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與人類命運遐想

黃大榮

哈勃望遠鏡發回的銀河系照片上，有一個暗藍色的光點，它就是地球——其實地球在這張照片上是根本看不見的，它只是一個像素的千分之一。77億人類就生活在這粒塵埃上，隨太陽系、銀河系在浩渺宇宙旋轉、漂流。

科學家經過300年努力，終于以地殼巖石中放射性元素的衰變，測得了地球的年齡，現在，它正值中年，有45億歲了。

宇宙萬物，都有生命周期，借用佛家語說，都會經歷“成，住，壞，空”，都會消亡。這是自然法則。

地球之毀亡，以太陽吞噬它計，還有45億年。正所謂年過半百。

把地球90億年生命，濃縮為二天48小時，此刻，正值第一天的24點，第二天的零點。

地球上生命的出現很早，大約在地球4億歲時，就有了活的有機體。它們幾乎是永生的生命，原核細胞無性分裂，會生產一個完全一樣的自己。但是作為個個都長得一模一樣的物種，如果遭遇某種災變，群體滅絕的概率極大。大自然（或稱牛頓的自然神）似乎有意識要保存它創造的 DNA，進化或者突變發生，誕生了真核生物。雌雄異體的有性繁殖的優點，是下一代的基因有了隨機性的基因排列或重組，這樣，物種的個體差異出現，作為該物種的DNA群體滅絕的概率就大大降低了；而同時，該物種個體的死亡就無可避免。可以這樣理解：以個體的死亡，來保全它自己所屬物種的基因。人屬于真核生命體，人的死亡，無可避免。我們應該把這看作是大自然的進化或進步。

現代人的出現極晚。在地球“48小時”的第一天的最后一秒鐘才有智人。大約23萬年前，地球發生超級火山爆發，不知道是不是這一原因，非常奇怪的是，當時的好幾種直立人當中，有一種發生基因突變，腦容積比其他直立人增大了一倍，它存活了下來，這就是我們現代人真正的祖先——智人（山頂洞人、北京猿人都不是智人）；而其他直立人悉數消亡。數萬年前，智人開始了從非洲的大遷徙。大約在一萬年前，新石器時期晚期，遷徙完成，我們的祖先遍布全世界。更蹊蹺的是，幾乎就在這同一時刻，人類定居下來，一同進入了農耕社會。而人類進入工業社會，才300多年，在“48小時”的地球生命周期中，那連一剎那也算不上。根據基因圖譜研究，77億現代人僅有一個或幾個非洲祖母，應該說“四海之內皆兄弟”。

現在，此刻，地球正處在如日中天的黃金時刻。不過，似乎臨界點已經到了。科學家較普遍地認為，地球第六次生物大滅絕已經開始一百多年了。瀕危動植物還在逐年遞減。我的不成熟的看法：由“住”轉“壞”的時間節點，可能以2020年全球疫情爆發，為其轉折的標志。十分驚人的是，這一節點，又恰好是AI——人工智能的爆發點。

這是不是一個神諭？帶有啟示錄的意味？

霍金臨終前曾反復警告人類，不要尋找外星人，不要搞人工智能。當然，也許他是杞人憂天。不過，呼喚科學盡早盡快立法的聲音，已是不絕于耳。

但人類自傲到了什么程度呢？竟然提出“人是宇宙的中心”“意識決定存在”。人，后于地球誕生，將先于地球滅亡，怎么就如此之狂妄？竟敢說“宇宙萬物都只是意識到幻象”？輕狂到麻木不仁、利令智昏，已經聽不進理性的呼喚。

我也試圖從另一個方面想過：AI機器人，是不是自然神派來人間，打算接替、延續人類生命之物呢？也真的很難說。

莎士比亞曾經贊頌過人類，也曾咒罵過人類。上帝（自然神）的這一杰作，太精致、聰明、優雅、高貴了；也太不是個玩意兒了。該讓他萬世延續呢，還是讓他早點玩完呢？但憑上帝說了算。

就地球生命而言，還有45億年；但就人類生命而言，有科學家認為，只剩4億年了。因為4億年后，地球植物因缺二氧化碳而枯萎、死亡。且慢，不是要減少二氧化碳排放嗎？是的，全球氣候變暖，與二氧化碳排放相關，但不是主要的、唯一的氣候變化因素。科學研究認為，排在它前面的，還有幾個主要原因：太陽活動周期、地球上空云量減少、森林植被銳減、碳顆粒物排放。而我們都知道，動物與植物，是相互依存的：動物吸入氧氣，排除二氧化碳；植物正好相反。它既不能多，也不能少，需要兼顧動物與植物的共生，達成某種平衡。

這么說，留給人類的時間并不是45億年那么充裕，其上限僅僅是4億年。早在這4億年之前的某個時段，人類想存活，必須離開地球。按霍金臨死之前的說法，只有200年。他也可能太不樂觀了。

哲學上的“大哉問”提上了現實日程：人類往哪里去？

已知太陽系，沒有一個行星可以生存。寄希望最高的火星，上面沒有水，沒有適宜的溫度。

那么，飛往銀河系去尋找存身之地嗎？是的，那里有2000億個以上的太陽系一樣的恒星系，理論上可能會有許多“類地行星”；但這需要獲得第四宇宙速度，有可能嗎？現在我們并不知道銀河系的準確質量，這個宇宙速度尚不能確切計算出來。所謂穿越時空、遷徙其它行星，科幻而已。上帝給人以意識，是讓人們在夢中把癮過足，而人常常把夢當成了現實。其實，就人的想象力而言，也十分有限，就連四維空間，也想象不出長什么模樣。從5萬年至今，地球上生活過1080億人，只有12人離開過地球1.28光秒，即。38萬公里，到過月球。

而且，銀河系也不是人類永生之地，它將與仙女星系合并。合并，就是兩個星系的相撞。仙女系和銀河系距離十分“近”，是我們肉眼唯一能見的河外星系。仙女系正在以每秒300公里的高速向銀河系運動，大概40億年后，這兩個星系將會發生碰撞，形成一個新的、更加龐大的星系；新的星系的形成，將使很多星球的軌道發生改變，可能曾經是宜居的星球——有生命存在的類地行星，不再宜居，它們上面即或是有物種，也將大概率、大面積滅亡。

對于地球人命運的歸宿，科學家有種種猜測或設想。

在筆者看來，地球上正在勃勃興起的AI機器人，在關于人的未來的多種設想里，相對靠譜一些。模擬人腦的芯片開發，馬斯克的腦機接口，以及庫茲韋爾《奇點臨近》所預言的2049年“人類永生”（指大腦信息提取而不是指肉體不毀），讓我們有了發揮想象和前瞻的可能。也許，地球人類滅亡之前，AI機器人已經十分了得，它具有人形和金剛不壞之身，自帶超級能量，同時，芯片將從人腦提取的“全息”復制后，移植進了AI機器人的大腦。它們將替代人類，將以我們無法想象的速度，“飛”往得以棲身的、在宇宙中相對穩定、安全的行星，攜帶著地球人的靈魂、情感、知識、思想、智慧。在那里，他們講述著地球人的故事。他們將把我們稱為“神”，因為是我們創造了他們。

他們將與我們所在的這一個宇宙同生死，共存亡。

人類啊，你正處在地球的黃金時刻，請你務必珍惜，珍惜！否則，你將自毀，毀于狂妄，毀于貪婪。

（作者系我國當代著名作家、本刊重點作者）

責編：岳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