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孟良崮戰役和瓦子街戰役的異同點

◆摘? 要：孟良崮戰役和瓦子街戰役，是解放戰爭期間華東野戰軍和西北野戰軍分別在山東戰場和陜北戰場打的兩場經典之仗，也是粉碎國民黨軍對我兩大解放區實施重點進攻的著名戰役。這兩仗在黨的領導下，貫徹毛澤東戰略方針和軍事思想，分別由粟裕和彭德懷指揮，通過人民群眾的踴躍支前，我軍將士團結協作取得完勝，一舉扭轉了戰場局勢。本文擬就這兩段戰史的起因、進程、結果及影響等，依據歷史唯物論，進行比較分析研究，以期把人們對這兩場經典戰役的認識提高到一個新的層面，這對于當下進行的黨史學習教育同樣具有積極意義。

◆關鍵詞：孟良崮戰役;瓦子街戰役;異同點

孟良崮，位于山東省臨沂市蒙陰縣垛莊鄉境內，屬蒙山山系，主峰大崮頂海拔575米;瓦子街，坐落在陜西省延安市黃龍縣城以北56公里處，是黃龍山區的一條山溝。這兩個看似風馬牛不相及的地方，卻在七十多年前解放戰爭期間命運交會，相繼發生了孟良崮戰役和瓦子街戰役，全殲兩支國民黨王牌勁旅，為我軍進入戰略進攻階段提供了條件、掃清了障礙。因此，有必要對這兩段戰史進行比較分析研究。

首先，比較一下孟良崮戰役和瓦子街戰役在戰略階段、作戰企圖、戰場環境等方面的不同。

一、戰略階段不同：一個是戰略進攻前的戰役;一個是戰略進攻后的戰役，也是我軍開展新式整軍運動后的首次實戰檢驗

1947年，集結于山東戰場的國民黨軍共84個整編師、旅，這些部隊包括張靈甫整74師、胡璉整11師、邱清泉第5軍，成為進攻山東解放區的“三大主力”。盡管我軍前期以少勝多，已取得蘇中、宿北、魯南、萊蕪等戰役的輝煌戰績，消滅了大量國民黨軍，但形勢依然險惡，我軍的根據地被占不少，敵人不甘心失敗，一再搜尋我主力部隊，重兵圍堵，企圖除之而后快。1947年5月13日至16日，粟裕終于抓住戰機，華東野戰軍27萬人以傷亡1.2萬余人的代價，干凈徹底地消滅了國民黨王牌軍——整編第74師，共計3.2萬余人，師長張靈甫被擊斃，孟良崮戰役取得了巨大的勝利。緊接著，1947年6月30日，劉伯承、鄧小平率領晉冀魯豫野戰軍12萬人在魯西南強渡黃河，揭開了我軍戰略進攻的序幕。

瓦子街戰役是在小河會議后打響的。1947年7月21日至23日，中共中央在陜北靖邊縣小河村召開了前委擴大會議，做出了“中央突破，兩翼牽制，三軍挺進，互為犄角”的戰略布局，對全國戰局的發展產生了重大影響。相對山東戰場，陜北戰場更是險象環生，西北我軍兵力薄弱，黨中央撤離延安轉戰陜北，彭德懷危難時刻主動請纓，以2.6萬余人的野戰兵力與胡宗南25萬大軍周旋9個多月，在保證中央縱隊安全的同時，相繼取得青化砭、羊馬河、蟠龍、沙家店、延清等戰役勝利。但胡宗南的悍將劉戡率領的整編第29軍，對我中央縱隊和西北野戰軍主力部隊一直緊追不舍，妄圖全殲。1948年2月22日至3月3日，主力已達7.5萬人的西北野戰軍發動了瓦子街戰役，殲滅胡宗南集團1個軍部、2個師部、5個旅共10個團的兵力，斃傷俘敵3萬余人，軍長劉戡兵敗自殺。這是西北野戰軍轉入戰略進攻后取得的首次大捷，有力地策應了華東野戰軍和晉冀魯豫野戰軍在中原戰場的作戰，為西北野戰軍進而直指關中創造了條件。瓦子街戰役的勝利，得益于1947年冬西北野戰軍“新式整軍運動”的積極作用。訴苦（訴舊社會的苦、訴國民黨統治的苦、訴地主欺壓窮人的苦）和三查（查階級、查思想、查斗志）運動的正確進行，大大提高了全體指戰員為解放被剝削勞動大眾而戰的覺悟，也加強了全軍將士在共產黨領導下的團結和戰斗精神。1948年3月，毛澤東在《評西北大捷兼論解放軍的新式整軍運動》一文中高度贊譽此役“……改變了西北戰場的整個局勢。這次勝利，證明人民解放軍用訴苦和三查方法進行了整軍運動，將使自己無敵于天下。……在西北戰場上，這是第一個大勝仗。”

二、戰役企圖不同：一個是“猛虎掏心”——阻援打點;一個是打“狼崽”、誘“老狼”——圍城打援

1947年5月10日，國民黨軍推進到萊蕪、新泰、蒙陰一線。敵軍在24個師中，集中了17個師進攻魯中山區，目標直指華東野戰軍總部坦埠。其中，74師居中，稍稍突出，25師居左，83師居右。粟裕認為國民黨軍采用中間突破的方式，直接攻擊華野總部，來勢兇猛，我軍仍處劣勢，但74師正處于我軍正面，不需過多調整我軍即可在局部對74師形成5∶1的兵力優勢。粟裕決定采用“猛虎掏心”的戰法，出其不意，用中間突破對中間突破打掉74師。陳毅斬釘截鐵地說“我們就是要有從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的氣概！”粟裕命令各縱隊“集中力量殲滅74師，寧可放走25師全部，不能放走74師一個連”。孟良崮大捷震動全國，蔣介石哀嘆：“這是我軍剿匪以來，最可惋惜的一件事。”

1948年1月，西北野戰軍決定發動宜川、瓦子街戰役，制定的作戰方案是圍城而不克城，誘敵援軍出動，先打援、后攻城。西北野戰軍此次攻打宜川的關鍵，在于將洛川的劉戡整編第29軍引出來，還不能讓宜川守軍跑掉。當時的第三縱隊司令員許光達形象地把此次戰役比作是捉老狼：“有經驗的獵人，預先挖好陷阱，先掏出狼崽子，打得它嗷嗷叫;老狼一急，不顧一切去救崽子，結果便掉進陷阱。如果獵人一棒子將狼崽子給打死，老狼也就不來了。”結果援軍和守軍先后被全殲，戰役勝利結束。1948年4月21日，國民黨被迫放棄了延安，4月25日逃離洛川，改變了西北戰場的整個局勢。

三、戰場環境不同：一個是敵占山頭，我軍仰攻圍殲;一個是敵進山溝，我軍俯沖圍殲

我們先看孟良崮，孟良崮山頭面積大約1500平米，屬于花崗巖組成的石頭山，無法構筑工事，水源也沒有，并不適合作為固守的戰術支撐點。74師占領了各個山頭，想靠居高臨下取得優勢。魯中山地縱橫，道路稀少難行，敵軍機械化重裝備無法通行，74師所攜帶糧彈物資有限，戰斗力受到較大削弱。事物總是相對的，我軍作為進攻一方，孟良崮絕對不是一個理想地形，主峰有五百米高，解放軍必須從下往上仰攻，往往經過數次乃至十幾次的反復沖鋒，才能攻下一個點。攻守雙方，針尖對麥芒，在戰斗過程中均以硬對硬，以狠對狠。華野進攻部隊前仆后繼，刺刀見紅，拼死搏殺，有的連先后換了7個連長。在付出慘重傷亡代價后，華野終于將74師壓縮到東西3公里、南北2公里的狹窄山區。粟裕評價這是一場血戰到底的惡仗，其激烈程度，為解放戰爭以來所少見。1947年5月15日，南京發電報，下令74師堅決固守，吸引我軍主力，來個中心開花！這意味著74師徹底走不了了，因為經過三天激戰，我軍主力已經像鐵桶一樣層層包圍，到16日下午，74師終于走到了盡頭。

瓦子街是位于黃龍山區的一條大山溝，處在我軍圍城后敵人增援路線可能性最大的交通要道上，當時有洛（川）宜（川）簡易公路穿過，便于大部隊機動，增援速度快。洛宜公路兩側分布著東西走向的兩條山脈，且山高坡陡，遍布林木，非常有利于野戰部隊隱蔽集結。盡管劉戡對我軍在伏擊戰中慣用的口袋戰術并不陌生，但上峰命令絕不可違，他只能是迅速擊破我軍當面主陣地后靠近宜川，與城內守軍會師。結果29軍完全鉆進了我軍設在橋兒溝、任家灣、丁家灣附近東西不足10公里，南北僅5公里的狹窄川道“大口袋”里，就再也沒走出來。

其次，通過對比研究，孟良崮戰役和瓦子街戰役相似、相同的地方也是顯而易見的，主要有以下幾點：

1、在黨的領導下，堅決貫徹毛澤東的戰略方針和軍事思想

在解放戰爭極其嚴酷的環境中，毛澤東出了三大奇招：轉戰陜北，不過黃河;經略中原，指揮大軍千里躍進;號召“打倒蔣介石，解放全中國”。毛澤東軍事思想主要有：以殲滅敵人有生力量作為作戰的主要目標;集中優勢兵力，各個殲滅敵人，力求打殲滅戰，力避打消耗戰;先打分散孤立之敵，后打集中強大之敵;力求主動，力避被動，慎重初戰，不打無準備無把握之仗等。而孟良崮戰役和瓦子街戰役，就是我軍忠實貫徹了上述方針和戰略戰術思想，成功粉碎國民黨軍對我兩大解放區實施重點進攻的經典之仗。

2、戰役指揮者我軍是久經沙場的著名戰將，國民黨軍也是實力強悍的職業軍人，雙方斗智斗勇，一決高下，最終我軍完勝

先來看敵軍將領，張靈甫和劉戡同為黃埔軍校畢業生，都是抗日名將，在抗日戰場上立下赫赫戰功，但在解放戰爭中愚忠于蔣介石，站在了人民的對立面。因而，再強大的敵人，也難逃最終覆滅的下場。

再看我軍將領，一位是運兵奇巧、用勢奇險、膽識奇絕的智將粟裕，另一位是不計榮辱、善打硬仗、勇于擔當的的彭大將軍，他們都有著異常豐富的戰場經驗，更有著非凡的戰場指揮和駕馭能力，對黨和人民忠心耿耿，尤為可貴的是，我軍將士每次戰役戰斗結束后，不論成敗，都會進行民主而客觀的總結分析和改進提升。因此，我軍的最后勝利也是必然的。

四、我軍將士發揚團結協作、不怕犧牲的革命英雄主義精神，對整個戰役的勝利，尤其是在“堵口子”戰斗中起到了的決定性作用

黃崖山阻擊戰：黃崖山，距離孟良崮只有五六公里，是黃百韜25師通往孟良崮的最后一道天然屏障。如果該敵一旦越過黃崖山，就能和74師連成一片。黃崖山阻擊戰由此拉開帷幕，國共兩位名將王必成與黃百韜開始時間與斗志的鐵血比拼。我先頭部隊，不顧連續行軍的疲勞，沖破一切障礙，終于先敵一步搶占了制高點，先敵一步搶占山頭。阻擊作戰十分艱難，16師打退了敵先后十多次反復沖鋒，敵人不能越雷池一步。黃崖山陣地始終牢牢控制在我軍手里，直至74師全軍覆沒。

鏖戰東南山：由于雪路難行，西北野戰軍二縱隊王震部并未趕到預定地點，給瓦子街東南山一線留下了唯一缺口，敵人有可能向東南逃竄。劉戡命令90師一個團的兵力回頭爭奪瓦子街東南山（主峰海拔1642米）。東南山是瓦子街戰役的制高點，也是這次戰役傷亡最慘重的地方。第一縱隊為防止敵人向南突圍，命令358旅714團向東南山高地進攻。雙方爭奪戰達三十余次。我714團傷亡1700余人，最終奪回了東南山，把敵人牢牢扎在“口袋”之中。經過30小時的激戰，29軍被全殲，無一漏網。

五、人民群眾踴躍支前，起到了戰役勝利的重要保障作用

孟良崮戰役期間，沂蒙支前民工高達92萬余人，平均每個戰士身后有3.4個支前民工提供保障——是人民的參與使敵我力量實現了從2：1到1：2的驚天逆轉。孟良崮戰役中，出現了“沂蒙紅嫂”用乳汁救傷員，“沂蒙母親”撫養革命后代，沂蒙婦女勇架火線橋，“最后一碗米送去做軍糧，最后一尺布送去做軍裝，最后一件老棉襖蓋在擔架上，最后一個親骨肉送去上戰場”的動人場面。得民心者，人民情同手足;失民心者，必成瞎子聾子。一名在孟良崮戰役中被俘的國民黨軍官曾說：“老百姓對共產黨是‘要人給人，要糧給糧，卻對我們‘堅壁清野，不要說人和糧了，連鬼都找不到。”

同樣的，為了保障西北野戰軍向外線進軍的勝利，西北局書記、西北野戰軍副政委、陜甘寧晉綏聯防軍政委習仲勛，發動根據地群眾掀起了參軍支前熱潮，陜甘寧解放區的青年農民紛紛報名參軍，還組織晉綏邊區人民從千里之外送來糧食、藥品、被服，同時還動員陜甘寧邊區成千上萬群眾，組成擔架隊、運輸隊隨軍出征。習仲勛回憶這段經歷時曾深情地說：“廣大群眾寧肯吃糠咽菜，也要把僅有的一點糧食送給自己的軍隊。”

六、我軍的情報工作極為出色，對戰役的勝利起到了關鍵作用

紅色特工郭汝瑰1947年3月升任國民黨作戰廳廳長，授國民黨中將軍銜，備受國民黨的信任和重用。1947年5月12日，郭汝瑰到蔣介石總裁官邸出席晚宴并匯報戰況。回來后第一時間將蔣的作戰部署抄錄了一份轉交給了共產黨，并且特別叮囑說：“這一次的戰斗序列中，有整編第74師，全部美式裝備，要解放軍特別小心”。結果孟良崮一役，74師全軍覆沒。

地下黨員熊向暉曾長期擔任胡宗南的機要秘書，我黨情報人員王超北任中央直屬的西安情報處（1945年建立）處長，瓦子街戰役期間，西安情報處及時將胡宗南軍事部署的絕密情報送往延安，為彭德懷決策起了重要作用。中央曾表揚王超北：“你處所來情報很好，對西北我軍幫助頗大。”

七、國民黨軍派系斗爭嚴重，各方救援終告失敗，而我軍善待對方陣亡將領，沉重打擊了敵人士氣，戰后國民黨撤換了一批高級將領

在74師獨戰華野的時候，其實周邊幾十萬的國民黨軍是能夠很快趕到的。但是大都暗中自保，除了黃百韜25師拼死出力，更多的是作壁上觀的態度。類似的，劉戡29軍作為最強援軍都被死死圍困，周邊的國民黨軍早就嚇破了膽，無力更無心去救援。

本著人道主義精神，戰役結束后，我軍對戰敗身亡的張靈甫和劉戡都進行了“厚葬"。當時擔任華野六縱政治部副主任的謝勝坤主持了儀式。一棵古樹下，放著一口半人高的大棺材。棺材是買來的，十分華貴。棺材旁邊停放著張靈甫的尸體，已經為他穿好簇新的軍裝，洗過臉，傷口也整飾過了。由于當時沒有找到合適的國民黨軍服，張靈甫是穿著解放軍的軍服下葬的。“魯中決戰”計劃雞飛蛋打，74師灰飛煙滅，讓蔣介石痛心疾首，一再說“傷心不已”、“真是空前的大損失”。戰后追究責任，湯恩伯撤職，陳誠降為東北行政公署長官，李天霞送軍事法庭，連其實已經很盡力的黃百韜也落了個“救援不力”的處分。而瓦子街戰斗結束后，彭德懷查看俘虜時，張宗遜說：“老總，你那個湖南老鄉‘成仁了！”彭德懷非常驚訝，說：“我以為國民黨軍官都是怕死鬼呢！劉戡這小子總算還有點骨氣，不貪生怕死，沒給咱湖南人（彭德懷也是湖南人）丟臉，是條好漢！劉戡雖然反動，但他抗日還是有功的。把尸體包好，還有嚴明，一起還給胡宗南！官都當到中將了，也讓胡宗南給他們開個追悼會吧！”蔣介石聞訊悲嘆不已，稱：“良將陣亡，全軍覆沒，悼痛悲哀，情何以堪！”。隨即，給胡宗南撤職留用的處分、西安綏署參謀長盛文撤職。為了提振士氣，兩個月后，劉戡和嚴明被蔣介石追認為國民革命軍陸軍上將。

孟良崮戰役和瓦子街戰役的硝煙早已散去，但黨領導人民和軍隊走過的艱苦而輝煌的歷程不應淡忘，今年恰逢建黨一百周年，我們應做到如習近平總書記在黨史學習教育動員大會上所說的“學史明理、學史增信、學史崇德、學史力行。”作為基層工作者的我們，不僅要學好“四史”，更應該創新方法，發掘、研究和宣傳好當地的紅色歷史，傳承紅色基因，真正為廣大干部群眾服務，這也是我償試對孟良崮戰役和瓦子街戰役進行比較分析研究的初衷，相信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黨史學習教育一定會結出炫麗的花朵。

參考文獻

[1]瓦子街戰役：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陜西省黃龍縣委員會編著，2013.

[2]“意義極大”的孟良崮戰役：李雪東-《學習時報》-2019-07-08.

[3]打“狼崽”，誘“老狼”：戚蘇源-《中國國防報》-2020-01-16.

[4]英雄孟良崮：李雪東-《共產黨員》-2019-08-15.

[5]孟良崮戰役親歷者：“張靈甫顯然是被擊斃的”-天涯博客-有見識的人都在此.

[6]西北戰場上第一個大勝仗：毛毛;孫宇-《陜西日報》-2018-09-26.

[7]紅色記憶：西北戰場我軍五戰五捷（下）--新聞報道-人民網，2015.

[8]論毛澤東軍事思想：張蘇磊-《傳承》-2011-03-28.

[9]親歷者回憶：血戰瓦子街：呂晉春;呂偉-《祖國》-2017-04-08.

[10]彭大將軍.北京：中國出版集團，現代出版社，2015.

[11]戰神粟裕.北京：中國出版集團，現代出版社，2018.

作者簡介

屈軍鋒，中共黃龍縣委黨校，職務/職稱：中級講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