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惠斌
魯迅一生作過67次演講,魯迅還兩度為軍人演講,第一次是1924年7月30日在西安講武堂,第二次是1927年4月8日在廣州黃埔中央軍事政治學校,也即著名的黃埔軍校。
1927年1月16日,魯迅離開廈門大學,乘坐“蘇州輪”,于18日午后抵達國民革命的中心廣州,受聘擔任中山大學文學系主任兼教務主任。
彼時,黃埔軍校留守政治部主任、中共黨員熊雄,便與政治部的同事孫炳文、劉弄潮商議如何邀請魯迅到軍校演講。1月25日,劉弄潮來到魯迅寓所,略事寒暄后,就把話題引到演講事項上。魯迅初聞之下略有顧慮,他說:“現在去,怕起不了多大效果。”當時北伐戰爭還在進行,時局頗為動蕩,魯迅剛到廣州,左右兩派都以各種原由,設法接近并爭取、利用魯迅,各路人馬絡繹不絕,國民黨高層戴季陶、孔祥熙、陳公博等先后請他赴宴。但魯迅不愿受人牽制,一概予以拒絕,因請柬太多,他索性將它們送至傳達室,寫上“概不赴宴”。
這一階段,魯迅除參加校務會議外,或參加歡迎會,或應邀作演講,幾無閑暇時間。如3月15日,他在給李霽野的信中寫道:“我太忙,每天糊里糊涂的過去……住在校內……從早十點至夜十點,都有人來找。”而在給李小峰的信中(9月3日)亦曾回憶說:“……我到中山大學的本意,原不過是教書。然而有些青年大開其歡迎會……”
劉弄潮便解釋說:“黃埔同學,尤其是第五期,有許多是過去的大學生,都聽過你的課。”他告訴魯迅,這些學生入學前的文化水平比以往各期學生要高,政治大隊的學生大都是政治水平較高的優秀分子,還有很大一批學生是國民革命軍一至六軍中的有文化的戰士。魯迅聽了后終于表示:“革命需要我,我就去,權在革命方面,不在個人方面。”
4月8日,魯迅來到黃埔軍校本部禮堂,作了約兩個小時題為《革命時代的文學》的演講。演講一開始,魯迅開宗明義地指出,在動蕩時代,文學的作用并不顯著:“文學文學,是最不中用的,沒有力量的人講的;有實力的人并不開口,就殺人,被壓迫的人講幾句話,寫幾個字,就要被殺;即使幸而不被殺,但天天吶喊,叫苦,鳴不平,而有實力的人仍然壓迫,虐待,殺戮,沒有方法對付他們,這文學于人們又有什么益處呢?”
隨后,魯迅聯系社會現實,鞭辟入里地指出:“廣東報紙所講的文學,都是舊的,新的很少,也可以證明廣東社會沒有受革命的影響……廣州仍然是十年前的廣州。”并進一步闡述道:“中國現在的社會情況,只有實地的革命戰爭,一首詩嚇不走孫傳芳,一炮就把孫傳芳轟走了。”甚至預言,當革命成功之后,文學終將會出現對舊制度的挽歌和對新制度的謳歌。演講最后,魯迅不失幽默地說:“我呢,自然愿意聽聽大炮的聲音,仿佛覺得大炮的聲音或者比文學的聲音更好聽得多似的。”聽了魯迅擲地有聲、見解非凡的演講后,臺下近千名黃埔學生群情激奮,掌聲經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