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興文

余光中不僅擅長寫作,作品膾炙人口,而且善于交流,言語妙趣橫生。在余光中看來,“幽默實在是荒謬的解藥。委婉的幽默,往往順著荒謬的邏輯夸張下去,使人領悟荒謬的后果”。
一次,余光中前往美國講授中國詩詞。美國學生對中國詩詞特別感興趣。余光中在伊利諾伊大學講解中國古詩《尋隱者不遇》,在他津津有味講解的時候,美國學生法爾特突然高高地舉起右手,似乎有非常重要的事情。余光中立即停止講課,看著法爾特問:“你有什么事情?”
法爾特正襟危坐地說:“我有問題向您請教。”
余光中估計法爾特提出的問題,自己應該能夠迎刃而解,沒有想到他接二連三地提問:“在《尋隱者不遇》中,哪個尋隱者不遇?哪個松下問童子?哪個言師采藥去?哪個只在此山中?云深哪個不知處?我實在不能理解,為什么中國的古詩總是缺少主語或者賓語?”
聽到法爾特提出的疑問,余光中認為是難以回答的難題,不知道如何解釋清楚中國古詩缺少主語或者賓語的傳統文化。在沉思片刻后,余光中終于想到辦法,微笑著對法爾特說:“既然你想要主語,我就給你主語,我尋隱者不遇,我松下問童子,童子言師采藥去,隱者只在此山中,云深我不知隱者處。”
余光中異常幽默的回答,不僅讓好奇的法爾特口服心服,而且惹得其他學生忍俊不禁,覺得他的幽默獨具特色。隨機應變的幽默,是很好的交際藝術,盡顯他對學生的包容之心。
一次,余光中參加在上海舉行的臺灣文學電影展開幕式,在開幕式上播放的影片《逍遙游》,是拍攝他的紀錄片,主要講述他的寫作以及他取得的巨大成就。
開幕式結束后,余光中接受采訪時,記者迫不及待地提問:“《鄉愁》是你最滿意的詩嗎?”聽到記者提出的問題,余光中娓娓而談:“《鄉愁》不是我最滿意的詩,我最得意的詩還沒有出現,我還要馬不停蹄地寫。我的身體素質較好,只要還能夠堅持寫作,閻王就不會接受我。”
記者接著問:“現在大多數人都去聽流行歌曲,讀詩的人比較少,你怎么看詩壇不景氣現象?”余光中真切地說:“詩歌喪失讀者,詩人應該自問寫得夠不夠好。即使不能要求詩歌淺顯易懂,也要讓讀者能夠循著你的詩歌,順藤摸瓜地進入你的世界。詩人要反躬自省如何寫出更加深入淺出的作品,而不是責怪讀者都去聽流行歌曲。我的詩很少有人不懂的,只不過我有些冤枉,經常要替看不懂的詩人辯護。”
記者循序漸進地問:“在日常生活中,你讀詩沒有?”余光中坦誠地說:“我幾乎沒有讀詩。”記者窮追不舍地問:“你是詩人,為什么沒有讀詩?”余光中耐心地解釋:“目前我忙著寫詩、譯詩、編詩、教詩、論詩,在五馬分‘詩之余,基本上沒有時間讀詩。”
本來記者的追問,是比較難以答復的,但余光中胸有四海,幽默的語言里寬容盡顯,引來聽眾熱烈的掌聲。
(責任編輯/劉大偉 張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