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陶瓷藝術審美中的“化妝土”語言

馬小非

摘 要：陶藝創作中，化妝土常被作為有力的藝術語言表達形式應用在藝術創作上。本文從多個維度對化妝土的使用情況進行了研究，分析了化妝土的應用方法及時代美學特征，梳理了其作為藝術語言符號在現代陶藝創作中的表現形式與語義特點，為化妝土語言在多元化的現代陶藝表現中提供了理論及實踐依據。

關鍵詞：陶藝;化妝土;藝術語言

1 前言

陶瓷藝術以其固有的材質特點和變化多樣的藝術表現形式，成為了現代藝術家藝術創作的一個重要門類。在當前各種信息爆炸式增長的社會環境中，陶藝家們也不免要從中獲取一些靈感和創新，從而擴展自己的藝術生長空間。化妝土工藝在陶瓷制作中已經延續了上千年，但其絲毫不應該成為影響今天創作的絆腳石，更多的是略過傳統表層的符號外衣，思考本質層面、精神層面和文化層面的語義。化妝土的這種藝術表達屬性賦予了其在現代陶藝中作為一種語言載體的本質，藝術家更多的是在當中植入情感與思考，并通過這一系列的顯性語言符號表露出來，以期與受眾形成心靈與物質上的認同感。

2化妝土的本質與發展

2.1化妝土的性質

化妝土又被稱為陶衣、護胎釉，它的本質是一種天然黏土，或由一種黏土、溶劑（粘合劑）和非可塑性物料混合制成的一種具有較強流動性泥漿。化妝土在陶器出現之初就被勞動人民用來對陶制品進行裝飾，它的使用不僅提升了陶瓷的工藝性，也對藝術的創新提供了支撐，更是陶瓷發展歷史上一次大的進步。

化妝土的成分組成從理論上來來分析與陶瓷坯料的成分更為接近，它的溶劑性原料很少，例如粘土礦物 40%到50%，石英30%到40%，長石10%到20%，碳酸鈣5%到8%或者在坯泥中加入部分長石溶劑、顏料與水，有時還要加入2%到4%的糊精等膠粘劑。傳統的化妝土從它的成分和發色來看大概可以分為：黑、白、紅、褐等幾種類型，大都是一些容易獲取的金屬著色元素含量較高或較低的天然礦物原料，后經淘洗、粉碎等簡單處理得到的細度較高的泥料。從現存的一些古代施有化妝土的陶瓷器物和標本來看，通常情況下化妝土的顆粒細度要大于坯料而小于釉料，這有利于坯、化妝土、釉之間的結合。

2.2化妝土的使用

化妝土使用的早期，以彩陶文化為典型代表，其中仰韶彩陶具有極高的裝飾與藝術審美價值。從裝飾手段來看，是在陶器表面用純色的黏土作為陶衣使坯體表面光滑平整，再用含錳、鐵等金屬元素較高的黏土作為繪制圖案的彩料畫出與底色反差較大的紋飾，經過兩種不同顏色化妝土裝飾的陶器燒制后紋飾會更加光艷。

隨著瓷器出現和制瓷業的迅速發展，受制于原料開采與科技的發展，南方的婺州窯、越窯、長沙窯、邛崍窯，北方的鞏縣窯、密縣窯、登封窯、扒村窯等大多數窯口應用了化妝土工藝，目的是提高瓷器燒成后的白度和掩蓋坯體缺陷。

磁州窯系對化妝土創造性的應用開創了化妝土裝飾工藝的新高度，提升了化妝土這種裝飾性材料的藝術價值，充分發掘了材料語言特性。磁州窯系與化妝土相關的裝飾性藝術表現形式主要有白釉劃花、白釉剔花、白釉綠斑、白釉釉下彩、珍珠地劃花、白釉紅綠彩和低溫鉛釉三彩等，這些裝飾語言極大豐富了陶瓷的藝術表現形式，同時也在藝術創作中注入了更多的文人生活氣息。

2.3化妝土的其它工藝

絞化妝土工藝興盛于宋金時期，在我國北方窯口多為常見，其中以河南當陽峪窯、山西長治窯的相關產品為佳。由于化妝土的成分組成、性質與釉藥極為接近，也被稱為陶衣、護胎釉，因而在不同時期和地區絞化妝土亦有鐵流沙、流泥紋、絞釉、云釉、混釉等多種說法。山西博物院館藏的一件《絞化妝土玉壺春瓶》，是將白、褐兩色化妝土經適當攪動后施于坯體，再施透明釉燒成，其裝飾如行云流水，自然流暢。（圖1）絞化妝土工藝追求的是紋飾具有天然紋理，自然飄逸之感，同時也體現了制瓷匠人師法自然、天人合一的審美之道。

化妝土剪影裝飾工藝與防釉技法有異曲同工之處，是利用類似蠟液、剪紙、鏤花板等具有遮蓋力的工具來輔助化妝土裝飾的裝飾手法。在施化妝土之前，先把紋樣部分遮蓋起來，施完化妝土后，紋樣部分便露出胎色，和化妝土色彩形成對比。

3現代陶藝中的化妝土語言

千百年來陶瓷的工藝并未發生過根本性的改變，但隨著中西方文化交流的深入發展在碰撞、融合、創新中日益多元化的文化體系結構逐漸形成，思想層面的重要變革是影響現代陶藝中化妝土語言結構與組合形式的主要因素。

3.1化妝土語言符號特點

從化妝土功能與藝術特征上來看，色彩、紋飾、工藝是其最主要的語言形式。早期化妝土作為一種純色的，具有較強遮蓋能力的飾面材料被使用，隨著制瓷工藝和審美需求的發展通過控制化妝土色彩的對比關系出現了彩繪、剔花、絞化妝土等工藝，現代色彩語言的應用已形成了多元化的狀態。

現代陶藝化妝土語言中紋飾符號的語義更為豐富，紋飾符號形態已經完全脫離了傳統紋飾的裝飾結構特征，改變了傳統以概括化手法對自然物象進行輪廓提煉并形成對稱式、彎曲式等形態的紋飾圖案的表現形式。從藝術家的角度來看它更多是個人情感、社會認知的表現，更注重人文主義的關注，可以通過符號的變形與重構、人工肌理的使用等多種渠道反映自己的思考過程，嘗試通過紋飾符號與受眾達到思想意識上的共鳴。

現代陶藝工藝符號更多的是陶藝家自我表達和審美展示的語言，其在傳統陶藝材料的基礎上擺脫了固有的工藝和表達形式的限制，利用材料的特性通過現實或非現實的手法連接了藝術家的物質與精神世界。化妝土用來表現豐富的肌理效果和色彩的美感，通過點、線、面的構成展現形態抽象美而創造人工肌理語言，通過添加金屬氧化物的粘土制成彩色泥漿，進行色彩裝飾。材料與技術是現代陶藝的重要組成部分，陶藝家更重視陶瓷材料本身的屬性特點，通過各種工藝的綜合應用去深入挖掘材料本質上所具有的藝術語言符號。

3.2化妝土語義的表達

語義的表達是通過語言符號進行的，是一個復雜的系統問題，不僅與時代、社會和審美取向有關，更與個人的知識、情趣和文化素養相關聯。傳統化妝土的使用精準對應符號系統、語義系統，二者之間長期以來形成了固有的邏輯認知。現代陶藝家需要略過傳統表層的符號外衣，思考本質層面、精神層面和文化層面的語義。現代陶藝家在當前的認知環境中，為化妝土用新的符號和表達形式編制了語言，賦予了其更多精神層面的意義，以期傳遞更豐富的語義信息和受眾形成思想上的認同感。化妝土的本質特點，流動、無光、肌理為這種新的語法邏提供了物質載體，而現代陶藝家的藝術表達和自我審美則重塑了其新的形態與語義。

日本陶藝家小林幸市的系列化妝土裝飾陶瓷器物作品，成熟的應用了化妝土無光、肌理的特點，使其作品色調柔和舒適。在化妝土表面有意識的制造一些紋理和線條，這些線條在“控”與不“控”之間使其作品具有了現代抽象意味。作品在造型上沒有具體的地域性符號，但通過化妝土的本質特點和抽象、簡潔等現代語言形式表達了人與自然、古與今，在當前社會環境下和諧共生的主題。（圖2）

4現代陶藝中化妝土的美學屬性

美是一種內在的知覺，它與對象的特征和結構不可分割。無論是傳統還是現代化妝土陶瓷作品，能給人帶來美的感受其審美特點必然符合美學原理的最基本法則。但隨著語境的變化，現代化妝土陶瓷作品的語義亦然不同，其藝術形式不僅對傳統陶藝有相應的重復和延續，更在于其擴大了傳統陶藝的藝術屬性，顯現出了極強的前衛性，使藝術家不再受“制器”的限制。

4.1化妝土審美特質

化妝土是物質形態的載體，現代審美不可避免的傳承了對材料本質的審美情緒，從當前語境來看藝術家對材料性能的挖掘及對材料本身語言和藝術語言的拓展更為多元化。藝術家通過材料特點賦予其特定的創作形式，在傳承了化妝土審美特質的基礎上將現代人的生活情感、人文感悟等通過極具現代感的表現手法融入了對材料的應用之中。

形式的多樣化表現是現代審美個性化的具體體現。化妝土的使用不再限制于傳統的固定流程，藝術家為了追求深層次的審美感知把現代的觀念、姿態、視覺符號引入了化妝土語義系統，因而個性化的、類型豐富的陶藝作品通過化妝土語言實現了作者與受眾物質世界和精神世界的對話。

視覺沖擊是現代化妝土應用的主要表象形式。現代藝術家對情感結構的表達突破了傳統基于審美經驗層面的表現，化妝土的語言特性有助于作者的情感的表露，通過視覺與觸覺感知特性結合抽象或具象的寫實主義、觀念主義、表現主義等方式綜合呈現，使藝術作品更具視覺沖擊特征與豐富的語義信息。

4.2化妝土應用的美學特征

現代陶藝中化妝土的應用是對傳統表現形式的繼承與發展，其美學特征是現代美學原則的具體體現，在賦予作品形式美的同時往往有意地利用一些肌理、缺陷等，通過打破常規的方式造成感官上的另一種視覺審美愉悅。（圖3）

將化妝土本質的自然質感、肌理的引入是對美學自然屬性的尊重。肌理與質感是藝術家對化妝土應用的重要語言形式，這種語言是藝術家個人的主觀意識與物質自然形態特征相結合的產物，藝術家的創作離不開大自然對美的饋贈，同時藝術家的創作也為自然物質注入了思想與靈魂。肌理與質感是化妝土主要的語言符號，通過肌理與質感豐富了作品的視覺、觸覺信息，所傳遞的語義、情感層次也更為豐富。（圖4）

秩序與對比從古至今一直是化妝土的主要語言。現代陶藝突破了傳統對秩序的認識，藝術作品中的紋樣和抽象線條從表象上看及少從自然中去提取紋飾、再進行歸納形成裝飾語言，而是更重視紋樣、線條在作品中的視覺關系，忽略了其作為紋飾符號賦予作品更多傳統寓意上的內涵，主張在符號在裝飾上的簡化與純粹。“對比”，現代相較于傳統也更為豐富，除了在色彩上的對比，在形狀、肌理、位置、體量、虛實等各元素之間都可以形成對比關系，多樣化的對比關系豐富了作品的形式與內涵，也給現代藝術創作提供了更多的語言形式。（圖5）

5結語

化妝土語言作為一種傳統陶瓷裝飾形式，在現代陶瓷藝術創作中更具豐富的語言符號和語義內涵。現代藝術家在創作過程中揭去了化妝土傳統表層符號外衣，思考本質層面、精神層面和文化層面的語義，結合現代美學的審美特征賦予了其藝術語言載體的本質。舉例分析了化妝土在現代審美中的美學特征，梳理了其作為藝術語言符號的表現形式與語義特點，為化妝土語言在多元化的現代陶藝創作中提供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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