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散去后的致敬與沉思

文/解偉

應對“煙花”過程中的“頭腦風暴”，將成為醫院寶貴的財富和未來的底氣，反思與改進永遠在路上。

如果組織公立醫院評選2020年度關鍵字，“難”字入選的可能性會很大。突如其來的新冠肺炎疫情直接或間接造成的運營損失與困難，同前所未有的嚴格監管、考核等相互疊加，構成了極為特殊的年度記憶。

2021年是農歷牛年，大家都在期待“牛轉乾坤”“牛氣沖天”，一掃新冠肺炎帶來的艱辛與壓抑。結果一頭“犀牛”不請自來，而新老“天鵝”悄無聲息進行了交接——就整體防控而言，新冠肺炎疫情正由“黑天鵝”進化為“灰犀牛”，新冠病毒將長期存在并利用人類防控的疏漏加速變異即將成為事實，四季無歇的常態化疫情防控已經成為事實。而臺風“煙花”造成的超強降水變身新一代“黑天鵝”，以“千年一遇”的猙獰姿態考驗著醫院的應急能力。

致敬

每當重大災害降臨，平素溫和儒雅的醫務人員，總是和軍人、志愿者一道，毫不猶豫沖鋒到戰斗的最前沿，義無反顧堅守在艱險的第一線，用白色羽翼為無辜的人們抵擋傷害，成為勇往直前無畏無悔的“逆行者”。

還記得當年熱播劇《士兵突擊》有一段臺詞：“真正慘烈的戰爭，所謂的高尖端武器都會耗盡，最終還是對人的考驗。特種兵和步兵都是靠人在對抗復雜和殘酷，他們是沒有最后的兵種，因為他們都是到了最后還在堅持的人”。在本次洪澇的重災區，河南省多家醫院深度積水、大面積停電、設備損毀，但徒手上陣堅持到最后的醫務人員，依然交出了令人欽佩、催人淚目的 答卷。

比如鄭州大學第一附屬醫院河醫院區全部斷電后，3000名醫護人員堅守崗位，用氣囊一對一人工供氧，肩扛臂抬手機照明連人帶床安全轉移11350名患者；河南省婦幼保健院靠備用燈為產婦接生；鄭州大學第五附屬醫院醫生把孩子扛在肩上，蹚水轉運近百名兒童；鄭州人民醫院渾身濕透的醫生推著救護車在暴雨中前行，一位研究生在地鐵中救助了十幾位傷者；袁莊鄉衛生院7位醫務人員下村時遭遇山洪，院長與科長殉職……每個人的生命都同等可貴，更可貴的是當醫務人員披上白衣的那一刻，就全然忘卻自己的生死安危，目光中只有等待救助的生命。這樣的大醫之仁，與當地群眾樂觀自救、積極互助、對子弟兵和志愿者的友善，讓世人共同見證了中原大省在災難中綻放的人性之美！

沉思

在焦急關注河南同行的時候，我們也注意到線上一些質疑的聲音，比如氣象部門已發出紅色警報，防汛準備為什么沒有做充分？高價值的大型設備為什么擺在地下導致浸水？醫院這樣的重點保障單位，為什么全部斷電以致手術在微弱燈光下進行？大醫院防汛標準為什么沒有留足“安全余量”……還有人認為“千年一遇”說法純粹為求脫責，畢竟可查的降水資料不超過百年，又何能與1000年間數據進行比對？

由于承重、輻射等原因，大型設備多數設置于一層或地下空間，這是行業通例。醫院雖有雙路電源及發電機，但在整個城市被淹沒的極端情況下，備用電路、電源很難單獨發揮作用。從成本效益分析的角度，除非承擔極特殊的職責，一般單位并不需要把極限值設定為建設、防護的標準值。就像核爆的破壞力驚人，許多國家會組織公民學習自救知識，但不會為了這樣的小概率事件，把建筑物標準都提高到抗核爆的水平。何況核爆一旦發生，僅僅挺過沖擊波，面對輻射、污染等依然于事無補。如果把房子都建成科幻作品中的“末日堡壘”，高昂的成本又不可承受。

本次災害事件，也引發了關于醫院單體規模的討論。醫院做大體量可以實現規模效應，增強綜合實力、區域影響力和抵御風險能力。比如在“5.12”汶川大地震中，華西醫院區域性國家級“航母”醫院的戰略支撐作用彰顯，成為無可替代的復雜危重傷員救治中心、災區醫院支援中心、省外醫療隊后勤保障中心。但優質醫療資源高度集中，意味著將多數雞蛋裝進同一只大籃子，增加了極端情況下的損失指數。比如鄭大一附院電梯停運后人工轉移的病人數量過萬，服務器和紙質病歷資料浸水后數據“斷鏈”，影響了轉院后治療；大量精密設備浸水后或損或毀，據報道直接損失10億元以上，重新采購安裝至少需要半年；海量診療數據如果不能完整恢復，長期影響難以評估。

“千年一遇”是指同規模降雨量每年有0.1%概率發生，而非絕對的1000年內只發生一次。近期河南的降雨已突破歷史極值，鄭州市相當于一年降水量集中到三天傾泄而下，構成“黑天鵝”事件，對較少遭遇臺風的北方內陸城市來說，遠遠超出醫院建筑設計和應對措施極限，河南同行的表現足以贏得敬意。這使人想起抗美援朝時期的鐵原戰役，63軍以寡敵眾，面對敵人首次使用極其殘酷的“磁性戰術”“火海戰術”，付出極大代價保障了我軍主力撤回和防線重構。最早遭遇新冠肺炎的武漢同行也是一樣，在疫情突如其來又遠超預期的情況下咬牙堅持阻擊，以身試險為全國同行提供難得的經驗和教訓，這些犧牲和奉獻不應當被抹殺。

因為有外省兄弟單位的經歷作為借鑒，棗莊市立醫院在“煙花”入境之前，逐一實地察看影像中心、配電室、危化品庫等重點區域，檢修供電線路、發電機，清理下水管道，排放人工湖蓄水，備足沙袋、抽水機并預設排水通道，成立護院隊并劃分責任區域，臺風過境期間分班次留守，病房增加值守和備班人員，也做了最后關頭靠人力保設備、保供電的打算。所幸“煙花”帶來大量降雨，卻沒有給醫院造成重大影響。但應對過程中的“頭腦風暴”，將成為寶貴的財富和未來的底氣，反思與改進永遠在路上。

習近平總書記多次強調“底線思維”與“憂患意識”，要求把困難和挑戰估計得充分一些，把預案做得周密一些。面對各種可以預期和無法預期的困難、風險、挑戰，我們必須把功夫下在平時，既要從壞處準備，也要向好處努力；既有防范風險的先手，也有應對困難的實招；既有埋頭苦干的沉穩，必要時也得有拼命硬干的果斷，用“孺子牛、拓荒牛、老黃牛”精神和不怕苦、能吃苦的“牛勁牛力”，高度警惕“黑天鵝”，有效防范“灰犀牛”，越是艱難越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