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迅小說中的知識分子形象例析

嚴梅

【摘要】 魯迅是中國現(xiàn)代史上偉大的文學(xué)家、思想家和革命家，他以現(xiàn)實主義手法探索“國民性”，企圖通過文字來喚醒國民。他的小說深刻批判了封建制度、封建禮教吃人的本質(zhì)，揭露了封建衛(wèi)道者的虛偽;對知識分子問題、反封建問題以及民主革命的出路問題進行了深刻的概括和思考，熱情地呼喚新民主革命的到來。本文從四個方面對魯迅小說作品中的知識分子形象進行了論述。

【關(guān)鍵詞】 魯迅小說;知識分子;封建制度;人物形象

【中圖分類號】I210?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文章編號】2096-8264（2021）32-0041-02

魯迅以筆為武器，戰(zhàn)斗一生，被譽為“民族魂”、現(xiàn)代文學(xué)的旗幟，是中國現(xiàn)代偉大的無產(chǎn)階級文學(xué)家、思想家、革命家，“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是魯迅一生的寫照。魯迅的小說中，表現(xiàn)知識分子形象的作品有《孔乙己》《白光》《在酒樓上》《孤獨者》《傷逝》《肥皂》《高老夫子》等。魯迅不是單純地描寫知識分子形象，而是以自身體驗來對這些形象給予肯定和批判。

一、封建制度的受害者形象

中國有史以來大部分時間由封建制度統(tǒng)治，而生活在封建制度下的人民，封建思想早已根深蒂固。《孔乙己》中的孔乙己，《白光》中的陳士成就是典型的封建思想的受害者、犧牲者。

環(huán)境造就人，孔乙己生活在新舊社會的過渡時期，其性格具有兩面性：一方面善良樸實;另一方面迂腐頑固。孔乙己這樣性格的人物，毫無疑問是一個悲劇形象。

孔乙己樸實善良體現(xiàn)在他教“我”寫“茴香豆”和分茴香豆給孩子們吃。“掌柜說，樣子太傻，怕侍候不了長衫主顧，就在外面做點事罷。”過了幾天，掌柜也說“我”干不了，所以從此就專管溫酒。孔乙己雖然也是“長衫者”，卻沒有“嫌棄”“我”，還耐心教我“茴”字的四種寫法。孔乙己溫兩碗酒和要了一碗茴香豆，“便排出九文大錢”從這個“排”字和“他從破衣袋里摸出四文大錢”中的“摸”字可以看出其并不富有。“有幾回，鄰居孩子聽得笑聲，也趕熱鬧，圍住了孔乙己。他便給他們茴香豆吃，一人一顆。孩子吃完豆，仍然不散，眼睛都望著碟子。”孔乙己著了慌，伸開五指將碟子罩住，彎腰下去說道：“不多了，我已經(jīng)不多了。”從這個“便”字可以看出孔乙己對待孩子們還是很“大方”的。

孔乙己也有著他自身的性格悲劇——“迂腐”，作為一名清朝末年的知識分子，他信奉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教條。“但終于沒有進學(xué)，又不會營生;于是愈過愈窮，弄到將要討飯了。”總是端著讀書人的架子，即使再窮，也穿著長衫，覺得脫下長衫就不能代表他讀書人的身份，所以他成了唯一一個穿長衫站著喝酒的人。另一點體現(xiàn)孔乙己迂腐在于他的那句“竊書不算偷”。當(dāng)大家嘲笑他偷書時，“孔乙己便漲紅了臉，額上的青筋條條綻出，爭辯道：‘竊書不能算偷……竊書……讀書人的事，能算偷么？’接連便是難懂的話，什么‘君子固窮’，什么‘者乎’之類，引得眾人都哄笑起來”。

小說描寫了孔乙己在封建腐朽思想和科舉制度荼毒下，精神上十分迂腐，生活上不會營生，窮困潦倒。終日在人們的嘲笑中度日，最后成了封建制度下的犧牲者。深刻揭露了當(dāng)時科舉制度對知識分子精神的毒害和封建制度“吃人”的本質(zhì)，具有強烈的反封建意義。

《白光》中陳士成和孔乙己是同一類型的舊式知識分子：思想上深受“八股取士”的毒害，不肯踏踏實實地勞動過日。陳士成是從一個幾歲的孩童一直考到兩鬢斑白，連續(xù)考了十六次都未考中的老童生。最后發(fā)了瘋，在自己編織的想象中的“白光”的引誘下淹死在河里。

作者在小說的結(jié)尾看似平淡地描述了孔乙己的“失蹤”和陳士成的死亡，其實是向讀者提出一個值得深思的問題，“他們?yōu)槭裁磿羞@樣的結(jié)局？”“他們的結(jié)局是由誰造成的？”

二、封建制度的維護者形象

魯迅小說中典型的封建制度的維護者、追隨者的知識分子形象要數(shù)《肥皂》中的四銘和《高老夫子》中的高爾礎(chǔ)。

《肥皂》中的四銘是一個道貌岸然的假道學(xué)。他神氣十足地以有教養(yǎng)的正人君子自居，聲言要維護倫理道德，向敗壞風(fēng)氣的壞學(xué)生及惡社會宣戰(zhàn)，但內(nèi)心卻丑惡至極。在最開始，四銘是提倡開學(xué)堂的，但是后來他認為學(xué)堂的流弊竟至于如此之大：沒有實學(xué)，只會胡鬧。后來又花了很多錢送學(xué)程進了中西折中的學(xué)堂，可是讀了一年，連“惡毒婦”也不懂，大約仍然是念死書。“嚇，什么學(xué)堂，造就了些什么？我簡直說：‘應(yīng)該統(tǒng)統(tǒng)關(guān)掉！’”從中可以看出四銘認為現(xiàn)在的學(xué)堂沒什么用，而學(xué)生也沒什么道德，在他買肥皂的時候，“又都擠眉弄眼地說著鬼話笑”。而社會沒什么道德，再不想點法子來挽救，中國就要完了。可是當(dāng)他在街上遇見了乞討的孝女，也動了淫邪念頭，對兩個光棍肆無忌憚地打趣孝女念念不忘，總是有意無意地想起，下意識地也給妻子買了肥皂。通過他老婆“簡直是不要臉”的罵聲以及卜薇園和何道統(tǒng)的調(diào)侃戲謔，把四銘隱秘的內(nèi)心揭露得淋漓盡致，充分展現(xiàn)了封建制度下的封建文人邪惡虛偽的靈魂。

《高老夫子》中的高爾礎(chǔ)，原名高干亭。因仰慕俄國大文豪高爾基，所以改名高爾礎(chǔ)。發(fā)表了一篇《論中華國民皆有整理國史之義務(wù)》使他出了名。但實際上他就是一個“打牌，看戲，喝酒，跟女人”的文化流氓。仗著對新文化的一知半解到女校當(dāng)歷史教員，自己對新文化不了解卻責(zé)怪中途辭職的歷史教員。當(dāng)他面對女學(xué)生時太緊張以致出現(xiàn)幻覺，認為女學(xué)生都在嘲笑他，又反過來罵之前引以為傲的學(xué)校。魯迅給了這位“新派”的“知識分子”辛辣的諷刺，魯迅筆下的高老夫子是一個隨波逐流的小人物。當(dāng)復(fù)古思潮來了，就寫《論中華國民皆有整理國史之義務(wù)》，當(dāng)新思想新文化來了的時候，就改名“高爾礎(chǔ)”。社會流行什么，他就干什么，沒有自己的立場。

作者用漫畫式的手法，形象地刻畫出在四銘和高爾礎(chǔ)身上這種極端丑陋的負面人格，揭穿這伙“做戲的虛無黨”的齷齪本性。

三、五四時期苦悶彷徨者形象

在“五四”時期，魯迅仍然著眼于知識分子的動向以及他們的思想。其中一類具有代表性的形象是《在酒樓上》中的呂緯甫和《孤獨者》中的魏連殳。他們在“五四”低潮時期呈現(xiàn)出一種苦悶彷徨、軟弱動搖的形象。

《在酒樓上》的主人公呂緯甫受過新式教育，曾經(jīng)敢去城隍廟里拔掉神像的胡子，連日議論改革中國的方法以至于打起來，現(xiàn)在卻“敷敷衍衍”“模模糊糊”度日。為了敷衍自己的母親，回到老家去為自己死去多年的小兄弟遷墳，可是連被褥、衣服、骨骼，什么也沒有，最后裝了一些小兄弟先前身體下的泥土埋到父親墳旁。同時也為了向母親有所交代，特意買了剪絨花給曾經(jīng)想戴花而挨打的阿順送去，結(jié)果阿順病去就送給了阿順的妹妹阿昭。從呂緯甫買花送給阿順這件事上，可以看出他的善良和對貧苦人民的同情。但是“我有時自己也想到，倘若先前的朋友看見我，怕會不認我做朋友了。”在遭受打擊之后，他對于改革社會已失去了信心，也不再追求了，他選擇了妥協(xié)，模模糊糊地過了新年，仍舊教他的“子曰詩云”。從作品中可以看出呂緯甫雖然苦悶彷徨意志消沉，但是精神還是清醒的。魯迅對其人生態(tài)度持強烈的批判態(tài)度，卻又寄托著他對于知識分子覺醒的殷切期盼。

《孤獨者》中的魏連殳是“吃洋教”的“新黨”，“向來就不講什么道理”。所以當(dāng)他的祖母去世時，族長、近親、閑人都認為他要“改變新花樣”而早早就商定了要他必須遵守的規(guī)定，卻沒想到魏連殳神色也不動，簡單地回答道：“都可以的。”從這里就顯示出魏連殳對封建舊制度的妥協(xié)。在當(dāng)時的社會對于他這個“吃洋教”的“新黨”來說，是絕對的不相容，開始有種種流言蜚語，結(jié)果校長把他解聘，沒有飯吃了。“為了活幾天”，愛書如命的他，把書拿來賣，說明他生活陷于絕境了。于是魏連殳有一天來到了“我”家里，祈求我?guī)退覀€工作，因為他還要活下去。魏連殳這樣一個受過新式教育的人，這樣乞討工作，是真被逼到無路可走的地步了，最后每月80元做了師長顧問。小說描寫了他怎樣一步一步被逼到絕境，同時也表明在當(dāng)時的時代背景下消極反抗是不會得到任何結(jié)果。

呂緯甫和魏連殳這一類知識分子的表現(xiàn)，也是當(dāng)時社會上很大一部分人的態(tài)度。對革命失去了信心，采取消極態(tài)度，最終惶惶終日。魯迅對這一部分人深切的同情，但是同時也希望他們能夠覺醒。

四、勇于追求個性解放者形象

《傷逝》是以男主人公涓生第一人稱的形式來講述他和子君的愛情故事。他們大膽地追求自由戀愛、婚姻自主，并且不顧封建勢力和世俗偏見，勇敢地走到了一起。子君面對父親和叔父的反對，堅定地表示“我是我自己的，他們誰也沒有干涉我的權(quán)利”。而涓生也一樣，為了能和子君在一起，陸續(xù)和幾個朋友絕了交。正是兩人的勇氣和堅定的態(tài)度，讓他們實現(xiàn)了婚姻自主的理想。

剛開始涓生和子君有著文學(xué)和制度變革的共同話題。也正是由于子君的果敢、思想進步、與眾不同才吸引著涓生，而子君對涓生也是盲目的愛。所以也注定了他們“安寧和幸福”的日子維持不了多久。子君在同居后，滿足了，停止了斗爭，整日消磨在繁瑣的家務(wù)中，飼油雞、喂阿隨，甚至和鄰居吵架。這使得她漸漸在涓生心中失去了往日的風(fēng)采。涓生這也是遭受著生活的打擊，先是被局里辭退，后來嘗試開一條新路，也沒有走通。很快涓生就清醒了過來，他發(fā)現(xiàn)他不再愛子君了。當(dāng)涓生明確地說出“我已經(jīng)不愛你了”，子君絕望了，她回到了昔日的封建家庭，最后死去。最后，涓生在悔恨和悲哀中消磨著生命。

魯迅在小說中對知識分子的描寫，正是出于他對知識分子的關(guān)注，同時對他們的弱點和缺點有所揭露和批判。魯迅對他們的批判，是希望他們克服這些弱點和缺點，自我覺醒，投身于社會斗爭的廣闊天地，徹底改造世界，這樣才能真正掌握自己的命運，從而推翻封建制度。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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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許旭英.論魯迅筆下的知識分子形象——孔乙己[J].湖北廣播電視大學(xué)學(xué)報，2011，（01）：64-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