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瓜情思

唐仁承

我工作過的那家香港公司在亞洲金融風暴期間搬遷到了青衣島南面，占據了好大一面山坡。山上草木茂盛，也沒人看管，卻因為常有雷暴，好比給山土施了氮肥，再加上雨水充沛，氣候溫暖，或是有好事的鳥兒卸下一些種子，于是，就天然地長出了許多樣水果。我曾經采到過一顆很大的菠蘿蜜，令大家歡呼雀躍。

不過，令我印象最深的還是木瓜。木瓜，通常指番木瓜。山坡上的木瓜樹有好幾株，主桿細細長長，苗條得很，樹冠處掛著好幾個木瓜。這些果實開始時是青綠的，不久就變得金黃。熟透了，就可以品嘗了。因為氣候適宜，幾乎一年四季都會結果。

木瓜樹很奇特，每每釆完果實，又會往上長，高處又會結出新的果實來。新長的木瓜被采了下來，樹干又接著往上長，高處又會結出許多果實來。就這樣，越釆越長，越長越高。于是，?樹干上滿是果實被釆摘之后留下的疤痕。

木瓜熟了，總有好心人摘下幾個送到我的辦公桌上。橢圓形，胖胖鼓鼓，逗人喜愛。好東西應該分享，于是喚來三五同事，剖開，去掉中間的那一堆黑籽，用小勺挖了果肉，分而食之。木瓜真是一種好水果，肉質很厚，甜度不算高，糯軟可口，富含維生素A 和維生素C，還養胃，所以大家都很喜歡。有時候果實太多了，就干脆送到公司食堂，讓師傅們顯顯廚藝。

最常見的就是木瓜老火湯。這種湯水是港味的，里面的食材除了木瓜，還有小排骨、銀耳、蜆肉之類。調味自然是咸的、鮮的，不過仍遮不住木瓜獨有的香甜。木瓜老火湯是敞開供應的，?喝完一碗，還可以自己去添加。不過，做湯的木瓜一般是半生半熟的，因為若果實太熟，湯里恐怕連影子也找不到，直接銷聲匿跡了。

食堂里也會見到木瓜炒百合。木瓜自然是切成了丁狀，百合也分成一小片的樣子。間中（廣東話，意為“偶爾”）還會夾雜一些薄肉片或者牛肉片，或是一些青椒塊、白果粒。小炒上碟，?黃白青紅，營養豐富，色香味形俱全，煞是美味。

木瓜涼拌也是可以的。多半也是選青綠的生木瓜，切成絲或者切成條，輔以少許鹽、糖、味精、醋、鮮醬油，以及麻油調配。那木瓜吃口脆，酸甜交匯，既可口，又爽口。夏天食之，尤其令人爽快。

公司常常會舉辦烹飪大賽。參賽者既有公司員工，也有請來的嘉賓，諸如經銷商、飯店經理以及媒體記者等。大賽的目的是檢驗公司產品品質和開發產品用途，既是公關，又是推廣，也是傳播。大賽有一條鐵定的規矩：必須用到公司的產品。參賽者早早就開始準備，摩拳擦掌，一展身手，一比高下。

有人也會用到公司“土產”木瓜。有款“一帆風順”，?那是以剖開的木瓜為船身，船內盛的是木瓜炒百合，好似滿載一船金銀，再插上一桿小白帆，仿佛會乘風破浪，前行而去。另有一款“力爭上游”，在一只白色大圓瓷盤里置放3 個剖開的木瓜，?當成快船，而船內放置不同的小炒。3 只小船前后錯落，有點動感，似乎誰也不甘落后。烹飪大賽中，參賽者們往往各出奇招，?招來滿堂喝彩，大家于歡娛之中更增進了友誼。

木瓜進了酒樓飯館，就會變得不一樣。?最常見的是各種燉品，或是做主菜，或是做甜品。普通的有木瓜燉銀耳、木瓜燉牛奶，高級一點的有木瓜燉燕窩、木瓜燉雪蛤等。木瓜做燉品，?雖然都冠之以“燉”，卻也有所不同，有的是木瓜切成了丁狀，燉在湯水里;有的是把木瓜剖成兩半，將其作為盅，把食材放進盅里燉，但我認為，食材如與木瓜一起燉，恐怕會把木瓜燉爛而不成形。大廚們必是視食材的品性不同，有先有后，分而燉之，然后再“合二為一”，這樣做，?才不至于弄得手忙腳亂、狼狽不堪。

在酒樓里，偶爾也會見到一些木瓜炒菜，比如木瓜炒蝦球、木瓜炒牛肉片等。

餐后甜品中也常常會出現木瓜的身影。比如木瓜、桔子、檸檬分別榨汁，然后合成一體，做成木瓜桔子汁;木瓜肉可以和鮮奶、椰汁一起，?做成木瓜鮮奶露;木瓜切片煲熟，加入蜂蜜，做成木瓜蜂蜜水。木瓜性平，可以和多種水果或奶類搭配，從而變化出不同的口味。

木瓜不像某些水果那樣高調、那樣張揚，卻善于生長、樂于結果、勤于奉獻。身子瘦弱，卻是果實肥美，把香甜和滋補送到世間。

木瓜無語卻有情。雖然離開香港公司已久，可是山坡上那幾棵木瓜樹依舊常常縈繞在心頭。