構建類比閱讀語境，提升學生核心素養

類比閱讀是通過比較文本相似之處，引導學生將兩類閱讀對象之間建立起某種推理關系，將學生思維導向縱向層次的認知推理和橫向領域的知識轉移的一種閱讀方式。[1]《旅夜書懷》《閣夜》是杜甫在同一時期（公元765年、公元766年）寫作的同類主題（羈旅）的兩首詩歌，兩首詩歌在句式、情感、境界等方面均有相通之處，可通過設計相應的學習任務引導學生關注兩首詩的相似點，在進行梳理歸納和相似聯想的任務活動中推動學生實現思維能力的強化和橫向領域的知識轉移，從而提升學生語文核心素養的各個方面能力。

一、構建類比閱讀語境，梳理歸納相似點獲得語言建構

梳理《旅夜書懷》《閣夜》句式方面的相似點，可歸納出同一時期杜詩在句式方面的共性。在課堂上設置學習任務如下：

請同學們梳理歸納《旅夜書懷》《閣夜》兩詩在句式上的共同點。

解析如下：

句式共同點：兩詩均有賓語前置句、因果倒裝句。

①飄飄何所似——賓語前置句《旅夜書懷》

正確語序：飄飄所似何 “何”作為賓語前置

②星垂平野闊，月涌大江流。——因果倒裝句《旅夜書懷》

因果關系：星不可能低，由于平野遼闊，透視關系，愈遠愈有星垂近地之感……黑夜不可見江，因月光涌于水，乃知大江之浩蕩。[2]

③野哭千家聞戰伐——謂語前置句、因果倒裝句 《閣夜》

正確語序：千家聞戰伐野哭 “野哭”作為謂語前置

因果關系：數千家百姓在田野當中哭泣是因為聽到戰爭的聲響

④夷歌數處起漁樵——賓語前置句《閣夜》

正確語序：數處起漁樵夷歌，“夷歌”作為賓語前置

學生將杜甫這兩首詩歌在句式方面進行類比，梳理歸納可得出結論：這一時期杜甫兩首詩歌均用到賓語前置句和因果倒裝句。同一詩人在一段時期內的寫作特點大多趨于穩定，通過設計學習任務構建類比閱讀語境，兩首詩歌在句式方面的趨同性得以凸顯，學生對詩人某一時期寫作特點的建構在類比閱讀中更加趨于全面、客觀。

二、構建類比閱讀語境，強化遷移、歸納思維

（一）借助類比閱讀語境激發相似聯想，強化遷移思維。

遷移性思維是指人腦在發展創造性的思維過程中，根據已經獲得的知識、技能和方法等因素，來獲取新知識、新技能和新方法的思維能力。學生在類比閱讀語境中借助已知信息激發相似聯想獲取新知識，遷移思維借以得到強化。設計類比閱讀學習任務如下：

人教版《中國古代詩歌散文欣賞》教師用書里對《閣夜》“五更鼓角聲悲壯，三峽星河影動搖”的解讀為“前句明寫鼓角之聲，暗寫軍營和戰爭，鼓角之聲里就有了人的氣息;后句明寫峽江景象，暗寫雪后明朗的星空。……悲壯之聲暗指百姓情緒，星河動搖暗含百姓勞苦，所謂天人感應。”[2]請同學們結合書中對《閣夜》詩句言外之意的解讀，對《旅夜書懷》“細草微風岸，危檣獨夜舟”進行言外之意的解讀。

生：根據《閣夜》中“鼓角之聲”暗指社會現實（軍營、戰爭、百姓情緒）這一思維角度，我認為詩中“細草”是在暗指唐王朝百姓，細草在風中左搖右擺，暗指百姓在國家戰亂當中的流離失所，危檣獨夜舟的“危墻”暗指詩人自身，詩人想著在這樣動亂的時代中，他有一身才華不能施展，是那樣的孤獨。

生：根據《閣夜》中鼓角悲壯之聲和百姓情緒的相似之處以及星河動搖和百姓勞苦的相似之處進行聯想思考，我認為“細草微風岸”中“細草”是指被岸邊的風搖動顯得更加纖弱的小草，跟杜甫在國家的動亂中顛沛流離、窮困潦倒的處境相似，可認為“細草”比喻在國家動蕩中四處漂泊渺小無助的詩人自身。“危檣獨夜舟”中“危檣”是指在夜晚舟中獨自挺立的高高的桅桿，“危檣”之“獨”令人聯想到詩人內心的孤寂，而“危檣”之“垂直挺立”令人聯想到詩人對理想的堅持。

學生借助《閣夜》中已知信息，從言外之意的角度進行思考，又根據《閣夜》中鼓角之聲和軍營、戰爭之間的相關性，鼓角悲壯之聲和百姓情緒、星河動搖和百姓勞苦狀態上的相似性，激發相似聯想，展開對《旅夜書懷》中“細草微風岸，危檣獨夜舟”中詩人言外之意的解讀，遷移思維在此過程中自然生成并得到運用和強化。

（二）借助類比閱讀語境梳理歸納相似點，強化歸納思維。

歸納思維即從一個個具體的事例中，推導出它們的一般規律和共通結論的思維。在類比閱讀語境中，學生通過歸納相似點，更易找到突破思維困惑的路徑，推導出共通結論。設計類比閱讀學習任務如下：

《閣夜》“星垂平野闊，月涌大江流”，邏輯上似有不通之處，星星明明應高懸夜空，何故會低垂？月明明是靜止不動的，何故會涌動？《旅夜書懷》似也有邏輯不通之處，“天涯霜雪霽寒宵”中詩人身處之地即為夔州，為何要稱“天涯”？又為何說霜雪停止？霜怎么會停止？請同學們思考后分析說明。

生：我認為“星垂”“月涌”“霜雪”都是一種視覺上的錯覺。我想天空極為遼闊時，遠遠看去視覺上就會顯得星空低垂;月倒影在水中，水波蕩漾，視覺上好像月亮也在跟著涌動;而詩人走到屋外看到地上薄薄的一層雪，視覺上也可能將雪錯看成了霜，所以將霜雪并列。將這三者放在一起，我得出了這都是詩人視覺上的錯覺的結論。”

生：我認為“天涯”“霜雪”是詩人心理上的錯覺，一開始我想詩人身處夔州卻稱為天涯是不是因為詩人漂泊異地思念故鄉所致，而霜雪是不是詩人因為天氣本身寒冷，再加上國家戰亂動蕩，所以覺得地上的一層薄雪像是結霜了一樣令人寒冷，將這兩個放在一起，最后我得出結論，這都是詩人在某種心理作用下而產生的一種心理上的錯覺。

在類比閱讀語境中，學生將兩首詩歌邏輯上的看似不通之處放在一起進行聯想思考，通過尋找兩首詩歌邏輯上的共同點進行歸納，得出了結論：詩中邏輯看似不通的原因是杜甫寫出了他在視覺上或心理上的錯覺，這種錯覺式寫法不只出現在杜甫的詩歌當中，詩人張繼的《楓橋夜泊》里面同樣有這種錯覺式的寫法，如“月落烏啼霜滿天”句，詩人為何寫“霜滿天”？“霜怎么會滿天”？詩人內心感覺天氣異常寒冷所以心理上產生了“霜滿天”的錯覺，“霜滿天”是在詩人心理錯覺的條件下產生的語言現象，可見視覺和心理錯覺是詩歌當中存在的一種特殊的語言現象。通過梳理歸納相似點，學生更易找到突破思維瓶頸的點，以點帶面得出共通性的結論，歸納思維在此過程中得以強化。

三、構建類比閱讀語境，相似聯想提升審美鑒賞

教師預設《旅夜書懷》《閣夜》中均有“哀而不傷”的審美境界，教師預先講解《旅夜書懷》中“哀而不傷”的審美境界，設計類比學習任務引導學生激發相似聯想，實現知識轉移，借此分析《閣夜》當中“哀而不傷”的審美境界。設計類比閱讀學習任務如下：

請同學們根據老師所講《旅夜書懷》中體現的“哀而不傷”的審美境界，分析《閣夜》當中哪一聯詩句體現了“哀而不傷”的審美境界？

師：孔子在《論語》中評價《關雎》“樂而不淫、哀而不傷”，何晏引孔安國注解為：“哀不至傷，言其和也。”哀而不傷意為悲傷但不過分，指詩歌、音樂優美雅致，感情適度，哀而不傷是一種沖淡平和的審美境界。 葉嘉瑩《說杜甫詩》講到：“中國傳統文化中有一種自我安排、自我解脫的哲理。李白、蘇軾等許多詩人都曾在詩歌當中表露過失落之時的自我排遣。《旅夜書懷》中，首聯詩人在旅途的夜晚從細草危檣上仿佛看到了半生漂泊凄苦、渺小孤寂的自己，此時詩人的心情十分蕭瑟愁苦，他想要排遣這種憂愁，不禁抬頭看向遠處的星空，然后低頭看水中涌動的月影，通過觀賞這樣高朗壯闊的自然景物來撫慰自己的內心。這種憂愁下的自我排遣可以說是哀而不傷的體現。尾聯雖以沙鷗自喻感傷個人之漂泊、孤寂，沙鷗雖渺小但仍有飛翔的可能，暗含詩人仍舊期待自己能夠如壯年時期自己所寫的“白鷗莫浩蕩，萬里誰能馴”里的白鷗一樣翱翔萬里被朝廷起用施展抱負，這種自我傷懷中的勉勵，又何嘗不是哀而不傷的體現呢？

生：老師，我想《閣夜》頸聯可以體現“哀而不傷”的審美境界。“野哭千家聞戰伐，夷歌數處起漁樵。”前面詩人描寫一幅慘痛的畫面，“千萬家百姓聽到戰爭的聲響在原野當中哭泣”，緊接著詩人就寫道“有幾處響起了漁民和樵夫所唱的少數民族歌謠”，里面又蘊含著一種困境當中的自我安慰，這不也是哀而不傷的體現么？

學生在完成類比閱讀學習任務的過程中，能夠將對一首詩歌中蘊含的審美意蘊的體悟迅速投射到另一首詩歌上，這種即時的相似聯想對學生詩歌審美鑒賞的能力提升起到了刺激—強化的作用，類比閱讀的構建就像是一種外在的刺激，激勵學生將所學知識快速應用。

四、構建類比閱讀語境，梳理歸納相似點加深文化理解

教師設置類比閱讀學習任務如下：

請同學們結合《旅夜書懷》和《閣夜》兩首詩的寫作背景和詩句，理解時代背景對古代文人寫作的影響。

生1：我覺得聯系《旅夜書懷》寫作背景，當時詩人好友去世、蜀中大亂、邊關少數民族時常侵犯邊境，使杜甫失去了依托只好離開成都，從成都到渝州（今重慶）、忠州（今重慶忠縣）的途中寫的這首詩，國家戰亂，百姓流離失所，詩人也是貧病漂泊，一生抱負未能實現，詩中“名豈文章著，官應老病休”是說詩人自認只有一點文章上的名聲，不能真正實現救國救民的抱負，又述說官職不是因為老病卻是因為旁人排擠辭職的，這可看出詩人在大的時代命運裹挾下個人理想不能實現的憂愁。

生2：《閣夜》是766年春天，杜甫舉家遷往夔州冬天寓居西閣時創作的，在遷往夔州的路途中，我想詩人應該是看到了戰亂下百姓尸橫遍野的場面。《閣夜》中“野哭千家聞戰伐”中“野哭”應該就是詩人對路途中見到的百姓悲慘號哭景象的描繪，這表現了杜甫對戰爭的痛恨，對國家前途和人民命運的憂慮。“臥龍躍馬終黃土，人事音書漫寂寥”中詩人流露出人生無常的悲哀，親朋音信斷絕的寂寥，我想這也是詩人在國家戰亂的背景下產生的一種悲哀心理。

生3：將《閣夜》和《旅夜書懷》進行比較，兩首詩寫作時間相近，此時唐王朝處于國家戰亂民不聊生的時期，詩人在這樣的背景下個人理想不能實現，憂國憂民，心境悲涼，這種悲涼的心境投射到詩作當中，雖然當時具體的寫作環境不同，一個是舟中，一個是寓居西閣時，但是詩人這種憂愁悲涼的心境在詩作當中均有所流露。

對兩首詩中詩人情感結合寫作背景進行梳理歸納，學生更加深刻體會到亂世時代給予詩人的一種影響，詩人寫作心境大多投射到他所寫的詩文當中，比如郁達夫先生所寫的《故都的秋》，他所寫的秋天的特點之一是悲涼，他所寫的破屋、秋草、秋蟬衰弱的蟬聲、落蕊無一不是悲涼之秋景的體現，這也是當時整個國家動蕩不安以及國民黨白色恐怖威脅的時代背景給予郁達夫先生的一種心境上的影響投射到作品中的反映，閱讀、理解此類作品，不僅可以加深學生的文化理解，還可以激發學生熱愛中華文化關注現實民生的情感。

國家統編高中語文教材按照人文主題組織單元，為教師進行類比閱讀教學提供了便利條件，同時《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2017版在學習任務群5文學閱讀與寫作的教學提示當中指出：“運用專題閱讀、比較閱讀等方式，設置閱讀情境，激發學生閱讀興趣，引導學生閱讀、鑒賞、探究與寫作。”從理論上對教師進行比較閱讀教學提出了要求。構建類比閱讀語境，設置合適的類比學習任務十分關鍵，任務要旨在通過引導學生梳理歸納不同文本的相似點、激發相似聯想進而提升核心素養。教師要科學整合統編新教材的課程資源，選取適合類比的篇目，選擇好類比的角度，確定類比的方法，編寫類比閱讀教案，在此基礎上的類比閱讀才能真正有益于提升學生語文學科核心素養。

參考書目：

[1]姚熙忠：類比閱讀在教學中的運用[J].課程教育研究，2019（8）：107-108.

[2]孫紹振：語悲氣壯，起伏婉曲—讀杜甫《旅夜書懷》[J].語文建設，2017（3）：41-44.

[本文系廣東省教育科學“十三五”規劃2019年研究課題“學習任務群視閾下提升高中生古詩詞鑒賞素養的研究”（立項編號：2019YQJK408）階段性成果]

張琳琳，廣東省湛江市二中海東中學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