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就像啄木鳥一樣

劉璐明

打假人最早是伴隨著假冒偽劣產品泛濫而出現的一個群體。簡單來說，這行就是依靠“知假買假”、獲得多倍賠償金謀生，又稱為“職業索賠”。

在業內，打假人之間也有區分。最底層的是“蒼蠅”，也被稱為“吃貨”，為了免費得到某個物品，栽贓商家，不是“打假”而是“假打”。數量最多的被稱為“螞蟻”，主要打假超市里過期、篡改日期的產品，這類易上手且高效。人數最少、難度最高的則是“蜜蜂”，主要打假有毒有害產品，這類因涉及到刑事案件，證據鏈難以搜集，且需要專業知識，屬于打假人中的困難模式。

“蜜蜂”淮澤是少有的高學歷且愿意從事這個行當的人，他畢業于南方某大學食品工程專業，碩士學位，是一家食品公司的食品研發工程師，2018年開始兼職做食品打假人。他還曾幫公司做過“反打假人”的工作，主要應對打假人中碰瓷的“吃貨”或“蒼蠅”。

在淮澤看來，打假有毒有害產品，要有技術，要有膽量，要有正義感。“食品這行怎么賺錢？無非是降低成本、延長保質期、提高食品購買率?！?/p>

生活中的常見食品，比如菊花茶、蜜餞、干果，甚至白糖，在生產過程中常用二氧化硫熏制，以保持顏色、防腐防蟲，但易損傷肝腎，增加患癌幾率，以及容易造成胎兒畸形。燕窩、雞爪中也添加了雙氧水勾兌的各類重金屬藥水，以達到漂白效果，雙氧水是一種強氧化劑，嚴重可導致眼部疾病，傷害消化道黏膜，甚至引起呼吸困難。

因為職業的緣故，淮澤家中的書架上有一排檢測試劑，通常食品在檢測過后才可安心食用。為何問題食品在生活中會如此普遍？他認為，“因為違法成本太低了?！?/p>

“實際上，打假的成功率只有50%，有一半都是輸了的?！薄懊鄯漕^兒”楊林提到現在的打假情況，現實的阻礙太多。

2018年，職業打假人付星曾舉報“盒馬鮮生”某產品不符合食品安全標準，市場監督管理機構依法受理并作出立案、處罰決定。“盒馬鮮生”與付星達成了退賠協議并履行了賠付。然而，五個月后，“盒馬鮮生”報案稱被敲詐勒索，付星等人被刑事拘留，2018年12月28日被批準逮捕，羈押至今。

2014年，《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食品藥品糾紛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規定》發布，該司法解釋明確了“知假買假”行為不影響主張消費者權利，職業打假人自此開始大量涌現。

但是，職業打假人得到的包容度沒有以往那么高了，爭議也越來越多。有人認為，打假人的性質是牟利，是對司法資源的浪費，增加了司法負擔;也有人認為，這是一份合法的職業，推動了市場凈化。

“有些商家可能無意銷售了一些不合格商品，但被打假人盯上，部分商家很有可能淪為弱者。”中盾律師事務所律師蔣保雙表示。

索賠，是敲詐還是打假？該不該支持？近年來這個問題變得越來越模糊。

楊林坦言，最早進入這個領域的時候，“確實是為了能賺點錢。”最初，他也并非以打假有毒有害產品為主，“做了一段時間發現，有了一定的收入之后，會想做些更有價值感的事情?！?/p>

中凱（上海）律師事務所律師杜鵬認為，打假人這個職業不用人為拔高，但也不應污名化，這就是一個正常的職業，他們就像啄木鳥一樣——啄木鳥捉蟲子，首先是為了吃飯，而不是做森林衛士，但這個行為會間接地有利于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