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天奇,張 敏
(1.中國傳媒大學 傳播研究院,北京 100024;2.中國傳媒大學 外國語言文化學院,北京 100024)
日本新聞事業發達,以《讀賣新聞》《朝日新聞》《每日新聞》《產經新聞》《日本經濟新聞》為代表的傳統報業集團構成了日本主流媒體的中堅力量。近來,日本傳媒業面臨巨大挑戰,政治選舉所引發的新聞意識形態的兩極分裂更為顯化,言論界的涉華輿情呈現出愈發嚴重的分化趨勢。在以互聯網為主要傳播場域的語境下,社交媒體散播的混亂信息制造出全民的“后真相狂歡”以及非理性的“媒體敵意效應”,越來越多的日本媒體在面臨意識形態分裂與專業主義困境時,往往傾向于選擇“二者擇一”的圖式,采取“非左即右”的方式來進行涉華報道,從而在媒體上獲得較高熱度。
2020年,作為突發事件的新冠肺炎疫情成為世界各國面臨的嚴峻挑戰,公共衛生輿情的動蕩深刻影響了世界新聞傳播實務[1]。疫情發生以來,中國政府集全國之力有效地阻斷了疫情,為全世界的疫情防控爭取了寶貴時間。在抗擊新冠肺炎期間,日本政府和民間多次釋放善意并付諸外交實踐,努力推動兩國關系的持續改善[2]。然而,在日本言論界,關于中國疫情防控的謠言與不實指控卻時有出現,整體輿情呈現出政治化傾向。雖然大部分日本媒體能堅持客觀公正的立場報道和評述中國的抗疫動態,但是仍有相當數量的右翼媒體趁機攻擊中國的制度與文化,在西方“中國病毒論”的議程下進行涉華新冠肺炎報道,一定程度上煽動了日本民眾的排華情緒,導致日本民眾只能從一個不真實的“擬態環境”中去感知和評價中國的抗疫行動與國家形象。這種認知偏差極大地阻礙了中日關系的正常化推進。
鑒于此,本文對日本媒體的報道內容進行分析,對應對其在民眾間引起的波及效應具有重要意義。識別報道文本的框架是了解報道傾向與媒體態度的重要途徑,必須通過研究媒介框架來剖析日本媒體的涉華疫情報道,進而探討影響日本媒體疫情報道傾向、解讀視角的多重因素。
框架理論是戈夫曼所提出的一種以文本分析為核心的研究方法,對于考察新聞媒體如何介入受眾選擇客觀現實的過程有較大參考意義,可以在動態的社會關系中考察文本與社會觀念的聯系。只有充分了解媒介話語產生的語境,才能客觀評估輿論的有效性。因此,框架分析已經不單單是一種研究方法,更是一種含有批判傾向的研究范式,可以向我們揭示傳播者對符號與文本的操控[3]。Entman(1991)認為框架涉及選擇和凸顯,主張媒介從業者對事物的選擇和凸顯會影響受眾對事物的理解進而影響到媒介框架的建構[4]。本研究基于Entman的理論,將框架的具體維度限定為題材、議題、類型、信源、情感傾向5大類,作為后續研究的分析維度類型。
研究旨在全面掌握日本主流媒體涉華新冠肺炎報道的走勢、態度與特點,在文本選取上,基于谷歌平臺以“新型コロナウイルス”和“中國”以及“Covid(新冠病毒縮寫)和中國”的2個關鍵詞組合進行檢索,抓取了日本5大主流媒體關于中國疫情報道的新聞語料。新聞語料涵蓋了2020年1月到10月期間《讀賣新聞》《朝日新聞》《每日新聞》《產經新聞》《日本經濟新聞》的報道共1522則,其中《朝日新聞》388則、《產經新聞》315則、《讀賣新聞》395則、《日本經濟新聞》294則、《每日新聞》130則。經過人工排除重復與無關項后,自建新聞語料庫收錄了1090則報道。需要注意的是:《日本經濟新聞》在網頁上發布的新聞稍有不完整,部分新聞在發布過后刪除,沒有留下相關記錄。
為考察日本主流媒體對“涉華新冠肺炎”報道的認知情況,研究基于前述設定的報道題材、報道議題、報道類型、報道信源、情感傾向5大維度,對所涉及的1090則報道進行了編碼。此外,該部分還通過SPSS分析軟件對編碼列表進行了一致性核驗,結果顯示所有分類維度的kappa值均大于0.75,證明分類維度具有一致性與可行性。具體新聞文本分析通過Mecab軟件所提供的詞頻列表檢索工具實現。研究主要聚焦以下研究問題:(1)日本主流媒體關于“涉華新冠肺炎”的報道呈現出怎樣的媒介框架?(2)是何種原因促使日本主流媒體選取了這些框架?
新冠肺炎疫情屬于公共衛生突發事件的范疇,而公共衛生突發事件則是社會不同部門議程的一部分,其與經濟、社會、政治,也與人權、種族、文化等存在密切關系[5]。研究發現日本主流媒體涉華報道的解讀視角涵蓋了政治、經濟、衛生、社會、文化、科技等方面。其中從政治、衛生、社會、經濟角度開展的報道最多,分別占整體的30.6%、29.2%、23.2%、16%(見圖1)。

圖1 報道題材分布
在所有題材的報道中,政治類報道最多,主要圍繞中國同美日澳等世界大國的國際關系問題展開,如《朝日新聞》的報道《美國三成國民認為新冠病毒系人造》《美議員稱中國試圖破壞西方國家研發新冠疫苗》,《產經新聞》的報道《美國國務卿稱已經掌握多數證據證明疫情源頭在武漢》均聚焦于中美之間關于感染源、疫苗開發的爭論等重要議題展開。又如《產經新聞》的報道《疫情之后的中日關系》,《每日新聞》的報道《安倍晉三首相在記者會上稱日本防疫措施將追隨美國》反映了中日關系之后的走向及日本政府在疫情當下的立場。此外,中澳關系也是報道中的一大焦點,如《產經新聞》的報道《中澳對立強化,澳方堅持調查中國》,《每日新聞》的報道《中國政府呼吁人們不要去澳大利亞旅游》反映了中澳在疫情期間日趨緊張的外交關系。這類報道在細節上多經不起推敲,在報道的情感傾向上也大多為負面,但卻在極大程度上迎合了日本社會中存在的對華意識形態偏見。
另一方面,日本媒體也重點關注了新冠肺炎期間中國的公共衛生以及疫情發展現狀。衛生類報道可大致分為兩類:一類是對中國疫情發展動態以及醫療情況的跟進。如《讀賣新聞》的《中國新冠病毒感染者接近6000人,132人死亡》,《朝日新聞》的《院內感染、上吐下瀉、武漢醫療情況堪憂》等報道。另一類則是對中國抗疫措施、經驗以及技術成果的說明。如《產經新聞》的《中國隔離措施長期化》,《朝日新聞》的《新冠疫情中國的經驗:“一出現感染者立刻封鎖管理”》,《每日新聞》的《中國采用CT快速診斷新冠,減輕醫生負擔》等報道。
社會類報道主要圍繞中國疫情期間發生的時事新聞、社會事件展開。如《讀賣新聞》的《中國高考開始》《中國放映抗疫電視劇》《日本人制作的武漢疫情紀錄片在微博發布》等報道,《每日新聞》的《中國人居家隔離,青少年上網課導致視力問題加劇》等報道。另外,中日在疫情期間的相互支援也是報道的焦點之一,其多聚焦于中日在合作抗疫期間的古詩贈答等眾多民間互動。如《讀賣新聞》的《福岡市收到來自中國廣州的口罩30萬個》,《朝日新聞》的《中國駐日大使孔鉉佑感謝日本提供的支援》等報道反映了中日兩國在抗疫上相互幫助,共同為邦交友好所作出的努力與貢獻。值得注意的是中日合作抗疫這類社會新聞的情感傾向多為正面,這反映了中日兩國在重大突發事件的合作上具有堅實的民意基礎。
經濟類報道的主題也分為兩類:一類是報道疫情給中日貿易造成的影響。如《讀賣新聞》的《中國人消費下降,日本企業大受打擊》《受疫情影響,日本免稅店營業額大幅下降》等報道反映了日本經濟依賴中國的現狀。第二類則是報道后疫情時代中國經濟回暖對日本的影響。如《朝日新聞》的報道《日系汽車在中國銷量大增》,《產經新聞》的報道《中國進出口博覽會上日企受人矚目》均聚焦于中國經濟恢復后給中日貿易帶來的積極影響。
雖然日本主流媒體涉華新冠疫情報道的新聞議題包括疫情發展動態、政府最新舉措、經濟發展影響、國際外交形勢、市民生活狀態等,但中美關系及相關動態往往成為日本媒體關注的焦點。美國的政局影響著中美關系,中美關系進而成為影響中日關系的晴雨表,三國關系呈現出錯綜復雜的局面。在日本媒體涉華疫情報道中,美國對華態度或中國對美態度相關議題的熱度甚至超過了疫情發展動態本身。
新聞標題從語義上涵蓋了報道的中心信息,從認知上為記者的新聞報道和讀者的新聞閱讀提供了認知框架[6]。因此,標題中的關鍵詞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反映新聞的議題框架和整體評價。研究采用Mecab詞語詞頻統計軟件,對日本主流媒體涉華新冠肺炎報道的標題進行了分析,同時人工剔除助詞等虛詞,生成了20大關鍵詞,如表1所示:

表1 日本媒體涉華新冠肺炎疫情報道關鍵詞列表TOP20
由表1可知,除與涉華新冠肺炎報道相關的“中國”“新冠肺炎”“感染”“武漢”等關鍵詞外,“特朗普”“美國”等關鍵詞出現的頻率也居于前列。這體現出了日本媒體對美國態度的高度關注。特朗普執政期間,美國政府無視中美共同利益以及兩國在經濟上相互依存的現實,主張對華進行全面遏制,在中美關系上鼓吹“脫鉤”[7]。既然日本媒體高度關切美國態度,那么在報道框架與話語策略上則必然受到其影響。新冠肺炎期間反智主義驅動下的美國新聞話語極大地左右了日本媒體對待中國的態度,在涉及中美關系的疫情報道中,日本大多數主流媒體承襲了美國話語中“中國責任論”的架構,在沒有明確科學證據的前提下制造了錯誤與混亂的涉華疫情信息流動。如《朝日新聞》的《蓬佩奧責難中國擴散疫情假情報》《美國認為中國隱瞞疫情》《“感染擴散是中國的責任”,特朗普要求中國賠償》等報道均圍繞美國所生產的“中國責任論”話語進行展開,無視世衛組織關于新冠肺炎疫情源頭的調查結果。另一方面,針對疫苗開發,日本媒體也主動承襲美國一直秉持的“中國陰謀論”等話語。如《產經新聞》的《美國國務卿指責中國竊取疫苗情報》《FBI對中國竊取情報一事展開搜查》等報道均引入了工具化的美式“意識形態”謊言,來配合美國污蔑中國的疫苗開發。國家利益是新聞媒體開展報道活動的出發點,為了制衡中國,許多日本媒體不斷配合美國的政客大肆污名化中國,將新冠肺炎疫情演變為名副其實的政治病毒。
可以看出,在中美關系趨于對立的環境下,短期內日本并不能完全擺脫美國經濟與軍事霸權的雙重束縛。因此日本的部分右翼媒體在涉及中美大國關系的相關議題時,在態度和立場上選擇一面倒向美國,整體戴上有色眼鏡,采取了政治上對抗中國,維護日美同盟的態度。但是,也有部分日本媒體針對中美關系這一議題呈現出理性、中立的態度,如《讀賣新聞》的《新冠疫情是否會影響中美合作》《中美必須協力合作,否則國際秩序大亂》等報道強調了中美在疫情背景下合作的必要性以及關系破裂對世界的巨大負面影響。這顯示出在后真相時代,部分日本媒體在中美大國博弈間仍保持觀望態度。畢竟在后疫情背景下,中美不可能完全走向對立,日本也根本不可能與中國實現完全脫鉤。
通過對1090則報道的情感傾向進行考察發現,日本主流媒體涉華新冠肺炎報道的情感傾向雖整體呈中性,但其中也不乏一定數量的負面報道。負面報道共有60條,占比約為5.5%,與大量的中性報道一同構成了日本主流媒體涉華疫情報道的偏頗態度框架。
本文對日本涉華疫情報道的所有信源進行統計后發現: 在信源數量上,除引用中國政府機構的223則超過引用國外政府機構的104則外,引用國外媒體機構、國外學者、國外官員信源的報道量均遠超引用中國媒體機構、中國學者以及中國官員信源的報道量(見圖2)。可以看出,雖然報道主題為涉華疫情,理應重視中國的相關信源,但日本媒體在進行報道時卻多使用國外信源來進行新聞生產,中國的抗疫形象很大程度上被“他塑”而非“自塑”。進一步對所有60則負面報道的信源進行篩選后發現,雖然無引用國外政府機構信源的負面報道,但引用國外官員、國外媒體機構、國外學者、國外其他信源的負面報道卻分別達到了4則、9則、15則、15則,占據了負面報道總數的71.7%,其多采取直接引語的方式來鮮明地嵌入西方的刻板印象與偏見,借此表達對中國抗疫所持有的負面態度。其他28.3%的負面報道中雖然也援引了來自中國官員、中國媒體機構、中國學者以及中國政府機構的觀點,但這些信源觀點的話語修辭與篇章結構多被日本媒體進行了加工與重塑,改造成基于主觀想象的流言,融入了日本媒體既有的偏頗情感框架,進而假借形式上的客觀性來凸顯中國抗疫的非合理性。

圖2 報道信源分布
研究發現負面報道中引用的西方媒體信源分別來自美國的《華爾街日報》與英國的《金融時報》以及路透社。如《產經新聞》的報道《非洲各國希望中國改善國內差別對待罹患新冠肺炎人群的做法》引用路透社關于廣州黑人群體接受新冠檢查的報道,轉述了路透社所描繪的黑人群體被迫在大街上過夜的不實消息,進而與其他負面語料一同結合起來塑造出“慘無人道”的負面中國形象,試圖引起日本民眾的共情?!冻招侣劇返膱蟮馈墩鎸嵉囊咔樾畔㈦y以傳達到習主席處是中國疫情應對面臨的嚴重問題》則轉引了《華爾街日報》在2月刊發的爭議報道《中國是“真正的亞洲病夫”》(Chinaisthe RealSickManofAsia),借此來引入對中國的信息透明與政府溝通機制的懷疑。在所有的負面報道中,來自西方政府官員的信源主要是美國國務卿蓬佩奧、美國總統特朗普、法國總統馬克龍3人,如《產經新聞》的《馬克龍總統認為中國隱瞞疫情》一文引述了馬克龍關于中西疫情應對的看法。馬克龍在原報道中進行了政治隱喻,主張“信息自由流通的國家與隱瞞真相的國家不具有可比性”。該報則借此觀點進一步批判了中國應對新冠肺炎的諸多舉措。除此之外,負面報道引述的日本國內政府官員則主要是日本外務副大臣鈴木馨祐以及日本財務大臣麻生太郎等具有濃厚西方背景的保守派人士。
近代以來,日本在亞洲各國中率先建構起近代國家的格局,在社會思潮上強調“脫亞入歐”,且現代日本也多被定義為“西方國家”,這便導致日本在意識形態上與西方國家的親近性。因此,日本媒體更傾向于采取西方信源來進行涉華報道。新聞生產是根據信源所進行的再寫,把多個新聞話語轉寫成對某新聞事件的權威描述[8]。在當前以 “中國威脅論”“中國崩潰論”為主導的西方涉華話語生產機制影響下,日本主流媒體在進行涉華新冠肺炎報道時往往先入為主,制造大量負面的報道,借用西方的引語來表達自身的立場,繼而影響普通日本民眾對涉華新冠肺炎相關事件的看法。
雖然日本主流媒體涉華疫情報道在媒介呈現上顯示出基本客觀的立場,但仔細分析其語境便不難發現,日本主流媒體的敘事中更加強調凸顯沖突議題,個人化、情緒化、偏見化的表達時有出現。其常用的策略是采取大量的隱喻,通過一些特定詞匯的引用夸大事件本身,運用一種技巧性的話語手段來報道中國疫情,試圖塑造中國抗疫的“非合理性”。如《朝日新聞》的報道《中國加入新冠疫苗聯合采購,展現出妥協姿態》強行引入中美競合框架,認為中國參與新冠疫苗聯合采購是為了彰顯中國與美國的不同之處,基于傳統想象塑造出“中美疫苗競爭”這一并非真實存在的沖突類型。此外,在關于新冠疫情背景下中國暫緩螞蟻集團上市的報道中,《朝日新聞》巧妙地用“強化監視”這一詞語代替了“強化監管”,在不了解中國金融政策規定的前提下,主觀臆斷地塑造出中國政府與企業的沖突圖景?!氨O視”一詞在中日兩國的文化語境中均為帶有一定負面意義的詞匯,《朝日新聞》將“監管”夸大為“監視”,強行將單純的經濟議題引入長期以來預設的“中國低人權”框架。這與日本媒體一貫主張的“有罪推定”“揣測”的報道方針相符。
除中美競合關系、政企沖突外,日本主流媒體在涉華疫情報道時,還分別在政治、經濟、社會等不同層次強調了大陸與臺灣、內地與香港關系,中國與其他發展中國家的經濟競爭沖突以及中國社會不同階層內部的“沖突”。在內地與香港關系上,日媒常通過直接引述香港“民運”分子的話語來凸顯對立,如《產經新聞》的報道《“香港民主派”警告中國不要趁新冠之亂生事》首先在新聞標題上先割裂內地與香港關系,將香港上升為與整個中國并列的政治實體,進而通過突出香港“民運”分子、前港英總督彭定康等人對涉港政策的不實解讀,營造出內地與香港各界的“沖突”框架。關于后疫情時代的經濟發展,日本媒體強調中國與越南等東南亞發展中國家的競爭沖突,如《朝日新聞》的報道《新冠加劇供給網去中國化,越南持續獲得機遇》《借新冠之機,越南爭奪中國生產基地》等均將常態的中國產業轉型升級描繪為資本逃離中國,夸大了中國與東南亞發展中國家在經濟發展上的沖突,而忽視了中國與這些國家在經濟上的協力關系。在社會階層上,日本主流媒體放大了中國國內居民與海外歸國人士的摩擦,如《產經新聞》的報道《中國警戒歸國者帶來新冠逆流,媒體呼吁請待在原地》試圖描繪出中國對歸國人員施加高壓態勢的圖景,夸大了普通民眾與歸國感染者的不滿情緒。
究其根本,日本媒體在進行涉華疫情報道時強調沖突鏡像可以歸因于傳統的冷戰思維在日本國內仍然有較大市場。冷戰思維是一種對抗性的思維模式,在這一模式的長期浸潤下,部分日本民眾更愿意看到中國出現問題、產生沖突的新聞,更加樂于接受中國抗疫的成功是以“犧牲人權”為代價這一說法。受眾需求影響媒體的報道方針,鑒于激烈的媒體間行業競爭,日本媒體引入了沖突性框架來進行涉華疫情報道的話語生產。
戰后70多年以來,日本政府在美國的巨大壓力下,難以調整既定方針,政策上回旋余地不大。這導致日本媒體在應對各類重大議題時,考量機會較少,重大的利益交錯使得日本主流媒體更加傾向于貫徹美國的意愿。從媒體運作機制上來看,其并沒有脫離西方政治與新聞理念的影響,只是徒有“第四權力”之軀殼,始終被西方中心主義與民族主義所綁架。因此,日本主流媒體的涉華疫情報道在微觀的具體新聞文本采寫上基本沿用了西方媒體對于中國所慣常采用的博弈思維與對抗性解讀。
框架分析結果顯示,日本主流媒體涉華疫情報道的議題、敘事以及態度框架均一定程度上受到了西方主流媒體議程設置的影響,整體營造出一種“中性但偏向于負面”的中國形象。這些報道背后隱射的是日本所秉承的“西方中心主義”,其通過故意凸顯和刻意夸大中國的負面形象來影響日本民眾對中國的認知。但是也需要看到,仍有一部分日本主流媒體基于日本的國家利益,對于中國與日本進行的抗疫合作進行了報道。這表示日本主流媒體也在不斷進行調試,對中日關系、中美關系等全球治理問題持觀望態度。這些正面報道也印證了中日各界之間關于加強合作、共同抗疫的共識,向我們展示了中國今后提升對日傳播效果之關鍵。
事實上,日本主流媒體所報道的中國與日本在疫情初期開展的各項抗疫合作與守護相望本身就是“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最好體現。2017年以來,中日關系發展勢頭持續向上,人文交流日益增多。2019年,中國國務委員兼外交部長王毅訪日參加“中日高級別人文交流磋商機制首次會議”,與日本領導人就文化、旅游、傳媒、青少年等領域的人文交流達成了多項共識[9]。中日兩國關于文明互鑒的共識為兩國人文交流的長遠發展奠定了牢固的民意基礎。新冠肺炎疫情期間以中日民間的贈答詩詞為載體所講述的“中日抗疫故事”既體現了古代東亞文化中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歷史線索,又彰顯了現代中日兩國經濟、人文交流頻繁的現實圖景。中日關系在講述抗疫合作的故事中不斷發展,這不僅拓展了兩國的合作領域和互助空間,也給國際社會的抗疫提供了可借鑒的合作機制。
鑒于此,中國應進一步與日本加強抗疫合作,努力消除“中國威脅論”的負面影響,在對日外交中更多呈現出協商對話、維護和平與穩定的姿態,促進兩國人民的心靈相通。同時,還應在后疫情時代開展各類人文交流與合作,推動日本主流媒體講好這些故事,發揮往來人員的橋梁作用,喚起中國與日本民眾關于歷史、文化的更多共識,為開拓中日務實合作新局面奠定堅實的民意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