，上合組織成員國必須求同存異，管控矛盾分歧，培植戰略互信，強化合作意愿和決心;必須堅持以對話協商方式化解歷史遺留問題，妥善處理發展利益之爭，共同鞏固本組織發展壯大的政治基礎;必須推進經貿科技與金融合作，加大基礎設施互聯互通力度，更積極地參與多邊貿易體制改革，繼續推動構建區域一體化格局和開放型世界經濟;必須共同營造良好的安全環境，攜手應對各種威脅與挑戰，打造堅實可靠的共同、綜合、合作、可持續的地區安全格局;必須密切人文交流與合作，促進民心相知與相通，充分利用各種傳統和現代的傳播手段，以文明互鑒新成果替代西方文明優越論的舊思維。當前和今后一個時期，上合組織有關各方，特別是中、俄、印三個潛能較大的國家，須努力開展抗疫防疫合作，加強相互間優勢互補，為改善本地區公共衛生狀況并提高全球公共衛生治理水平提供必要支持，使上合組織盡快成為在地區和全球事務中舉足輕重的建設性力量。

作者系中國人民爭取和平與裁軍協會副會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