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立秋的步履

秋風吹雨，一夜新涼，立秋，暑熱退，涼寒起，天之別調。《管子》曰：“秋者，陰氣始下，故萬物收。”暑氣收斂，草木蕭落，莊稼成熟。

立秋了，隨著節氣的轉變，人也變得清爽起來了。立秋是秋天在打鼓，鼓聲響起，秋天漸次登場，踏進了一片清涼的世界。古有迎秋儀式，舉行祭祀，巡游，接秋，喜迎豐收的到來。

槿花籬下占秋事，早有牽牛上竹來。歡喜的牽牛用喇叭廣播著秋的消息，清風拂面，溫潤帶雨，神清氣爽撲面而來。秋雨在牽牛花的召喚下，終于秩序井然地飄落下來，澆滅了夏天最后的氣勢。

林語堂說：“大概我所愛的不是晚秋，是初秋，那時暄氣初消，月正圓，蟹正肥，桂花皎潔，也未陷入凜冽蕭瑟氣態，這是最值得賞樂的。”這定是初秋最美的姿態。早起，榨了一杯豆漿，今年的新黃豆，可口纏綿，身心也慢慢熨帖了。窗外，風迎面撲來，剛碰一下額頭就逃脫了，想去追尋，它停在了桂花枝上，搖呀搖，卷起陣陣清香。

蓬蒿小院立秋天，總覺得立秋是從農家小院開始的，從這里一點點暈染開來，像是國畫中一點。院后的梧桐葉落了，墻角深處的蟋蟀吹響了嘹亮的號角。蟋蟀又叫將軍蟲，因為它能感知到細微的溫差變化，感應到秋，一呼百應，宣誓秋的帷幕拉開了。蟋蟀獨知秋令早，芭蕉正得雨聲多。床下，廚房，樹叢，處處都是“唧唧唧”的歡唱，沒心沒肺地叫著。

兒時立秋，靜夜，月光清透，我和哥哥趁著月光，悉心靜聽這清脆之聲，循聲，小心翼翼地去捉蟋蟀。哥哥在前，我在后，拿著玻璃罐，躡手躡腳地向聲音的源頭靠近，悄悄地，但還是能被機敏的蟋蟀感應到，叫聲戛然而止，我們像是瞬間失去了方向一樣，無處尋覓。靜靜等待，嘹亮的歌喉再次響起，一聲接一聲，此起彼伏。哥哥手腳麻利，一個，兩個，三個……不一會，我們就抓了十來只，一罐了，夠了。第二天，把蟋蟀放在大木盆里，一群小伙伴們激揚雀躍，看蟋蟀在挑逗下相互搏擊，蟋蟀的叫聲摻雜著孩子們的歡聲，在日光里跳躍，歡樂無比。

立秋是一幀畫，動靜相宜，是“桐葉庭邊想影落，草蟲砌下覺聲楊”的自然水彩畫，映入心間，也是“始驚三伏盡，又遇立秋時”的水墨畫，曠遠留白。

立秋之日涼風至，秋的期待隨著秋風，慢慢飽滿成熟了起來，落葉搖曳，玉米舒展，稻谷膨脹，草木一秋，筋骨堅挺。人在立秋，像是站在時光的鏡頭里，看天高云闊的豁達，聽大地噪鳴的蓬勃。

劉中馳：江蘇省作家協會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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