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至2020年網絡流行語成因、特點及影響分析

韓 霖

（陜西師范大學 文學院，陜西 西安 710119）

流行語指在一定時期、地區和社會群體中，被人們廣泛使用、流傳、熟知的用語。一般來說，它們的出現與使用和特定范圍、職業或者某些社會現象有密切聯系，有的只是一定范圍內、一定人群中的流行語，有的則可能有更廣的流行范圍，是一種社會流行語[1]164。冉永平（2006）曾對流行語進行了細化分類，如“教育流行語”“體育流行語”“媒體流行語”“時尚流行語”等[1]164-165。隨著互聯網技術的不斷發展，網絡貫穿于人們生活的方方面面，網絡流行語作為一種新的語言表達方式應運而生，本文將通過對近三年網絡流行語的分析，探討網絡流行語的成因、特征及其影響。

一、2018至2020年十大網絡流行語及其成因

自2004年起，新浪網、人民網等各大網絡媒體相繼開始發布自己的年度網絡流行語版本。本文列舉的2018至2020年十大網絡流行語是選自國家語言資源監測與研究中心發布的年度十大網絡用語（見表1）。這些網絡用語是基于國家語言資源監測語料庫（網絡媒體部分），采用“以智能信息處理技術為主，以人工后期微調為輔”的方式提取獲得的，具有權威性強、可信度高、覆蓋面廣的特點。

表1 2018至2020年十大網絡流行語

近三年網絡流行語的成因可歸納如下。

（一）互聯網的發展

網絡流行語是被網民創造的，在網絡上使用的，一段時間內被更多網民接受并迅速傳播的語言形式。“互聯網是網絡流行語產生的前提條件。”[2]根據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發布的第45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顯示：“截至2020年3月，我國網民規模達9.04億，互聯網普及率達64.5%；我國手機網民規模達8.97億，我國網民使用手機上網的比例達99.3%。”[3]互聯網普及率的不斷增長，使得我國網民規模不斷增大，網絡成為人們了解社會現象、把握事件發展動態以及表達思想、宣泄情緒的重要平臺。網絡平臺的發展壯大也使得信息的傳播更加方便迅捷，當某條信息能夠引發網友共鳴，并在各大平臺廣泛傳播時，它就成為了網絡流行語。尤其是2020年，因為新冠肺炎疫情的影響，民眾大部分時間通過網絡了解國內國際事件，如2020年網絡流行語“云監工”，原指抗擊新冠肺炎疫情期間，千萬網友在線觀看武漢火神山、雷神山醫院建設直播，主動充當“云監工”，現在泛指通過網絡遠程監督某事的進展。再如2019年十大網絡流行語之一的“14億護旗手”，它出現的背景是2019年香港發生暴亂，一些極端激進分子肆意焚燒、損毀國旗，這一舉動引起了民眾的抗議，大家紛紛表態，爭做國旗“護旗手”。“14億護旗手”的出現和傳播，正是因為網絡的發展使民眾能夠更加及時地了解社會事件并表達自己的觀點、態度。這條團結一致維護祖國的短語得到了廣大網友的認同并迅速傳播，因此成為了網絡流行語。

（二）網民群體的年輕化

網絡流行語的形成和傳播與中國網民結構有關。根據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發布的第45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顯示，在我國9億網民中，年齡在39歲以下的網民占總數的65.5%。年輕群體思想活躍，對社會事件感知敏銳且參與熱情高，具有較強的表現力和創造力，因此能夠創造出豐富的網絡流行語。年輕人有較強的適應性，能較快接受新觀點、新信息，這促進了網絡流行語的迅速傳播。同時，網絡流行語符合年輕人參與社會事件、表達訴求、追求娛樂休閑、釋放生活壓力的心理需求。2020年網絡流行語“秋天的第一杯奶茶”，該詞廣泛運用于年輕情侶、朋友之間，他們以請喝奶茶的名義發紅包，表達親密友好的感情。2018年的網絡流行語“skr”，表示認可、贊揚的含義。該詞通過《中國新說唱》這檔綜藝節目被大眾熟知，這檔節目的目標觀眾本就是年輕群體，因此這個詞在年輕人之間傳播很廣，廣大網友又對該詞進行了改編，利用諧音創造出了“熱skr人了”“你可真skr小機靈鬼”等話語，進一步擴大了它的傳播范圍。

（三）文化環境的獨特性

隨著經濟全球化、文化多元化的不斷發展，不同國家和民族的文化也在不斷交流、互相影響，一些網絡流行語就來源于外國文化。2019年的網絡流行語“硬核”，它譯自英語“hardcore”，“原指一種更具力量感的音樂形式”[4]，現在衍生出“很厲害”的意思，如“硬核規定”“太硬核了”等。同時，也有大量的網絡流行語背后體現著中華民族獨特的精神品格。2020年網絡流行語“奪冠”，該詞來源于同名電影《奪冠》，電影展現了頑強拼搏、永不服輸的女排精神，這更是我們中國精神的縮影，因此被廣泛運用。

中國幅員遼闊，具有悠久的歷史和豐富的民間文化，一些網絡流行語還來源于方言讀音。2019年的網絡流行語“雨女無瓜”，出自電視劇《巴啦啦小魔仙》。它是“與你無關”的諧音，但正是因為演員帶有方言口音，讓詞語本身多了一些幽默俏皮，從而迅速走紅，成為網絡流行語。

二、網絡流行語的特征

（一）簡潔性

網絡流行語具有簡潔明快，通俗易懂的特點[5]。通過對2018—2020這三年網絡流行語的字數統計可看出，字數集中在二到四個字之間的網絡流行語占總體的83.3%，呈現出簡潔性的特征如圖1所示。網絡流行語之所以呈現簡潔性的特點與其特殊的傳播方式密不可分。在信息飛速發展的快節奏時代，人們更偏向使用簡短易懂的語言表達豐富的內心思想，簡潔的流行語能夠方便大眾在網絡世界中使用，并且更容易被廣泛傳播，這也體現出“語言交流的經濟性原則”[5]。2020年度流行語“逆行者”，短短三個字勾勒出了面對危險挺身而出的強者形象，尤其是疫情期間，涌現出了無數最美的“逆行者”，他們用血肉之軀和鋼鐵精神為國家、人民筑起安全長城。隨著網絡直播這一形式的出現，“帶貨”一詞開始流行。該詞指的是明星、網紅等通過直播的途徑對商品進行推銷和售賣，也是助力地方經濟發展的一項舉措。還有“檸檬精”一詞，巧妙利用檸檬酸澀的味道形容人們內心羨慕嫉妒混雜的復雜心理。以上這些網絡流行語都是通過簡單的字詞表達出背后蘊含的豐富含義，或解釋復雜事物，或表達內心復雜情緒。

圖1 2018至2020年度網絡流行語字數統計

（二）幽默性

網絡流行語還具有幽默性的特點。幽默詼諧、新奇有趣的網絡流行語更能夠吸引大眾的目光，引發使用的積極性。2020年網絡流行語“好家伙”，最早是相聲中常見的語氣詞，表示感嘆，現在被廣大網友在吐槽或表示驚訝時使用，加強語氣的同時還具有幽默的效果。再如“是個狼人”一詞，由“是個狠人”演變而來，狼字在寫法上比“狠”字多了一點，這個詞就是形容某人比狠人還要再狠“一點”，用來調侃某人做事不按常理出牌，但能收到出人意料的效果，給人很厲害的感覺。這類詞語表達效果生動形象，具有一定的創新性，能夠得到廣大網友的認同并加以傳播。還有的網絡流行語利用幽默俏皮的方式表達出略帶攻擊色彩的意義，以緩和對話雙方的語氣，深受大眾的喜愛。如“雨女無瓜”其實是因為演員帶有方言口音，使“與你無關”一詞的讀音在聽感上是“雨女無瓜”，這種用法增加了幽默的色彩，很好的消解了對話雙方的緊張氣氛，使用范圍也在不斷擴大。

（三）時代性

網絡流行語具有較強的時代性，其產生“具有深層社會原因”[6]。通過對近三年網絡流行語的分析，可以看出網絡流行語能夠反映出當年的社會熱點問題和大眾心理特征。2018年選秀節目層出，因此2018年的十大網絡流行語中“錦鯉”“C位”“土味情話”“燃燒我的卡路里”等詞均與選秀節目相關。2019年，人們的關注點更多地轉向國家發展與個人生活，“不忘初心”“硬核”“14億護旗手”等詞多次出現在與國家安全和發展相關的討論中，而“996”工作制度、“斷舍離”生活方式等均與人民的生活息息相關。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給每個人的生活帶來了不同程度的影響，因此，出現了“逆行者”“云監工”等與之相關的網絡流行語。還有，成語“不約而同”也有了不約會、不聚集的新含義，成為疫情時期大家共同遵守的規則。隨著直播形式的出現，除了“帶貨”一詞外，“集美”“奧利給”等均因為網絡主播的使用引得網友紛紛效仿而迅速流行。可見，網絡流行語的產生與社會現象關系密切，這也導致網絡流行語具有短暫性的特點。社會的發展、時代的變遷，人們的關注點也在不斷的變化，這導致新的網絡流行語會不斷出現，“每一年的流行語層出不窮”[7]，而舊的網絡流行語會被取代、淘汰，直至遺忘。

三、網絡流行語的影響

（一）積極影響

第一，“語言最終是用來完成社交任務的，有著重要的社會功能。”[8]網絡流行語作為重要的語言現象，能夠引起人們對社會事件的關注，提升人們的社會參與度。網絡的發展壯大使其成為人們了解社會的重要途徑。很多網絡流行語的出現，與人們對社會時事的關注與參與密切相關，如“光盤行動”是人們拒絕浪費，珍惜糧食的光榮宣言，“14億護旗手”是人們對國家安全、香港問題做出的反應，“斷舍離”是人們對簡約健康的生活方式的追求。

第二，網絡流行語豐富了語言表達方式，幫助人們在表達自我思想的同時促進社會交流。網絡流行語緊跟社會發展的步伐，為語言注入新活力，使語言更加豐富，符合人們便捷交流的需要。同時，網絡是一個虛擬世界，容易讓人產生陌生感，而網絡流行語以其幽默風趣的特點使人快速消除緊張情緒，產生親近感。如“奧利給”“皮一下”等從直播、游戲中衍生出的網絡流行語，甚至被網友制作成了表情包，這些生動形象的流行語和表情包在網絡聊天中被大量使用，無形中拉近了人與人之間的距離。

（二）消極影響

第一，部分網絡流行語由于過于追求新奇和創意，會產生語言粗俗，使用不規范等問題。如“C位”“skr”這類中英文夾雜的網絡流行語，并不符合漢語語法規律，對漢語的純潔性有所破壞。同時，網絡流行語的使用群體大部分是青少年，像“集美”“雨女無瓜”這類與諧音、縮寫有關的網絡流行語，容易對青少年的語文學習造成影響，也會影響教師的教學工作。對于這些現象，我們應有選擇的使用網絡流行語，對其加以正確地引導和規范，讓網絡流行語發揮優勢，為我們所用。

第二，“網絡流行語作為一種文化現象在網絡媒體上傳播”[9]，其中一部分只關注娛樂，浮于表面，缺乏深度和嚴肅性，容易對社會價值觀的引導產生不利影響。對近三年的年度網絡流行語進行匯總后我們發現，部分網絡流行語只追求娛樂、狂歡。如“skr”因為綜藝節目的影響在網絡上被廣泛使用，“燃燒我的卡路里”與娛樂圈、明星偶像關系密切，還有因短視頻直播平臺迅速傳播的“奧利給”等，這些網絡流行語缺乏一定的思想深度，容易導致浮躁的社會風氣，對社會文化價值觀的塑造產生不良影響。面對這種現象，我們要辯證地認識網絡流行語，加強引導，凈化網絡空間，營造清朗的網絡世界。

四、結語

隨著社會的發展，越來越多的流行語不斷出現，網絡流行語作為流行語的重要組成部分，與時代發展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網絡正在日益成為人民生活中必不可少的部分。網絡流行語是網絡語言生活體現方式的一種，它的出現是網絡與人民生活相融合的結晶，也是民眾的社會責任感、社會生活參與度不斷提升的重要體現。雖然目前網絡流行語依然存在問題，但只要我們辯證看待、正確引導，“鼓勵使用那些符合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網絡流行語”[10]，未來它將會朝著規范化、合理化的方向不斷發展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